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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野叟曝言-第74章

小说: 野叟曝言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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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臣具此才德,本思用世;因恐不能了事。尚在两可,大约出者六七,处者二三。今受东宫知遇,其出而不处之意方决,拨乱之机实由于此。使伊吕不遇汤武,亦终其身为农夫、渔夫而已。吁!可叹哉。

    红豆之数素臣,妙以委婉令其憨直,以憨直济其委婉。不委婉则直言不入,不憨直则其气不壮。况在七岁之小女娃,尤足动人主之惊且怜耳!邺侯而后,一人而已。

    素臣极谏迁谪,庸手为之,只一层叙述耳。此则先拟极刑,后得开释。、而开释之前,于素臣意中时作加重之虑,开释以后忽更迁谪,一层分作四层,遂平添无数变幻、无限波澜。

    不特素臣被谪层叠作势,即红豆于殿上宫中两次奏对,亦先虚后实,分作四层叙述。拜跪御前,奏对多时,龙颜欢畅,此于素臣目中虚叙;殿上之对,不知所奏何语,极力辩白,侃侃而争,并说皇上是个昏君,此于长卿耳中虚叙;宫中之对而未究所奏之详,然后之日月、怀恩两番口述为实叙;而股上之对始知其语,宫中之奏始得其详。于此可悟古人作文从无笼统囫囵之事。

    “双人老苍头摇头而答”一段,可诧极矣。尤诧者苍头从外问入,随后青衣人拥入,将长卿方仆锁住也。奇文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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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柯知县平白地放出杀人心 余大人半青天伸下拿云手
    长卿勃然大怒,洪年又吓又气,骂道:“你这班瞎眼的狗才,这等可恶,怎敢锁起俺老爷来!”那锁着长卿的差人便是手软,脸上都失了色,却被一个瘦骨脸的喝道:“咄!看他晦气脸儿也像个老爷吗?这班贼骨头都是铁嘴豆腐脚,到当官夹起,就装不的那腔了!”长卿气得目睁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由着他簇拥到一个衙门里来。长卿估去是巡检典史的衙署,虽是气极,转觉好笑。只听得当当的三声云板,吆喝一声,簇拥着一个官出来。差人上去禀道:“捕役们奉着牌票缉拿盗贼,本县的案件还不打紧,第一是德州河里劫夺宫妃、东阿地方邀截皇贡的响马,合那厦门、乍浦、天津、登莱一带杀官劫商的江洋大盗,广捕协缉的文书雪片下来,追比得那般厉害。几日前,来这两个人,面生可疑,捕役们跟着他而探遍吴江县里,通没他一个相识。拣着几个大墙门进去,都被里边罗唣了出来。这一个算是家人,却没一些规矩,在店里同铺睡觉,同桌吃饭。若说是做客的,并没银货;是投亲的,并没认识;是医卜星相,并没招牌;是游学,并没住扎;是访事的,并没线索;是山人墨客,并没荐搭,每日在街闲撞,没一人拱手,没一处招留。装着主仆,又是猫鼠同眠;打着京腔,又带着南方语气,若不是盗贼引线,就是撞钟太岁,只严审他便知端的。”

    那官儿把头点了几点,喝道:“你两个什么人,为何这等放肆!见了本厅,还直立着不跪?”长卿笑道:“你不跪也就够了,怎要我学生跪起来?你多大前程,敢于纵役诬拿,冒犯官长?”那官儿登时紫涨了面皮,把一嘴线边胡子都往上翘起,冷笑了一笑,说道:“好大胆的光棍,你敢笑我老爷官卑职小,可知我衙门虽小,法度却利害哩!我老爷在兵部办事一二十年,那一件古怪事没见?那装幌子、支空头、偷天换日的拐棍,历任以来,也不知夹死了多少,你明明是歹人,却扯着大架子来吓唬人,快实说上来,还可从宽发落,若解到堂上去,你就该死哩!”长卿大笑道:“堂上官儿又是多大?我久闻这柯浑的大名,正要问他纵属殃民之罪哩!”那官儿瞪着两眼道:“这光棍怎这般作死?连太爷都冲撞起来!”一面吩咐众人,一面去禀见县官,将拿获长卿缘故备细说知,又加些激怒的话头,气得那知县暴跳如雷,道:“那拐子真是该死,且给他一个下马威再处!”于是立刻坐堂,带长卿主仆上去,把棋鼓乱敲,喝道:“你是何方太岁,那处神奸,怎见我老爷还是这般大模大样,快跪下去,把实情供来,若有半点支吾,便夹死你这奴才哩!”一面吩咐快拿夹棍,取头号板子伺候。长卿微笑道:“你也算一个正印官儿,怎这般糊涂,把一个现任职官认作神奸、太岁。来由也不问一问,便是夹棍板子,满口胡柴,怪道学生在京就闻你大名,唤作柯三夹哩!学生别无口供,只送我到敝世兄马负图衙门便知来历。”

    这几句把柯浑顶得呆了,这马负图名文升,是南直隶巡按,新放出京,到任后即访知柯浑款迹,欲登白简,因抚军受柯浑重贿,极力弥缝,方免特纠,令其改涤肺肠,以赎前罪。正在栗栗危惧之时,忽闻长卿之言,虽未知真伪,已是落呆,不敢再加吓唬,只得跑下公座,连连打拱,道:“卑职有眼无珠,一时冒昧,罪该万死。且请到宾馆中,请明大人的官位,百叩首谢。”那典史合那几个捕役只顾发抖,两班书役都替本官捏着一把冷汗。长卿道:“学生洪文,字长卿,现任太常博士,因受敝友文素臣之托,在京给假,来访他母兄消息。本与贵县毫无干涉,不料被拿,受此凌辱,真所谓祸从天降了。”柯浑见长卿说得确凿,便顾不得观瞻,忙跪下去连连磕头,爬起来就要匙钥,替长卿开锁。长卿笑道:“这锁也是不易开的,但贵县已经知罪,学生也不计较了。”柯浑磕头不迭,典吏已是磕破头皮,捕役更磕得满面流血。柯浑喝令差役将捕役拴锁,听候痛处。长卿便要回店,柯浑那里肯放,抵死送至甘露庵内,做了公馆。送床帐、送铺设、送酒席、送水礼,百般样的奉承,又封了百金送与老家人洪年,长卿一概谢绝,当不得柯浑苦苦求告,只得收下酒席,其余都璧还了。长卿才用过饭,柯浑又在外禀见;回了几遍不去,只得出见。柯浑百般支饰,把事情都推在典史身上,却一心跟问长卿与按院的世谊。长卿笑道:“事由贵县,与事由典吏,都是一般,学生心中已毫无芥蒂矣。至学生此来并非藉按君势力,有所希冀,何必苦苦根究?负图尊人与先父同年,学生与负图又同过笔砚,虽非至交,也不十分疏阔。贵县如不相信,同学生至江阴,一见就明白。”

    柯浑听了越加慌急;呆了一会,深打一恭道:“卑职连夜差人禀知按台,屈大人少留数日,一面着人访问文先生家眷。大人如要游赏,这庵内住持善成颇知世务,叫他陪往,可尽览湖山之胜。卑县官妓中颇有佳丽,可选择几名来答应。梨园俱是昆腔,只拣好的唤来,替大人少解客中寂寞便了。”长卿笑道:“声色之事,学生无所好;山川虽好,苦无心绪去赏鉴他。我本不为按君而来,何必去报?好友家眷,业经遍访,并无着落,学生留此何益,一日也不能担搁的了。”柯浑连连打恭道:“老大人虽无求于按台,卑职系接台属吏,理应攀留宪驾,禀报按台。况老大人为着文老先生,不远千里而来,若不根究出一个实在下落,不特虚此一番跋涉,亦觉有负良朋之托。文老先生偃蹇诸生,小考必至江阴,大考必至留都,两处俱有亲知,卑职差人分头挨访,必有消息。老大人屈留数日,一则矜全卑职;二则完了老大人心事,实为两得,伏乞三思。”长卿暗忖:我本为素臣而来,何得贸然而去?彼以地方官势力或不难于寻访,不如将计就计,小留数日为妙。因改口道:“既贵县如此坚留,学生待留五日,俟五日内无信,准拟束装可也。”柯浑连声答道:“在卑职身上,五日内必有音信。”说罢辞去。就是住持善成进来参谒,满口世法,一味趋承。长卿素性最恶和尚,心里颇不受用,却居停在彼,不便拒绝,懒懒的相待了出去。随后便是典史跪门,兼押捕役来验臀。发放才过,又是县里拨的四名听差,领着六名轿伞扇夫、两名厨役、三五名水火夫,进来磕头。晚间又拨几名更夫来巡逻防夜。一应酒米鱼肉柴炭之类,流水般送不绝。长卿见这光景,甚是好笑,暗忖:这县官称谓过谦,支值过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真是势利小人。又想他因怕按院,故如此相待。负图知我性情,断不因其禀报,疑我有招摇干渎之事;而借此讨得出文伯母消息,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捕役这一番错认锁拿,不足为我之辱,反是我之大幸矣。又想:文伯母迁避何处,因何一人不知,又因何一问及此便惊骇非常,严辞拒绝?这种光景实是令人难解。又想着早晨明明见双人家中那老苍头入店,随后就是捕役进来,竟像是他领来拿捉的模样,以后也绝不见他踪影,岂不可怪?长卿心如辘轳,轮转不已。

    岂知事皆难料,祸不单行。自用过晚饭后,忽然腹中作痛,发狠的泄泻起来,到定更时,已泻有一二十次,登时面无人色,神气虚惫。洪年慌急异常,长卿道:“你不必着忙,我今早空心被锁,受气忍饿,早饭又多吃了一碗,气食团裹,腥腻粘聚,晚饭又接连下去,饥饱失节,致有此病。只看夜里,若渐渐稀疏,便可不药而愈。”那知这一夜竟卧不帖席,足足泻了三四十次,到得五更,竟几乎晕去,只得去请医生来看。柯浑知道,忙来问病,就带着一个官医进房诊视。两医所言病症,俱与长卿之意符合,所开之方,大同小异,俱是顺气燥脾、消导分利之剂。柯浑不放心,留着官医监同住持煎调药饵。长卿心里甚是明白,觉道甚不过意,叫洪年去替代,官医、住持抵死不肯,说是“太爷吩咐,不敢辞劳;管家高年,自去歇息。”洪年因要伏侍长卿,也便进房去了。吃药下去,泄泻愈勤,起初还有些水谷,有些臭气,到后来都是些脂垢,只带着点腥气,并不臭秽了。长卿自觉身子狼狈已极,因嘱咐洪年道:“我年尚壮,自问生平亦不至客死道路。但气数不齐,斯人斯疾,古人尚不能免,何况于我?倘有不测,汝可讣闻马老爷,打算我棺木回去,得依祖宗窀穸,此是第一件要紧事。第二件,就是文老爷书信,须候余老爷回家,交付与他,他与文老爷至交,定不负托;那五十两银子,一并交付。就是马老爷别有事故,我的棺木不得回去,亦只可暂寄此庵,你回家再打算盘缠,前来接取,不可挪动文老爷的银子。倘余老爷处又有意外变头,你便往江西丰城县禀知未老爷家鸾吹小姐,托他转寄,然后回来料理我棺木起身。那未老爷是做过大理寺正卿的,已经去世,止存一位小姐,与文老爷是至亲,你到那里一问便知。总之,文老爷的银信一日不妥贴,我的棺木一日不回去。你若违我之命,我在九泉之下决不瞑目。你系我的奶公,自小提抱着我,虽另眼相看,却未曾补报得你,也只索付之无可奈何的了。”洪年听到伤心之处,泪如泉涌,呜咽道:“老爷病势虽凶,却是风火之症,并非实病,怎说到那条路上去?老爷嘱咐,小人切记在心便了。”长卿道:“这烛光都淡了下去,敢是天亮了,你去外边一看。”洪年看过,来回说:“是月色中天,霜华满地,不知是甚时候。”长卿道:“今日该是二十二了,天亮月直,霜降五更,天将明矣。你可去睡一睡罢。”洪年道:“老爷说这几句活,又泻了两回,老奴若睡,何人扶持?”

    正说不了,听差已来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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