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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歧路灯-第121章

小说: 歧路灯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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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取算盘,依他们算将起来。全不料共算了一千**百两。我并没开口,他们还说,某宗让了半个破月,某宗去了三两二钱七分零头。我叫取出银子来,解开包封,放在桌面。只见他们脸上都变成白色。我原说一向相与,少称几两,大家好看些。谁知他们拨起成色来。我原不认的银子,他们说,这一锭子只九四,那一个锞儿只九一二。内中有家母添出来几个元宝,他们硬说元宝没起心,只九二。我心里恼了,说:‘你们就照这银子成色算,想是不足色,也不敢奉屈。’他们还说:‘原是敝东写书来,要起一标足色的。若不是敝东书子上写的确,咱们这一号至交,自然将就些儿。’我心里烦了,说:‘当年藩库解得国帑,今日起不得你们财东的标。也罢么,只抬过天平,随你们敲就是了。”他们敲了一阵子,还说差二两不足平。我腰中又摸出二两多一个锞儿,丢在盘子里,他们却说使不清。我说:‘你拿的走罢。我饿了,我回去吃饭去。’其实围裙桌儿,果碟儿,杯著已摆就了。我回后院去,也不知他们怎走了。那有饭给他们吃!贤弟,你说十五日请的,不过是此辈东西,我不去自寻厌恶。你各人打发他,只要归根儿去净,省的牵肠挂肚。”

    话刚说完,只听宝剑说:“夏大叔到了。”夏鼎进的厅来,坐下说:“好热天!这房子大,院里又有凉棚,凉快的很。”

    宝剑送梅汤过来,夏鼎笑道:“好娃娃,长的刁了,每日‘夏爷’今日‘夏大叔’起来了。真正品级台前分贵贱,免了我一辈儿。”盛希侨道:“贤弟,你小了一辈儿?假如你今日拔了贡中了举,做个官,登时就‘老爷’了;这品级在身份上取齐,大小是争不得的。你遭遭是口尖舌快的,惹小厮们轻薄你。”

    夏鼎指桌上爵秩本儿道:“我看看先君的缺,如今是那个做着的。那个缺就是好缺,官虽小,每年有‘一撇头’。”绍闻道:“什么是‘一撇头’?夏鼎道:“这是官场老爷们时兴吊坎话,一千是‘一撇头’。像这里大老爷,那时做布政使,每年讲一两‘方’哩。”盛希侨笑道:“你真真该掌嘴。”夏鼎道:“我吃亏是长了一个嘴,若不长嘴时,何至于天天愁着没东西往里边放。”三人哈哈大笑。宝剑怕笑出声来,溜出客厅外边去。

    夏鼎道:“你两个说什么?我也听听。”绍闻道:“没说什么。”夏鼎道:“‘盛爷’‘谭爷’两个长的有东西放的嘴,难说只管进不管出?两个对坐,就没哼卿一声儿?我‘夏大叔’是不信的。”盛希侨道:“谭贤弟原哼卿一声说,他欠人家两吊银,十五日请客还账,设的有席,请我去陪,叫我添上一两句话,叫人家让一百或五十两。”夏鼎道:“保管大哥到了,让二百两,只有多些,再少不下来。”绍闻道:“就是一百两也不少。”夏鼎道:“大哥若到,少了二百两,还不肯依他。”

    盛希侨道:“凭您怎么说,我的确不去讨厌。”夏鼎道:“他们再不敢厌大哥。”盛希侨道:“是我厌气他们,作揖拱手有个样样儿,张口吐舌有个腔儿;若是他们厌气我,我也不喜欢人总而言之,不去而已。”夏鼎道:“谭贤弟若果有‘两撇头’账,咱两个打个赌,大哥到了,只还一千七八百两就结局;若是大哥不到,足数两千两。”又复向绍闻道:“足数两千两么。”

    绍闻道:“昨日王经千与家表兄算我的欠债,通共连本带息,是两千一十几两。”夏鼎道:“这是几年起头?”绍闻道:“有七八年的,也有三四年的,也有昨年的,也还有几次利息还过的。要是清白扫地出门,总得两千两。”夏鼎道:“息上加息,是滚算盘剥违禁取利的罪名。听说京城放官利债,三个月一算,专门剥取做官的银子。若是犯了,朝廷治罪。”盛希侨道:“你是听风冒猜的。昨日家表兄去常德府上任,到这里住了半天一夜。黄昏吃夜酒,说起这一宗官利债,三个月一滚算,作官的都是求之不得,还要央人拉纤的。犯了原要过刑部治罪,其实犯的少,拉的多。”绍闻道:“为甚的一定要拉的。”盛希侨道:“你如今选官,也要拉。若不拉,怎治得行头?讨得美妾?无非到任以后,侵帑克民,好填这个坑;若填不满时,少不得顶个亏空小罪名,叫姓刁的说项而已。这是家表兄说的京中光景。”夏鼎道:“这些八寸三分帽子话,谭贤弟也用不着,不用说他。只当下十五日的‘两撇头’,大哥若是到了,旁边一坐,就有虎豹在山之势。”盛希侨道:“俗话说:傻公子,好奉承。贤弟一发好了,竟奉承起傻公子来。”夏鼎道:“大哥也不傻,我也不奉承。”盛希侨道:“为甚的说我是虎豹在山?客商怕我做什么?我不吃奉承酒。”夏鼎道:“他们怕,且怕之极。为甚的怕呢?大哥若是守这肥产厚业,一点也不妄动,他们就不怕了。你为你,我为我,井水流不到河里边,总不揭账,他们怕大哥做甚的?大哥若失了肥业厚产,与我一样儿光打光,揭账揭不出来,他们怕大哥做什么?正是今日这个光景,揭账动则千金上下,他们几家积凑,才写上一张揭约。又不赖账,说讨就还,是省城第一家好主户。若得罪了,满城并没有第二名的。不怕财神爷,这是和尚不敬如来佛,那个还来送布施?我是奉承呀,是实话呢。”盛希侨笑道:“有些,有些,是着哩。”绍闻道:“既是如此,大哥十五日走走罢?”

    盛希侨笑道:“也罢,十五日我就去虎豹虎豹。但只是我不赴你的席,事完我就要走的。更有一说,夏贤弟也得去。”夏鼎道:“我是不请也要去的。”盛希侨笑道:“我去虎豹,贤弟也去豺狼一回,好趁场儿。”夏鼎道:“我只算一只豺,狼是谭贤弟占了。人人都说他是个憨头狼。”大家轰然一笑。

    盛希侨留二人午饭,吃过水面,饭后而去。绍闻又再三叮咛,盛希侨道:“再不爽约就是。”

    及到十五日,夏鼎先到。盛希侨策马而来。两个弄了一付骨牌还元宝债。这债主陆续继至,各为了礼。一边开账簿,拨算子。

    到那争月份时节,恰好这边夏鼎喊道:“这叫‘踏梯望月’!”

    到那利上加利时节,盛希侨道:“这个‘恨点不到头’差一点子竟算不上去。”

    到众人齐不依时节,盛希侨道:“这竟是‘铁索练孤舟’了,再给一付‘顺水鱼儿’罢。”

    到那小伙计多说话时,一个老客长,却一声儿也不言语。

    夏鼎道:“这一付该怎的?”盛希侨大声喝道:“‘公领孙’,‘公领孙’全不许‘小不同’!”

    到那打算盘时,夏鼎道:“七不成,八不就。”盛希侨道:“不成不就,给你一付‘揉碎梅花’。”

    及到那比较成色时,盛希侨道:“好一付‘临老入花丛’,满眼都是春色。”

    少顷,敲起天平来,夏鼎道:“真正这个合了‘油瓶盖’。”

    到了撤约时,盛希侨道:“火烧‘槅子眼’。”

    称的完了,各包各项,盛希侨道:“妙哉!真正一个‘大快’。把元宝还完了,岂不快哉?”于是也住了牌。

    那众客商把银装到褡子里,要告辞起身,绍闻拦门留道:“席已熟了多时,那有不吃便饭傍午回去之理?”那老客商道:“今日望日,关帝庙午刻上梁,社首王三爷言明,有一家字号不到,罚神戏三天。争扰谭爷一杯酒,误了上梁烧纸马,要唱三天戏哩。”绍闻道:“三天戏俱是敬得起的。”盛希侨道:“贤弟大差,神圣大事,如何可误?只得送列位赴庙献神。”

    众人向盛、夏二人拱一拱道:“有罪少陪。”盛希侨道:“失送。”

    绍闻送出大门,回到厅上。盛希侨道:“爽快!爽快!”

    夏鼎道:“如何?是一千八不是呢?省了二百两,我猜着不曾。”盛希侨道:“作速摆你的席来,我首座,你弟兄两个打横,也不管谁是虎,谁是狼,吃上个桃园结义。”

    王象荩在旁,觉欠债还完,心中把一块石头去了;这盛公子之豪迈,逢若之机巧,也有点瑕中摘瑜之情。急与保柱下菜斟酒,打发席儿散了,到晚自引赵大儿与女儿去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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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巫翠姐忤言冲姑 王象荩侃论劝主
    却说绍闻还债已毕,到次日合家吃饭以后,睡的还不曾醒。

    好不自在煞人也。将巳牌时分,揉着眼站在楼门说:“拿洗脸水来。”老樊送的盥盆壶水洗了脸。冰梅整饭,无非是不曾下著的鸡鸭,糯米蒸糕,大嚼了一个含哺鼓腹。俗语云,心里空了降得饭,想向来欠债未偿之时,那个寝食不安,不待智者而知矣。

    吃完了饭,正在院内啜茗漱口,只见巫家一个小厮,名叫宝盆儿,到面前说:“俺奶奶叫请谭奶奶到东街,悟果小相公病哩不睁眼,叫急忙瞧瞧去。”王氏忙问道:“是怎的了?”

    即叫保柱儿叫轿子。这兴官儿也要瞧瞧小兄弟去。王氏道:“再叫乘轿子同去。”兴官道:“我跟着走罢。”王氏允了。

    坐了一乘轿,跟的是保柱同兴官,上东街来。

    到巫家门首,也没有人照应。进的院去,巴氏起来让坐,王氏向巴氏一拜,说:“亲家母好呀!”巴氏道:“也没啥好,坐下罢。”王氏看巴氏光景,全无亲热之意,即叫道:“翠姐哩,孩子是什么病?我瞧瞧。”巴氏道:“孩子是想奶奶的玻”巫氏在厢房出来,见了婆婆也不万福,也并无慌张之意,说:“怎么来了?”王氏道:“坐了一顶二人轿子来。”厨妪奉上茶来,王氏只得接在手中呷了半盏。兴官与巴氏、巫氏作下揖去,俱都不甚瞅睬,王氏心中大有不肯依之意。争乃巫家聚了一班妇女,既有众寡之势,兼有主客之形,不便怎的发作,只道:“您两口子各气,我叫回来消消气儿。再住一半月,接你回去,或是这边送去。我做婆婆的不曾错待了你,为甚的奚落起我来。”巫氏道:“您家不要我了,说明白送我个老女归宗,不过只争一张休书。”王氏道:“傻孩子,谁家小两口子没有个言差语错,你就这般气性,公然不要女婿,说这绝情的话。”转向巴氏道:“亲家母擘画他一两句何如?”巴氏道:“我生女儿不用擘画。”王氏道:“我家孙孙哩。”巫氏道:“他小舅背的看唱去。回来时,叫他同兴官跟你回去。”王氏道:“我如今就要走哩。”巴氏道:“没有人请的你来!”王氏气急了,说:“没见过这一家子不晓天地人家!”

    只见巴庚在院中嚷道:“何用与他家这老婆子说。明日见了端福儿这狗攮的,我要剥他的皮哩。”王氏见不是话,一怒起身。兴官只是哭。出的门坐上轿,一孙一仆,大不如意而归。

    看官阅此一回,定然以为世所必无。不知这也有个缘故,一为申释,便即恍然。从来“三纲五常”圣人有一定章程,王者有一定的制度,自然是国无异政。只因民间有万不通情达理者,遂尔家有殊俗。即如男女居室,有言“夫妻”者,有言“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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