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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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澜听她这般说,语调里又带着娇憨,不觉轻笑道:“若是嫌你,叫我……”
还没等她说出口,冼朝却已道:“我本就脾气不好,嫌就嫌,何必要赌咒发誓,你若真怎么了,你那些皇后公主子衿,可还不得怨死我。”
顺着冼朝的语气,笑澜道:“那些皇后公主子衿,说不定感激你也犹未可知。桃子精为民除害,她们定然是要感激的。”
“哼,你也知自己是个祸害。”
“唔,那是,我可有自知自明了。来,桃子精,跟祸害亲亲,然后我们回去吃饭可好?”不知不觉,这林中起了老大的雾霾,将来路渐渐藏了起来。
“不要脸。”冼朝一脸嫌弃地别过脸去。
☆、第五卷 两件物事
第一百二十回入洞
在冼朝几次挣脱之后;捡起面具抖落灰尘的杨笑澜终拉住了她的手,“奇怪;这林子里怎地起了大雾,得要拉好才行;否则迷路了怎生是好。”
冼朝想起来益州前,这人看地图后的茫然样子;吃吃笑了几声;道:“你怎知道到此处寻我?不是不认得路么,也不怕自己就这样走丢了。”
杨笑澜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子衿说你往这个方向来;我也没想那许多;就自然而然走到这边。说来也奇;这棵大树好生眼熟;总与我一种十分亲切之感。”说罢;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抚摸树干,凹凸的树皮与手掌相触,心中涌起一种十分奇特奥妙的感觉,有一点欣喜,有一点心酸。
如果树会说话,那么它又将诉说它那悠悠岁月里怎样的故事。千年尽去,这棵古老的树又会记得多少树下的容颜。
“唔,指不定你前世曾在这树下与人山盟海誓,也不知你曾骗了多少人去。”
“怎会,我此生讷于言,前世也必然是个笨嘴的。不管怎么都好,只希望是个好结局的誓言。”
冼朝轻啐一声,道:“你若是还笨嘴,那天下间少不得又多了多少哑巴出来。”
“咦?桃子精,你这般说,好似我真对你说过什么了不得的话。”
“了得,怎么了不得。”冼朝垂了头,缅怀中带着几分苦涩,似笑似怨道:“你呀,成日里有口无心,自是不记得了。可苦了那些将戏言当做真话听的人。”
听出认真地味道来,杨笑澜足下一顿,朝冼朝望去,冼朝也看她一看,道:“可又谁让,你说的话实在太动听。”继而淡然一笑“我们回去吧,否则子衿师姐该担心了。”
这次冼朝主动挽着笑澜的手臂,两人慢慢往来时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却又是走到了老树前,周围静寂无声,偶有一两声鸟鸣,依照两人磨蹭的这会儿功夫,天该黑了才是,可此时,光线不明不暗,一片沉寂。两人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会是鬼打墙吧?”
“我们怎么也算是佛门弟子,鬼还敢来打墙,是要我等超度他们么。”碰着怪事,杨笑澜算是阿修罗王附体,说得豪迈,刚想笑冼朝几声,偏又觉得心里莫名地沉重。忽然耳边出现喊打喊杀声,只见在来时的方向,有几个穿着奇怪的人,拿着青铜制的武器,就向她们砍杀来。两人互望一眼,携着手拔腿就跑,匆忙间,也不知哪里来的灵感,只拉着冼朝拨开灌木,穿过一个矮丛,有一个极隐蔽的洞口,丝毫不曾犹豫,入了洞去。
洞口依稀有些光亮,再往深处,即是一片漆黑,冼朝想问是否还要继续前行,可想着后头来势汹汹不问缘由就欲杀人的追兵,又觉得笑澜驾轻就熟地举止诡异,除了被她拉着走外别无他途。
“啊!”冼朝不知被什么一绊,竟崴了脚,幸而被杨笑澜紧紧地拉住。
待要再走,就听得“嘶”得一声,杨笑澜停了脚步,问:“怎么了?方才绊着,扭伤了脚?”
“没,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莫要让人追来了。”冼朝忍着脚上的痛,却不欲两人因此停顿。
杨笑澜俯□看去,绊着冼朝的,居然是个干枯久矣的骷髅头,一惊之下,竟哈哈一笑,发力将这骷髅头一脚踢开。
“见着何物?”
“尸首。”
“啊!”
听得冼朝紧张,她却只觉得好笑,压低了声音又是哈哈一笑,凝神听一会儿洞口的动静,没有丝毫的声音。真是奇哉怪哉,突然被追着杀,突然又不见了身影,似是故意将她们逼到这洞里来似的,思索片刻道:“我背你,你上来。”
“不必如此,我可以走。”
“方才我可瞧见了,你始终用左脚着地,可见右脚疼得紧,我背得动,你且上来。”将斜跨的包囊挪到身前一些,杨笑澜半蹲下来,不容置疑地说道。
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冼朝才爬上杨笑澜并不宽厚的背脊,依笑澜所言,从她颈上挂着的佩囊中取出那枚夜明珠,为她照亮前方的路。
多年练气习武,背着个人顺着石阶而下倒也并不吃力,而被她背着的人儿不知是害羞还是怎的,一反常态一语不发。还没来得及说笑两句,只见羸弱地光照下,依稀可见前方耸立着各式乳白色钟乳石,此处,竟还是个溶洞。也不知往下走了多少路,潺潺地水流声传来,果不其然,这溶洞里必然是有着地下水。
许久未发一声的冼朝,终在见着了不知什么皮做得筏子时,惊奇地咦出声来,任笑澜将她放下,去探查水深水浅。
积水估摸着能没及小腿,几乎清澈见底。皮筏被皮绳子拴在一根钟乳石笋上,应当足以容下两人的重量,皮筏子里有一根青铜制的撑杆,取杆在手,冰凉沉稳,杆上的纹路倒有些熟悉,只是从方才到现在,这一切顺理成章的很有些古怪。若只杨笑澜一人,她丝毫不会迟疑,坐上皮筏顺流直下,但是有冼朝在,她却不免要担心会否有未知的危险伤害了那个可人……
“怎么了?”见她垂头不语,冼朝忙问道。
听笑澜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和她的担忧,冼朝微微一笑,替她理了理几缕乱了的发丝,柔声道:“你想往前,那我们往前就是。不用担心那些,你只要记得,此生此世,我总跟着你便好。”
没想到她会在此刻讲出这么一番信誓旦旦的话来,像是一个承诺,笑澜心头一暖,抱住了她。拥抱中被笑澜背着的包囊硌着,冼朝问道:“适才都不曾问你,包囊里这般沉的是何东西?”
笑澜这才想起,她无意中背了个百宝囊出来,嘿嘿一笑,颇有些献宝地道:“好东西。”当下放开冼朝,检查包囊内的物事。肉干、清水、被单、伤药,一样不少,来不及细看那许多,先翻出一个盛满水的牛皮水袋来,喂冼朝喝了两口水,自己也喝了一小口,随即放好水袋。取出一块手帕,在水中弄湿了,让冼朝坐在一块石头上,脱去她右脚的鞋袜,将湿帕敷在肿起的地方,“疼不疼?还真是肿了。幸而这水算得够冷,你且忍忍。”
冼朝轻轻嗯了一声,两颊已是一片绯红。
敷了好一会儿,冼朝道“我们赶紧走吧,师姐必定十分担心了。”
杨笑澜这才说了声好,替她穿好袜子,让她拎着靴子,将她打横抱起,放在皮筏之上。之后解开皮绳,以青铜撑杆支地,顺着地下水,继续前行。冼朝坐在皮筏上,依旧执着夜明珠替她照亮四周,两人偶尔眼神相接,互递一个微笑。这样的笑澜,沉着温柔,足以叫她安心,无惧无怕。
没有想象中的恶鬼亦没有怪兽,溶洞内除了两人,便只有蝙蝠滑翔的声音和滴滴答答流淌着的水声。行到一个开阔处,杨笑澜停了下来,一侧的圆石平台就像个天然雕琢好的石床,圆石平台的不远处还有一块平坦的石台,如果有树枝树叶,倒是个生火的好地方,可惜。
“累了饿了?这里真没法子算时间,我们在此休息休息,再继续往前,你觉得如何?”
冼朝也觉得既累且饿,可一想到外面的人兴许正在夜色中寻找两人,心里很是着急“可是……师姐……”
“子衿一定心急如焚,不过,我们并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路才能够重见天日,还是先休息一下为妙。”权衡利弊,杨笑澜还是决意要稍事歇息,将皮筏系在石笋上,摸了摸圆石平台,觉得还算干净,这才将冼朝抱到圆石平台上。“我总觉得这里曾有人住过,还藏着点东西,你且等等,待我查看一下。”不过是探手一摸的功夫,就从小石台一旁的石缝中取出一大包经过处理的木头。升起了火堆映照出杨笑澜欣喜的面孔,“不知是哪个好人,竟还藏着木头好用。”
洞中阴冷,这小石台倒是一处极为干燥之地,火暖了两人的身子,冼朝为笑澜的笑容所感染,也觉得此时的处境并不算得太糟。“你小心一些。”见笑澜跳上跳下地几番寻找,她出言叮嘱道。
“是了,桃子精,真是奇怪诶,有些东西好似化了一般,不知放在这里多久了。能用的只是这些木头,原以为还能找个容器出来烧些水,如今可真是没辙,罢了罢了,能生火已是万幸。”
就着冷水喂冼朝吃一些肉干,自己也吃了几口,当是果腹。笑澜为冼朝冷敷后觉得困了,看冼朝也是一脸倦容,便提议在此睡上一觉,取出被单铺在圆形石台上,给火堆加了几根柴火后,才洗干净手脚,抱着冼朝裹在被单之中。这被单,原是准备着供一人使用,如今裹着两人,着实有些小了。
“那树林,真是奇了……”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呼息贴着呼息,冼朝枕着笑澜的臂弯,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际,难免就想起几日前的夜里,见着笑澜与子衿翻云覆雨的那一幕,脸红心跳加速之余,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只得转移自己的心神,想着刚才一路,追的人古怪,逃的人莫名,而笑澜从找洞、进洞、撑舟甚至停下生火,这一切的所有举动都太过自然,自然到她几乎觉得她是来过这里的。“你……曾来过此处?”
“没有,莫说你觉得奇怪,我也觉得疑惑,我并没有来过这里,可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却像是先已知道似的。桃子精,不知怎地,我有些害怕。”笑澜闭着眼,回忆着这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一阵阵的心慌。
冼朝撑起头来看她,在她皱着的额头上一吻又是一吻,温热的嘴唇慢慢下移,在她的唇上掠过。“有没有好一些,嗯?”
感受到冼朝的温柔,笑澜弯了嘴角,道:“先下更怕了。”
“怕什么,我又不会真吃了你。”
“你还想吃了我?桃子精,没想到你还有这等野心。”
“唔,有时候还真是想吃了你,免得你再四处勾三搭四,让人不省心。”冼朝哼一声,手指点在笑澜的鼻子上“等你找到那劳什子的救世物事,回了原先的地方,我们都不在你身边,看你怎么办。唔,没有人管着你,你呀,又不知会招惹多少人!”
“不,不会,再不会了。”
“哼,你又知道。”
笑澜这才睁开眼,正对上冼朝脉脉含情的眸子,道:“自然知道。年少时不知情为何物,才这般任性妄为,现如今有了你们,一颗心,一份情,穷此生此世爱你们都自觉不够,哪里还有心思去招惹别人。若真的回了原先的地方,那从此以往,我便是个不再有情有心的人。”
听笑澜说得认真,冼朝心中感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