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为缘爱为媒-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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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思婕清冷的声音响起在门边，“郡主也该为自己的身子着想，请回去换身干爽衣服。”
　　“金大夫怎么还没来？”我就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径自用浴布浸了热水，然后一下一下擦拭昀漾的背部。
　　“郡主。”
　　抚上昀漾紧闭的双眼，指腹轻柔地划上他苍白的脸和嘴唇，鼻头在一瞬间酸涩起来，而一抹单薄纤瘦却又倔强的雨中身影，以及那一句“姐……我等你回家……”也在同一时刻划过脑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大夫怎么还不来？！”我突地嚯然起身问思婕。眼光瞥见犹自跪着不住磕头的两个小厮，于是向他们走了一步，“你们起来吧！你，出去看看金大夫来了没有！”
　　两个小厮获释停止了磕头，可是额上已然血肿一块，血流顺着鼻梁淌了下来。其中一人得令后便应承着跑出了房间，瞬间消失了身影。不一会儿，马禄的身影出现在雨帘，他的身后跟着手提药箱的老者。
　　不等他们行礼，我便殷切地看向马禄身后的人，“金大夫，世子就有劳你了！”
　　金大夫朝我抱拳，“郡主言重了，老夫必当竭尽所能！”
　　我颔首，然后转向刚刚留下来站立于一边的小厮，“还不快伺候世子出浴！”
　　小厮慌忙从屏后的衣柜中取了衣裳，然后着手要将昀漾弄出水桶。此时，马禄对我说：“还请郡主先回凝沁楼换衣裳，不要生病了才好。世子这边有老奴担待着，请郡主放心！”
　　我不假思索地拒绝，“不用，我要看着金大夫施诊。”
　　“郡主！”马禄的声音稍稍提了些，他低了眉眼，“还请郡主移步才好。”
　　我愣了愣，看向旁边的小厮，他已经准备好了安置昀漾出浴，可是他的动作有所顾忌和迟疑，眼角还有意无意地往我这边瞟。
　　“郡主。”就在这时，思婕轻轻扯了我的衣角。
　　陡然间，我才意识到了“男女之别”，脸上也跟着燥热起来。“你……你们在这好生伺候着，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我去去就来。”不等马禄和小厮他们有所反应，我说完便快步出了房间，竟有些逃离的意味。
　　思婕走在我身边，一手为我打伞一手提着灯笼，脚下的鹅卵玉石小路有些滑，我们走得不快。雨势已经小了许多，风劲却不减，经过刚刚一场骤雨疾风的洗礼，树枝上的叶子更加凋零稀疏。不时有劲风迎面扑来，隐隐夹带着雨丝，凉嗖嗖的。放眼望去，映衬着昏暗的光晕，周围的景物尽显萧索！寒冷的冬季，就快来临了吧。
　　
　　旭日东升，莺啼雾汀，大地渐渐苏醒，一丝晨光打破了夜的寂静。王府内的众人大都忙碌了一晚上，此刻依旧人影攒动，却是不扰清晨的静谧。
　　我在凝沁楼里躺了一夜，却是睁眼到天明。思婕推门进屋时，我已经收拾好了自己，没有平日里的锦衫罗裙和一丝不苟的发型，我仅着一袭简单素色的便衫，长发也是仅仅挑了两鬓的发丝束了起来，简单松散却不乱。思婕愣了一下，我径直走过她身边出门，“去凝漾轩。”
　　“郡主先用早膳吧。”思婕跟在身后。
　　“移到凝漾轩吧，吩咐厨房，将世子的那一份也送过去。”
　　顿了顿，身后才传来思婕的声音。“是。”
　　表面上，凝沁楼和凝漾轩两座院子间隔了许多花草树木、假山喷泉以及几条蜿蜒的小径，实则两院落是遥遥相对而筑的。经过昨儿个一晚，原本有些清冷的凝漾轩增了许多人气，院落的大门口、寝室的门口、屏风前、床榻前都守了好几个下人。见我进门，他们都齐齐地向我下跪行礼，头垂得很低，双肩还有些轻颤。
　　我免了他们的礼，遣了他们出门，眉头有些轻皱起来。思婕在众人退下后，在我耳边轻言：“他们昨晚见识了郡主的威严。”
　　我瞬间了悟，昨晚自己情不自禁地对昀漾身边的小厮发脾气，真的有些不像平日里的自己了！不过在思婕和下人们看来，那倒成了一个郡主该有的威严了。
　　整顿好自己的情绪，我越过水墨山水屏风来到昀漾的榻前，他的脸色和双唇恢复了一些红润，不像昨晚那样的苍白的吓人。“你去外边守着吧，早膳来了就送进来。”我对屏风外的思婕说。
　　“是，郡主。”门扉一开一合的声音过后，房间内又恢复了宁静。
　　我看着榻上的人半响，千言万语终是化为无声的叹息。我坐上榻沿，为他曳了曳被子，“幸好这次没什么大碍，真要出事了怎么办？”
　　昀漾打我进门就已经醒来，他一直一瞬不瞬地看着我，依旧虚弱的脸色，眼中却犹带笑意。“我没事的，姐姐。我自己都是医者，没人比我更清楚自己的身体了。”
　　看他挣扎着要坐起来，我倾身为他拿了靠枕垫在他背后，“医者不自医。”我和他坐定后平视对方，他那闪亮清澈的眸子里依稀倒映出我的影子。“你要等我，可以在府里等，偏要到外面淋雨折腾自己。苦了自己，也连着下人们受累。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知道吗？”
　　“姐……”他抿着唇，喊了我一声没了下文，眼眸也不从我身上移开。
　　原想训他几句的，可一接触到他的脸色和眼眸，我的心便软了下来。伸手将他贴在脸上的几缕发丝拂向耳后，“你不知道，昨天见到你那个样子，我有多慌乱多担忧！昀漾，你出事，我会难过担心的。”
　　“姐……”他伸手触上了我的眉心，我感觉到他凉凉的指腹来回抚着。“对不起，姐姐，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我以为姐姐不会回府了，昨晚你……姐姐不要恼我，好不好？”
　　我动容，拉下他的手握在手中，“傻瓜，有昀漾在这里，我怎么会不回来呢！我没有恼你，我只是担心你，心疼你！”
　　昀漾笑了，那样干净纯粹的明朗笑容瞬间温暖了我的心房，令我忘记了内心的忧虑和愁思。思婕在外面轻敲房门，“郡主，早膳送来了。”
　　我和昀漾对视着浅笑，也不回身就提高些音量说：“端进来吧。”话落，我又放柔了声音对昀漾说：“也为你准备了，你尽量吃些可好？昨晚折腾了一夜都还没有进食。”
　　昀漾乖巧地点头，“好。”他的目光一刻不离我，其中的温柔足以令人沉溺。
　　接过思婕手中的碗勺，我便遣退了她。碗内是厨房特别炖的白粥，撒了些白糖在面上，可以缓解昀漾胃口不佳、口中苦涩无味。我径自舀起一勺凑到嘴边吹了吹，觉得热气散了大半才将勺子凑到他唇边，这才发现昀漾正浅笑着注视我，眼中蕴含着深邃而又汹涌的光芒。
　　我顿了顿，随即故作不悦而严肃，沉声道：“张嘴！”
　　昀漾眼中和唇边的笑意更浓，乖巧地张嘴含住一口吞下。“姐姐不吃吗？”
　　我伸手指了指搁放在一边的另一碗白粥，“我等会儿再吃。”
　　“不要，姐姐和我一起吃。”
　　听着他撒娇的口气，我不禁抬眼瞧他，他一脸纯稚和坚持。心中叹息，他也不过才是个孩子，从小没有亲人在身旁，没有享受过半点亲情温暖啊！“好，你多吃点！”话落，我又不禁莞尔摇头，面对昀漾，我总是会生出那么多的母爱情怀，总想要给他关怀给他呵护，殊不知我也仅仅比他大一岁而已！
　　于是，我和昀漾就他一口我一口地喝着白粥，不一会儿两只碗便见了底。我拿手绢给他拭嘴，“要不要再躺会儿？你刚醒坐久了怕会累着。”
　　昀漾禁不住轻笑出声，“姐姐，我真的没事！我天生心脏不好，昨天动了心神才会晕倒，以前也有过，你不要担心了！”
　　我逗留在他唇边的手一滞，“嫌我啰嗦了？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还不注意，该打！”说着，我便伸手往他的右胸口捶了一记，没带力，也避开了他的左胸。
　　“姐，病了真好。”昀漾随手握住了我的手，笑看着我，说得认真。
　　闻言，我的脸立马拉了下来，也没注意到他握住我的手。“你说什么？”
　　“病了真好。”他依旧笑看着我，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不等我恼火发作，他接着说：“病了可以看到姐姐对我的关心，可以受到姐姐的亲手照料，真好！”
　　阳光透过门窗洒进屋内投下光影，光影一刻一刻地改变位置。我不记得过了多久，也不记得这期间是否有人来过，只记得昀漾的脸上、唇边、眼眸中都蕴满了笑意和情意，那是一种令人心醉、温暖且柔软的情意，我似乎在那个时候、就那样沉浸在了那样的情意中，不可自拔！仅着白色单衣的昀漾直起身子缓缓向我靠来，他右手的拇指轻轻抚上我的唇瓣，先是下唇，然后是上唇，缓慢而又轻柔……那一刻，愣怔的我浑身打了个机灵，沉溺的思绪瞬间清醒过来！
　　我不动声色地拿下他的手，然后塞进被窝，“你快些养好身子，我们一起上秋山赏枫去。你不是还要教我吟箫吗？想病着赖掉不成？”
　　我发现昀漾的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愣怔，然后他笑言，“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我答应了姐姐的，怎么可能会食言！”
　　“那你就快些好起来，知道吗？”
　　“好，我听姐姐的。”
　　在我的亲自照料下，昀漾三四天便恢复了身子。王府内的下人们经此一遭，都见识到了我对昀漾的在意和上心，原本对这样一个突然入府的“世子”不甚恭敬在意的下人，此后都将昀漾真真当了尊贵主子伺候。从此，郡王府不再只有云沁郡主一个小主，还有世子小主！
　　昀漾康复的第二天一早，我便和昀漾钻进了马房。我手牵着一匹毛色雪白的马儿笑言，“瞧瞧我的雪兔，它可是让我学会骑术的功臣呢！”
　　昀漾见我向他炫耀雪兔，笑着过来仔细打量，“是匹良驹！能让姐姐学会骑术，这雪兔的本领确实不小呢！”
　　我瞪他一眼，“什么话！我可是自行学会骑术的！”我摸着雪兔的头，亲昵地将脸凑上去蹭它，“上次是我带人出府去接你的，可是我偏不会骑马，在路上耽搁太久了。于是只能遣大部分人先去接你，然后再与我会合。”
　　昀漾应该不知道这一段，“那为何后来没在途中遇上姐姐？”
　　“央求着思婕，我硬是坐上雪兔学会骑术。一时兴奋，竟骑得与思婕失散了，还进了深山老林，也是在那里遇着了……”我想起破庙中与楚祕的相识，嘴边不自觉地爬上了笑意。谁会想到，与我在破庙同宿一晚的会是当朝丞相的大公子、朝廷的二品兵部侍郎，而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会是当今天子的堂妹呢？人生的境遇真是太过奇妙！
　　“姐姐？”
　　“呃……”拉回思绪，我抬眼看昀漾，他清秀的眉间微微蹙起，带着些许疑惑和不悦。“上次御赐的宴会上，那个丞相的大公子，我就是在那时遇上他的。”
　　昀漾的眉头动了动，“楚祕？”
　　“你记得他？”昀漾看着我点头。只见过楚祕一次便记着了他，我有些吃惊，但随即我便释然了，楚祕那样特别的一个人，存在感那么强烈，想让人忘记他恐怕都很难。
　　我抛开杂念，翻身上马对昀漾说：“我们来赛马可好？”
　　“好啊！可有奖励？”昀漾选了一匹黄骠马，边说边跃上了马背。
　　见着他利落的出奇的动作，我着实一愣，“你……会武功？”
　　昀漾笑着朝我眨眼，“是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