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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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大事,而不再指望宋偓!再联想起在太原,自己率潘美等将帅到西南城劝杨业时,李汉琼可正在伪宫之中啊!拥立赵德昭的口号最初就是从伪宫附近喊出来的,这不是再明白不过的事了吗?
还有荆嗣、姚桦哥这两个人,一个是曹彬的部下,一个是李汉琼的部下,不过他们都不是能掀起大浪的人,可以不在考虑之列。
武臣如此,那么文臣呢?沈伦一天到晚忙于杂务,不像个有野心的人,况且他现在已经是首相,犯不上再去冒多大的险。卢多逊?他一直觊觎着首辅之位,从他平常的人际关系上看,这个人是个十分实际的人,谁有权势他就跟着谁干,根本不会去管什么正统还是不正统。当年他是周朝的状元,一看柴宗训靠不住,掉过屁股就死死扎在赵匡胤怀里。如今自己稳坐在龙床之上,他绝不会再去投靠一个比柴宗训强不了多少的赵德昭!李昉呢?是个和事佬,胆子也不大,更不会参与到这种事情中去。赵廷美?他是赵普在朝堂之上郑重宣布的下一代皇帝,绝不会去拥立德昭。除了这些人,就只剩一个赵普了。赵普的心思十分复杂,从情理上说,当年他拥立了赵匡胤,不久便当了首相;后来又拥立了自己,自己是不是也应当很快恢复他的首相之位呢?如果他真这么想,就是没有脱出俗人之见。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不能恢复他的首相之位。试想:如果他居功复相,莫说是卢多逊,就是沈伦之流,也未必能服他管束,其他官员不是沈伦的幕僚就是卢多逊的亲信,突然换宰相,中书省非大乱不可!所以从皇上的角度考虑,只能让他先躲几年清闲,日后时局稳定,也就用不着他了;如果不稳定,再起用他才顺理成章。此时的赵普心里一定
第十八回 皇帝出京访名将(2)
赵光义感到一切思路都清楚了:如果把信任分成十分,对曹彬的信任应该在九分,对宋偓的信任在八分,对潘美的信任在五分,而那个李汉琼,倒要认真考虑该怎么对付。虽然前些天采纳了曹彬的建议,将李汉琼调回了相州,可他手里还有一支劲旅呢!赵光义思来想去,决定采用一种出人意料的方法把他瓦解掉。
“宣曹彬偏殿议事!”
“遵旨!”阎承翰飞步出宫,把曹彬宣到殿里。曹彬拜叩之后,赵光义破天荒地跟他卖了一次关子:
“曹枢密,你猜一猜,朕今天宣你为了何事?”
“以臣愚见,陛下一定是想对契丹重新开战了!”曹彬没有多想便答了出来。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赵光义叫他来,肯定不会是对契丹开战的事,而是一件出乎他意料之外无法预料的事。
果不其然,赵光义摇摇头道:“契丹要狠狠地打,可是朕不想再打无准备之仗,眼下还不是全面开花的时机。曹枢密不要总想朕一找你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朕也是血肉之躯,就不能和贴心近臣说几句轻松的话吗?”
“陛下有何驱使,臣乞明示。”
“武功郡王薨逝前指责朕没有及时犒赏有功将士,朕当时心绪不佳,所以伤了武功郡王的面子,还为此让他送了性命,朕心里难受啊!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朕惟一能告慰武功郡王的,也只有补赏有功将士,让他在九泉之下瞑目了。”
“陛下英明!”曹彬立即拱手颂赞。
“岭南道转运使李符非常能干,这几年为朕的府库增加了数不清的财物,所以这一次朕要重重地奖赏他。还有,对北征太原建立大功的将帅,朕要亲自登门去慰劳。朕今天宣你来,就是想命你扈驾出京一趟,一来朕也想到外面去发散发散郁闷,二来也对将帅们表一表朕的心意。”
“陛下,如今刚刚入春,天气尚寒啊!”曹彬诚惶诚恐地劝阻道。
赵光义不以为然地说:“去年不就是这个时候出征太原的吗?打仗朕都不怕,还怕什么天寒?”
“不知陛下要到何处去?”
“朕也不想走得太远,你准备一支精骑随朕到相州走一趟。给李汉琼将军的犒赏,朕已经命人打点好了。听说李将军旧伤未愈,朕还要专门为他带两个御医去。”
“陛下还有别的吩咐吗?”曹彬这么问,是想探探赵光义是不是仅仅让他扈驾去慰劳将士,如果还有别的意图,也好心中有数。不料赵光义反问了他一句:“你还想要朕什么吩咐?”既然如此,也就无须再问了,免得他再生疑。他把京城军务向柴禹锡、李继隆等交待一番,准备了一两天,便随赵光义出了京城,直奔安阳而去。
再说李汉琼去年年底从河北前线调回了相州,依旧加紧操练军马,他希望在不久以后征讨契丹的大战中再立功勋。至于身体,头部的伤早就好了,只是那只被箭射伤的左手,这几个月来总是屡屡复发,初时敷药后,伤处已经基本愈合,但过不了多久,又从旧处溃烂,近一段时间病情有些恶化,不但左手一点力气也用不上,牵连得左臂也又酸又胀,还伴有一阵阵的剧烈疼痛。就在这时,赵光义来到了相州。李汉琼带着部将十余人迎出郊外,朝刚刚下马的赵光义行叩拜大礼。
“参见陛下!”
见李汉琼左手包裹着厚厚的白纱,行动也不灵活,赵光义命人将李汉琼扶起:
“李将军,回军府去,朕为你带来了良医良药!”
“谢陛下!”
回到相州军府,赵光义第一件事就是命御医为李汉琼疗伤,趁这工夫,他带着曹彬在军营中走了一大圈,所到之处,校卒们纷纷跪迎,待到绕回府衙时,御医已经给李汉琼疗毕,并且换了新药。
“伤势如何?”赵光义问御医。御医连忙奏道:“禀陛下,李将军中的是一枝毒箭,不过毒性不甚强,臣猜想大概是此箭搁置时间太久,已经散去了很多毒性。”
“朕只问李将军伤势如何,何时能愈?”
“禀陛下,臣为李将军换的药乃是效用最佳的散毒之剂,以臣的经验,此伤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治愈。”
赵光义走到李汉琼面前,深情地望着他苍老的脸,说道:
“李将军且勿性急,慢慢疗养,朕今天来,一是为你加官进爵,二是为将士们带来银钱和牛酒。死者长已矣,有幸活下来的将士们,就得吃好,喝好,玩好,大把大把地拿赏钱!”
“谢陛下!”李汉琼情绪激动,好像还有些话不便开口,吩咐副将道:“集结队伍,陛下要检阅大军!”
宣读数位将领的加官令,颁布此次犒赏的钱物,阅兵,大宴,一切都进行得井井有条。就这样一直忙活到天色将黑,赵光义回到李汉琼为他备好的行宫暖阁,曹彬安排了精卒守卫。
屋里燃着数盏灯烛,赵光义独自坐在案旁,两根手指有节奏地击打着桌面。
卫兵敲门:“陛下,李汉琼将军求见。”
“快宣进来!”
李汉琼大步走进了屋,来到赵光义面前。赵光义招呼他坐下说话,他没有动,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臣猜想陛下此来除了为末将加官和犒军之外,还有些事要处置。”
“哦?”赵光义瞅着李汉琼,反问道:“李将军认为朕还会有什么事要做?”
第十八回 皇帝出京访名将(3)
“陛下是来收末将的兵权!”
“李将军为何有这样的想法?”赵光义用一副吃惊的神态问道。
“末将不中用了!”李汉琼说得颇为凄怆。
赵光义立即觉出自己出京前的判断是对的:还没等发问,李汉琼主动前来交兵权,不正说明他与赵德昭之间确实曾有过不寻常的关系吗?既然他把话说到了五分,何不索性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李将军既然把朕推到这一步,朕只想问你,太原伪宫前士卒们传言拥立武功郡王是不是你安排的?”
“陛下,臣自知罪孽深重,不想再说半句遮遮掩掩的话。那些传言不是末将亲自安排的,但末将知道此事,而且没有阻止。”
“你当时在什么地方?”
“末将就在伪宫之内的正堂。”
“你明知朕没有崩逝,为何听此谣言而不加阻止?朕如果来迟一步,或是没有孙全照将军在那里弹压,朕岂不成了你等的阶下之囚?”
“陛下!”李汉琼紧锁双眉,以一副倾吐衷肠的语气说道:“武功郡王给末将看过先皇帝的亲笔手诏,明明白白地说他崩逝之后,由武功郡王继承大位,而陛下是依杜老太后遗命继承的大位,末将在这两者之间应该怎么选择?陛下为末将想过吗?想我李汉琼入宋以后,一直忠心耿耿,没有丝毫的懈怠。末将可以毫无愧色地告诉陛下:攻打太原,末将是全军第一勇士,可陛下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末将当时一心只想战死疆场,也算留下个芳名!可惜苍天不从我愿,竟没有让末将一死了之!末将心里有多苦,陛下何从知道!在陛下看,武功郡王是大逆不道,死有余辜;在武功郡王看,陛下的大位应当由他来坐才是正理;而在末将看,不论是陛下还是武功郡王,都是太祖皇帝宏基伟业的继承者,都是皇宗龙脉的延续,都是万民百官的英主。为臣下者,惟知一个‘忠’字而已。若是让末将忠于陛下而不忠于先皇和他的宗脉,臣以为不妥;若是让末将忠于先皇和他的宗脉而不忠于陛下,臣亦以为不妥。这就是末将为什么明知士卒们拥立武功郡王而不加阻止的原因。末将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人力无能为之事,只好由天命而定了。如果陛下真是上天降下的大宋天子,自有上天助佑;如果武功郡王才是上天降下的大宋天子,也自应该有
赵光义静静地听完,凝视着李汉琼,半晌说道:
“痛快!”
李汉琼猜不出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木然而立,没有应答。赵光义的手指又在案上敲击起来,问道:
“你如何判定朕此次前来是要夺你的兵权?”
“不然陛下不会亲自前来。”
“恰恰相反!”赵光义站起身,朗然驳道。“如果朕想夺你的兵权,只需要给曹彬或潘美下一道旨令,何须朕躬自冲风冒雪!李将军,你把朕想得太小气了。朕来安阳之前并不知道你要对朕讲这样一番话,但是很清楚你帮了德昭的忙。明知道你帮德昭还敢闯你的军营,那不是夺你兵权,那是白白送死!现在听了李将军对朕倾吐衷肠,朕知道自己死不了了,你李将军当然也应该知道,你的兵权仍旧可以稳稳地攥着,你想想吧,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汉琼仍不相信,没有回答。
“二十年前先皇帝杯酒释兵权,面对着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大帅,符彦卿啊,武行德啊,袁彦啊,你也都认得。如果先皇帝胆子小,敢把这群人召进京城吗?如今你李汉琼不过是一个人,朕就怕了?不是怕,而是想和你李将军推心置腹地把道理说清楚,话说开了,烟消云散,朕不再猜疑你,你也不必再猜疑朕,不是君臣两安吗?李将军,朕今天指着苍天对你说句话:凭着你对大宋社稷的忠诚,朕若有害你之心,神明殛之!你如果想带兵,就待在安阳,如果想养伤,就跟着朕回京师,随你的便。”
直到赵光义说到“神明殛之”,李汉琼才感动得涌出泪水,跪在地上,说道:
“陛下如此胸怀,末将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告诉九泉之下的党进老将军,让他安心,不用再为大宋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