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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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还要看着德芳。这孩子是薛昭仪托孤给先皇后宋氏的,既聪明又仁义,不少大臣都很喜欢他。下官听说先皇帝立太子的时候对德昭和德芳难以取舍,最后由天命而定,这才落到德昭身上。仅此一举,就能猜到德芳在先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比德昭更高。”
“大有道理啊!”赵廷美听着卢多逊丝丝入扣的讲述,点头称赞。“嗯,还有吗?”
“当然还有。齐王怎么忘了?先皇帝明知有太后遗命,还是立了太子。谁能保证今皇帝就规规矩矩不立太子?”
“嘿……本王真是糊涂!”赵廷美拍了拍脑门,说道。“二皇兄除了元佐、元僖和宝儿三个皇子之外,本王听说陶美人前不久又生了一个皇子呢!”
“陶美人?”卢多逊一时想不起来。
“就是江南李煜托李穆带回的那个叫桃儿的小妞儿啊!”赵廷美对此事一清二楚。“那李穆很会做事,李煜送给他的那个叶儿,他硬是不敢收,最终还是给了二皇兄,听说现在也入宫了。皇兄宫里美女成群,日后还不定要生出多少皇子呢。”说到这里,赵廷美显出一脸沮丧。
“所以卢某好意为齐王提个醒。卢某对齐王竭诚尽忠,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无愧于心了!”
赵廷美低头思忖,喃喃说道:“本王一向和将帅没有来往。”
“齐王先在自家找找。”
赵廷美想了片刻,眼睛猛地一亮:是啊,夫人潘氏的父亲潘潾不就在御前忠左马军当都头嘛!
见卢多逊有告辞的意思,赵廷美把他叫住,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了句:
“卢大人刚才说的对本王竭诚尽忠,无愧于心,本王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卢多逊觉得好笑,嘴上说:“卢某是大宋的重臣,只为大宋朝垒墙,绝不挖大宋的墙角!”心中却在想: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卢某伴赵匡胤那个君,陪着九分小心;伴赵光义这个君,大概要陪出十二分的小心。倘若有朝一日能伴赵廷美这个君,江山姓不姓卢还说不定呢!
“陛下!陛下!”阎承翰匆匆来到暖阁报道。“潘美将军已经快到顺天门了!”
“传旨,让潘将军在城外候命,朕亲自前去迎接!”赵光义说着起身。“叫潘惟德护驾!”
威严齐整的銮驾缓缓出了顺天门。赵光义下了车,望见几万大军密密匝匝地站满原野。军前,潘美、崔彦进,姚桦哥等将领以及前往河东传达圣命的王继恩一字肃立。赵光义神色凝重地走到潘美等人面前,潘美眼里已经含满了泪,嘴唇不住地颤抖。他猛地大叫了一声:“陛下啊!”便一头跪倒在地上,哽咽起来。崔彦进等人随之跪地,顷刻间全军肃静下来,齐刷刷跪在地上,一片哭声。
赵光义俯下身把潘美扶起,望着他那张朔风吹黑的老脸,轻声说道:
“朕知道你的心。你现在号令全军就地扎营,随朕进宫去,给太祖先皇帝磕几个头!”
第二回 卢丞相开启一言(3)
说罢,在崔彦进等人脸上依次看了一过,扭转身去。
赵匡胤的灵位设在敬萱殿旁的一座宫中。按照前朝制度,先皇帝崩逝后须先在宫中安放神位三个月,再移到太庙。这座宫临时取名叫崇先宫。
潘美随赵光义来到宫前,赵光义停下脚步,说了句:“朕知道先帝与你的情分,去吧,先皇帝大概正在翘首盼望着你呢。”说罢朝跟在后面的王继恩和潘惟德示意。王继恩连忙上前,扶着摇摇晃晃的潘美走进宫中。
“臣潘美叩见大行皇帝来了!”潘美扑地跪倒在赵匡胤灵前,只说了这一句,便已泣不成声。他所说的大行皇帝,是古人对已故皇帝的通称。
潘惟德强忍着泪水,一直守在赵光义身边,直到潘美痛哭一场,被王继恩扶出宫门。赵光义朝潘惟德道:
“去公干吧,朕有话要对潘将军说。”
二人来到暖阁,赵光义让潘美坐下。潘美还在揩着泪。
“潘将军,你已经为大行皇帝尽心了。”赵光义宽慰了一句,接着说道:“还望将军为了大宋社稷,辅朕以志!”
“陛下,末将一定会尽忠国事。大行皇帝仙去无法复生,末将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臣侍奉先皇帝二十多年,突然离去,心里难受,难受得很哪!”停了一会儿,才问道:“不知陛下唤末将回京,有何军务?太原为什么不打了?”
“先皇殡天,你还能踏踏实实地打仗吗?朕还忍心不让你回来为先皇帝送一程吗?”赵光义的话句句在理,随后把自己的意图对潘美叙说一遍,又问:“朕要让大宋的统一大业在朕身上完成,留给子孙后代一个强大无比的帝国,不知将军对朕的意思能否领会?”
率大军开凿一个金明池,的确出乎潘美的意料。这个谋划是否宏远他没有多想,只问了句:
“隆冬天气,地都上冻了,此时开凿,怕是……”
“朕就是想让士卒们多吃些苦,练出一身硬功夫。”赵光义的理由仍很充分。“常言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最恨这种说法,惯养出来的兵有什么用?一定要练就硬功,才能所向披靡。”
“末将遵旨!”潘美不再多想,拱手应命。“不过,陛下不能总让末将挖沟凿池,日后……”
“你是朕最信赖的名将,朕早就安排好了。吴越钱俶一归国,朕就把北汉的刘继元交给你,契丹的耶律贤也交给你。朕想做一代英主,更想让你做一代雄杰,留名青史!”
“末将惟陛下之命是从!”
“潘将军,凿池大军的营帐就扎在顺天门外。你先回家安顿一下,明日将作监会把绘好的图样交给你。”
糊里糊涂被送进延庆宫的周飞琼这些天越来越焦躁,这种寂寞的日子,真不如前段时间听了一大师讲经说法,总还能见见阳光,看看春草,有几个姐妹陪在身边。如今却只有一个青杏与她为伴,这孩子像受过惊吓,做什么事总是小心翼翼,问她什么也是三缄其口,只有那句“夫人耐心等等”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很久没有见到李煜了,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他也在期盼着自己赶快回到他身边吧?尽管飞琼时刻都在盼着宫里来人传旨,但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再没有一人理她,甚至有两次分明看见阎承翰从她宫门前走过,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可惜阎承翰没有在她这里停留,更没有什么圣旨读给她听。
这一天阴沉沉的,天色将晚,飞琼对着刚点燃的灯烛发呆,青杏突然快步进宫:
“夫人,皇上来了!”
飞琼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怔了怔,慌乱地抿了抿发髻,站起身来。
赵光义跨进宫门,对身后跟随的阎承翰说:“门外候着。”
阎承翰和青杏都退了出去,门被关上了,宫里只剩下赵光义和周飞琼。飞琼尽力克制着嘭嘭乱跳的心,过了好大工夫,才跪在地上叫了一声:“陛下!”
“平身吧。”
赵光义在宫里缓缓走了一遭,像是在浏览宫中的陈设。扭转身时,才发现飞琼仍跪在地上。“朕命夫人平身,夫人为何还不起来?”
“罪妾不敢。”
“起来吧。”赵光义走到飞琼身边,想扶她起身,不想飞琼执意跪地,声调凄凉地说道:
“罪妾想问陛下一句话。”
赵光义顺势坐在案前,缓缓说道:“夫人想问什么话朕知道。朕先问你一句,起身回答朕。”
飞琼这才站起身来,躬身远远地坐在赵光义斜侧。借着灯光,赵光义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个娇艳美人。难怪李煜为这个尤物可以忘乎国政,天下竟有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子!
“不知陛下要问罪妾什么话?”飞琼一直低垂着头,两只纤手在胸前不自在地揉搓着。
“抬起头来看着朕。”赵光义语调平静地下了命令。
飞琼把头慢慢地抬起,那双忧郁的眼睛,与略显憨态和稚气的脸庞显得有些不太相称,可恰恰就是这双眼睛,倏然间冲淡了赵光义对花蕊夫人离去所留下的莫大遗憾。
“朕想问你的是,听了一大师说了这么多天佛法,有什么感悟吗?”
“罪妾明白,一切欲念都要摒弃。如今罪妾一心只想归于平淡。”飞琼低声答道。
“夫人以为何为平淡?”
“罪妾此生再无所求,只想和李煜去过平淡的生活。”
第二回 卢丞相开启一言(4)
这虽然是赵光义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但他进宫之前,就想到飞琼十有###会说这句话。因为有这个准备,所以也不气恼,说道:
“朕知道佛徒们常说一个‘缘’字。这个世间,到处充满了缘,不过有的是善缘,有的是恶缘。比如夫人与陇西郡公的缘,就是恶缘。也正是这份恶缘,让李煜亡了国,丧了家,殃及了江南百万士民。朕今天来,想劝夫人切断这份恶缘,若不如此,日后还不知道要招惹出什么祸事来。”
飞琼听明白了。如同赵光义一样,她最怕听到的这些话,也终于从赵光义嘴里得到了证实。她感到自己的心在急剧地收缩,压得她喘不上气来。是怒?是怨?是绝望?是无奈?她实在说不清此刻的心情。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是什么,她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但她对李煜的挚爱,使她不可能满足眼前这位陌生皇帝的欲望,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以至使她的胆子慢慢地壮起来,竟毫无惧怕地与赵光义相对而视。
“夫人结了善缘,才能过上真正平淡的生活呀。”赵光义像是在揣度飞琼眼神中传出的信息。烛光很明亮,他眼看着飞琼的脸颊变得绯红。
“陛下,罪妾被你说糊涂了,弄不清什么算是恶缘,什么算是善缘……”
不等飞琼说完,赵光义已起身走到她的身边:“那就要随缘。”
飞琼刚想站起,被赵光义按住了肩膀,在这位伟岸的大宋皇帝面前,她的身躯实在显得太单薄了。“陛下,你……”
赵光义将按在飞琼肩上的双手松开,后退了一步,说道:
“朕很欣赏夫人刚才那句归于平淡的话,所以朕今天也不想与夫人讨论世俗的话题,只想与夫人定下一个善缘。夫人,你以为如何?”
“陛下,再善的缘也不该是强加于人的吧?”
“怎么?夫人不觉得朕到你这里是来结善缘的吗?”赵光义逼视着飞琼。“夫人难道不明白,对于亡国的罪人,朕只需要说一句话,就可以让成百上千的人头落地,而朕却没有那么做,这难道还不算善缘吗?夫人,请吧。”他指了指床榻。
“不,不,陛下,罪妾不能这样做……”
赵光义背过身朝宫门外叫道:“青杏!”
“奴婢在!”青杏应声进门。“陛下,什么事啊?”
赵光义轻吁了一口气,吩咐道:“为夫人宽衣。”
飞琼倒退了好几步,指着青杏说道:“先别过来!我要和陛下说话。”
青杏怯怯地瞅了瞅赵光义,停下脚步。
“夫人有话请讲!”赵光义态度十分平静。
“陛下,容罪妾思忖一时,不行吗?”
赵光义爽快地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只希望夫人不要痴迷,把善缘拖成了恶缘!”说完,大步出了宫门。
阎承翰连忙将裘衣披在赵光义身上。“陛下,回寝宫去?”
赵光义嗯了一声,径直朝庆云殿而去。刚刚拐过宫墙,却见女儿慧智正痴痴地站在门前。看见赵光义过来,施礼叫道:“父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