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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奥巴马回忆录-第7章

小说: 奥巴马回忆录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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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的鸭子吃掉了。我们不得不举着火把,开枪打死了它。”
  天已经快黑下来了,但我们还是沿着通往村庄的小路散了一会步。成群的邻居小孩们咯咯笑着,从院子里向我们招手,几个赤脚的老人出来和我们握手。我们站在人群当中,那里,罗罗的一个朋友正在放羊,一个小男孩拉着一根绑着蜻蜓的绳子,跑到了我身边。当我们回到家的时候,那个帮我们搬行李的人正站在后院,胳膊下夹着一只褐色的母鸡,右手拿着一柄尖刀。他对罗罗说了几句话,罗罗点点头,把母亲和我叫了过去。母亲叫我站在原地等着,疑问地看着罗罗。
  “你不认为他还是个小孩子吗?”
  罗罗耸耸肩,低头看看我。“孩子应该知道他的晚餐从哪里来的。你认为呢,巴里?”我看着母亲,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那个抓着鸡的人。罗罗又点点头,我看着那个人把鸡放下,用膝盖轻轻压住,把它的脖子从一个狭窄的凹槽中拉出来。那只鸡挣扎了一会儿,翅膀不断用力拍着地面,几根羽毛随风散落。然后它一动都不动了。那个人熟练而轻巧地用刀割了下那只鸡的脖子。鲜红的血不断地喷出来,就像一条长长的血红色丝带。那个人站起来,把鸡举得离身体远远的,然后突然把它高高地抛向空中。它砰的一声掉了下来,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头怪异地歪向一边,腿激烈地抽动着,画出一个大大的歪斜的圈圈。我看着那个圈圈越来越小,血汩汩地流着,直到最后那只鸡终于死了,倒在草地上。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我父亲的梦想:奥巴马回忆录 第二章(5)
罗罗用手抚摸着我的头,让我和母亲在晚餐前去洗洗手。我们三个在昏暗的黄色灯光下安静地吃着晚餐——炖鸡和米饭,还有一种红色的毛茸茸的水果甜点,这种水果特别甘甜,我不断地吃着,直到觉得胃疼才停下来。之后,我独自躺在蚊帐中,听着蟋蟀在月光下唱歌,回想几个小时前我亲眼看见的生命的最后抽搐。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好运气。
  “首先要记住的是如何保护你自己。”
  罗罗和我在后院(模拟)对抗。几天前,我头上带着一个鸡蛋大小的包回到了家。当时罗罗正在洗车,他抬起了头,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他,我和一个住在路边的大男孩打架了。我说,我们比赛还在进行中,那个男孩把我朋友的足球踢飞了。我去追赶他,那个男孩捡起了一块石头。这不公平,我说,我的声音委屈地哽咽着。他使诈。
  罗罗用手撩开我的头发,默默地检查伤口。“没有出血。”他最后说,然后又继续洗车。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但是第二天他下班回家的时候,带回了两副拳击手套。它们带着崭新的皮革味,大的那副是黑色的,小的是红色的,两副手套用带子系在一起,挂在他的肩膀上。
  他帮我的手套打上结,退后审视着他的手工成果。我的双手就像瘦长的茎上长着两个圆鼓鼓的果子一样,在身侧来回摇晃。他摇摇头,把拳击手套举到我的脸前方。
  “这样,抬着双手。”他调整我的手肘,蹲下身摆好姿势,开始来回地跳动。“你不能停下来,但是身体要放低——不要让他们有机可乘。感觉怎么样?”我点点头,尽力模仿他的动作。过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把手掌摊开在我鼻前。
  “好了,”他说,“让我们来看看你挥动拳头。”
  我可以做得到这个。退后一步,身体绷紧,打出我最狠的一拳。他的手几乎纹丝不动。
  “不错,”罗罗说。他点点头,表情不变。“不错。啊,但是看看你的手。我跟你说过什么?抬起来……”
  我抬起胳膊,软绵绵地拳击着罗罗的手掌,时不时看看他的脸,忽然意识到,在我们相处的两年时间里,他的脸变得如此熟悉,熟悉得就像我们站立于其上的土地。我花了不到六个月的时间学会了印尼的语言,了解了印尼的风俗习惯和传说。我在水痘、麻疹和老师手里的竹条中存活了下来。农民、仆人和底层官员的孩子们成为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从早到晚在街道上奔跑玩耍、做零工、抓蟋蟀、用一条坚韧的细线绑着风筝来相互斗——输的人只能看着他的风筝消失在风里,我知道在其他地方会有另一些孩子排成歪歪的一列,仰着头,等着从天而降的礼物。和罗罗在一起,我学会了怎样就着晚饭(许多的米饭)吃小绿辣椒,在我们的餐桌外,我还看到了狗肉(难吃)、蛇肉(更难吃)还有烤蝗虫(非常脆)。像很多印尼人一样,罗罗信仰###教,供奉远古的万物之灵和印度神   。他认为一个人的力量可以从他的食物中攫取得到:他承诺说,将来有一天,他会给我们带回来一块老虎肉。

我父亲的梦想:奥巴马回忆录 第二章(6)
情况就是这样的,一段长长的旅程,一个小男孩生活中的各种奖励。在写给外祖父母的信中,我会如实地讲述许多这样的事情,确信很快就会寄来满是巧克力和花生酱的包裹。但是我没有把每件事情都写进信里;有一些事情我很难描述。我没有告诉图和外祖父,有一天那个来到我们门前的人,他那张没有鼻子的脸,鼻子的位置只有一个裂开的洞:当他向我母亲乞讨食物时,发出的那种哨声。我也没有提到,我的一个朋友在课间告诉我说,他的小弟弟前夜死了,死于伴着风而来的邪恶的灵魂——恐惧在我朋友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然后他奇怪地笑了出来,甩开我的手,狂跑起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干旱的年头里,农民面无表情,他们赤脚走在那贫瘠而龟裂的土地上,驼着背,时不时地弯下身子,捏碎他们手里的土块;还有第二年,雨持续下了一个多月时他们的绝望,大雨使得河水暴涨,淹没了田地,覆没了街道,涨到同我的腰一般高。即使人们的屋棚都被水冲垮了,他们也先仓促地抢救他们的羊和鸡。
  从此我认识到,世界是如此暴力、无法预测,有时甚至非常残酷。我认为,外祖父母对这样的世界一无所知,不应该用他们回答不出的问题去打扰他们。有时母亲下班回家了,我会跟她说说我看到或听到的事情,她会摸着我的额头,注意地听着,尽力给我解释清楚。我一直非常喜欢这样的关注——她的声音、她的抚摸,都让我感到安全。然而她也不太了解洪水、驱邪和斗鸡。和我一样,每件事对她来说也都是新鲜的,如果感到我的问题给她带来了不必要的思虑时,我就会停止这样的谈话。
  我转而向罗罗寻求指引。他说话不多,但是非常好相处。他向他的家人和朋友介绍我是他的儿子,但是他从不会提出一些不切合实际的建议或者假装我们的关系比实际的情形更亲密些。我喜欢这种距离;这种距离意味着一种男人间的信任。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非常广泛。不仅仅是怎样换一个轮胎或者下国际象棋。他知道更多复杂的事情,比如怎样控制情绪,如何解释命运中不断出现的种种秘密。
  再比如怎样打发乞丐。似乎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简直是病态的展览——男人、女人、孩子,他们穿着沾满泥土的破烂衣服,一些没有了胳膊,另一些失去了脚,坏血病人或者脑灰质炎患者或者麻风病人匍匐前进着,或者坐在简易的滑板车上滑进拥挤的人行道里,他们的腿就像一个身体柔软的体操演员一样扭曲到身后。开始的时候,我看到母亲把钱施舍给每一个在我们门前停下的乞丐,或者施舍给我们所经过的街道向我们伸手的乞丐。后来,她终于清楚地认识到这些痛苦是没完没了的,她开始学会怎样去施舍,学会如何辨别这些不幸的程度。罗罗认为她的人道主义盘算让她显得很可爱,但又是愚蠢的。任何时候,只要他碰到我想学母亲的样子,掏空我仅有的几个硬币之时,他就会扬起眉,把我拉到一边。 。 想看书来

我父亲的梦想:奥巴马回忆录 第二章(7)
“你有多少钱?”他问道。
  我掏空口袋。“三十卢比。”
  “街上有多少个乞丐?”
  我试着回想上个星期来敲门的乞丐数量。“你明白了吧?”在确定我根本数不过来之后,他说,“存着你的钱,保证你自己最终不会流落街头。这样要更好。”
  他对仆人也是如此。他们都是刚来到这个城市的年轻村民,一般为那些比他们自己也不富裕多少的家庭工作,然后把钱寄回村里或者存起来以便将来开展自己的事业。如果他们有雄心,罗罗会很乐意帮助他们开展他们的事业,一般情况下也会包容他们的独特个性,比方说他就雇了一个本质上不错的年轻人长达一年多时间,这个人喜欢在周末的时候打扮成女人——罗罗喜欢他的厨艺。但是对那些笨手笨脚、健忘或者浪费他的钱,并且不知悔改的仆人,他就会开除他们;母亲或我试图为他们辩解的时候,他会感到为难。
  “你母亲有颗温柔的心,”有一天,我母亲试图替人承担把收音机从梳妆台上打落的责难,罗罗跟我说,“那是女人身上的一种好品质。但是有一天你会长大成一个男人,而一个男人需要更多的理智。”
  这与好或坏没有关系,他解释道,和喜欢或不喜欢也没有关系。这只是一种让生活按应有的方式继续下去的事情。
  我的下巴被重重地敲了一下,我抬头看着罗罗满是汗水的脸。
  “注意。手抬高。”
  我们又继续练习拳击,半个小时后,罗罗决定休息一下。我的胳膊酸痛;头上的血管不断跳动着。我们喝掉了一整壶水,坐在鳄鱼池的旁边。
  “累了?”他问道。
  我向前趴着,只能点点头。他笑了笑,卷起一条裤腿,在小腿上抓痒。我注意到从他的脚踝到小腿处有一排排锯齿状的伤疤。
  “那是什么?”
  “水蛭的印记,”他说,“我在新几内亚时碰到的。你通过沼泽时,它们就爬进你的军靴里。晚上,你脱掉袜子,他们就粘在那里,吸满了血。只要往它们身上撒盐,它们就死了,但是你还必须得用烧红的刀子才能把他们挖出来。”
  我用手指摸着其中一个椭圆形的伤口。它很光滑,在曾被火烤焦的皮肤处,毛发不生。我问罗罗是不是很疼。
  “当然很疼了,”他说,从壶里抿了口水,“有时你不能担心疼痛。有时你只需要考虑能否到达你一定要去的地方。”
  我们沉默了下来,我从眼角处偷偷地看着他。我意识到我从没听他谈到过他的感受。我从未见他真的生气或者伤心。他似乎住在一个表面坚硬的世界里,拥有着明确的思想。我的头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你见过杀人吗?”我问他。
  他看了我一下,很惊讶我提出这个问题。
  “看到过吗?”我又问到。
  “看到过。”他说。
  “血腥吗?”

我父亲的梦想:奥巴马回忆录 第二章(8)
“血腥。”
  我想了一会儿。“为什么那个人会被杀?你看见的那个。”
  “因为他很软弱。”
  “就因为这样吗?”
  罗罗耸耸肩,把裤腿放了下来。“一般来说这就足够了。人们利用其他人的软弱。就像国与国之间一样。强者霸占弱者的土地。让弱者为他的土地工作。如果弱者的女人很漂亮,强者就会霸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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