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十四年:越南战争启示录-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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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胡志明和印支共中央来说，当务之急就是要确定谁是主要的敌人。经过深思熟虑，胡志明认为越南的主要敌人是卷土重来的法国侵略者，必须把斗争的矛头集中在他们身上。国民党军队虽然也是一大威胁，但蒋介石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视为心腹大患，正积极准备内战，无暇南顾。因此，印支共决定首先对入越的国民党军队采取“让步”、“和缓”的政策，以集中力量对付法军。
　　胡志明主动写信给蒋介石派来的全权代表陈修和示好，表明越盟不是一个党而是一个全民阵线，其口号为“联华，抗敌，独立”。而国民党军队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卢汉和陈修和一方面承认以胡志明为首的越南政府，另一方面又害怕“印度*共产党同中国共产党联合起来赤化华南”，因此，最好的办法是和临时政府打交道，并把自己人安插到政府中去。
　　为了消除国民党军的顾虑，作为一种策略，1945年11月11日，胡志明公开宣布印度*共产党自动解散，共产党人将成为“*主义研究会”的会员。“对于这样一个决定，我奉命到第四联区向各省党组织进行解释。”黄文欢在*中写道，“迫于当前的形势，我们不得不作出这样的宣布。但党仍然存在，仍然进行秘密活动，领导人民进行斗争。”
　　这一举动虽然缓和了局势，但当时也引发了广泛的争议。美国战略情报局印支行动局负责人帕蒂给华盛顿写了最后的一份报告，建议华府派给胡志明一个特殊的任务，据称报告中曾引述胡志明的话说：“尽管他以前倾向共产主义的理想，但是他现在意识到这种理想对他的国家是不切实际的，他现在的政策是共和民族主义的政策。”胡志明盼望帕蒂回国后转告美国人说，越南人民是热爱美国人民的，他们紧跟着美国的历史足迹，寄望美国人民，越南人民绝不会跟美国人民开战。
　　当然，上述这些不过是美国人的一面之词。
　　而当时的法国共产党也对此存有误解，其领导人托列士完全不信任胡志明，“因为他的内心是托洛茨基主义。”当时法共唯斯大林马首是瞻，对胡志明在1945年11月解散印支共产党的动作，表示相当怀疑。
　　以后的事实证明，他们对胡志明都看走了眼。胡志明后来在1951年2月越南劳动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回顾这段时期说：“当时使得许多人有意见的，就是党的宣布自行解散，实际上是党转入地下，……虽然是转入地下，但党仍然领导政权和人民，我认为，党宣布解散是对的。”
　　不久，在卢汉撮合下，越南国民党、越南革命同盟会和越盟经过磋商，达成协议，成立联合政府。1946年1月1日，胡志明、阮海臣担任临时政府的正副主席，保大为顾问，武元甲为内务部长，范文同为财政部长，胡志明兼掌外交。

抗法救国　勇争独立（14）
此时，刚刚从败亡中复国的法兰西已经着手准备重返印度*，再占越南。元气大伤的法国再次证明了它的外交能力。1946年2月28日，法国通过美国从中斡旋，与蒋介石达成一笔交易，法方把上海、汉口、广州的租界和广州湾交还中国。并把滇越铁路转卖给中国，以换取国民党政府承认法国在印度*的保护权，而且蒋介石还保证中国军队在1946年3月31日以前撤离越南北方，后来国民党军拖延到这一年的5月，尽力搜刮财物后才全部撤走。
　　1946年3月起，中国军队陆续撤出越南北部，法军重返河内，从前的吸血鬼又回来了。法国远东远征军司令勒克莱尔和高级专员达尚礼，是一对典型的法兰西沙文主义者，坚持以铁腕恢复法国在印度*的统治，达尚礼曾恬不知耻地说：“我们救济了那批可怜虫，给他们学校、道路和医院，更重要的是，我们维持了安定与正义，那些越南人就像我们用泥巴捏出来的快乐民族，他们还会期待什么真正的独立呢　……我们才真正了解他们，我们才最爱他们！”惟一同情越南人的是当过戴高乐密使的法国驻河内总代表桑托尼。
　　事实正如胡志明于日本投降后所预言的：“法军可能重返印度*，在精神上必须有所准备，除了准备进行武装斗争外，还要准备和法国人对话。”
　　1946年2月，胡志明和桑托尼展开谈判。最主要的分歧是胡志明认为越南是主权独立国家，而法国人坚持越南必须加入法兰西联邦，同时又是印度*联邦的一份子。后来，胡志明答应加入法兰西联邦，但不加入印支联邦。
　　桑托尼曾回忆这次艰难的谈判：“……我自己和胡志明的接触从一开始起就有这样的印象：这位苦行者，他的面容显示着智慧、精力充沛、机警和敏锐，是一位第一流的人物。在不久的将来，他将出现在亚洲舞台的前列……”“他的渊博的知识、他的智慧、他的惊人的活动、他的艰苦生活和他的完全的无私精神使他在人民中间赢得无与伦比的威望，毫无疑问，可惜的是法国竟会低估这个人而且不了解他的价值和他所代表的力量。”
　　最终，经过相互妥协，胡志明与桑托尼签下“三·六协定”，规定“法国承认越南*共和国是法兰西联邦内的一个自由国家，拥有自己的政府、国会、军队和财政。”交趾*由公民投票决定前途，协议附带条款有15；000名法军进驻北越，10个月后逐步撤军，5年内完全撤离。
　　桑托尼对协定很满意，胡志明则坦白承认：“我一点也不满意，你们也知道我们希望的是什么……但人们总不能在一夜之间就得到全部想要的。”事实上，对越法双方来说，签订“三·六”初步协定只是一种权宜之计。对法国人来说，签订协定的目的只是为了能派兵进入越南，然后逐步使用武力扩大其影响，直到推翻越南新生政权，恢复其在印度*全境的统治；对越方来说，所以同意签订这一协定，只是为了促使20万国民党军撤离北方，同时争取时间组织力量，以备一旦法方不履行协定时发动抗法战争。
　　5月30日，胡志明飞往巴黎准备与法国政府商谈签订正式协定。6月1日，法国悍然宣布成立南圻共和国，愤怒的胡志明决定在比斯湾下机，悠游法国乡间，等待法国内阁改组，直到6月22日才进入巴黎。7月14日，他坚持坐在法国总理比托的身边，参加阅兵式。在这之后，法国当局不顾越方的强烈谴责和抗议，又于8月2日，在大叻召开了有老挝代表沙丰、柬埔寨代表州龙、“南圻共和国”代表阮文春参加的会议，以确定组成“印度*联邦”的原则。

抗法救国　勇争独立（15）
当时有一名美国记者肖恩·布朗向胡志明说，如果法国不允许越南有任何形式的独立时，他将采取什么手段呢　“我将不惜一战！”
　　“可是，胡总统，”美国人又追问说：“法国是强国，有飞机，大炮，坦克等现代化武器，而你们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制服也没有，你们只是一群农夫，凭什么和法国为敌呢？”　“我们之间就像大象与老虎的关系。大象很强壮，但只限于在根据地附近，而我们可以后退。如果老虎一停下来，就马上会被大象的利牙刺穿。然而老虎不会停下来，会从后面把大象追得流血过多，筋疲力尽地死去。”
　　后来胡志明在1951年2月越南劳动党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政治报告，也一再引用这样的比喻：
　　“敌我力量如此悬殊，因此，当时有人认为，我们的抗战是’飞蝗踢大象‘……的确是这样。因为我们当时只能用棍棒对抗敌人的飞机，大炮。但是，我们党是*列宁主义的政党，我们不仅看现在，而且还看未来。我们完全相信群众的，民族的力量。因此，我们果断地回答那些动摇者和悲观者说：’今天虽是飞蝗踢大象，明日大象将被踢断肠。‘事实已经证明，殖民者’大象‘的肠已经开始被踢出来了，而我们的部队已经成为一头猛虎了。”
　　9月14日，胡志明与法国殖民地部长达成临时协议，重申越南承认法国在越南的文化和经济方面的特权；法国也尊重越南南部人民的*自由权利。会后，他搭船回国。
　　然而，法军视这一协定为废纸，不断以武力破坏协定。武元甲也开始部署人马准备抗击法军。1946年11月12日，越南*共和国在海防制定宪法，明确拒绝加入印支联邦。11月20日，法军阻止越盟军执行海关权力，引爆战斗。11月23日，法军攻占海防及谅山，造成6；000多人的伤亡。12月20日，法军炮轰河内的总统官邸，胡志明和武元甲被迫隐藏在水田里，在枪林弹雨中伏行才幸免于难。当天胡志明在“越南之声”广播电台向全国发表抗战号召：
　　“全国同胞们，我们要和平，我们已经让步，但我们愈让步，法国殖民者就愈进逼，因为他们决心再一次侵占我国。不！我们宁可牺牲一切，决不肯亡国，决不肯再当奴隶！……抗战尽管艰苦，但只要不怕流血牺牲，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独立和统一的越南万岁！抗战胜利万岁！”
　　至此，法国殖民者已完全撕毁了协定，对越南发动了全面的侵略战争。
　　抗战开始时，越南人民军只有2万人，装备落后。而法军人数达10万之众。且装备精良，又有实力强大的美国作后盾。法军将领自恃兵力和武器上的优势，妄图速战速决，在几个月之内消灭越南人民军。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56岁的胡志明决定重返山区打游击，1947年2月17日，河内军民在经过2个多月的英勇坚守并给法军以重大杀伤后，越过红河主动撤退到在抗日战争中建立的越北根据地。法军攻占河内这座空城，眼睁睁看着越盟军队退入茫茫云海的亚热带丛林中。法军在占领了越南北部平原和东北、西北地区以及中部地区之后，对越北根据地形成包围之势，并多次对越北根据地实施大规模突袭和合围。越军采取游击战和小规模运动战相结合的战略战术，巧妙地与敌人作战。
　　7月间，胡志明等人正在开会，突然遭遇法国伞兵的突击，幸好被人带入山洞里躲过一劫。卫兵苦战10昼夜，几乎全体阵亡。惟一的500瓦无线电台也在突围中丢失，越盟一度对外失去联络。为躲避法军的扫荡追捕，胡志明不断转移住址，身边除了携带法文打字机，颜色铅笔和一条忠心跟随主人的爱犬，别无它物。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抗法救国　勇争独立（16）
经过1年的艰苦奋战，人民军歼敌近6万人，而自己在战斗中发展壮大为一支10多万人的队伍。法军的速决企图宣告破产。
　　来硬的不行，法国只好玩弄政治手腕，采取“以越制越”手段，妄图用越南人打越南人。1947年2月，法国宣布给予“交趾*”（越南南方）在印度*联邦和法兰西联邦内以自由国家的地位。1949年3月，法国总统与阮氏王朝废帝保大签订所谓“法越协定”，使法国在越南的殖民统治合法化。6月15日，保大在西贡重操旧业，登极成为傀儡皇帝。不久，美英承认了保大政权。法国还对越南、高棉（柬埔寨）和寮国（老挝）采取分化政策，7月19日和11月3日，法国分别同老挝和柬埔寨缔结协定，承认这两国是法兰西联邦内的独立国家。法军在军事上连遭失败后改变了战略战术，对越北平原和丘陵地区的根据地实行经济封锁和重点进攻，企图将根据地的越军困死，尽快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