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羽阁之白梅-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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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双瞳闪耀出妖娆幽冶的光。
“谁？”云清霜按紧剑柄，低低问，神色却依旧从容。
“我兄弟。”永夜朗声而笑，“料到我会来，就急急忙忙躲起来了？”
“这儿没有宗主的兄弟。”云清霜语调沉缓，毫不为之所动，只是腰畔的祭月已半出鞘！
“既然不在，本座就拿了他师妹，退而求其次。”永夜淡淡说，双手自广袖中探出，身形一掠，便已将新娘点了穴拦腰抱在怀中。
“放下！”一声厉喝，云清霜终于拔剑！
但更先一步，大堂之外已响起交兵之声。
广场上，黑衣劲装的一男一女正与一个背着狐裘蒙面女子的红衣少年打得不可开交。
永夜扬手一掌，内劲之深，震得云清霜喷出一大口血来。而那边，红衣少年一声清啸，挡下二使的合力一击，直奔入堂内。
“放开她，我答应跟你走！”舞枫走向永夜，背影那么挺拔。
“我的好兄弟，你为何总是如此天真？”永夜轻笑着叹息，他黑得似乎能喷出浓烟的双眸直勾勾盯着昏迷不醒的狐裘少女，一瞬不瞬，“要我放了青凰，你和你背上的人都得随我走。”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与她无关！”舞枫声线极冷，若银芒划过星天。
“无关？你可知，她本就是我的人？”永夜眸中写满了怜悯，“我天真的二弟，你不会真以为，这个魔女爱的人是你？”
少年摇头，冰海般的眼底宛如插入了一把利剑，一点一点最后支离破碎：“你胡说，她，她怎么可能……”
永夜轻叹，妖冶的目光在他面上流转：“她难道从未告诉过你，我是她爱了十三年的师兄？”
“我不信！”舞枫怒喝，一拳砸向永夜胸口！
永夜侧身避过。望着对方如发怒的困狮般失去了理智，雅不愿再做纠缠，足尖一点便欲施展轻功离开。
“我要杀了你！”少年疯了般大吼，一拳向他的面庞挥去。
永夜险险闪开，脸上面具，却被拳风震得粉碎，徐徐落在地上。
面具破碎，现出一张完美无瑕的脸。他很年轻，拥有令人嫉妒的五官。他薄红的双唇弯成一个最绝美的弧度：“你的功力，又变强了不少……可惜，仍不是我对手。我会在黄泉大殿，随时恭候你和她来换回青凰。言梦、尹魅，我们走！”
男子长发垂髫，笑容绝美到嚣张。他睥睨着飞身而去，恍如永夜的幽雾飘散在天际尽头。
一声轻嗽。
一条长长的血线从舞枫嘴角缓缓滚下。
他面色苍白，显然受了重伤。修长挺拔的身躯，像摇摇欲坠的竹枝。
“舞枫兄弟！”“枫儿！”“三师弟！”三声惊呼，云清霜、音袭、雷傲三人飞奔上前，想去扶重伤的少年。就在触及的一瞬间，舞枫肩头狐裘雪衣的少女倏然睁开了青灰如行尸走肉、深渊恶鬼的双眸！
那邪气……
三道青灰色火焰，将赶来的三人击飞！
“阿梅，别乱来！”舞枫低呼，回身握住狐裘少女双手。四目相对时，世界似乎都已经不存在。
随后赶来的武林侠士并不知发生了什么，音袭冷漠的声音骤然响起：“抓住那妖女！”
“三师弟，放开她！”雷傲也大声唤道，不愿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受到牵连。
婚宴早已大乱。不会武功的客人们被护卫领向后门疏散。抢新娘子的居然是让所有人都没辙的大魔头永夜。永夜虽捉不着，捉到这邪异恐怖的妖女也是好的。她可是永夜的师妹！
只是，这一身狐裘，为何如此眼熟？
一道道血丝，宛如妖冶的伤痕，划过舞枫唇角，映入女子对视的眼眸中。众侠士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越来越密。阿梅挣开一只手，轻轻抬起，拭去那触目惊心的血痕。双唇微微上扬，少年合上双眸，在她面前，终于不支倒下。
“啊——”阿梅仰天一声尖啸，在众人争抢着扑上来的一刹那，拥紧了倒下的少年。
铺天盖地的青色火焰自孤寂的少女背后腾然而起，似欲焚毁这污浊的世界！
无人敢上前。她拥住他冰凉的身躯，在冲天的火焰中，一步步沉沉出庄。
她走得很慢很慢。身后十丈处，是不甘的武林侠士。
众人均想，她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况且还抱着一个身受重伤之人。只要一直跟着，就一定能寻到下手机会！捉了妖女，救回南楚太子，到时候，何愁扬名立万？
阿梅好像根本不知身后跟了老长一串人，她没有感情的眼眸却一直不肯从怀中人苍白清俊的面庞上移开。她伸手，视若珍宝地抚触着他面部的每一寸肌肤。她拥着他高大的身躯，漫无目的向前走去。
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迷穴谷。
即便化身嗜血的罗刹，即便已经走火入魔，也不放下怀中易碎的爱情！
青芜的大地，湛远的天，宛如他的眼睛……
众人与她始终保持着十丈的距离，不敢越雷池一步。之前几个自恃武艺高超的江湖人刻意上前要去偷袭，结果引火烧身，到现在还呼痛不止。
有句话叫炉火纯青，因为青焰，是所有火焰中最灼热的。
阿梅钻入了一处山洞内。山洞四通八达，不一会儿她就消失了踪迹。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妖女这么聪明，居然引他们来到这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大迷宫内！
一声叱咤，云清霜、音袭、雷傲策马赶来，众人忙让开一条道。
“千穴迷宫？大家五人一组，仔细搜！以啸声为信，尽力捉住那女子，带回舞枫兄弟！”
云清霜已换回一身月白锦袍，此刻正挥着手，有条不紊的下令。
盟主一至，众侠立即分组去搜。心中感叹，真不愧是云清霜，年纪轻轻便如此有魄力……
洞内，微光刺目。已是次日清晨。
舞枫睁开双眸，却发现胸口上靠着女子冰冷的面庞。
他偏过脸望向洞外，洞口直立着一身劲装的秦暗。
“她中了纯青邪毒，所以走火入魔。可以得救，不过，她一身功力会废掉大半。”秦暗头都未回，低声吩咐道，“除非去找她的师傅白楚，让她助阿梅一臂之力，方能复原。”
第十五章 雪峰
“迁儿，什么时候记起了娘亲，什么时候回九灵峰吧。”女子声音淡漠而飘渺，仿佛相隔了万千雪峰，遥遥在心头回响。
舞枫清咳出一口血沫，胡乱拭去，问向洞口直立的秦暗，“要去哪儿才能找到白楚？”
“九灵雪峰。”花面秦暗回身，目光复杂地望着他，“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少年微怔，低低垂下头：“我被抹去了一段记忆……”
秦暗轻叹，抱紧双臂转身离开：“我替你们准备了些干粮。你们现在这样不能走大路，到处都是要抓你们的武林人士。记住，白楚在九灵雪山的枯叶峰。”
一路露宿，阿梅却没有醒来。
风沙漠漠入胡天，塞雁斜飞忘旧颜。驼铃声声，尽皆西去。
昔年黄龙寨，已被风沙掩埋。而黑风寨，却顽强地屹立着，诠释着大漠人的不屈。
土夯的高墙，苍黄的角楼，一切，与梦境中何其相似……
那一排排不到的胡杨林，宽广的大道，风沙吹面。少年策马疾奔，蹄尘三万里。
可是，他已不是旧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骄傲又任性的男孩子了。
高山积雪，雪道如练。
舞枫来到了一座外人不得入内的宫殿，静静看着两个侍女将阿梅和他亲书的信笺送入简明而典雅的后殿之中。
他静立在飞雪胡天里等待。
来往的侍女、门人，在银白的飞雪中穿梭。直到三天三夜后，一身狐裘的女子方走出殿门。
“阿梅！”舞枫轻呼，不顾一身衣衫湿透，紧紧拥住轻纱遮面的女子。
“师傅在殿内等你，快去！”阿梅声音冷冷的，机械而僵硬，仿佛变了个人。
舞枫深深瞥向她：“等我。”他低低说。
“回去吧，你和阿梅，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因为那场初遇，根本就是精心安排好的阴谋？
“你不了解阿梅，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可知，她的双手，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让她待在你身边，只是为了暗中保护你。也算，为了太子银汉……”
过去，逝去的曾经，预示了什么，又该怎样解读？
白楚……舞枫轻叹，她到底是什么人，竟会知道那么多关于自己的事。难道，真的是……娘亲？
阿梅，又为何会来到自己的身边？她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吗？
四年前那段残缺不全的记忆，她们又分别扮演了怎样的两个角色？
高山积雪，如刀如刃，灼伤了他的眼。
敷上药后，本想在九灵山多留几日，待到双眼恢复了再回北凉。可是白楚高深莫测，太过危险，他并不愿在此久留。
而刚至北凉，便听闻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
二师兄雷傲因与永夜手下明幽、秦暗勾结，谋害师弟师妹，妄图毁灭银月山庄，而被乱箭射死！
明幽、秦暗二人，为掩饰雷傲的恶意勾结，竟不带审问就挥刀自刎。
舞枫乘船南下，被路上巧遇的盛秋远与智和大师送回。他不由问及曾屡次帮过自己的柳少华夫妇，智和大师喟然而叹，原来二人早已不在江湖中行走，年纪轻轻便归隐山林去了，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盛秋远望着少年眼上的黑布带与手中竹杖，智和大师叹息，一定是妖女所为！妖女猖獗，居然将善良而多情的枫公子伤成了这样……
少年唇角划过一缕讥诮。他终于体会到为何阿梅与永夜总觉得那些自谓正派的人很恶心了。他们，太过虚伪……他没有做丝毫解释，只是任二人送回银月山庄。
阴长曲折的回廊，幽冷的地狱花开出一片绚烂的红。
青罗长裙曳地，少女不施脂粉，晶莹娇弱到令人怜惜，像一株春雨中的幽兰，仿佛一碰即碎。
“你和阿梅，从外表上看，还真是走了两个极端。”一阵笑声，永夜宽大的黑袍逆风拂动，“你太过柔弱，而阿梅，则过刚。”
“可是，”青凰淡笑，宛如风中初绽的小花，“过刚易折。”
永夜大笑，妖娆绝美的面庞是无法抗拒的邪恶。他抬手一挥道：“那么你呢？只怕是比我更可怕的女魔头！外表上娇羞怜人看，心肠怕是比谁都要毒辣。”
“没错！”青凰只是他黑得仿佛能喷出浓烟的双眸，眼底闪过妖冶的寒芒。
“真是不明白，”永夜伸手揽过她双肩，让她倚在自己怀中，“你本是同我一样不择手段的小人，为何却喜欢上了正人君子的枫？”
“阿梅呢？”青凰冷笑，“阿梅虽非白道中人，生性却极正直。你又为何会爱上她？”
永夜笑容清透，眸中却划过叹息：“不，我现在……非常恨她。”恨她的冷漠绝情，恨她总是违背自己，恨她竟真的爱上了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