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羽阁之白梅-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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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雕羽阁！”女子匆匆道，“你先收拾，我去叫醒他。今早边检最松时出京！”
舞枫双眸失神。
雕羽阁……救他的，果然是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第一女杀手梅的师傅——玉鸾！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和墨瞳容貌相近，想将自己抓去大做文章？就如同那个北凉武林盟主穆威？
他不觉为自己幼稚的想法失笑。门，却被人轻轻推开。
一剪烛灯，青裙女子合好门窗，冲他微施一礼，随即右手移至耳下用力一扯，人皮面具连同假发一起被撕下，一头如海浪般的卷曲长发铺散及腰。
“舞枫师兄，还记得青凰吗？”十六七岁的秀美少女走向他，轻轻福身，窄窄脸庞上小鹿般温顺的双眸，唇角一抹娇羞轻柔的笑。她嗓音如铃，清脆悦耳，毫不似方才的妖冶寒冷。
“小青？！”舞枫飞身下榻，一把拉住她双手，“真的…是你？”
“七年了，舞枫师兄还记得小青。”少女娇柔的眼眸轻瞥，浅笑赧然，“师兄，快准备准备，我们去雕羽阁！”
“你怎么加入了雕羽阁？”舞枫惊讶道。
“这七年，发生了许多事……”青凰黯然地戴上人皮面具，“舞枫师兄，我会告诉你一切的。你快换上这套衣裳，我来替你改装！”说着，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堆假发胡子、瓶瓶罐罐，轻声笑说，“看我将师兄扮成一个老爷爷！”
“厉害吧！”她轻盈的浅笑中有微微得意，“跟玉鸾师傅学的易容术呢！”
“那么你现在是雕羽阁的……”舞枫不由问。
“下任阁主哦！不过，只有玉鸾师傅和梅姑娘知道……”她又仿佛泄气般，垂下头低声道，“玉鸾师傅被叛徒陷害，重伤仍在静养。她让我扮成她的模样去查出叛徒，今夜才杀掉她！”
她凑到他耳边，故作神秘道：“这可是我第一次杀人呢！嘻嘻，一点也不像个杀手，是不是？怪只怪红药，太让人愤怒了，竟然这样坏！”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夜间的遭遇，舞枫深褐色的眼眸不觉一黯。不一会儿，装改好了，他起身拉住青凰，沉声道：“小青，让我看看你的伤！”
“没关系没关系！”青凰连连摆手，“刚刚菡萏已帮我上药包扎了，不过是皮肉伤而已！师兄，你随我来。出京的马车，应该也准备好了！”小鹿般的眼眸微含一抹羞涩，那么惹怜。
她暗自蹙眉。
不对呀，七年前又骄傲又倔强的三师兄宛如一把出了鞘的利剑。七年后重逢时，竟变得如此温和？
马车颠簸。
边检很容易就通过了。菡萏驾着车，车厢内二人，正在极小声地交谈。
原来，舞枫师兄从远在西秦的圣光教总坛花了两个月时间不辞辛苦地奉命赶至上陈京面圣，却在入京时适逢重犯墨瞳越狱。容貌相近的他便被闻风赶至的黑白两道各路豪杰以致官府连日追杀，直到被救。
青凰不由同情起他。其实仔细看，他和墨瞳容貌并非完全一样。至少，师兄今年刚刚加冠，墨瞳却已三十七岁了，在年龄上很快就能辨别。更主要的是，墨瞳身上戾气太重，而师兄温和善良，风儒敦雅，怎么会混淆呢！
“圣翎师傅怎样？音袭师姐和雷傲师兄呢？”她问起十年来和自己在圣光教中一齐长大的同伴。
“都很好。”舞枫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师傅正在闭关，音袭师姐幻琴已达最高境界，雷傲师兄的雷霆剑也已大成。”
青凰闻言，绽出一个淡若幽兰的笑：“那师兄你呢？小时候我们四个中，师傅最宠的就是你了！”
“我赶不上师兄师姐。”舞枫摇头，眸中是无法企及的遥远，“枫叶镖虽已达到收发随心，地狱之花却仍停留在第五层。三年来，一点进步都没有……”
他转眸瞥向她：“小青呢？离开师门后，还在练凝霜刀吗？”
青凰轻柔地笑了笑：“当然，一天都没有偷懒呢！”
七年中，师兄身边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竟使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第二章 黄泉
三月的气候温暖潮湿。
碧水潇潇，古城静立。
青山绿水环绕间，偌大的山庄古朴而自然。门前年代已久的石柱上，镌刻着“银月山庄”四个大字，那笔法显是出自名家之手。
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女子策马而来，她有一双沉静如水的绿眸。
来到庄前，女子并没有下马，只是冲守门的护卫微微拱了拱手道：“圣光教音袭来访。”
蜜色的肌肤与并不十分连贯的谈吐，显露出她本是番外女子的身份。
音袭望着飞跑而入的护卫，浅绿的眼眸闪过瞬间的阴鸷。她背着碧玉七弦琴，棕色长发披散肩头，却在左耳处发鬓装饰着一朵白绸玫瑰。项佩细叶金环，环上雕着繁复晦涩的西秦文字。
不多时，一位锦衣俊雅男子在庄中各长老的簇拥下远远而来。
音袭下马。
她向锦衣男子行礼，口中是生硬的北凉话：“圣光教音袭。”
锦衣男子淡笑着回礼，声如清泉：“在下云清霜，忝居庄主一职。”随即伸手向庄内一迎，“音袭大师姐请。”
没有过多的寒暄，音袭便随庄主入庄。
北凉第一庄银月山庄，因南楚国太子传赐银月剑法与祭月宝剑而得名。现任庄主为原庄主丁震的长徒，太子银汉亲授银月剑法三年大成，而十七年后的今天，庄主二十五岁，却已名扬天下。即使庄主淡泊名利，仍被誉为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而圣光教，总坛远在西秦大漠，北凉有两个分舵。北凉皇帝赞之为仙道第一宗。传闻掌教杨翎原是北凉人，自幼在西秦长大，世人皆称之圣翎。圣翎有四个弟子，除二弟子雷傲外，其余皆为西秦诸藩国望族之后。大弟子音袭为乌兰国公主，三弟子舞枫是诺达国亲王之后，四弟子青凰更是与南方南楚国皇族，有千丝万缕的牵襻。
四个弟子中，以二弟子雷傲为世人多见。
大堂中，音袭神色阴沉，缓缓道出来意。
原来，沉寂了近五十年的邪道魔宗至尊，黄泉复出。
云清霜颔首，果然。能惊动圣光教的，只有不久前复出的曾经几乎吞噬了整个武林的魔宗黄泉！
音袭从怀中取出圣翎的亲笔信，郑重交于云清霜掌心。
据打听到的消息，黄泉新主自谓“永夜”，年岁不详，相貌未知，其座下四使幽、暗、梦、魅，皆是黑衣蒙面的顶级杀手。八个月前初出茅庐，便吞并了北凉邪道龙头血宫。此后，黄泉群魔更像无孔不入的暗夜幽雾，逐渐深入武林各个角落，蚕食各大势力，疯狂招揽各方邪道中人，竟隐有直逼白道第一宗圣光教，逐鹿江湖，执掌武林牛耳之势！
云清霜神情凝重无比。肃清邪魔，已成白道各派的心声。
两个月前，圣光教更是派出三弟子舞枫入京面圣，将在御前力述群魔之猖獗与种种祸端，欲得朝廷兵力支援，彻底祓除魔宗弊病，重整武林格局，抚民安国。
正讨论着，银月山庄小姐雅然回来了。
云雅然正是云清霜的妹妹。
长裤束腿，浅粉短袄，背负长剑，螺髻银钗。娟娟如画的五官，眉宇间却偏偏多出一抹英气。二八少女一抱拳，嗓音铿锵，动作是江湖女子的干净利落：“雅然拜见大哥！”
随后，她望向音袭，眼神不卑不亢：“这位女侠不知如何称呼？”
云清霜瞪了她一眼道：“这位是音袭大师姐。”
“见过音袭大师姐！”雅然行礼，随后转向云清霜，神色一沉道，“大哥，不好了。京城那边来报，年前抓住的案犯麒麟山段空、墨瞳那两个大魔头越狱了！”
浓眉微锁，云清霜低低道：“此二人若出京，怕是要糟……”
“大哥，还有呢！”云雅然大声道，“雕羽阁玉鸾大姐、菡萏右使和一个使镖的少年在蓝城一带重挫连江会，只怕其与黄泉魔宗已有勾结！他们此刻正南下，肖堂主让我传信后立刻赶去白叶门察探！”
雕羽阁素非正非邪，其内有一百九十八名女杀手。平日里是蓝城最大的酒楼，入楼客人只要肯出银子，必会有保镖的顶级杀手，满足他们的一切需要。因而无论是谁，凡入了雕羽阁，便性命无忧。而客人们亦可重金聘请这些杀手，只要猎物不在楼中，杀手必会在指定期间内捕杀。自成立以来，从未失手过一次！
当然，猎物越是强大，声名越是显赫，定金便越是高到离谱。同样，雕羽阁也为北凉朝廷办事。其前任阁主兰蕙，便被召入宫中，封为皇帝的近身女侍卫，御赐金牌女杀手称号。
传言，雕羽阁中有九十九个以花为名的女杀手和九十九个以鸟为名的女杀手。所有女杀手俱是花容月貌多才多艺，武功都能与一流高手相媲美。只是，除了收钱卖命外，雕羽阁并不过问江湖琐事。不知为什么，竟与武林正派的连江会较上了劲来……
“雕羽阁……”云清霜俊雅如皓月的面庞，笼上愁云层层。万一雕羽阁势力向黄泉倾颓，莫道白道武林，怕是北凉朝廷都要被颠覆……
音袭绿眸一闪用不太连贯的话问雅然：“可有人知那使镖的少年大致什么模样？”
雅然紧蹙着娥眉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道：“有了有了！肖堂主传信说，那少年一身红衣，他的镖就像一片片枫叶……”
果然，是他吗……
音袭幽碧瞳仁阴晴不定。
“枫叶镖……”她低念，眼眸中有决然的色泽，屏退了雅然。
好机会！看来，有天意相助，都不必亲自动手了。修长手指，无意中捏紧了檀木椅扶手！
云清霜眼角余光瞥到了音袭阴鸷的神色，沉声问：“大师姐可知此为何人？”
音袭幽深的眼眸忽又看不出情绪。她端起清茶抿了抿，方道：“枫儿他……本该在京城才是！”
云清霜低呼：“怎会是舞枫师弟？”
他瞪大了双眼，月白色衣袂惊然而起。
“怕是突发变故。”音袭不动声色，“枫儿平日里并不是个随便的人，他性子柔顺，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她薄薄的眼睑低垂，漆黑密长的睫毛优雅而冷傲，“若枫儿有异，圣光教必不容他！”
云清霜摆了摆手，浓眉微舒：“许是连江会作乱，大师姐不必多责。”说着低低一叹。
“圣光教自会处置，不劳庄主费心。”音袭淡淡道，衣袂一尘不染，竟如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
她就像不是生活在红尘中的女子，高傲天成，让人可望而不可即。而隐隐中，她淡漠外表之下又仿佛有不怒自威的无上尊贵，令人望而却步、不容违逆……
青石板的路面，马蹄声清脆。
骑马的黑衣公子忽然驻足，朗声笑道：“这就是古城？看来离银月山庄不远了。真想去拜访拜访云庄主，不知他与本人相较如何？”
公子笑声明快，有不易察觉的狡猾。而方才的话自他口中说出，却丝毫也不嫌狂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