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待与东风约 (爱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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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日在花园中偷偷见过司行风清晨练剑之后,品妤宁可绕路,这个时辰也绝不会经过花园。这一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府中遇见他。
赵大娘她们从府中侍卫口中得知他近日与居袁修大人又开始忙于农作之事,早出晚归,偶尔两三日都不在府中,然后有意无意地会将消息告诉品妤,并教导她,侯爷若是一回来,就要软言细语,把握好机会。自古以来,男人在最疲惫的时候回到家,只要看到家中美眷,得以关怀,再硬的汉子,那心都要软三分。
品妤很想说她不是什么家中美眷,但是她什么也没说。赵大娘她们并不知道她与侯爷之间有着怎样的牵连,她选择默默听着。至于侯爷究竟去了哪里,她并不想知道,她只要做好自己的本份之事便好,最好能让他淡忘她这个夏姓之人,才是上上之策。
一连几日阴雨,积了一大堆的衣服,终于能见着太阳。她将篮中最后一件衣服晾好,便听到巧儿的唤声:“品妤姐,耿大哥要我找你快去南苑,好像是侯爷不舒服。”
品妤回首看着气喘吁吁的巧儿,微微蹙眉,心下疑惑。整个侯府对她来说,南苑是禁区,来了府中这么久,尚未曾迈入那里半步,就连上次“侍寝”,侯爷也只是让她去清风别苑,何以突然让她去南苑伺候。
巧儿看出她的疑惑,拉着她便道:“品妤姐,你别皱眉了,你有所不知,一边走我一边跟你说。”
品妤深知巧儿是个急性子,什么不说,便随她离开。
巧儿说:“详细的情况我也并不是太了解,只是几年前关大哥同我娘说的时候我偷听到的。这每月初六,府中气氛都很诡异啦。你要保证我今日对你说的一切,你不会说出去。”
品妤的心咯噔一下,直坠谷底,今日是初六……上个月的初六,一道圣旨,她便从宫中来到这里。没想着,这日子过得这样快,今日又是一个初六。
第二十章 收起利刺
……》
巧儿一边急步一边向品妤诉说。
当年先王驾崩,太子西陵沐博即位,其专制,好大喜功,喜听谗言,若是朝中有人说话有违其意,便以极刑处之,弄得满朝文武百官心存怨道。其叔魏王西陵昆吾合谋太守崔征,经过一场惨烈的内战之后攻下云虎城,杀其侄,夺王位。西陵昆吾登上王位之后,封崔征为相,并约定待崔征之女崔娥及笄之后赐婚于太子西陵川,册封为太子妃。
也许是命中注定,西陵昆吾乃短命之王,就在崔娥及笄并且成为太子妃那年,突然猝死,在位只有短短一年又三个月,随后年满十七岁西陵川即位。
初登大宝,根基尚且不稳,朝野动荡厉害,崔丞相身为辅佐大臣,重权在握,西陵川却心不在焉,无心治国,终日只想着吃喝玩乐。整个皇宫里随便抓一个人都知道,新王西陵川有两个怪癖,一是贪喜美色,无论男女,无论飞禽走兽,无论死活,二是欲望极盛,一日无妃嫔侍寝,便两眼青黑,四肢无力,犹若病重膏盲,玉华殿内夜御数女是常事。
崔王后自幼体弱多病,那弱柳迎风的身子板如何能经得住年轻体壮的西陵川夜夜这般折腾,年仅十七便归了西。崔王后一死,崔征心中有怨却不能言,只能怪自己女儿福薄命短。
王后一位空缺,朝中势力小人便想尽一切法子争相竞献美人,据说当今的花贵妃就是这样被献给西陵川的,幸运的是,在王上宠幸的那么多美人之中,只有她怀上了龙种,且是王上唯一的子嗣。因此,母凭子贵,短短两年时间,便从美人到昭仪到婕妤到贵妃。
唯恐花贵妃被封为新后,崔氏一族便不断向西陵川施加压力,谏言声称花贵妃乃金碧皇朝人氏,不宜成为白虎国的国母。其实,西陵川并无立新后之意,只不过崔氏一族逼迫太紧,令其烦厌,所幸丢下政事,携美人出宫私游,偶遇才色双绝的司行风,惊为天人,收为已用。
司行风不仅容貎出众,且博学多才,行事果敢,因平定南部匪乱而立大功,赐封为平远侯。不出一年,朝中形成了两派势力,一派支持平远侯,一派支持崔丞相。这样一来,司行风无疑成了真正威胁到崔氏一族地位的之人。
西陵川见有人可以遏制崔氏一族,自是欢心,又恐司行风成为第二个崔征,以封赏之名赐其琼浆玉液,实为毒药,以控制其绝对忠诚。
听完巧儿述说的坊间传闻,品妤眉头深蹙。
她深居宫内近十年,虽对当年魏王杀侄夺位之事只是略有所闻,但是对崔王后死因还是有所了解的。崔王后并非是像民间这样夸张的说法,死于王上日夜无度的纵欲索求。崔王后体弱多病是事实,且时值寒冷的冬日,哮喘频繁发作,最终死因是久病无药可医。以爱美成痴的王上的性子,若是能终日面对这样一个病美人,便不会有供其寻欢作乐极其奢华的玉池宫的所在。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侯爷竟然身中剧毒,而且下毒之人还是王上。在玉池宫当值这么多年,她一直认为王上是个深不可测的人,至少那些糜烂的日子,她曾多次看到王上怀中抱着美人,却是看着远处沉思。
巧儿又道:“王上为保江山,利用侯爷对付崔丞相一派,对侯爷下了毒。这毒啊,要一月服一次解药,否则的话便会七孔流血而亡。每月初五晚,侯爷便会进宫,王上便会赐延续一月命的解药。所以,每逢初五初六这两天,侯爷的脾气可是吓人。府中所有人的皮都绷得紧紧的。今日便是初六,以后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府中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我也是偷听我娘与关大哥说话,才知晓的呢。品妤姐,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否则的话,不止是我一个人要倒霉的,说不定好多人要杀头。我娘要是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品妤衲衲地点着头,眉心蹙得越来越紧。他真的是中了毒么,若是为了遏制崔相,那每月初五玉华殿内的事似乎又解释的清楚了。
“品妤姐,再走快点。侯爷似乎很不舒服,耿大哥又不让我伺候,催我来找你,那表情可是吓死人了。快点儿快点儿!”巧儿索性拉着她小跑走来。
她微微偏首看向巧儿,但看巧儿焦虑的神情,巧儿应该是不知道初五玉华殿内的事了。耿忠说指名了要她去伺候,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伺候”。侯爷身边连个贴身侍奉的丫环都没有,更别提侍妾。王上曾赏赐过不同风情的美人给他,即便是他收下了,也是转赠了其他官员或者忠心的部下,要么安置在西郊的别苑,总之,府中的规矩是,不可有年轻女眷。
她也清楚得知晓,现下府中唯一能帮助侯爷解决“需要”的年轻女子,除了她再找不出第二人了,何况,她也不是第一次“伺候”了……
思及,她便用力地咬着下唇。
穿过月洞门,幽静的竹林小径,弯弯曲曲,一直向前沿伸,小径两旁密密匝匝的芊芊细竹,青翠挺拔,阳光透过枝叶,渲染出耀眼的绿意。
耳边传来荡漾在竹叶尖儿上沙沙作响的风声,满园清新的竹香沁人心脾,越是向竹林深处,品妤越是有种心就要路出嗓子眼的感觉。
终于到了主屋,品妤第一眼便看见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立于门前。
巧儿松开品妤的手,出声叫道:“耿大哥,品妤姐来了。”
耿忠回过头,扫了一眼品妤,便对巧儿说:“巧儿,你先下去忙吧,这边有我和品姑娘。”
巧儿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耿忠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站立在品妤的面前,道:“侯爷好像不是很舒服,你进去看看他吧……”每次同她说话,他总是不敢正眼瞧她,不知为何。曾经杀人越货,都未曾有过心虚的感觉。
耿忠话说得这样明白,品妤又怎能不知,她的身体有些僵硬。如今她是平远侯府的人,侯爷要她生,她便生,要她死,她便死,更何况召她侍寝。
贝齿用力地咬着下唇,她提着裙摆,一言不发从耿忠的身边错过,迈上台阶。
她伸手推开面前的两扇檀香雕花木门,走进屋内,扑鼻而来是淡淡的墨香。这墨香气是千金难求的渊云墨,她曾在宫中有幸见过。
她忍不住抬眸看向屋正中悬挂的一个忍字。爹曾经对她说过,书,心者也。这个“忍”字,虽笔锋流畅,苍劲有力,但笔锋之间去尽显以毫素骋发郁积不平之气。看来写此字人,心中郁积的怨愤甚重。
蓦地,“叭”的一声,里屋传来瓷器打碎的声响,她连忙收回目光,快步向里屋步去。
前几日,司行风不慎染了风寒,尚能支撑,只是昨夜去了玉华殿,他需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西陵川,一夜过后,似乎病情加重了,嗓子干涩得难受,头也昏沉得厉害。想喝杯水,却四肢发软,手脚无力,不慎便打碎了茶盅。
他正欲弯下身拾起碎瓷,殊知比他更快的是一只白皙纤细的女人手。
品妤一声不响地将地上跌成几瓣的茶盅碎瓷捡起。
司行风恼羞地看着自己房中这个不速之客后,怒道:“是谁准你进来的?咳咳咳——”话未说完,便接连一串的咳嗽声。
品妤上前伸手扶助他,未料,被他狠狠地甩开,怒言:“别碰我!”许是用力过猛,气极攻心,头一阵眩晕,他的身体晃了两下。
她轻扯唇角,连忙扶助他,轻道:“侯爷病了,莫要急于跟奴婢生气,还是先躺下好好休息。”
她的声音清清浅浅,没有想象中那样令人生厌,反倒是听起来舒服的那种。他毫不留情地推开她,迈着蹒跚的步子,凭自己的力量走回床前。
见他如此固执,她只好转过身,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看到茶盅,一股子莫名的怨气油然而起,他恼怒地将茶盅挥落,怒道:“你给我出去。”声音有气无力。
她抿了抿唇,从茶壶里又倒了一杯,这一次没有直接递给他,而是放在了床头的矮几上,道:“奴婢出去找大夫。”
她默默地拾起地上的碎瓷,欠了欠身出了屋子。
本想骂她多事,可是抬眸之际,她的裙摆已然消失在门外。他看着床头那杯水,胸中一团闷气无处发泄,喉咙又干涩的难受,他想了想,终是端起了那杯水,一饮而尽。
品妤待了连半盏茶的工夫都没有,便出了屋子,耿忠疑惑。
品妤见他双眉深蹙,似有不满,便道:“侯爷病了,应是染了风寒,快去请大夫吧。”
耿忠一愣,回过神二话不说,立即转身离开,走了两步,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又回身对品妤道:“劳烦姑娘照顾侯爷。”
品妤点了点头,淡淡地说:“品妤身为侯府中人,照顾侯爷理所应当,无所谓劳烦二字。”说完便转身折回屋内。
耿忠没想自己的客气倒是碰了一鼻子灰,唉,罢罢罢,曾经做恶人的时候,何曾有过这等婆婆妈妈。
品妤进了里屋,目光落在床前矮几上的空茶盅上,不由地抿紧薄唇,放轻脚步,将空杯收回放置桌上。她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他,双眸紧闭,脸颊红得异常,她伸出手,以手背轻探了探他的额头,额头的温度有些烫手。
他在发烧,且烧得厉害。
感觉到额头上的轻轻触碰,司行风无力地睁开双眼,见还是她,又想发作,只是头昏沉的厉害,他的嘴唇只动了动,便又虚弱的瞌上了双眼。
品妤知道他不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