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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庐州记事-第16章

小说: 庐州记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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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看你了,太伯公。
   
   目光沿着树身一路而上,巴掌大小洞窟出现在视野里。
   
   “啊呀,有树洞哎~~”
   
   突然想起小时候翘课掏树洞被老爸暴打,嘴角便无奈的扬了扬。
   
   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技术有没有生疏…
   
   我放下背包,抓住那粗壮的枝条攀上去。
   
   虽然很久都没有运动过,但天生长手长脚省去了不少麻烦,我坐稳身子,望着那巴掌大小的树洞眯起眼睛。
   
   要是把手伸进去,不会有东西咬吧?
   
   …
   
   “怎么可能…= =”
   
   我努力不去想以前看过的恐怖片,吞吞口水把手伸进去——
   
   很小的洞,不过半条手臂便到了底,摸索几下,指尖触到了什么。
   
   我一愣,忙收回手臂。
   
   那是个拳头大小的物件,被丝锦绣幅重重包裹着,看得出过了很久的岁月,原先光鲜的绣幅早已退色。我轻轻揭开丝锦绣幅,进入眼帘的是个通体晶莹的绿石,隐约还能瞧见其间荡漾的水波。
   
   …玉髓?!
   
   我惊得险些从树上掉下来。把我卖了也没这玩意值钱啊~~
   
   包裹玉髓的绣幅确实已经退色,但是金线刺在上面的字依然清晰可辨——
   
   庐州浮庄。
   
   …太伯公,这是太伯公留下的东西…
   
   猛地抬头,那一瞬间似乎看见了粉墙黛瓦的小院,穿着暗花织锦牡丹纹长衫的年轻男子拉开门栓,他面前站着的人一身草色军服,大沿帽下的眸子无波无澜…
   
   眼里忽的水雾弥漫,我仰头看着树顶沙沙作响的叶片。
   
   这是你的记忆,对不对?
   
   “我说小伢,你怎么爬到那里去了?”
   
   倏然听到有人唤我,垂眸,那老头正叼着烟往上看。
   
   “上面风景好嘛~~”我胡乱打着哈哈。
   
   “破房子破瓦有什个好看?快下来吧。”
   
   “这个…”
   
   我悬空的双脚晃啊晃。
   
   “也得我下得来才成啊…”
   
   老头的表情刹时间变得很有趣。
   
   最后还是这老头跑去居委会动员大妈们给我抗来一架梯子,我才手脚并用的从树上下来。
   
   脱了外套包裹住玉髓,我拎起背包拍拍上边的灰尘。
   
   “谢啦,老伯。”
   
   “嗯?伢子你还要去哪?”老头喷着烟看得出心情很好。
   
   “到处逛逛呗。”
   
   我勾起嘴角笑了笑,拾起一片银杏叶子夹进本子里,踏着残破的青石路面走了出去。
   
   绕了几圈,脚步还是在那城隍庙后街转悠。
   
   都是些很小的店面,因为处于后街的缘故采光不是很好,昏暗的很不起眼。
   
   我犹豫很久,还是踏进了其中一家。
   
   小小的铺子里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糊墙一样挂的都是画卷。
   
   店主瞅见我进来,低头继续看他的报纸:
   
   “随便看。”
   
   “…这人真悠哉…”
   
   我暗想。
   
   满屋子的古董我没兴趣,因为一半以上是假的,倒是有几幅水墨画卷很是漂亮。
   
   我对画研究不多,但好看的东西谁都喜欢啊。
   
   摆在最后的是幅墨竹,寥寥数笔飞扬跋扈,洒脱的让人拍案叫绝。
   
   只是墨卷上不和谐的散落着几朵干涸的黑渍,点在羁傲的竹叶间很是扎眼。
   
   “这是…”
   
   目光下滑,熟悉的小楷落入眼帘,红泥印章耀眼夺目——
   
   于民国十九年秋封笔。
   
   吴邪。
   
   吴邪。和我同名的太伯公。
   
   “那幅画很漂亮吧。”店主头也不抬的说。“是民国年间一个天才古董商的封笔之作,只是不晓得沾了什么污渍,可惜的很…”
   
   泪水终于忍不住的溢出眼眶,跌在地板上刹那就不见了。
   
   我知道那是什么,我知道。
   
   那是血啊…
   
   太伯公为什么封笔我不晓得,我只是感觉到了某种悲伤,某种近乎绝望的悲伤。这种悲伤深深蛰伏在我的骨血里,被某个契机触动后突然爆发,铺天盖地的将我淹没。
   
   而后,我买下那幅画,逃一般的离开店铺。
   
   走了很久很久,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包河边的长椅上,手里还握着那副墨竹画轴,沉甸甸的像是捧着一份约定。
   
   眼前不断有人经过:急匆匆的上班族,叽叽喳喳的女学生,你侬我侬的小两口…
   
   目光在人流里来回摇摆,这是我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小毛病。
   
   一旦到了人多的地方就会下意识的寻找什么。
   
   像是丢了某个重要的东西。
   
   风里带来些湿润的味道,抬头已是细雨迷蒙。
   
   我很不喜欢这种天气,每次看到这缠绵悱恻的雨丝,那融入骨血的悲伤就会蠢蠢欲动,咬噬的几乎让我流下泪来。
   
   雨被风吹得四处飘摇,跌在水里便成了涟漪片片。
   
   很是静谧的场景,却看得我扎眼般的疼痛,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血肉,却始终不能愈合。
   
   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合上眼,耳畔是雨水沙沙的声响。
   
   而后,居然莫名其妙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早已沉沦,岸边黄悠悠的路灯被洗刷得清清亮亮。
   
   怀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伞,白底水墨花纹,撑在头上挡住了雨水。
   
   水墨花纹泼洒的煞是好看,我望着伞面,模糊的忆起某个人影,也是这样的墨纹长衫,只是在脑海里一闪便不见了,怎么也想不起。
   
   “谁呢?”
   
   我摸了摸嘴角,自言自语。
   
   实在不想再走远,我便沿河寻了家茶庄坐进去。
   
   跨过高高的门槛,眼前的场景让我一瞬间有些恍神。
   
   屋里弥漫着袅袅茶香,漆色暗雅的桌椅上浮刻的纹路细腻精致,隐约传来一两声弦音,粉墙黛瓦轻易隔绝了尘世喧嚣。
   
   我不声不响的寻了个角落窝进去,黄花梨圈椅上垫着明黄缎子芙蓉花软枕,舒适的让人昏昏欲睡。
   
   眯起眼睛看着茶庄里三三两两的茶客,总觉得心里有某个角落空悠悠的很难过。
   
   “打扰一下,这是您的茶和熏香。”
   
   穿对襟褂子的服务生惊断了我的思绪,而后我嗅到一丝清雅的味道,是篆香。
   
   “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有点任何东西啊。”
   
   我望着细瓷斗花香薰炉说。
   
   “没有弄错,是那边的先生点给您的。”
   
   服务生对我笑笑,摆开那白瓷青花釉彩祥云茶具,熟练的开汤入盅,顿时白毫纷飞。
   
   “敬亭绿雪,请慢用。”
   
   “那边的先生?”我几乎要把眉毛皱到一起。
   
   “是啊,就在那边。”
   
   我连忙回头,看到的却是人去楼空。
   
   “刚才还在的…”
   
   “算了。”我看着青花盏里沉浮不定的芽叶。“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特别好看的人呢!”
   
   “女的?”
   
   “男的…”
   
   “哈?”
   
   其实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最喜欢的味道便是篆香。
   
   但我实在想不起有认识某个特别好看的人,还是男的。
   
   端起茶盏嘬了口碧汤,甘冽便从舌根开始蔓延。
   
   突然瞄见托碟上有张折叠整齐的字条,展开,寥寥几行小字:
   
   萧瑟间凌乱红嫣
   醉梦里淡了容颜
   绕是飘萍浮莲
   玲珑伞里故人眠…
   
   那被生生剜去的血肉像是被什么突然填满,我捉紧搁在腿上的白底墨纹伞,心里有某处在不断叫嚣着:
   
   找到了,我找到了…
   
   “刚才那个人,他往哪里走了?”一把揪住服务生,我劈头盖脸的问。
   
   “哎?左边…”
   
   “谢谢!”
   
   追出去才发现根本就没用,河岸边垂柳阴阴,寻不到一星半点痕迹。
   
   我在茶庄门口站了很久,而后慢吞吞的离开。
   
   第二天我便回了杭州。
   
   看到我那店子的时候竟然有些想哭,庐州,是再也不愿去了。
   
   把那玉髓和画轴收进柜子里,我的生活又回到了原轨。
   
   如果不是翻看爷爷笔记的时候还能瞧见太伯公的照片,庐州那日的经历简直就像做梦一样虚幻。
   
   不愿再想起那些事,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慢吞吞的过去。
   
   直到那天有个金牙老头跑来问我收不收锦书拓本,我偷偷摸摸拍下他那份复印件,打算找时间让我那老不安分的三叔瞧瞧。
   
   说来也巧,店子刚打烊那老家伙就冲来个短信,我翻开手机一瞧,差点没气的蹦起来。
   
   “败家败家!!太伯公那龙脊背你也敢卖!”
   
   扑上那辆破金杯,我凶神恶煞的找三叔兴师问罪。
   
   “谁让你卖的?!”我张牙舞爪的在楼下吼。
   
   “人家出的价位高嘛~~”
   
   三叔从楼上探出脑袋,我瞥眼瞧见一个刘海微长的年轻男子从正门出来,背上的东西烧成灰我也认得。
   
   “你还有理了!这可是太伯公留下的啊!不孝不孝!”
   
   “他老人家都走了那么多年,没关系。”三叔无所谓的挥挥手。
   
   “怎么没关系!不能卖就是不能卖!”
   
   我激动的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是认定了这个东西不能卖,因为,因为…
   
   回头去寻那俊秀的年轻男子,发现他正隔着马路看我,见我瞧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什么栓在那龙脊背的刀柄上。
   
   他松开手的那一瞬间,我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一只洁白细腻的羊脂玉牌挂在刀上,黑曜石流苏摇晃出好看的弧度。
   
   我见过那只玉牌,在照片里。
   
   他撩开刘海,淡漠的眸子看着我,无波无澜。
   
   真的找到了…
   
   我刚想上前,偏偏绿灯突然亮了起来,大队车辆呼啸着从我眼前穿过。
   
   而后,不见了那个人。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很快便再次见到他,也是从那时起,我永远和我那平淡的生活say拜拜了。’
   
   我把笔夹在上唇和鼻子之间,撑着下颌望天花板。
   
   ‘我那个时候压根不知道,这些早在70多年前就注定好,一切不过只是个局罢了。
   
   但是…’
   
   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瞄见那闷油瓶慢条斯理的走进来。
   
   “回来啦。”
   
   “嗯。”
   
   我看到他端起茶杯喝水,衬衣袖子下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
   
   “喂,我问你哦,我和我太伯公是不是一点都不像?”
   
   听到这话,他放下茶杯走过来倚在我桌畔。
   
   “他比你有能耐多了。”
   
   “…虽然我知道这是事实,但从你这个家伙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打击人呢?”
   
   我撅着嘴巴哼唧。
   
   唇边微微一凉,那闷油瓶细长的手指抚上来,而后我就被咬了一口。
   
   “又咬我!!”我捂着嘴巴嗷嗷直叫。“疼哎!”
   
   那人漂亮的眸子就在我眼前,我听到他轻声说:
   
   “你只要比他命硬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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