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之城-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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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愈连忙握紧我的手，右手以公文包为剑不停挥舞。他神情专注，口中念道，前面有个电线杆，走过去了，你就是我的新娘了。而后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大步流星往前走。我转身就逃。他反应灵敏，一把将我擒住，得意洋洋地挟持我越过他指定的婚姻界限。他不叫我〃老婆〃，他称我为〃妻子〃。他的每一句话里，都包含〃新婚燕尔〃四个字。
他与女朋友分手了。知道他们隔日便复合，那是后来的事了。
那天晚上，在道别的时候，他意味深长地说，你应该考虑一下身边其他爱你的人。我的眼神四处游离，不知道该落向何处。正如我的心在被放逐的边缘，不知所措。事实是，他终究放弃了我这个外遇。
董愈是不愿失去我的。他担心我与他决绝，每天给我打电话。接通了，无言，互相问候便挂断。
你还爱我吗？他问。
不管你在哪里，我们都只有一转身的距离。你从来都不曾远去，因为从一开始，你就住进了我心里。
Same。心倏地又揪痛起来。有一个撕心裂肺的男声曾经唱过，因为对你有爱就不能成为朋友。我跟董愈又该怎么做朋友？
你爱的人不爱你，你爱他就会变成他的负担、痛苦和麻烦。感情陷入狗咬尾巴的纠缠局面，该如何脱身？无法脱身。兜兜转转，我爱他终究是我的一场独角戏。我只有退回到只有自己的世界，才能成全大局的完满，决绝是唯一的距离。
昨夜我又梦见了董愈。路的那一头走来，他迎面走来，怒火中烧。他的样子已模糊。我张开双臂微笑着不能自已地一步步走向他，心中有愉悦掺杂着恐惧。我渴望他的怀抱。在拥抱前的一刹那，他将匕首刺入我腹。可怜我的双手没来得及抱牢，已丧失气力。我笑了。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死去。借着死亡，我终于可以逃离这份纠缠不清的感情和这个纷争的世界，解脱了。
第五部分 第43节：放爱一条生路
你为什么要怪我？你也爱过我的。为什么？！我听见自己凄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身体笔直向后倾倒，双臂环成一道弧线。我拥抱了全世界，却惟独没有董愈。
放爱一条生路
阿哭
清清今天跟我提出分手，我一点也不紧张。这是一种在我们之间曾发生过无数次的事件，就好像陪女朋友逛街一样平常，在无奈中不断重演。她提出分手，我平静面对，隔日去哄哄她便可言归于好。无数次她都不能从我手中挣脱，这次也一样。
可我终究失算了。
我的前一个女友对我说〃分手吧〃，没有任何理由便待我如陌路人。我理解她的苦衷，所以我选择等她三年，直到有一天我认识了清清。
我和一群朋友去郊游。原本队伍中只有一个女孩，所以那女孩拉了清清来做伴。清清穿一件宽大的风衣，纯棉的料子，很厚。她将双手放在口袋里，竖起领口半掩着脸。一张娇俏的面庞若隐若现。大家都问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衣服，很不合身。她抿起嘴，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说：〃早上出门觉得冷，硬从爸爸身上拔下来的外套。〃大抵具有恋父情节的女孩，都惹人三分怜爱。看着清清用宽大而厚重的外套包裹着她那瘦小的身子，我的心里不禁萌生出一种男人的原始的保护欲望。
那天天气并不晴朗，下山的时候飘起了细雨。山间的青石路因潮湿变得滑溜。我故作绅士搀扶清清，无意间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她说：〃一层秋雨一层凉，双手也渐渐冰凉，直到过完整个冬季。春暖花开时便会再暖起来。〃我把她的手放在掌心里好让她暖和些。她安静地任由我握着。
回到市区，大家去KTV唱歌。清清的声音沙哑而沉静。她悠悠地唱：〃忽然之间天昏地暗，世界可以忽然什么都没有。我想起了你，再想到自己，我为什么总在非常脆弱的时候怀念你。〃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在她耳边轻声说：〃脆弱的时候有我在，你不用再去怀念谁。〃
晚上我主动承担护送清清回家的任务，兄弟们的笑意里渗出心照不宣的理解和支持。
我们在小区门口下车。雨还在下，细细密密的。我脱下外套撑在头顶，清清乖巧地依偎在我身边，有如日本漫画里令人向往的场景。我把她送到楼梯口，目送她上楼。那天我是淋着雨回去的。雨水越冰凉，大脑就越清醒，快乐也就越分明。
南京的冬天寒冷而潮湿。冰冷的空气浸透衣服，像是渗进了皮肤里。有人说过，这样冷的季节一定要找个人一起度过。后来我常常约清清出来，她也乐意接受。她是个奇怪的女孩，喜欢拿着月票漫无目的地乘公交车。天空放晴秋高气爽的日子，她会带我坐车去紫金山上散步。金黄的落叶漫山遍野，走在上面松软舒适。四周寂静地能够听得见脚底下沙沙的声音。
我一直握着她的手。先是右手，隔一会换到左手，再一会再换回右手，以此保证她的两只小手不至于太冰冷。我说：〃南京的冬天很冷的，我们一起过冬吧。〃她浅浅地笑，点点头说：〃这个冬天不会太冷。〃
在我认识清清一个月时，她已成为我的女朋友。我们手牵着手，形影不离，招摇过市，惹人艳慕。一天晚上，前女友打电话找我，说要来看望我。她不知道我已有了新女朋友，她希望与我复合。我等了她三年，她没给一句回应。我既然选择了和清清在一起，就不会负心于清清。造化弄人。我拒绝了前女友，我相信我和清清会有美好的未来。
清清是个单纯的女孩，活泼开朗，天真到以为接吻就会怀孕。有空时我便去找她，两个人粘在一起也不觉得腻。有钱又有时间，我们便外出旅游，去城市或是乡村，去高山或是海边。
第五部分 第44节：相安无事
在速食面爱情当道的现代，朋友们都以我和清清作为爱情的楷模。
有天清清来找我。她紧紧抱着我。她身体在我怀里微微颤抖。我抱紧她，她却嚎啕大哭起来。我轻拍她的后背，不说话，不打扰她发泄。等她哭完了气顺了，她告诉我她喜欢上了董愈。
董愈是我一个熟识的朋友，清清因为我而间接认识他。她又说，她和董愈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自己说她像是个偷跑出去玩而又迷了路的小孩，现在终于回到家了。我心疼她，不忍心责怪，跟她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之后的日子相安无事。董愈与清清和我，始终保持着普通朋友的距离。董愈有他的女朋友，一大帮人聚会时，我们四个人相处得也算融洽。
不知从哪天起，清清再也不理睬董愈。偶尔遇见董愈，清清当他是透明的，眼神从他脸上掠过不做停留。他跟清清说话，清清假装没听见。他给清清打电话，清清一看是他的号码便挂断，短信息看完就删不给回复。清清拼命地工作加班，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只吃两顿饭。最过分的时候，她同时兼职三份工作。整个人日渐消瘦起来，面容憔悴，叫人心疼。常常她坐在哪里，一分钟不动便能睡着。清清是个固执的女孩。她若坚持什么，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包括我。连心疼都无能为力。
这样的情况大约持续了半年。一天，清清对我说要跟我分手，她说她要和爱的人在一起。与此同时，董愈也已和女朋友分手。我似五雷轰顶。这才知道，清清半年来虐待自己不把自己当人，都是为了麻痹自己，为了逃避现实。更让我绝望的是，她这般苦苦挣扎后依然无法忘却那个男人。她和董愈只要保持联系，就无法了断彼此之间的爱恋。
我心不在焉，什么也做不了。我在家闭门三日。
清清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会指出我的缺点，纠正我的错误。和她在一起放心而舒服。清清是我的，没有人比我更爱她。我偏执地认为，只有我才可以让清清幸福。清清只是一时冲动。董愈是无法让她快乐的。我又想到，我曾为着清清放弃了苦苦等待了三年的女友，若要我现在再次放弃清清，实在心有不甘。
我对董愈宣战。我不会放弃清清，我要与他争夺。我去找清清，被清清拒绝。最后清清提议我们三个人面对面谈判。
那是一个疼痛的夏天，夜晚突降暴雨，电闪雷鸣。雷声阵阵，将每一个人的心都撕裂。清清虽然什么也不说，可是她看着董愈时，满眼都是渴望。董愈开门见山便说：〃我在你们之间是突兀的，退出的人应该是我。〃清清定定地看着董愈，突然抬起手扇了他一耳光。董愈微笑着看着我说：〃我把她交给你了。〃空气压抑，几乎令人窒息。清清走到我身边，挽着我的手臂，脑袋轻轻靠在我肩上。她看着董愈，像是对全世界宣布：〃既然这样能让你们高兴，那好，从此以后我和皓磊在一起，和你做兄妹。〃清清的笑容异常灿烂，像是一朵开到荼糜的花儿，凄美得叫人心寒。
董愈支开清清，表示要和我单独谈谈。他说：〃我把清清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她任性时，你不能任由着她。她生气时，你要哄她开心。她不理你，你就乘她爸妈在家时去找她，叫阿姨帮你开门。她生病不肯吃药，你要连哄带逼让她吃下去。她坚持错误时，你若盲目纵容只会让她看不起你……〃
第五部分 第45节：有过肌肤之亲
董愈说的这些，我曾经都没意识到。仿佛我们如胶似漆的两年，远不及他们冷战的这半年。我有种错觉，是我抢了董愈的清清，而非董愈把清清还给我。最后，董愈走到清清面前，伸出拳头去打她的脸。只是一个佯装的动作，他的手轻轻擦过她的皮肤。董愈郑重地对清清说：〃你打了我一耳光，我还你一拳。你我扯平，从此两不相欠。〃两个人怔怔地站着，久久凝视着对方。时间在诀别的那一刻停止不动。
我告诉清清，我因为爱她才不肯放弃，让她不要恨我。清清说：〃其实你并不爱我。你对我的感情只是占有。你从未顾及过我的感受。〃她说他们曾有过肌肤之亲，她爱董愈。她说她恨董愈放弃了他们的感情，她会永远记恨他。她说我没资格足够让她恨我。
自那天起，清清总是郁郁寡欢，越来越频繁地独自发呆。偶尔发呆时，她会情不自禁地笑，那甜蜜仿佛要溢出来一般。也惟有发呆的时候，她才会笑。清醒的时候，她总不停地抽烟。我讨厌女人抽烟，我却依然无法阻止她凭借着尼古丁的麻痹不断坠落。
有时我会想，清清离开董愈对她来说有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可是董愈开口，她便乖乖照做。她可以为了董愈的一句话独自承受莫大的痛苦，而我说什么她都不听。究竟董愈有什么魔力？究竟清清对董愈的感情有多深？究竟我的坚持有多大意义？
一有机会我就和清清莋爱，翻云覆雨，高潮和快感。我要做到最好，让她知道，没有男人比我强。
我竟可悲到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挽留她的赌注。
清清的精神不大好，萎靡，困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