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华之上等你-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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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楚凡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来。
18
星期三的晚上，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
大部分人都是看了海报来参加选拔的。也有些人只是为了来凑个热闹或者陪朋友来，顺便可以看看美女帅哥。比如李楚凡身边的阳晨。
讲台上坐着几个学生会的，他们正满意地盯着台下攒动着的人头。当初他们创建这个社团的时候，顶着巨大的压力向学校领导提交了申请。在没有任何社团组织的西城高中，这个创新是学生会一次非常大胆的尝试。
关于话剧社的建立，在学校里有很多种说法。大多数人都相信，这是学校在为自己披上一件素质教育的外衣。但事实是，西城高中的学生们，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社团。
现在，坐在台下的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像是一颗颗跳动的心脏，越来越快，越来越强。
李楚凡的面试过得较为顺利。颇具戏剧性的一幕是李楚凡对担任考官的学长说“我叫李楚凡”时，对方竟鼓大了眼睛，一副久闻大名的模样。
在问了一些问题之后，学长满意地在李楚凡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你参加复试吧。”
阳晨得意地说：“怎么样？我看好你没错吧？”
李楚凡懒得听他胡吹瞎扯，准备离开。 。 想看书来
在年华之上等你 第一章（9）
刚一转身，那学长高声说道：“同学，下次把名字写好就行，不用写那么大。”
阳晨的脸一瞬间拉到地上，李楚凡暗自偷笑，故意不看他的表情，径自走出门去。
19
在得知通过话剧社最后审核的那一天，情景并不是李楚凡想象的那么光辉。
地理课上，地理老师忽然自认为幽默地说：“你只有在学习地理的时候，才能在几十分钟内走遍地球，并了解各个国家的风土人情。”
下面一片莫名的严肃。只有阳晨接了一句“你真像是在给旅行社打广告”，然后和李楚凡一起夸张地笑出声来。
还正在陶醉中的地理老师，直接将两人赶到教室外面。
即将下课时，上完体育课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往回走。其中就有那天担任考官的学长。他走过李楚凡身边时，表情奇怪地看着李楚凡。很快，他就会意地笑了。轻声说：“你过了。”
李楚凡感激地点点头，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等那个学长走远后，李楚凡故作潇洒地扬起眉毛，看了看阳晨。阳晨装出呕吐的表情。
“哗”，笔记本被整齐地撕下一页，在上面写下“我过终审了”之后，李楚凡把纸折成一个长方形，写上赵纹雨的名字。想了一下，他又把纸展开，在上面画了一个笑脸后才重新折好。从窗户里塞了进去。
那一张纸条在李楚凡的注视下，经过很多人的手，一点一点向赵纹雨靠近。最后顺利的到达她的桌上。
赵纹雨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谁会在上课的时候写纸条，但还是打开来。当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她惊喜地扭头望向窗外的李楚凡。
隔着玻璃，外面的男生正对着她微笑。
20
每一个人，在走过的年华里，都会有那么一段岁月，把心里的小快乐和小悲伤虔诚地捧在手心，想要与全世界的人一起分享。
而没有多少人会在我们的悲喜前驻足，他们甚至会用锋利的刀子将原有的美好割裂开。
然后我们开始小心地防备着，像蜷缩成一团的刺猬，将最坚硬的一面显露出来。让这个世界慢慢丧失了温度。最后冰冷彻骨。
李楚凡一回到家，就告诉母亲自己已经进入话剧社。并眉飞色舞地描述着其间的过程是如何地艰难。
“楚凡，我不反对你参加社团活动，”母亲的脸上没有多少应有的喜悦，“但是在参加这些活动的时候应该掌握好时间，不要影响到学习。”
快乐被按下暂停，与之对应的所有情绪全部快进。
李楚凡没有回母亲的话，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门外又传来母亲的声音：“楚凡，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
黑暗里的眼泪没有接到任何指令，便滚落下来。
话剧社的复试，是每个人交一篇自己写得最好的文章。
李楚凡翻开笔记本，仔细看过里面所有从前写过的文字。却始终找不到令他满意的。那一晚，房间里的灯几乎亮到了第二天的清晨，但稿纸上还是没有一个字。只是李楚凡不知道，那个黑色笔记本里的任何一篇文章都能够帮他通过复试。
一周后，他拿着稿纸，用颤抖的手交给那位学长。通过了第二轮考核。
后来，最后一轮考核要求写一个短小的剧本。李楚凡又翻遍了所有语文教材上出现过的剧本片段和家里的剧作。
然而这一切的努力，却连让母亲笑一下的价值也没有。
李楚凡拉开被子蒙在头上，像一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一样，想要遮住眼前的一切。
21
周末似乎比上学的时候更为难熬。在家里基本没有什么事可做。
在年华之上等你 第一章（10）
阳晨穿着背心和那条常穿的牛仔裤，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里的遥控器不断地转换着电视频道。杨素坐在一旁用刀小心地削着苹果，而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阳晨。目光不由自主地缓缓向下移动，最后停在了牛仔裤的包上。
“舅妈？”阳晨叫了杨素一声，同时有意无意地扯过一个沙发靠垫放在腿上，正好挡住杨素的视线。
杨素愣了一下，把苹果皮也给削断了。她抬起头，发现阳晨正狐疑地盯着自己。连忙找到话题，缓解尴尬：“在学校还好吧？”
阳晨赶紧笑着附和：“舅妈你知道么，我旁边坐的是我们班班长，他成绩很好，但他一天满脑子就知道弄什么戏剧。前段时间他报名参加什么话剧社，还是我帮他在报名表上写的名字……”他像小时候那样，对着舅妈不停地讲遇见的有趣的事。杨素也和从前一样微笑着，只是眼里罩上了一层令人看不清的东西。
气氛有些微妙，两人都在努力尝试着寻找以前的感觉。可就像是被什么透明的物质所挡住，看得很清晰，却触摸不到。
“你妈妈给你打过电话来。”杨素又一次打破沉默。
听见关于父母的消息，阳晨只是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他接过杨素递过来的苹果，咬了一口。继续不停地转换着电视频道。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妈妈。”杨素很能理解阳晨的心情。只是因为一个不能提起的秘密。
他们确实算不上好父母。在阳晨刚出生不久，他们便离开了。阳晨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六年。这个秘密也一直保守了十六年。多少次，杨素想要把一切都告诉阳晨，又一次次放弃。其实，作为一个全知的人来说，杨素最为痛苦的，莫过于看着阳晨为此煎熬，却又不能告诉他。
时间，可以改变的东西太多太多。阳晨已从哭哭啼啼的男孩成长为风华正茂的少年。
十六年。一百九十二个月。虽然已渐渐熟悉了没有父母的生活，而心里，总有一丝丝无法弥补的缺憾。就像，一个简单的问候，一份小小的温柔。
而生命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在绝望之后必定还有拯救。阳晨的身边还有杨素，这一个在他生命里无比重要的人。在她面前，阳晨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也只有杨素提起父母时，阳晨不会大发雷霆。
“他们没有尽到责任，但他们毕竟还是爱你的，”杨素接着刚才说道，“他们问我你现在怎么样。”
“你怎么说的？”阳晨转过头看着杨素，他只想知道舅妈有没有把自己抽烟的事说出去。
“我说你现在在西城高中很好。”
“还有呢？”
“没了，其他没有什么好说的，”杨素装作完全不知道阳晨抽烟的样子，她又拿起一只苹果，“还要吗？”
阳晨笑着摇摇头，走进卧室。
拉开窗户，外面的风一下子灌进来，吹起阳晨额前长长的刘海。
天空中已经有候鸟在向南迁徙。阳晨记得在很早以前，哭着闹着要找爸爸妈妈的时候，杨素就指着候鸟说，等它们回来的那一天，父母就会来接他回家。
父母一直没有来，纵然每年的春天候鸟都会准时回来。
掏出烟盒，里面大概还有七八支烟。他将它们全部倒出来，一根一根地拆成无数截。
很快，他的手中捏满了黄色和白色的物质。一扬手，金黄色的烟丝和白色的卷烟纸一起，漫天飞舞。
“全部滚蛋吧！再也不要回来！”
22
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无数次这样抬头，望着天空。
候鸟的翅膀徐徐划过蓝天，像你的容貌缓缓掠过我的眼。我一直在想，它们会在哪一个地方降落，再怎样度过这刺骨的严冬。然后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飞回来。
不过它们，也会死。死在飞去或飞回的途中。
我的思念如同它们一样，一晃神，就凭空消失在陌生的空气里。
再也找不到想你的证据。
23
中午的教室格外空荡，像是被掏空了的躯壳。桌上杂乱地扔满了课本和习题，也有女生喜欢将五颜六色的饮料瓶排在桌上，像是不满这个单调的空间。
李楚凡和赵纹雨没有回家。班主任让他们留下来把班规制定出来。而这事，基本上归赵纹雨一个人负责。因为从小就当班干部的她，比李楚凡有经验得多。
李楚凡也知道这一点，很自然地把当天的作业抱到赵纹雨旁边的桌上。一句话不说开始做题。赵纹雨咬着笔杆，趴在桌上，每隔一会儿，就会在本子上写上几句。
他做他的。她做她的。却很和谐地拼凑在一起，如同用很长时间建立起的默契。
写完最后一条后，赵纹雨长舒一口气。她望向李楚凡，才发现李楚凡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手中还握着没有盖上盖子的钢笔。
外面有风轻轻吹进来，扬起桌上的几张纸页。
赵纹雨感到几丝凉意。她站起来，走到窗边，一点一点小心地滑动窗户。那窗户大概很久没有保养过，忽然“吱——”的一声，发出令人牙根发酸的声音。赵纹雨本能地闭上眼，肩膀也耸起来。
几秒钟后，她一边缓缓睁开眼，让光线透进视网膜，一边祈祷这声音没有将李楚凡吵醒。不过还好，大概是因为太疲倦，李楚凡依旧趴在桌上没有动。
好不容易，赵纹雨终于找到了方法。只要把玻璃稍稍往上抬一点，滑动的时候就不会有声音。而两边的窗户，她整整关了十多分钟。平时，只需要几秒钟——用力一推就可以了。
关好窗户后，赵纹雨如释重负地看了看男生沉睡着的脸。
24
下午的班会课上，李楚凡站在讲台上向全班宣读了制定好的班规。每一条都很详尽，搜罗了所有应有的细节。
班主任满意地点着头，不停地赞扬李楚凡和赵纹雨工作有力。
李楚凡脸色微微发红，其实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却抢走了一半或者更多的功劳。他悄悄看过去，赵纹雨正低着头，嘴边是早已熟悉的微笑。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开始跳起迷幻的舞步。一下一下踩在柔软的温暖里。
那是曾经无比渴望的，在过往的无数个日子里，是如此的希望有这样的微笑一直对着自己。
在没有完全醒来的清晨。
在获得任何一点成功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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