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好爱一个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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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野一步蹿出来挡住他的去路,大声说:“沈以年,你他妈的要是个男人就应该知道什么叫做责任!”
沈以年站住,回头看我,好久好久,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
我多想他说的是:“阿久,嫁我。”
或者他可以说:“等我,我会给你一份没有瑕疵的幸福。”
可是他说的是对不起。
对不起他不能爱我。
对不起他伤害了我。
可是对不起算什么呢?
对不起才是真正的拒绝,是爱与不爱之间最大的界限。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干脆而决裂的结局。
小开从身后扶住我,一野一拳打在沈以年脸上,然后拉住我说:“我们走!”
沈珂雯大叫:“妈妈!妈妈你别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传过来,让我失去了离开的力气。
可是珂雯,我真的没有选择了。
我们离开了混乱的人群,和这个让我喜悦忧伤的城堡,沈以年的“对不起”和沈珂雯绝望的哭声在耳边徘徊,是我永远也逃不出的梦魇。
小开三天两头地跑来看我,我们很平和地相处。有时候他讲故事给我听,讲着讲着没的讲了就读晚报上的新闻,也有时候他只是陪我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房间里放着如水的音乐,空气缓慢地流淌。
冬天来了,就极容易下雪。我站在窗前看见外面茫茫的白雪,心里突然就急速地疼痛起来。有人给我披上外衣,我转身抱住他,抱得那样紧。
我说:“我害怕。”
“没事的,我在。”是小开。他短短的几个字让我安下心来,他总是能够让我平静。
雪停了,我在花园里堆雪人。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玩心大发的,那一刻我只是想要堆雪人,我堆了一个又一个,给它们戴上围巾和帽子,它们好像就成真的了。我开心地笑了起来,小开远远地看着我,也笑。
有人叫:“姐姐。”
是熟悉的声音,来自沈珂雯。她身后的车也是我熟悉的,只不过我看不到车里坐着的人,是不是沈以年?
沈珂雯走过来,她穿了厚厚的衣服,可是看上去还是很瘦小。
我拍她的脑袋,笑:“见到姐姐不开心吗?为什么是苦瓜似的表情?”
“姐姐,我是来告别的。”她悲伤地说。
“去哪里?”
“英国,我要去那里念书。”
我没说话。
“是爸爸让我去的,他要跟那个女人一起生活,他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我捏她的脸,“他很爱你的。”
“不,他一点都不爱我,”沈珂雯摇着头,“他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
“傻孩子,”我抱住她说,“虽然他是你的爸爸,可是他还是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啊,跟什么人在一起,是大人的事,你还不懂。”
她抱紧我,说:“可是我不要那个女人做我的妈妈,她从我出生就离开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抱别人的孩子。她抱他们都不抱我。”沈珂雯哭了起来,喃喃地叫我,“妈妈!”
我心里又疼了起来。
她却突然挣脱了我,很大声地哭着跑进车里。车没多久就开走了,我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抬头看天。
又下雪了。
小开走到我身后,握住我的肩膀。我看着雪落,说:“小开,我想走了。”
“嗯?”
“想离开这里,想到处走走。”
这个伤心地,我已不愿久留。
“好,我陪你一起。”
第二天小开兴冲冲地告诉我:“我已经把店盘了出去,我们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
我睁大眼睛。
他继续说:“我们可以去旅游,也可以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他眉飞色舞。
“可是——”
“别可是,”他打断我说,“我知道你不爱我,没关系,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了,我想要的并不多。”
这个让我又内疚又感动的男孩。
我们很快就决定了行程。小开摊开地图给我讲其他城市的风景人文,我的心蠢蠢欲动,简直迫不及待地想飞到别处去。
买东西的时候我东张西望,很仔细地看周围的一切,小开突然握了握我的手。
我抬头看他,他却看着前面。
只见苏雅芬朝这里走来。
美丽的女人,没有了张扬,只剩下生活的平和。
我对她艰难地微笑,她轻轻说:“别怪我,我只是很爱他。”
我低下头,不做声,其实我根本没理由怪她,她追寻属于她的幸福而已。
要怪,只能怪我痴心妄想,怪沈以年给了我一个几乎触手可及的美丽幻想。
小开拉着我走开。
我不愿意碰到她,听到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情,我只是想静静地,静静地离开。
我们是悄悄地走的,我只在一野的房间里留了一张纸条,说:“哥哥,我走了。”
有时候我相信,我们是真的兄妹,前世,也许我们共同生活了一百年之久。
上火车之前给梅朵姐打了电话,她还在睡觉,听到我的声音大叫起来:“死阿久,你这个干妈是怎么当的,还要不要你干儿子了?!”
我笑,她也笑。她没事的样子让我觉得离别还不至于那么惆怅。
我说:“我要走了。”
她问:“去哪里?”
“不知道,边走边看。”
“一个人?”
“不是,和小开。”
她又轻轻地笑,说:“相信我,他是个好男人,能给你幸福的男人。”
我看着远处在检票口的小开,背着大包的行李,瘦瘦的肩膀却很有力的样子。
梅朵姐说:“随时保持联系。”
“嗯。”
“记得回来,看看我这个姐姐。”
“好的。”
“那么,再见。”
我挂了电话,走向火车。
最后看一眼这个城市:明媚的冬天,初升的太阳,天很蓝。
我从未想过,还会有一天,我会回到这里,经历一场伤痛的别离。
遇见
北方城市,冬天。
我和小开到那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但是黑暗让这个城市越发地美丽。所有的灯都被坚硬透明的巨大冰块包裹着,在里面温驯地发光,模糊但黏稠的光,像诱人的蛋糕一样令人想到童话中的幸福与甜蜜,还有奇迹。
在另一个城市的时候小开拿着印刷精美的宣传册给我看,他指着上面陌生的街道说:“你看,这里就要举行冰雕节了,一定会很热闹的。阿久,你要去看看吗?”
我点头。
我已经越来越喜欢在各个城市间有短暂的停留。整整一年,我和小开几乎走遍了祖国所有有美丽风景的地方,最远的一次我们到了越南与中国交界处,我们在那个并不富裕的小镇上只住了一周,但并不短暂。镇上住着两个国家的人,熟悉和陌生的语言很融合地交汇在一起,很乡土的居民过着最原始的生活,男人出去工作,女人在家里种植热带植物,巨大的叶片郁郁葱葱。有时做一些简单的交换,没有任何利益的目的。我们一路上拍下很多的照片,小开每次看到它们都会很开心,他说:“阿久,你看,这是我们在一起的见证。”
实际上我们已经很贫穷了,有时候填塞肚子的食物会很可怜。但是我们是快乐的,远离优雅远离高贵的日子,我体验到了流浪的快感。这是一种和一野在一起时不一样的流浪,彼时年幼的我脑子里充满各种美好的幻想,它们像埋在土壤里的种子一样焦急地渴望成长,而此时我已经能够接受生活带来的失望和破碎。我的每一次旅行我都不再想那么多的事,我把自己抛在干净的白纸上,我的满足显而易见,更何况,有人能够分享我的快乐。
后来我才知道,小开可以做很好的艺术家,过多的电影和音乐阅历让他能够写出精美而深刻的文字,他的照片和行走笔记陆续地在各种期刊上发表,这让我们能不时地换取一些数目可观的稿费。也有时候他到一些小地方打工,每天的辛劳不言而喻。可是他从来不让我受到丁点的委屈,他把我放在一个舒适的房间里,买合口的饭菜给我。梅朵姐说得对,他是能给我幸福的男人,只是,我现在已经不那么渴望幸福了。幸福来得太快,令人怀疑,所以我愿意,等岁月的潮水一次次退去之后,撷取幸福的那枚钻石。
下了火车,一大群人把我们围住,大家乱糟糟地喊:“住旅馆吗?我们这家最好,有水有热……”“去我们那里吧,那儿干净。”“我们这里也干净!”
对于这一切,我们早就习惯,小开对我耸耸肩,拉着我跑了出去。可是在火车站门口,有一个人拦住了我们。那个男人很年轻,和小开差不多大,眉目清晰,一脸微笑。
“你们是不是要住旅馆?”他问。
“我们已经有地方住了。”小开说。
“那更好了!”他兴奋得要死,说,“我没地方住。”
“那又怎样?”
“跟你们一起住啊!”他说得自然无比,好像他就应该和我们一起住似的。我说:“可我们不认识你啊!”
“啊?”他吃惊地睁大眼睛,“你们居然把我忘了?我是齐祖啊!”
齐祖?我疑惑地看着小开,他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我。我们认识一个叫做齐祖的人吗?
那个自称为齐祖的人不等我们细细想,抢先说:“在湘西凤凰镇的旅馆时,我就住你们隔壁,有一次我们一起吃饭来着。”看了看我,问,“你不就是那个许念久嘛!”
他居然能说出我的名字,那么也许,我们真的有过短暂的相识。但我还是说:“我们不能因此就相信你。”
“那还要怎样啊!”他十分不满地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说,“这个给你们总行了吧?”
我接过去看,齐祖继续说:“你叫小开是吧?你是个写字的,写关于旅游之类的东西。许念久天天待在家里,爱吃鱼,嗯……你们是夏天来湘西的,在芙蓉镇只住了两个星期。啊,对了,阿久,你还有条绿色的裙子,你总是配粉色衬衣穿,是吧?”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我倒是真的有那么一条裙子。刚下火车时,天太热,小开就陪我在最近的一家商店买了那条裙子。
我仍然还是怀疑地看着齐祖,问:“为什么你要和我们一起住?”
“这附近的旅馆都住满人了,我找不到地方住。”他无奈地摊开手,“所以想和你们一起找房子,没想到你们已经有地方了,那可怜可怜我带上我一起住吧!”他可怜巴巴地恳求我们。
“其实,”我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小声说,“其实我们也没有地方住。”
“啊?!”
他的可怜僵在脸上,眉毛皱了起来,表情很滑稽。我和小开看着他前后快得惊人的变化,一起笑了起来。
“好吧好吧,我们一起去找房子。”小开把身份证还给齐祖,拍拍他的肩说,“走。”
齐祖还是很受伤的样子,喃喃地说:“原来你们在骗我,你们竟然欺骗我……”
真是有趣的人。小开笑着拉着我向前走,齐祖蔫蔫地跟在我们后面。
走着走着,突然小开停了下来,猛地转身警觉地看着齐祖。
“怎么了?”齐祖问。
“怎么会没有地方住?”小开说,“刚才那些人还在抢着拉旅客,怎么会没有地方住?”
他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这个齐祖分明是在找借口跟我们在一起。
“嗯?哈哈,被你发现了。”齐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