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尽情飞翔-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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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我爱你。声音果然很大,把女孩家的玻璃震碎了,女孩从空空的窗棂里露出笑脸,接受了男孩的爱。伊拉克沉醉地说完故事,问她男朋友觉得怎么样。她男朋友挠挠脑袋说:“不对啊,分贝不能叠加,玻璃是不可能被震破的。”——伊拉克说:“我一方面觉得他傻得可爱,一方面又觉得他木到令我无奈。”
伊拉克有她的知己,是我们班一个叫做程亦的男生。程亦是个很沉默很独立的人,与班里男生女生来往都不多。但他与伊拉克很投缘,两人常常一起自习一起吃饭,互相聊得很深。班里对他俩密切关系的议论很难听,有骂伊拉克水性杨花的,都有男朋友了还和别的男生那么暧昧;也有骂程亦有毛病的,人家有男朋友了,你不过是个供她打发无聊的替补而已。他二人对这些风言风语全不理会,依然了无挂碍地做他们的好朋友。而伊拉克的男朋友对此也表现得很大度,真不知道是迟钝至极还是聪明绝顶。
我知道,伊拉克和程亦之间是很纯洁的,但他们的关系绝不仅仅止步于友谊。或者,伊拉克与程亦之间那种一尘不染的精神交流,才更符合我们对爱情的经典定义。我相信他们互相爱着对方的灵魂。但人并不是只有灵魂的,飞升的灵魂总被一个沉重的肉身牵扯着,没有人可以拔地而起。
伊拉克和我分析过,她男朋友是个非常理性非常有能力的人,和他在一起有安全感,是那种可以安心过日子的感觉;程亦则是个非常感性的人,精神世界里的他很高贵,可现实世界里的他却是不堪一击的。她没有勇气和程亦走在一起。她还曾经非常坦率地对我说过:“你说,一个男生,学了中文,能有什么前途?贫贱夫妻百事哀,到时候就浪漫不起来了。”
是的,伊拉克骨子里是个非常诗意非常理想主义的人,她需要有一个强大的人在现实中为她打点一切,为她支起一片天空,让她尽情做梦尽情飞舞。
我也曾问过伊拉克,难道程亦就从来没有冲动地向你表白过?伊拉克摇摇头,说:“没有,从来没有。有些事情是无须语言来确证的。”我又问:“如果他真的向你表白呢?”伊拉克再次摇头,说:“不会的,永远不会。他说过一句话:真正深沉的爱拒绝奔放。”
从此尽情飞翔5(1)
我只得把我的小说仔细再修改一次。去掉那些分析性质的语句,加入一些描述性质的段落。伊拉克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爱情,谁能完全搞懂那是什么东西呢?你只管描述它的美好和疼痛就够了,不必解释。
改了许久,感觉差强人意,决定先发到畅老师邮箱里去,看看他有什么高见。
几天后畅老师给我回了一封邮件:
小说写得很青春,很美。艺术上很成熟,但不够深刻,不够深情。似乎太逻辑了一点。你写作时的心境是不是比较理智乃至过分理智?一篇小说,其内足以掳己,而外方可感人。你自己有没有沉入小说的情境中呢?文学和爱情,都要有点莫名其妙才好。在小说的结尾处,我看到了那种恍惚迷离的东西,很可贵。可惜,没有深入就戛然而止,少了回味。
如果没有机会亲身经历那种爱的狂热与执迷,至少可以向那些伟大的文学著作学习。拿文学史上的经典来要求你,也许是太为难你了,但我希望你可以迎难而上。杨绛先生写《红楼梦》的论文叫做《艺术就是克服困难》。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不也早就说过美是难的吗?
祝愿你可以顺利闯过这个写作的难关。我相信,这一次的进步将会给你的写作带来质的飞跃。或许,于你的整个人生来说,都是一次意义重大的飞跃。
我有点泄气。费尽心机改了那么多,在别人看来还是太逻辑了,无以动人。莫非,我这人真的太理性了?莫非,真是逻辑误我?
邮箱里还有一封珂儿发给我的新邮件。点开一看,珂儿告诉我一个晴天霹雳似的消息:王老师在上周六结婚了!——天哪,她居然结婚了!寒假时回家见她,她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啊!——珂儿还在邮件里说:“王老师结婚那日,哈尔滨居然下起了雨夹雪,雪花很大,十分诡异。我望着天空降落的四月飞雪,心想:也许是老天在为王老师的夫家喊冤吧?”
我倒真想见识一下王老师的丈夫!是何方神圣,王老师肯下嫁给他;又是哪路大仙,居然敢娶走王老师。
王老师是我高中时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不是很漂亮,但气质非常好,很爱打扮也很会打扮。记得那时候我每天都看她的服装秀看得很着迷,简直是一种享受。她是个优秀的老师,可以把枯燥的语文课本讲得精彩纷呈,可以让学生们一节课持续不断地哄堂大笑,也可以把听课的领导和同行们感动得集体落泪。她教的班级高考成绩总是全市数一数二的,她是最年轻的全国十佳教师,她的学生们对她有着近乎崇拜的喜爱之情。每年的寒暑假,她都会独自背上行囊四处游走。她是一家著名旅游杂志的专栏作者,笔下的文字信马由缰洋洋洒洒,她的摄影作品也频频获奖。在我毕业一年以后,年仅三十三岁的王老师当上了我们那所重点中学的副校长。
就她这个年龄来说,王老师的事业太成功了也成功得太早了,浮泛的名利之外又获得了实实在在的爱戴和尊敬。其实这并没什么好惊奇的。王老师原本是一所名牌大学新闻系的高才生,若不是她的人生观在毕业那年发生了巨大改变,她一定会成为中国的奥莉娅娜·法拉奇。以她的才情做个中学教师绰绰有余,就好似一个有足够体力爬山的人去走平路一样轻松。
她一直没有结婚。这个女人太风光了,而且,也太聪明了。她身上有一股带杀伤力的气势,分明地告诉走近的人:我不好惹。她也确实不好惹,大多数时候不动声色,一发起火来惊天动地。她永远都是骄傲的、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的,很难想象她温柔低首的样子。这样一个女人,平庸凡俗之辈哪能降服得住她?
一个普通的女人在三十几岁没嫁出去,将会面对很多压力,光是舆论压力就可以把她压得抬不起头。但王老师却不是这样的,她依然昂首挺胸,始终活得潇洒自如、自在故我。不过,仔细想来,压垮一个女人的往往正是家庭婚姻的沉重负担。就如贾宝玉所感叹的:女子未结婚时是颗美丽明亮的珠子,结婚后就变成鱼眼珠子了,等到老了以后则变成死鱼眼珠了。王老师的轻盈、洒脱和魅力正是来自她无牵无挂的单身贵族的身份。
我在还是王老师学生的时候,和她的关系就很好。她很喜欢我,说看到我便看到从前的她自己:固执,我行我素,外表坚强内里脆弱。在我读大学以后,她把我当做一个成人来对待,和我更是无话不谈。因为没有结婚,王老师身上始终保持着少女的气息和风度。我们可以算做闺中密友。但我一直认为,我在她面前永远是学生永远是小孩子。我和她的境界太不同了。比如,我从来没谈过恋爱;而她谈过很多次恋爱,只是,决不结婚。她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是取次花丛懒回顾。她是圣人,有情无累;我是看不透又出不来的庸人,只好选择无情无累。
我怕累怕失望怕后悔,怕付出了没有回报,怕苦苦追求到头来却发现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王老师笑着对我说:“傻姑娘,别太认真了。”——是啊,王老师的美,就在于她的漫不经心。漫不经心地工作,漫不经心地出游,漫不经心地领受荣誉和误解,漫不经心地恋爱和分离,漫不经心地走马观花游戏人间,漫不经心地在花未谢尽的时候潇洒离开。
就是这个最不认真的王老师,做了一件最郑重的事情:在她的第三个本命年里,穿上嫁衣做了一个男人的妻子。——这个举动,莫非也只是一场不甚认真的游戏?还是生活真的送给她一份慷慨的礼物,送给她一份甘愿坚守一生一世的爱情?
从此尽情飞翔5(2)
这个消息真是太叫我震惊了。我迫不及待地给王老师打电话,我要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一拨通她的手机,不等她开口,我即把声音放得很严肃地说:“速速如实交代。这样我才好判断该不该说恭喜。”
王老师笑了:“小丫头,敢到师傅头上撒野?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笑闹了一会儿后,王老师终于告诉我,她嫁给了两年前在西藏游玩时邂逅的那个电视台摄影师。我在照片上见过这个摄影师,记得他有很好的笑容。他和王老师在西藏的生死与共我是知道的,我还知道这个摄影师是在上海工作的一个北方男子,比王老师小八岁。我一直以为他和王老师只是偶然相遇同行一路的伙伴,只是对方生命中的匆匆过客。没想到,他居然为了王老师请调到哈尔滨去工作,以一种执著但不黏糊的方式追求她。究竟他是怎么打动她的,又是怎么最终说服她的?
王老师说:“他向我求婚,我很不屑地问他,你了解爱情吗?了解婚姻吗?他说,我不敢说了解,只能够说出我的理解:爱情是飞蛾扑火,婚姻如赌博。我问他,你有什么可以输的呢?你又想赢得什么呢?他说,我能输掉的是我的孤独,或者说是我的自由;我想赢得的是两个人的幸福,天长地久的幸福。呵呵,我就像中蛊了一样觉得天旋地转,我被他的话语所迷惑,于是就飞蛾扑火了,就身陷赌局了。”
爱情是飞蛾扑火,婚姻如赌博——也许,王老师真的只是一时的头晕脑热,但谁又规定了爱情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呢?或者,正是那些不清醒、那些不可抑止的冲动才叫爱情呢?我可以肯定她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至少她获得了人生的某种可能性。我们的一生,能经历几回如此纯洁且虔诚的告白?又能接到几次如此盛大赌局的隆重邀请?我们又有几回人生呢?为什么不勇敢地赌一把试一下呢?也许我们真的能赢得我们最想要的呢?甚至获得的比我们想要的还要多还要美好呢?
只能够祝福我亲爱的老师了。祝福她和她的爱人,一起赢得这场赌博的最终胜利。
挂断电话,我的心情异常愉快。将电脑的音量开到最大,让音乐充满整个房间,自己走到宿舍的阳台上,从六楼的高度凝望大学路上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们。
有那么一个时刻,我心里升起一个愿望。我希望楼下的人群里会有一个少年,他走到我的面前来,给我带来一束花,送到我的手中。顶好是我最喜欢的波斯菊,那种美得清淡的矜持小花。少年牵住我的手。我不需要任何理由,就跟他走。
音乐变成了周华健与齐豫合唱的《天下有情人》,妙绝的歌词出自林夕的妙手:
爱怎么做怎么错怎么看怎么难怎么教人死生相随
爱是一种不能说只能尝的滋味试过以后不醉不归
等到红颜憔悴,它却依然如此完美
等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够体会
爱是一朵六月天飘下来的雪花还没结果已经枯萎
爱是一滴擦不干烧不完的眼泪还没凝固已经成灰
等到情丝吐尽,它才出现那一回
等到红尘残碎,它才让人双宿双飞
有谁懂得个中滋味
爱是迷迷糊糊天地初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