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歌-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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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聲音細碎,弱弱地問:“什麼叫消渴症?阿謙的病能治好嗎?”
懿妃面色已經緩和下來,她看了看封逸謙,再次嘆息道:“我也不知道。我走了,就當什麼都洠Э匆姟_@日子我也是小心翼翼地過,你們自己保重吧。”
她到底還是軟了心腸。也許是看多了太多死亡,刀光劍影在她心中再也起不來任何波瀾。最悲的,時光如流水,她還是這種身不由己的命摺
懿妃走了。
一切恢復平靜,似乎剛才什麼都洠Оl生過。
封逸謙半晌洠в新曇簦彝诳创巴膺h處的紅楓落葉。清澈得一望透底的眼裡,看上去春水般平靜。我內心忽覺一陣微痛,走到他的面前,顫聲問:“阿謙,你怎麼辦?”
(消渴症,中國傳統醫學病名。小說裡屬於人為加工,請勿以專業醫術深究。)
那年秋末,宮城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虞纖纖被徵召入宮;中護軍敖晉封為車騎將軍,金印紫綬,掌宮衛。
說事情不大,在那個年代,帝皇飽暖思淫欲,看上臣子的妻妾不過是朝野風尚,絲毫無損世人對帝皇的斐然讚譽;說事情不小,中護軍敖一年之間連晉三級,朝野臣民議論蜂起,眾人也對他另眼相看了。
古人有頌歌云:“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若奈何?”
可惜,虞姬只是靖帝的虞姬,她再也不能與司鴻宸共演一出可歌可泣的“霸王別姬”了。
消息風靡到儷城,傳到封家大院的時候,我正端著茶水從廚房出來,經過後院走廊一帶,聽到角落裡有家奴的浮‘議論聲。
“當年那個敖來過儷城,還是小兵卒一個,老爺識得他將來必定是能人,果然慧眼!”
“他把自己的女人都獻給靖帝,這種人靠這點本事,我呸!”
“不可小估此人,人又年輕好戰,勢必成名。”
茶罐從我的手中滑落,碎了滿地。猝然而來的響聲,如此巨大,以至於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眾人聞聲趕緊過來,才發現我的存在,全都噤聲,作鳥獸散。
我失神地站著,過了半晌方轉身離開,一路細細碎碎地走著,堅持著耄套〉臏I終於滾了下來。
每提起司鴻宸,不知是因為痛,還是別的,心中已盡是百味俱全。
第一剎那想到的,竟是無聲地問“為什麼”。即便他和虞纖纖過得如何滋潤,虞纖纖究竟是怎樣入宮的,跟我洠в邪朦c關係。
愛恨情仇,不再有半點關係了。
恍恍惚惚走了一段路,封逸謙所居的院子裡,飄過來浚|清漆的清香,我這才恍然醒悟了似的。
封逸謙正指摚酌麄蛉藢⑿伦龅凝堷P床抬進屋,床楣上金漆描畫的一朵蓮花,枝葉生姿宛如尽牛檬种笓徇^,薄薄的嘴脣勾起一個微笑。
自從回到儷城,封逸謙除了養病,第一件事就是重修新房,正式將我娶進門。
這般隆重反而讓我不自在,我說:“以前不是拜過堂嗎?別勞神費心了。”
他則滿臉正經道:“以前是以前,如今我娶的是韓宜笑。”
我一時感動得無言以對。
封逸謙的堅持,讓封叔既生氣又無奈。這段日子封叔忙碌得無暇顧及封逸謙,封家大院鮮見他的人影,倒給了我們充分的自由空間。
洠в腥四芟氲剑瑸榱藦那暗囊粋女奴,封家少爺會和老爺硬碰到如此地步。也洠肆系剑莻曾經的沖喜新娘,即將正式成為封家新少婦。
封逸謙似乎感覺到我的到來,慢慢轉首,笑道:“宜笑,你看,就依你所想的,這床還真夠精美。”
他哪裡知道,這是我突然想起小洋樓裡樓婉茹豪華的嫁妝,無意之中說起那張蓮花龍鳳喜床。我後悔提及,感覺自己像個十足的虛偽的女人。
看他這番認真勁兒,我的臉上不敢露出分毫悲意,洠套⌒λ频模溃骸斑有畫餅充饑的故事呢,要不要也畫上,一旦發生戰亂,我們扛著床走?”
“你要是喜歡,我照樣會做。”
封逸謙大笑,一把拉住我的手,拽我至胸前。他定定看了我良久,突然輕嘆道:“宜笑,我知道你不快活。要是這樣,我也不會快活的,對不對?”
“是你待我太好,我何德何能……”我幽幽地回道。
他噓了一聲,猶豫了片刻,臉上笑意已淡,“你我還分什麼彼此呢?剛才被封叔叫去,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我以為他要講司鴻宸晉升的事,不屑地撇撇嘴,道:“我知道,以後不要提起這個人。”
“不,是另外重要的事。”
封逸謙俯下頭,湊近我的耳朵,用極低的聲音告訴我:“蛣蜣族人在南部挑起戰火,這一次靖帝派出兩路大軍,從根本上徹底剿滅蛣蜣族人,以絕後患。”
我心念一動,封叔定是了解蛣蜣族人的走向,這次他將如何行動?
“靖帝定會派袁放出征,誰還會與他並瘢R驅呢?如果兵分兩路,另一路兵馬定是作戰經驗豐富的。”我自言自語幾句,太陽穴無端激跳,不禁脫口低呼,“封叔告訴你,另一路兵馬難道是——”
“是敖。宜笑,這次行動,他又主動請纓了。假如凱旋而歸,敖的地位在靖帝心中又有所提高。”封逸謙端詳我的神色,說話極其小心。
我心中眩s難耐,苦惱地皺了皺眉,故作輕鬆的樣子,對他說:“不是說以後不再提起這個人嗎?他的事情我真的不想過問。”
“宜笑。”封逸謙擁住我,溫涼的脣片落在我的額頭,微微一嘆道,“無論怎樣,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這個人,我今生鬥不過他,也不想跟他鬥。”
我的心裡涌起難以言喻的愁緒,卻埋首更深。
幾天后,薄陽暮色,我和封逸謙在廳堂簡單地拜了天地。
洠耸Q加我們的婚禮。封叔一直叱為胡簦ВB向來疼愛封逸謙的封夫人,也是搖頭嘆息,早早回屋歇息去了。
秋末的天總是特別短,龍鳳花燭燃起來的時候,天色漸漸暗了。一輪新月出現在西天,皎白朦朧,望它的人也朦朧。
封逸謙說:“宜笑,我們拜月老吧,感謝月老把你交給我。”
我的眼光始終停留在他身上。大病初愈後的封逸謙,面上有了淡淡的血色。剑亟积堝紋樣的長袍撒著金絲,頭上是珊瑚結子的冠罩,這樣高貴宜人的裝扮,越發顯得俊俏翩然。而我呢,深紅色彩雲紋紗拖地長裙,髮髻簪珍珠穿成的瓔珞,胭脂暈成花瓣般的脣,自銅鏡前瞥去,我就驚呆了——從初婚的樓婉茹,到稀裡糊塗成為沖喜新娘的宮奴,我都從來洠в羞@麼美麗過。
微微濕了眼睛,我的脣角浮起笑意。封逸謙低頭看著我,神情專注,在我脣上輕輕一吻,極甜地笑了。
“咱們回洞房。”
人聲靜,明月光華如水,稀薄的涼意夾在風中。我倆攜手一路分花拂柳,衣袂裙帶被風吹得飄飛。
遠遠望去,新房內的龍鳳花燭燒得旺盛,屋檐下懸了兩盞寶蓋琉璃燈。燈影搖動,清晰地照著一個人。那人背對著我們,正環視新房內布置,像是佇立良久。
我和封逸謙俱是一驚。
聞聽到腳步聲,那人緩緩轉身,白色斗篷一瞬間展開。那雙幽黑深邃的眸子,在燈下愈發顯得咄咄逼人。
“韓宜笑,你還好?”
他叫得如此熟稔,仿佛面對多年的老朋友,嘴角蕩起那抹熟悉的微笑。他的目光停在封逸謙牽住我的手上,眉宇間宛如出了鞘的刀劍。
是司鴻宸。
我忍不住一抖,封逸謙牽我的手更緊,皺眉問道:“車騎將軍,請問有什麼事?”
“我找韓宜笑。”
司鴻宸望住我,神情淡定自若,“跟我出去,我有話對你說。”
夜色裡,那語意有著一種不可思議的威懾力。仿佛他隨便這麼一說,我就會乖乖跟著他走似的。
我呼吸一窒,不由得別過臉去,心中耄щ'帶上了刺痛。
封逸謙在旁邊冷笑道:“車騎將軍,你太自以為是了!這裡是封家,別搞得像在你的將軍府。宜笑已經跟你斷了關係,她不是召之即來摚е羧サ模
“我有嗎?”司鴻宸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踱步到我們面前,繼續說道,“夜色確實不錯,適合洞房花燭。不過,韓宜笑似乎忘記我們曾經有約在先,我可是記得很清楚,所以日夜兼程趕來儷城,要討個說法。”
“宜笑,不要理他,我們進屋去。”封逸謙拉住我就走。
司鴻宸嗖地拔劍擋路,劍氣抹上血腥,那寒光太盛,刺得人倒吸一口冷氣。
“你動輒用武力相逼,太肆意妄為了!”封逸謙憤懣極了,大聲喊道,“你夜闖封家大院,我叫人把你趕出去!”
“信不信由你,封驥任我進來,周圍自然不會有人,你再大聲叫喊也洠в谩!彼绝欏分焙舴馐宓拿郑抗馐冀K盯著我,“當然,必要的時候,武力能夠讓事情變得簡單易行,我討厭婆婆媽媽的。”
我深吸一口氣,幽幽開口道:“阿謙,我去跟他說幾句話,馬上回來。”
封逸謙稍作猶豫,但還是鬆開了手。我看都不看司鴻宸一眼,兀自走出院子,一直向前走。
封家大院門口,我立定,背對著司鴻宸,一字一頓地說道:“司鴻宸,我很奇怪你還找我幹什麼?說我毀約在先,無所謂你怎麼說。很感謝你放了我,我才有機會知道,世界上還會有幸福的存在。封逸謙是我的夫君,你也看見,我倆正式拜過堂了。”
“你真的會幸福嗎?”他聲音很輕,近似呢喃。
“我能體會得到。”
“告訴我,幸福是什麼?”
“說出來你也不懂,你永遠不會懂。”
我輕輕地笑了,聲音蕩在秋月夜風中,也變得有點冷。
待說完最後一句,我轉身就走,可腕上驟然一緊,被司鴻宸冰涼的手緊緊鉗住,我一時不穩,任懀Ьo我,幾乎是飛奔著離了封家。
有月的夜,整個儷城徽衷陲L煙之中,遠處有更梆聲敲了兩下。萬唬Ь慵牛o城河微波粼粼,青色如一匹絲綢,在眼前盈亮著。
司鴻宸停下了腳步,跑得急了,還帶著喘息。我更是喘得說不出話來,卻揚起手,在他轉過頭來的剎那,重重地擊在他的臉上。
恍惚一瞬,他望著我,額角青筋爆起,露出痛苦的神色,“韓宜笑,跟我回去吧。”
我氣憤得一陣眩暈,脫口罵道:“司鴻宸,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誰,我不是樓婉茹,也不是虞纖纖,我不是供你遣興的!”
“我知道你是誰!”他也大吼,“總要有個適應的過程吧?我跑了這麼遠的路,你倒好,就送了一巴掌就趕我走,我司鴻宸何時挨過女人的巴掌,你說!”
“那虞纖纖呢?你把她獻給了靖帝,她有洠в写蜻^你?”我冷冷地問。
“那是她自願的。”
我後退了兩步,一股莫名的凌寒之氣刺骨。我搖頭,看這張俊秀的臉龐,看他高挑的眼眉,飛揚冷峭的神色,當胸似被塞進一團棉絮,堵得厲害。
“司鴻宸,你太自私。這世上,你不會給別人幸福,別人照樣不會給你幸福!虞纖纖白認識你一場,她活該!”
“她和你不一樣!你別把我想得那麼壞,我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你捫心自問,我最在乎的是誰?”
“我和虞纖纖都一樣!你最在乎的是你自己!”
我絲毫感覺不到他話裡有一絲情意,只感覺心胸淤積已深的恨意火山般爆發,向著眼前這個人噴薄而出。此時此刻,我不得不相信流傳是有根據的,這個叫司鴻宸的男子,他的真正目的絕非那麼簡單,從他身上不時透出的凜冽之氣,我深深地感覺到了他的強大和可怕。
果然,他沉默半晌,緩緩開口道:“我已經與封驥正式聯手,借南征時機,將樓家盛拉下馬。韓宜笑,有些事情我現在不想解釋,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何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