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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朱明画卷-第4章

小说: 朱明画卷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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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西的身世并这些年生活情况的事,一一述了遍。

听完冯妈说的,李西简直哭笑不得,她思来想去了一个多月,就是为了想法子让徐达认下她。却万万没料到,徐达竟然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见李西半大个人儿,眼里却有冷光泛出,冯妈似吓坏了般急忙解释道:“小姐您可别乱想!老爷多年未问过您的事,那是因为老爷他时常在外征战,甚少回了宅里。这次还是为了大小姐的婚事,才特意赶回来的。”

糟糕!怎就将想法露了出来!

李西暗自懊恼一句,忙悄悄掀了眼睑窥了冯妈几眼,见冯妈脸上并未有怀疑的神色,方略为安了心。却依然有心虚之感,遂立即缠上了冯妈,故作撒娇道:“妈妈,疼,好疼呀。”冯妈一听,心瞬间又揪了起来,含泪念叨道:“罗妈那个藩婆子,仗着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人,一向蛮横惯了,现在还敢动手打了小姐。哼,老爷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

李西无奈的听着冯妈的抱怨声,她实在不解,徐达不过就是尽了做父亲的义务安置了她,倒引得冯妈以为徐达真会对她有多疼爱似地。

说话时节,冯妈又拿起了药膏,看着李西红肿不堪的脸颊,心下一横,诓哄道:“明个儿,老爷要见小姐,小姐这摸样去见老爷可不好。所以一会儿,婆子给您上药的时候,小姐可得忍忍。”

徐达要见她?李西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却不想来得这么快,昨日她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明日就要见她?一时间,李西脑子里晕晕乎乎地,只是一个劲地想着明日徐达要见她的事。倒忘记了脸上的疼痛,由着冯妈三下五除二的为她上了药膏,又服侍着她喝药睡下。

转至次早,不过五更天,冯妈已起身忙活,翻翻找找许久,倒也叫她从压箱底里拣出一件半旧不新的绸缎背子,喜得她连忙又找了四尺红绸带绑在了李西发上的双平髻两端,好用来配搭衣裳。

待收拾停当,已是日上三竿,冯妈却仍觉不妥,拉着李西在镜台前左照右照,直至徐达派了执事媳妇子前来催促,这才甘愿放了手,又从贴身存着的白绢里数了二十枚洪武通宝的钱币,递了过去,道:“请妈妈吃杯茶水,还望多照看下我家小姐。”

媳妇子接过钱币瞄了一眼,一缕鄙夷从眼里闪过,却很好的笑着掩饰了过去,收下了钱币道:“冯妈妈放心,婆子自当护好小姐。”见媳妇子收了钱,又应了话,冯妈放心的看着媳妇子带着李西离开。

不时片刻,便来到了正院第三进宅落,媳妇子在无壁的廊庑下驻足,回头看了眼李西,又朝一座两层楼高,顶楼建有两个四角小亭的看楼努了努嘴,阴阳怪气道:“平时这个时候,夫人总喜欢上看楼去,也不知可是看见小姐您来了。”说完,许是觉得李西年纪尚小未必听得懂,不免意兴阑珊的敛了怪笑,径直穿过长长的廊道,到了东院楼停下,又禀了当值的小厮后独自退下。

“老爷,人到了。”当值的小厮砰砰轻扣了两声门环,恭谨禀道。

“恩,让她进来吧。”一道浑厚有力的男子声音从屋子里传出。

小厮领命,一把推开两扇雕花木门,尔后退至一旁,道:“请小姐入内。”李西深呼口气,怀揣着忐忑与不安,抬脚踏入了房间。

进到室内,一眼即发现这里并不是书房,而是一间休息室。室内摆设很是简朴,简朴的近乎看不出它属于大明开国将领的房间,与她前些日子所住的西院偏角一隅相差不大,只是更精致些,也更簇新……

簇新?!

“常年累月在外打仗,这间屋子极少使用,又有仆人每日打扫,自是时新。”徐达撂下手中的书卷,从旁说道。

正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冷不丁徐达突然出声,李西当场愣住,又想起说话人是谁,忙手慌脚乱的低下头,按着冯妈事先的交代,向徐达行了个礼,脱口就要道出那句“女儿拜见父亲”的话,又硬是拗口的将它咽下,极是敏捷的另道:“参见老爷。”

见李西从紧张慌乱至很快镇定下来,徐达确有些吃惊、赏识,但听她唤出口的称谓,不由皱眉训道:“那个叫冯妈没教导过你应有的礼数吗?该如何唤人,你也不知道!”闻言,李西大喜过望,她还以为有场硬仗要打,没想到徐达已认下了她!随即,仿若生怕徐达反悔一般,李西忙重又施下一礼,难掩激动道:“女儿拜见父亲。”

徐达轻“恩”了一声,算是受了礼,又随口说了几句面上的话,看着李西都是小心翼翼的答了,才话锋一阵,出其不意的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李西一愣,未料及徐达话题瞬即一变,不过幸在她早已向冯妈探清了身世之类的事,倒也不慌不忙的答道:“女儿是今年正月十五那日,偶然从冯妈妈和张妈妈谈话中得知。”

徐达插口道:“所以十六一早,才一个人跑出了西院,和膺绪有了过节。”听言,李西心下又舒了口气,看来徐达对这个被遗忘了六年的女儿已经彻查清楚,等会她只需回答是与不是即可。想到这里,李西忙作势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声若蚊蝇的“恩”了一声作以回答。

随后,徐达也没让李西失望,皆将一些已知的事挑了几件复述一遍也就作罢。却始料未及,就在李西暗自庆幸通关之时,徐达出口叫住欲以离开的她,问道:“你可怨夫人曾要将你卖走?”

怨!怎么会不怨!可怨又有什么作用?

李西轻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转身有些胆怯的望着徐达,咬唇说道:“冯妈妈说女儿不对打了三少爷,惹了夫人生气,才会被卖掉。可是我……女儿不是有意的,三少爷说我不是……”

不等李西咕哝不清的话什道完,徐达已截断她的话道:“我知道了,你不必说了。以后你也别再叫夫人、少爷了。唔,就随华盈一道喊母亲、兄长吧。”这是好事,岂有不应之理,李西忙脆生生的答道:“是,父亲。”

徐达点点头,挥挥手道:“你还在养病中,下去多休息。”李西依言而行,福身退下。却在推门踏离房间的那一刻,耳尖的听道一声淡淡的叹息,她不禁脚下一顿,眼前似乎浮现出徐达饱经风霜的面容,以及他眉宇间隐隐闪现的正义豪迈之气。

忆及此,李西微微一笑,一抹感激之情跃上心头——徐达,谢谢您的正义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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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形式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便是数个寒暑。忽一日早晨,李西睁眼醒来,就见屋室里静悄悄的,又偏头瞧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一片,知是醒早了,索性一个人静静的待上一会,任由思绪渐渐的飘散开来。

不觉间,她到明初已五载有余。这期间,她从一个倍受欺凌的孤女到衣食无忧的闺阁小姐,可谓是侥幸至极,亦不由感慨一句:命运往往在于一线之间。那日若她没有的搏命抗争,也许此时的她不是在窑子里过着皮肉生涯,就是已去了阎王殿向孟婆索要一碗亡魂汤。而不是躺在高床软枕之上,等着婢女服侍起身。然,她所获得的也仅仅如此,除了生活待遇的改善,她仍是一个不被承认的外室之女,至今也未得名载上了宗谱。

思绪到此,只听外面有人推门而入。不一刻,幽暗的光线被昏煌煌的烛火取代,眼前霎时一片明亮,李西不适的抬手挡了挡光亮,嫣红的朱唇溢出一声轻吟。

冯妈听到声响,将烛台搁在了一架珐琅面梅花式香几上,行至床榻前,以流苏金钩挽起了轻纱幔帐,一边说道:“这时节阴晴不定,四更天的那会下了场大雨,可是将小姐吵醒了。对了,外面地还湿着,倒有几分冷,还得多加件小衣在背子里。”说着忙转身去找加在身上的小衣。

李西由着冯妈找衣裳,阿秋兑净面的温水,自从床头取了件外裳披在身上倚窗而站,看着窗外叶上滴滴落下的雨珠,不禁想起了冯妈的话——时值乍阴乍晴天,可如今时局又何尝不是忽明忽暗。

当年与朱元璋出生入死的战将能臣,一个个被残杀殆尽,犹是昨年爆发的左丞相胡惟庸“图谋不轨”一案,牵连甚广,被杀官员之多亦为历代所罕见。以至如今人人自危,就是魏国公宅也人心惶惶!

不过依她看来,朱元璋既然于年初下命徐达屯兵永平一带,筑关设防,封为北平都指挥使司,想来近年之内,魏国公宅安。

“哎哟,这么半会的功夫,小姐怎就跑去吹冷风,这可使不得。”冯妈一面咋呼道,一面不由分说的拉过李西到了木盆座前,又从阿秋那接过手,亲自伺候李西盥洗。

被打断了思绪,李西也不恼,依然安静的任冯妈摆弄,待到洗漱毕,坐到镜台前梳妆时,才扭头一笑道:“有妈妈在真好,妈妈可得陪我一辈子。”

冯妈见近年性子越发沉静的李西,突然说出这一番话,心下少不得大为感怀;又一想李西再怎般沉稳,也是个十二三岁的闺阁女子,估计是叫宅子里躁动的人心吓着了。于是打发了阿秋去端早饭,单独说道:“小姐别叫那些乱嚼舌根的番婆子唬住,老爷可是结了皇亲,和他们不一样,出什么事也到不了咱们头上。”

但愿如此!现在,她好不容易过上了一段安定的日子,可不想这么被打破了平静。只可惜对这一段历史,她知之不详,约莫晓是朱元璋打杀开国功臣,又有一些恐怖的流言传入耳内,她才稍有不安而已。

想到这里,李西也觉她有些杞人忧天,便丢了心思,展颜一笑道:“妈妈误会了,刚个儿就是觉得妈妈真好,若是离了妈妈,我可不知道怎么办!”听了这话,冯妈一扫忧心,却看着李西灿若朝阳的明媚笑容,不由微微一怔,随即不知觉的感叹出声:“小姐这两年出落得越加像大小姐了,就是不知可有大小姐那么好的前程。”

徐华义?她长得像徐华义?

李西眸光凝上镜面,细细的打量着镜中豆蔻年华的少女。少女年纪虽小,可已看得出是一个美人胚子,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是两蹙弯弯的眉,亮若星辰的双眸,挺翘的鼻梁,小巧殷红的唇瓣。

若是单论五官,她确实有九成肖似徐华义,但两人立在一块,明眼人轻易便可区分二人。一个是心无杂尘的少女,一个是闺阁忧愁的少妇,又如何相似?

犹记去年新春,朱棣因要就藩北平,徐华义便随其从中都凤阳回京,自是要回魏国公宅拜见父母。而也是那时,她得见婚后便与朱棣一直常住中都的徐华义。不过几年光景,曾经骄傲的魏国公徐达嫡长女,四皇子朱棣嫡王妃,在诞下一名有残疾的长子朱高炽并再无所出后,也只剩下华丽的外表,以及歇斯底里的内在。

如此,她可不想有徐华义那般的“好”前程!单是一个王公宅已经是人心复杂,不得不步步为营;至于作为一方霸主的藩王府,较之,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又有何想不通,自愿削尖了脑袋挤进皇家?

心念辗转间,李西已梳妆毕,带着冯妈、阿秋穿过西院三进院廊,向正院的主楼的而行。

彼时,已是天明时分,破晓的黎明穿过层层浮云,将初升的第一缕晨曦洒在了魏国公宅里一座座琉璃飞檐的明楼上,昭示着新的一日降临。而一应着青色衣饰的妈妈、媳妇子们正手拿着一人高的扫帚打扫院落、廊道等地,开始了这一日的差事。

“小姐今日这早就给夫人请安,真是孝顺。”一名二等执事妈妈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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