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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清和-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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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总旗刹那间默了。

这是大夫还是土匪?难不成是个兽医?

目光转向沈瑄,副千户正埋首案牍,专心公事中。再看正撸胳膊挽袖子的赵大夫,孟总旗心中更加没底。现在反抗,还来得及吗?

事实上,孟清和有些想多了。

赵大夫的医术高超,在整个卫所都是有名的。赵家上数四代曾是前宋御医。南宋国灭后,举家归隐山林,做了隐士。

国朝初立,洪武帝听说了赵家的事迹,立刻下令征辟,一家子都被“请”到南京。按照洪武帝的逻辑,做隐士有什么搞头?简直是浪费生命!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一心一意贡献社会才能体现人生的最高价值。

于是乎,凭借祖传医术,赵大夫成了赵御医,打着儒医的名号,颇受马皇后和太子的赏识。

可惜好景不长,马皇后和太子先后去世,洪武帝看满朝大臣都不顺眼,举起了屠刀就没想再放下。

洪武二十六年,赵大夫被卷入了蓝玉谋反案,命虽然保住了,活罪却难逃,直接被发配边塞充军。

说是蓝玉同党,赵大夫实在有点冤。只因凉国公某日微感风寒,好心给开了一副感冒药,得了几句感谢。结果被有心人士挖出,成为赵家积极参与谋反的有力罪证。

治病救人和谋反有直接关联吗?

洪武帝说有,没有也有。

赵大夫还能怎么办?只能眼含泪水,拜谢皇恩,北出塞外。

可见,在洪武朝做官很危险,做大夫也是一样。

幸亏赵大夫一身的本领过硬,头脑也相当灵活,很快总结出边塞的战马比人精贵,经过长时间的刻苦钻研,活学活用,成功救治两匹战马,充分体现出其自身价值。

指挥佥事网开一面,赵大夫不用拿刀子上战场和鞑子拼命,只需做回本职工作,恪尽职守,每月还能领到一石米粮。事实证明,有实力的高技术人才,在哪里都能吃得开。

孟清和的伤对赵大夫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处理裂开的伤口有些麻烦。外用的草药都是现成的,汤药麻烦些,好在备下了丸药。

这是沈副千户的面子,赵大夫没说,孟清和也知道。

“伤药两日后再换,丸药用温水服用。”赵大夫收好药箱,擦擦手,“总旗底子薄了些,还需注意休养。”

孟清和整理好衣服,伤口重新换药包扎过。火辣辣的疼痛感被草药的清凉驱散,精神也好了许多。

“谢过大夫。”

“老夫也是职责所在。”

仔细叮嘱孟清和几句,赵大夫转身向沈瑄行礼,背起药箱告辞离开。虽是行医,到底是“犯官”,该有的礼数,赵大夫从不疏忽。

房门关上,室内只余孟清和同沈瑄两人,铜盆中的火苗不时跳动,映照在墙上的影子也随之变化。

沈副千户不说话,孟总旗不能不出声,领导给了好处,做下属的必须有所表示。

“标下谢副千户。”

“不必。”

沈瑄放下笔,拿起案上的宣纸,轻轻吹了吹。墨迹透过纸背,隐约能辨别出上面写了些什么。孟清和忙低下头,垂下双眼,他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静默片刻,沈瑄突然站起身,绕过案牍,拿起铜盆旁的火钳,拨了拨里面的木炭。

火苗一下蹿升了起来,室内明亮许多。

“天气愈发的凉了。”

“是。”

“孟总旗的授田收成如何?”

“……”幻听了吧?

“为何不答?”

沈瑄转过头,孟清和总算确定自己没幻听。

“回副千户,收成尚可。”

“恩。”

沈瑄放下火钳,视线在孟清和身上停顿几秒,神情意外的温和。

孟清和瞬间心跳飙升两百,吓的。

沈副千户如此平易近人,比他挥刀砍人还惊悚。

“孟总旗。”

“标下在!”

“自今日起升汝为试百户,仍戍守城外。”

一句话恍如天籁,孟清和险些没哭出来。原来空头支票也有兑现的时候,果然不该将社会想得太过黑暗。

“汝旗下兵卒戍守墩台有功,不日将论功行赏,另有米粮布匹发下。”

“谢副千户提携,标下铭感五内!标下代兄弟们谢过副千户!”

“孟百户不必急着当值,养好身体尚为紧要。”

“谢副千户,标下……”

没等孟清和表完忠心,沈副千户又上下扫了他一眼,随口加了一句,“着实是太瘦了,的确像个小娘。”

孟清和:“……”

这次,绝对是幻听了吧?

走出千户所,一阵北风吹过,天空中零星飘起了雪花。

孟清和打了激灵,回想起沈副千户之前说过的话,升职的喜悦顿时被压下大半,脑子清醒许多。

高阳郡王的一句玩笑,沈副千户竟然知道。不会是偶然,那么,宣纸上的字,也是刻意?心中不免骇然,和这些天生玩心眼耍计谋的相比,他果然还差了些段数。

雪越下越大,风卷着雪花,几乎能把人冻僵。

同一队巡城的边军擦肩而过,孟清和紧了紧身上的袢袄。

沈副千户的话和举动,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提点。否则,试百户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只要再谨慎些,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升官发财之路还是相当有指望的。至于高阳郡王,级别相差太多,想再多也没用。

想通之后,顿时轻松许多,孟清和嘴里哼起了熟悉的调子,加快脚步朝家中走去。

同样是套马的汉子,两次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西城千户所内,沈瑄将写好的宣纸递到烛火旁,橘红色的火苗吞噬了墨黑的字迹,最终被丢弃到了铜盆之中。

拿起墨条,在一方云纹端砚上细细研磨。

白皙修长的手指,黑色的墨,青绿色的砚台,青色的武官服映着烛光,褪去一身煞气,染上一缕墨香。金戈铁马的沙场猛将,亦是枕玉衣锦的王孙贵胄。

火盆中的宣纸已化作了黑灰,厢房里还留着几许草药的味道。

沈瑄拿起笔,双眸沉凝,是个聪明的,可用。

笔锋落于纸上,苍劲有力,仿佛带着寒刃剑芒。

第二十九章

雪下得大,孟清和到家时,地上已积了一层。脚踩上去,咯吱作响。

院子里,孟虎和孟清江正忙着将成袋的荞麦搬进西屋,喂马的草料也得收拾,两人已忙了一下午,家中唯一清闲的,只有被拴在棚子里的驽马。

听到院门被拍响,孟虎放下肩上的袋子,“想是十二郎回来了。”

孟清江拍拍手,转身去开了院门。

一地雪光,接着堂屋里的火光,倒是不碍着脚下的路。

“四堂哥。”孟清和跺跺脚,笑了笑,“劳烦了。”

“有什么可劳烦的。”孟清江一把将孟清和拉进院子,入手冰凉,不知道在外边走了多久,眉头就是一皱,“快些进屋,给你留了饼子和热汤。”

堂屋里烧着火盆,关上门,隔绝被封,手脚才感到些暖意。

见着孟清和脸色有些发白,孟虎担心的问道:“十二郎,身上的伤无碍吧?不说去拜见副千户,怎么这么迟?”

“没事,堂兄不用担心。”孟清和掸掉身上的雪,坐到桌边,搓了搓手,将赵大夫给的要取出来,笑呵呵说道,“有事耽搁了。”

“何事?”

“不是什么大事。”孟清和瞒下了高阳郡王召见一事。说好话不切实际,语气说重了,平白让两位兄长担心,“我这有件好事要告知两位堂兄。”

“好事?”孟清江从灶房里端出两个大碗,一个碗里是摞起来的荞麦饼子,另一个碗里是飘着油花的热汤,零星几点翠绿,飘散着香气。

“莫不是有赏赐下来?”

“不只如此。”孟清和接过大碗,一口热汤下去,没尝出什么味道,身子倒是暖和起来,“好叫两位堂兄知道,沈副千户已擢升小弟为试百户,仍戍守城外。”

试百户?孟虎张大了嘴巴,孟清江险些坐到地上。

从离开孟家屯到北出塞外,这才过了多久?

“十二郎,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小弟句句属实。”孟清和拿起一个饼子,咬了一大口,鼓起了一边的腮帮子,“改日还会有粮食和布匹赏下来。一冬的粮食都不用愁了。”

孟清和口气笃定,孟虎同孟清江都面露喜色,十二郎果然是有大能耐的。

“小弟还有件事想同两位兄长商量一下。”

“十二郎尽管说。”

“趁着过年还早,烦劳两位堂兄寻人问一下,可有商人前往北平。若有的话,托人给家里带个口信。离家数月总要报个平安。”

边军轻易不能离开卫所,这是定死的规矩。孟清和想了许久,也只得出这个办法。

明初,官员的法定休假日只有三天,碰上一个有工作狂嫌疑的皇帝,每月定时休沐都成了传说中的神话。

生命在于运动,干活才是根本,休什么沐!

这话要是崇祯说的,不用理会,完全可以当他是空气。可这话是洪武说的,敢不理会,他能让你变空气。多少官员将脑袋系在裤腰带,哭天抹泪以头抢地才让洪武帝大发善心,将三天延长到一个月。

读书人尚且如此,一个军汉还想休假?美得你!

若想合家团聚,也行。家人都搬到卫所来,种田开荒,按时缴粮,朝廷绝不限制。

综上,孟清和想回家过年是想都别想,孟虎和孟清江倒是没这个限制,但要开具路引,经上下盘查,再加上打点,准备盘缠,也是麻烦。

朝廷设立的驿站只传送公文邸报,想要给家中送信,要么托赖同乡,要么只能请这些商人帮忙。唯一不用自己想办法的时候,就是为国光荣之后,差人到里中勾补余丁贴户,自会给家中带去消息。

一般情况下,只要脑子没被驴踢过,都不会想借这个便宜。

“若有人愿意帮忙,可出些宝钞酬谢。”

孟清和吃完了一个荞麦饼子,还只是半饱,又拿起了一个。到边塞之后,他的饭量是一日日的见长,个头也拔高了些,就是不见长肉。

“余下的宝钞也尽快用出去,换些菜种也好。”

“我明日便去问。”孟清和话出口,孟虎当即说好,“是否给家里带些粮食布匹?”

他同孟清江家中不缺这些,问的主要是孟清和。

“暂时不用。”孟清和摇头,临走之前,他和孟王氏一同清点过,家中的粮食足够吃上半年,加上田中的出产,口粮不成问题。就算遇上麻烦,也有孟重九关照,这次托人只为了传信。

“还要给九叔公带个好。”

“成。”

两人说话时,孟清江一直没出声,给家里带口信?爹娘眼中只有大哥,哪还有他!

当夜,孟清江翻来覆去一直没睡。清晨起来,到底让孟清和代笔,写了一封家书。

寥寥几语,问候了孟广孝和孟刘氏,再无其他,显见得疏远。

“四堂兄,可要再添上几句?”

“不了。”孟清江等孟清和写好信,苦笑一声,“我便是孝敬再多,也比不上大哥一句话,何必自找没趣。”

孟清和放下笔,没有再劝。看着纸上横平竖直的几行字,心里有些打鼓。字如其人,他已经尽量收敛,笔锋中仍带出不少本来的性格。不够平直,不够圆润,不够温和。就像是野生的豹子永远成不了家猫,熟悉前身的人怕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找人代笔不难,前郎中大人现成摆在那里。可他堂堂一个童生,顶着读书人的名头,这么干说得过去吗?

没办法,孟十二郎只能硬着头皮亲自上阵,一心希望家人当他是从军后改了性子,不要起疑。

大雪一连下了三天,仍不见停,朔风急劲,呼啸着刮过草原,天地间茫茫一片银白。

无论城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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