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的单行道我逆行-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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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昭宜的时候,昭宜说她就想让我去陪她,说那些保姆个个俗不可耐。说完,又面露难色:是不是太委曲你了?其实你什么也不用做,陪我说说话就可以了。我觉得你虽然年龄不大,但跟我很有缘。
我说:年总给我两倍的工资,我当然不会跟钱过不去啊。再说了,跟昭宜姐相处也可以顺便学习学习。
每天我的工作就是推着轮椅上的昭宜,偶尔出去晒晒太阳,剩下的时间她都在讲年彻。我最关心的年彻,她都一五一十地讲了我听。原来,10年前他们就认识,昭宜的父亲知道他们的来往后大为恼火,毕竟一无所有的年彻怎样也无法与一个商界名流之女相提并论。偏偏年轻气盛的年彻天生一副不甘不服气的派头,跟昭宜的父亲大吵了一次后,带着昭宜来到这个城市,他发誓要干出一番成绩来。没想到这一晃就是好多年。
昭宜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们之间早就没有爱了。听昭宜这样说,我扶在轮椅上的手抖了一下。10年了,怎么会没有爱了呢?我还是忍不住想探个究竟。昭宜说,正是因为10年了,用这么长的时间来感觉一份爱,足够明了了。
但我预感到,昭宜下面要说的是,他们谁也不会放弃。因为,年彻打拼了十年,换得就是当年的志气被认可,而昭宜,一等就是10年。结婚不过是一种形式,相扶着走过,谁都不忍辜负谁。
果然,昭宜说,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总得有个形式,婚礼还是要举行的。
心,瞬间如坠冰窖。表面上,和风细雨:你真该小心驾车,要不婚礼还能提前举行。
昭宜说:这个城市有太多的单行道。我不知,所以出了事故。
遍发请柬,年彻和昭宜的婚礼在一个周后举行。
给我的请柬,是昭宜亲自送来的。那天,做了一个决定,写辞呈交给年彻。辞呈的末尾,我请求年彻再一次带我去那片郊区的草地。
蓝格子餐布,大大方方地铺在草地上,我坐在一角,看年彻从包里取出罐头、糕点,一样一样的摆起来。餐布还是我挑的,年彻喜欢的布,简单而清爽,摆在上面的食品,是年彻买来的,依旧是我让他买的。看它们被年彻的手,拿来拿去,我相信,我的命运也如此,他再怎么摆得精致,终究是形式。当年彻能给我的,跟给昭宜的一样,只是一种形式的时候,对我,才是真的不公平。
车徐徐滑过那个标明距市区还有多少公里的牌子时,年彻看了有半分钟,我以为他会扬起我早已习惯的残酷的笑,但没有,法令纹沉默着。
在一个路口前,我坚定地说右拐。右拐,单行道。
尽头,我下了车。彼此的沉默足以告别,落在法令纹上的吻,在我的眼泪落下前,不舍却只能远离。
当年他们一念之差,就如选择了单行道,谁也回不去了。半路上,遇见我,带我走了一段路,剩下属于我的选择,只能是回头走那条单行道,疼痛总可以逆行吧,因为,那是一条离标志牌最近的路。当我终于走到那个牌子下,回头看看身后的繁华,彼时,我距道德2公里远了。再往前迈一步,就又远了一点。
第二章 纠缠
第35节 那年桃花花事了
盼着二月十五日,天天拿了母亲做的百叠裙比来比去,问母亲什么时候到花朝节啊。母亲以为我要赶着与花节凑热闹,一十五的年龄,母亲不知道,我是想要与那些名家贵族的小姐争奇斗艳去。因为,只有这一天,平常守规矩的豪门小姐才可以出了家门,尽情地玩耍。真到了这一天,母亲为我梳妆时,我却隐而不语,想起西邻布行的公子曾说:桃笙,你只对满院桃树吹一口气,就吹艳千千红萼。那又怎样,不过寂寞年华。
14年来,这一天,母亲都要为我用桃花洗浴,她说生我那天,桃花在院子里开了,她本来是感觉力气一点一点地耗尽了,这时闻到香气,一缕一缕在鼻尖唤醒她。今年的花朝节,我的生日,母亲没有给我洗浴。头一晚,夜里,我自己打理了,一个冬季的凡尘气息脱在水中,桃花含着清温的水亲吻肌肤。我要开在最美的节日里。
城里多了饮酒的文人墨客,千金小姐也穿梭如蝴蝶,我自顾去向古谯楼外三里的桃心居,其实就是一片荒山,不知何年何月,一对夫妇经过此地,安居下来,种了一株桃树,后来成了林,今日,那里有文人作诗吟句,便有闲人私下叫它桃心居。居桃心,安逸闻香,自得其乐。
身边到处是挽了手的姐妹同行,不看桃花似的,只凑这份子热闹,只有我一个人,在那些桃树间欢喜。边玩赏边想那对造桃树的夫妇,当年嫁接移栽,次年成苗开花,花开得大红大紫,大绛大绯,重瓣,双托,一米高的主杆上,枝枝叶叶抱成一团,一团一团的铺在荒山成这片气候,一定是有爱在浇灌才生得这般染人眼目吧。
喜极了这一树一树的桃花,再看身边经过的大红大绿的大户小姐,也不过是穿着体面,怎地与我相比。想着就暗笑,眉飞色舞起来。有几个书生朝我投来目光,我自是不理,前面迎来一个很滑稽的书生,打一把粉红的小纸伞,两个巴掌大小的伞面,是挂在居室的饰品,他却拿出来大摇大摆地顶在头上。看他的傻样,我笑,他也笑,眼神一直在我的脸上,突然,纸伞挂住了桃枝,悬在树上,他全然不知,手里只顶是一把小伞柄,继续笑。
我忍不住在我们迎面错开时再回头笑。这时撞在一个人身上,回过神,他也冲我笑。说: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小生正在寻思,哪株桃花最迷人,不料这就撞进怀来。
他嘻笑着,一脸的不羁表情,邪邪地看我。后来他就约我一起赏花,我答应了。他问我是哪家大户的小姐,我随口说陶家。他告诉我他来自八闽,直到分手时,他摘了一株桃花摘在我的发间,说:拿着它,我来找你。
母亲终于还是决定了。阮府的丫环,以及未知的命运。是父亲低三下四找了米行的老板说情,才换得这个机会。上门说亲的人一日多于一日,只是母亲担忧,这样下去,嫁不了大户人家,却在挑三捡四后落个坏名声,所以极早进阮府,是母亲一直的苦心。
阮府是兴化一带惟一可以与冼姓家族抗衡的大户,因祖上冼姓并非当地人,所以阮府有着不可摇动的地位,加上族里在朝廷的关系,无人敢轻视。去这样的大户,不愁没有个好前程,母亲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母亲落了一夜泪,次日给我细心梳妆,收拾妥帖,我只是浅笑,掩着心头的不舍,阮府声誉显赫,衣物自是用不着了。母亲想想也是,转过头去,擦泪。我早随着轿子走远了,是怕看到母亲透出水的眼神。
是阮府的大小姐找来的轿子,所以刚进阮府,我没有见到阮夫人,只见到小姐阮桢。见到阮小姐的第一面,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坐在一株桃树前,就冲你那么一笑,桃花再艳只瞬间都黯淡下去。
阮小姐对我极好,不让我多做活计,只陪她说话,还让我唤她姐姐。她只比我大三个月,却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哀怨,深闺的小姐大都如此吧,一举手一投足都牵了人的怜爱去。可后来我发现,阮姐姐心里有意中人,思念与煎熬,原来是她步步失离芳魂的根源了。我想起桃心居那个一面之缘的赏花人,也落得几声叹息。无由地,开始计算自己有着怎样的命运。
隔一日,阮府来客,唤小姐去见客人,小姐百般不愿,步步迟疑。进了客厅,却两眼熠熠,及我抬起头,才发现,世间的事真是这般奇妙,端坐阮老爷身边的,竟是赏花书生,也就是阮姐姐的心上人。原来,他是冼家的一员,叫冼安生,在八闽掌管几家粮行。
阮姐姐和安生在房间里叙旧,时时传来阮姐姐爽朗的笑,坐在院外桃树旁,心里是大瓣大瓣的花落。午后,安生出现在花园里,急急地问:你怎么在这里?我努力掩饰焦灼,给他作楫,礼貌地回他:公子认错人了吧。
安生自顾自地说:那次之后,我到处打听陶家,可兴化人没有听说有什么陶家。但行期已近,只好作罢,来阮府赴命。心里不由得欢喜,不想安生也挂念那一面之缘,只是他所谓的来阮府赴命不只是为了见阮姐姐就好。
听阮姐姐说,兴化有人造反,朝廷对此大为不满。我不关心这些,我关心何时再能见到安生。那日,阮姐姐随夫人去寺庙祈安,要一天的繁文缛节,我在花园等安生。
安生真的就来了。虽然我不承认我就是桃心居里他见过的疯丫头,但他也不提。我端了点心和酒。安生赏桃花,说是那一树的桃花,牵了彼此见面的。安生摘了桃花,戴在我的发间,独自饮酒。望向眼前的桃树,只一树无知桃花,我怎知是劫数是定数?并无艳帜高挂,他爱寻香而来,且由他自歌自舞自开怀,花随他戴,酒由他饮。我醉倒在安生怀里。不管阮桢与安生有过怎样的盟誓。
安生的归期,迟迟不动身,借了种种机会,来阮府,只投一点眼神过来,我都心领神会且心安安地在旁暇时间里拨归他的怀里。阮桢的脸上多了喜气,我却一日一日黯然下去,看满院的桃花,开得艳,安生来,我随花开,安生走,心神也随之而去。如何挣脱得了情根盘绕,先恐时间不够,又恐不够完美,缠绵缭绕,一朵不谢的桃花,直开得惊心动魄,山崩地裂。欢喜过后谁来担待?一场美好的水月镜花,不是不会忧叹。
阮桢最近时常讲安生,讲他们第一次在八闽相遇,讲安生带她去花街,讲着讲着眼里就蒙上水雾。我不解,阮桢握着我的手说:或许安生从没爱过我。冼家人丁兴旺,但安生从小习武,好打抱不平,可能暗地里与朝廷作对,冼家老爷闻风便要撮合我们,以期望阮府能帮他们平息风波。但我是那样爱着安生,哪怕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交易,我也愿意。只是希望,安生真的如他的名字那样安生。
心陡地一凉,直到深夜回不过神来。枕边那株桃花,失了水份,不见笑颜。
阮府最近有些热闹,人来人往的样子,听说,来人大多是冼家的贵客。阮桢说,是来提亲的。
再见安生,是在半个月后的一个午后,我去街上买胭脂。安生带我去他住的客栈,神情落寞,人也瘦了许多。我依在安生怀里,说:冼公子,有些事不得已,没有人会怪你。然后,我解安生的衣扣,我缠绕着他,霸了他身旁位置,眈眈的立疆立界,标注所有,却又毫无心机的许他澎湃激烈,暗香四涌,如家生植物,恨不能让世人尽知花香。那时,他是我,我是他。这世界一环扣一环,我只和他相干,扣作一个圆满。
那次之后,很快冼家就送来聘礼,阮桢每天都面若桃花。终于,从阮府到冼家,一路张灯结彩,大迎大娶,阮桢随花轿走了。
他们的花烛夜,我帎旁的那枝桃花终于碎落了,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夜里,轻手轻脚抱住了绵软的疼,桃花在窗外暗暗地做了薰香,安定了魂窍,心里强加给自己的安稳行行错错,稠密如织。
三天后,收到安生府上家丁送来的信,约了见面地点。见了,安生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