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人-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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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飞灾九刀晚到一刹那,他的头很可能被老三神鳌砍下来了。
飞灾九刀从百宝囊中,取出瓷葫芦倒些金创药,敷住那道浅浅的创口,血立即止住了。
啪一声响,飞灾九刀给了他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
他猛然一震,打一冷战。
“你回家去吧!你的本行是教书,不是杀人。”飞灾九刀郑重地说:“很抱歉,我不该鼓励你用刀,更不该鼓励你开杀戒。”
他呼出一口长气,脱手将刀丢掉。
“我死过一次了,是吗?”他的嗓音走了样,眼中仍有惊恐的神情。
“是的,你死过了一次了。”
“我……”
“我见过许多懦夫。”飞灾九刀冷森的语音震耳:“他们碰上官兵或匪盗,便像羊一样跪伏下来哭叫,任由对方毫不费力地戮杀,连看刀的勇气都没有,更不用说起而反抗了。”
“我……我从没……”
“我知道,你在震惊下失神。问题是,你事先已经在心理上有了杀人的准备,居然发生失神麻木的现象,任由另一个强盗的钢刀临颈,似乎完全麻木了。
可以预见的是,你心中仍有强烈的罪恶感,你不是举刀横剑做啸山河的人,你会很快地死在别人的刀剑下。”
“这……”
“回家吧!你的手只配执教鞭戒尺,或者握笔画山水翎毛赋诗填词。不要在刀剑中浪费你的生命,难怪你没有勇气赶走占了你的床,并不真实存在的男人。”
说得刻薄尖酸,也锋利得像刀。
“你……”他大声抗议。
“你没有勇者的形象,不如早归。江湖是弱肉强食的血肉屠场,你不杀人就被人杀,你们读书人那套仁义道德,在这里不值半文钱。你走吧!免得我感到罪过和歉疚。”飞灾九刀大踏步走上官道,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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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向西岔出一条大道,那是通向桐柏县的大路。
三十里外便是洋山镇,该镇是附近的大市集,其实只有七八十户人家,有一处渡头,称洋山渡。
飞灾九刀洒开大步急赶,远出五六里,一直不曾扭头回顾。
终于,他放慢脚步。
“你跟来干什么?”他冷冷地问,井没回头观看。
“跟你去杀人。”身后的人说。
“你行吗?”
“行。”身后的人语气坚决:“一定行。”
“想证明什么?”
“证明我不是懦夫。”
“哼!”
“我已经击败了那个占了我的床的人,至少击败了他的实体,但却不能把他的虚影,赶离我的床。”
“为何?”
“那张床我已经放弃了。你可以杀掉千万个仇敌,但你不能杀你曾经爱过的人。”
“这……”
“你不能杀吕绿绿或吕春绿,对不对?”
“我……我不曾爱过这个女人。”
“那又为什么?”
“为了……为了……”
“为了什么?”
“冤孽……”
“什么冤孽?”
“别提了!”飞灾九刀痛苦地大叫。
他怎能说自己曾经与吕绿绿同过床?又怎能说吕绿绿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
追根究源,毛病出在他心中一直不平衡。
但你不能杀你曾经爱过的人!
他说:我不曾爱过这个女人。
他明白,这是违心之论。在程贞揭破吕绿绿的女魃身份之前,他本来就对吕绿绿存有爱念。
横祸九刀毕竟是老于世故的人,所说的话一针见血:“但你不能杀你曾经爱过的人!”
撇开爱不谈,他也不能杀和他同过床的女人。
露水姻缘,也是缘的一种。
久久,两人不再说话。
“你为何放走那两个强盗?”梭祸九刀另起话题:“杀,就要除恶务尽。”
“喝!你开窍了!”飞灾九刀大笑:“哈哈!大叔,好像不需要我担心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其一,我担心他们分开下手,我无法在同瞬杀掉分开的两个高手,那时你已经是等死的人,毫无自保的机会。其二,他们会引来更多的人,你我两把刀,将有更多的喝血机会。”
“会吗?”
“一定会。”飞灾九刀用权威性口吻说:“我们的出现,对他们双方的人,都具有严重的威胁。所以,两方的人,都会设法阻止我们到达生花庄现场。因此,你心理上必须有所准备。”
“我们将要面对两方面的人?”
“那是一定的。”
“我们……”
“不要主动杀戮,但不放过想杀我们的人。”
“好,我听你的。”
“大叔,你有权做你想做的事,你有你处世的原则和看法;听我的,你麻烦大了。”
“有何麻烦?”
“我是真正的刀刀如飞灾的刀客,而你却是因爱反常的外行人。”
“那又怎样?”
“操刀的心态不同,心中的是非义理不一样,因此面对生死关头,存活的机率也就不尽相同。好了,我相信你的确拿定主意了,咱们找地方躲起来,让他们有充裕的时间布置陷阱,调集人手。”
两人往丘陵地带的树林茂草中一钻,形影俱消。
信阳至桐柏的大道,并非往来要冲,平时走这条路的旅客,绝大多数是附近的乡民,罕见鲜衣怒马的旅客在道上往来。
陌生的旅客一离开南北大官道进入本地区,便暴露在眼线的监视下。
与藏剑山庄的地理位置相同,唯一的大道易于监视,可以早早发现警兆,入侵的人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发起不意的突袭。所以南毒的人抵达藏剑山庄时,藏剑山庄早就严阵以待,难越雷池半步。
鬼面神孤军深入,越来越聪明了,打带跑的策略运用得日趋完善。而打带跑的策略是否成功,则取决于行动是否快捷,以及是否能保持行动秘密了。
要保持行动秘密,就不能走通衢大道,抄小道捷径甚至翻山越岭,走人迹罕见的僻野。但这一来,在快速方面就不能如意了,甚至有摸错方向失去下落的可能,到达的时间无法控制自如。
防守的一方,当然会广布眼线封锁接近的经路,也派人在偏僻所在潜伏,期望能早一步发现接近的人,尽早消灭接近的各路强敌。
最快从北面丘陵区绕来的人,是鬼面神的属下爪牙,丧门一令毛一良、勾魂鬼手尹四海一群二流人物。
这些爪牙武功固然差劲,但都是精明干练的老江湖,在玩弄机谋偷袭潜伏方面,都是行家中的行家,比一些所谓一流的高手名宿更靠得住,所以不但到得最快,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到达预定的潜伏区,逃过生花庄分布各处的眼线耳目,建立前进指挥中心。
接着,精明的向导把众香谷的人,秘密引至定位。
第三批赶到的人,是信阳方面的牵制诱饵主力,由无双秀士亲自率领。
这批人本来是助攻的人,预定如果鬼面神方面的主攻人手赶到之前,这里不幸被生花庄的人发现,便改助攻为主攻,立即把握路庄主的人赶到之前的好机,毫不留情地向生花庄展开致命的攻击,虽则不能捕捉住路庄主的主力加以消灭,至少可以血洗生花庄,成功了一半。
可是,无双秀士虽然赶来了,却无力发动一次强劲的致命攻击。
他的人比预期的人手少了一半,这一半人死在义阳山,死在飞灾九刀的刀下。
先机一失,成功的机率剧减。
信阳方面后续的第二批人马还没赶到,生花庄的眼线便发现敌踪。
毛病出在逃走了的两个水寇身上,五奇死掉了三奇,幸而逃得性命的两奇惶急之下,不再抄小径赶往洋山镇聚会,而策马沿大道狂奔,直至接近洋山镇十里左右,这才驰离大道改就荒径。
两个水寇进入大道,便已落在眼线的监视下。
尔后沿大道西行的飞灾横祸两九刀,自然也在眼线的有效监视下。
洋山镇是附近三十里内各村落的市集,集期是三六九日。全镇只有八十余户人家,镇北散布着一些小农庄,所以镇的范围甚广。
生花庄在镇西北约三四里,是附近最大的一座农庄,建了坚固的庄墙,足以抵抗从北面山区出来的盗匪,以及从西南桐柏山区窜来的盗群。
庄主一笔勾祝梦笔,在二十年前建了这座农庄,他的大名叫梦笔,庄名叫取生花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梦笔生花是文坛典故,而祝庄主却是武林侠义道有数的超等高手,他那枝魁星笔几乎在最近的三十年中,真没碰上真正的敌手。
连号称一代魔头的毒手睚眦,也对他深怀戒心,他个人的声望也比毒手睚眦高,当然是沾了侠义门人的光,侠与魔毕竟不能相提并论。
庄主不在家,庄务由二庄主天魁星祝元和主持,经常派有健足与在外搜寻魔踪的庄主联系,所以对当前的形势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警备积极加强,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大意疏忽。
申牌正末之间,红日西沉,深秋时节天黑得早,丘陵原野中一片萧瑟,飒飒秋风掠过山岗上的松丛枯林,风涛声与漫天飞舞的落叶,令人感到冬日的脚步已近,不宜夜间出来活动了。
这时候仍在山林间逗留的人,决不是什么好路数,说不定是来自北面山区的小贼,或许是来自西南桐柏山区的盗群。
庄东北三四里的松冈,依然一片青绿,冈下的野草,则满目枯黄。
三匹健马驰抵冈下,穿了灰黄色的猎户装,但佩的不是猎刀,是武林人使用的狭锋剑,手中挟的也不是猎叉,而是可及远的标枪。鞍袋上,还有备用的六枝。
勒住坐骑,第一名骑士跃登鞍背,单手举枪屹立如山,首先仰天发出一声震天长啸。
“诸位大驾光临,生花庄无任欢迎。”骑士啸完发话,声震山林:“秋夜苦寒,露宿诸多不便,镇上有宾馆,虽简陋仍堪驻留。诸位都是成名人物,偷偷摸摸躲在山林受风霜之苦,难道不怕贻笑江湖?”
第二名又一声长啸,离蹬飞腾丈余,手中标枪化虹而飞,远出两百步外,疾射入林,破风飞行的锐啸闻之心惊,膂力强劲十分惊人。
健马兜转,沿来路越野飞驰而去。
松林内抢出无双秀士与八名骠悍的大汉,已无法追及雄骏的健马。
“混蛋!”无双秀士脱口咒骂:“咱们的警哨难道睡着了?竟然任由他们的游骑找到此地来……”
“二爷,他们不是找来的。”一名骑士眉心紧锁,神情不安:“而是早就知道咱们潜伏来此地,特地前来示威的。二爷,或许咱们的人中有奸细。”
“不可能的,咱们的朋友中,都是与咱们生死与共的兄弟。”无双秀士肯定地说:“如果真有奸细,祝老狗的人,恐怕早就沿途布伏,逐一消灭我们了,岂肯让敌对的人聚会壮大后再来示威?”
“要不,就是咱们逗留太久了。”大汉说:“兵贵神速,咱们失去了最好的战机。”
“咱们真的逗留得太久了。”无双秀士咒骂:“天杀的飞灾九刀,误了我的大事。”
“二爷,是否按计划发动?”
“能发动吗?人手不够,那要付出多少代价?”
“那……二爷的计划……”
“我正在盘算。”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二爷……”
“我正有此打算。”无双秀士咬牙说。
“事不宜迟,咱们务必在大爷的人赶到之前……”
“大爷不会来。”无双秀士郑重地说。
“咦!那……”
“你说得不错,咱们的人中可能有奸细。大爷赶来火焚生花庄的计划,是让奸细中计的妙着。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了,大爷的人,可能已经远出明港驿以北。”
“哦!这……”
“许州,你们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