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舞纪·魅月-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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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可以吃么?
苏犹怜看着那些美丽的花朵,不禁微觉好奇。
一群通体如雪的白鹦鹉飞了过来,停在桌边上,宛如鲜花丛中的仙子,徜徉在繁锦之宫中。苏犹怜的目光在哪朵鲜花中稍稍停留,便有一只白鹦鹉飞过来,将鲜花衔到她面前的玉盘里。
龙穆抬手,殷勤而优雅地邀请。淡淡的月光跟烛光交融在一起,让周围的一切全都朦朦胧胧的,龙穆淡栗色的眸子隐没在夜色里,也变得分外虚幻而撩人。
苏犹怜轻轻叉了一瓣花,送到嘴里。一点异香透下,花变成了一滴露,滑入了她的舌中。这不像是云泥,却如一个吻,隐秘地点在舌尖上,瞬间直透到心底,令人心醉神迷。
苏犹怜仿佛置身在空旷的花之国中,这个世界中只有她一个人,四周全都是花的海洋。她在轻轻飞舞,摇曳的裙袂带起朵朵鲜花,她就在漫天花雨中舞着,不愿停止,不愿醒来。
第一次,她的世界中没有冰,没有雪,只有花,只有喜悦。
良久,苏犹怜方才醒过神来,赞叹道:“真好吃。”
龙穆双手十指交叉,轻轻地放颚下,慵懒而随意地半支起身子,微笑看着她。
一枚妖红如血的花枝,随意缠搅在他苍白的指间,在他的把玩下缓缓旋转。
烛光摇曳,他淡栗色的双眸中有一贯的讥诮和慵懒,却也透出一种别样的温柔。
眼前这个少年的笑容不亚于任意一朵鲜花,竟让苏犹怜升起了一个恍惚的念头。
若是将他的吻放到舌尖上,会不会有同样的感觉?
这念头实在太疯狂,让苏犹怜的脸轻轻地红了起来,她急忙将目光投向另一瓣鲜花,用鸾刀慌乱地切了起来。
龙穆微笑看着她,她的每一丝神态的变化,都镌刻在他细长的双目中。
他忽然喜欢这个游戏来,他心中也不禁冒出了一个念头。
若是将这瓣雪放在舌尖上,会不会品尝到直透到心底的清凉呢?
两人全都沉默着,只有鸾刀碰在盘子上,轻微的声音。但这沉默并不尴尬,却仿佛有种隐约的默契。
苏犹怜挥手示意白鹦鹉不必再为她服务,拿起桌上洁白的丝巾,缓缓拭了拭嘴角的余痕。
她该走了。淑女不该陪陌生人太长时间,一刻钟的晚宴恰好。
那一瞬间,李玄惊愕的目光浮现在她面前。
——刺伤他了么?
她轻轻笑了。
很好。
龙穆修长的手指伸出,轻轻打了个响指。
浮空仙岛收起毫光,静静滑远。
绛云顶上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鲜花之宴结束,只有两尊佛陀,佛陀莲座打开,上面坐着苏犹怜与龙穆。
夜色四合,黑暗中一片幽静,没有光,没有声。
第七章 开年云梦送烟花
繁华落尽,忽然变得这么平淡,让苏犹怜微觉得有点不适应。
龙穆的笑容却仍然那么温柔而魅惑,悠然道:“喜欢烟花么?”
烟花?像是鲜血般涂满天空,炸开成一丛丛绽放的惊悸?
喜欢。
那是温暖的寂寞,在华丽中失神。
但我却要走了。苏犹怜轻轻想着。放纵不能太多,否则就成了放荡。
我与你,只有一刻钟的晚宴。
龙穆微笑,身子微微后仰,随意地斜靠在佛像上,缓缓转动着指间的花枝。
他身上有种来自异国的高贵而颓废的气质,这个姿势恰好将这种气质完整地表露了出来,让人想起镂空的、丝绸的衣袖,散发着隐秘味道的薰香,以及空寂的皇宫大道上走着的孱弱诗人。苍白的、永远等着安慰的双唇。
这连番的想象在月色中让苏犹怜有种梦幻的错觉,一时忘了离去。忽然,身上一紧,背后的那尊佛像散发出无尽毫光,化成千手千眼的法身,千只手一齐抱住了苏犹怜,将她紧紧护住。
苏犹怜一惊,龙穆的声音传了过来:“二十年前,天竺十八位最有名的高僧即将圆寂,他们痛感人间苦多,放弃了涅磐成佛的机会,甘愿身入地狱,永受轮回之苦,于是请求我师大日至尊者将他们炼成即身佛,守护众生。我师感叹他们之慈悲佛心,不惜损害七十二年的修为,施展大乘无上佛法,于一须臾之间让他们遍历十生之苦,觉悟成佛。是为罗汉金身,不败不灭,永佑苍生。”
苏犹怜脸上变色,这佛像竟然是罗汉金身?得其一可横行天下,龙穆竟然有其二!
她稍稍放了点心,至少罗汉金身是不会害人的。
一阵隐隐的轰鸣声传来,苏犹怜急忙低头,就见脚下的山石,竟然变成了血红的一块。透明的血红。
格格格一阵轻响,两人身周缓缓浮起了十三片甲骨,呈一个圆形,将他们包围在中间。
苏犹怜在雪隐门下多年,自然认识这十三片甲骨,正是神鳌万年修炼完足之后,褪下的背甲。神鳌极大,等化龙飞升之时,每一片背甲都大如山岳,纵使天上雷劫亦不能动其分毫。这十三片甲显然经过仙法炼制缩小,每一片都精光射目,刺得苏犹怜几乎睁不开眼睛。
苏犹怜忍不住抬头,头顶上浮着一尊透明的佛陀。那是一枚舍利子结成的幻相。
能形成这种幻相的舍利子,只有真正的佛才能生成。
苏犹怜脸色变了变。罗汉金身,神鳌背甲,舍利子,无一不是罕见的奇珍,它们共同组成的防御圈,连天雷都不一定能突破。
龙穆为什么要布下这么坚固的防御?
他究竟想干什么?
苏犹怜看了龙穆一眼,龙穆正在看着自己修长的指甲,只用余光打量着她。他似乎很满意她的惊慌,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微笑滋生了苏犹怜心底的不安。
背后的千手千眼佛忽然动了,每一对手都结成了大乘佛教里的不动明王印。
两位千手千眼佛,两千个不动印。
梵唱声隐隐响起,结成阵阵光雨,在两人身周纷纷坠落。每点光雨中,都是一尊小小的不动明王。
那枚舍利子光芒大涨,外面形成的佛陀幻相轰然爆发,顶天立地,双手合十,将龙穆、苏犹怜护在掌心里。
十三块神鳌背甲中射出万道精光,围绕着两人急速旋转起来。海涛之声大作,澎湃涌动,隐隐卷起地水火风,挡在两人身外。
苏犹怜不禁有些惊恐,这防御是如此严密,也就意味着,即将到来的危险,是如此之可怕!
龙穆仍在微笑:“地心由一团很大很大的火焰组成,叫做地火。从任何一座山上往下打洞,只要打得足够深,就能引动地火,化为火山……”
他话音还未落,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中,一大团炽烈的火气猛然自山腹中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天空怒冲而去!
地底仿佛被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潜压了千万年的地火汹涌而出,宛如一尊被囚禁的巨人,怒吼着向苍天挥舞着火化成的双拳。
绛云顶轰然炸成碎片,巨大的山石在瞬间就被烧得通红,成为通红炽烈的火团,迅猛地向四周迸飞。方圆数里内都仿佛化成了火海,经历着天地开辟时的阵痛。
一切全都塌陷,沉沦,变为火之地狱。
苏犹怜就觉身子像被巨锤撞中了一般,连人带佛像冲天而起,向上抛去。
他们成为火之巨人的武器,被它攫取着,猛烈地砸向苍天。它疯狂野蛮的力量瞬间遮蔽了所有感官,深植进骨髓深处,化为恐惧。
绛云顶,火山爆发了!
苏犹怜宛如一片雪,在烈焰中飘摇,仿佛下一刻,她就会枯萎。
她使劲咳出一口血,却立即被烈火烤干。
舍利子、神鳌甲、罗汉金身散发出的毫光仍护在她身边,为她抵挡着地火焦炎,但火山爆发之力何等强大,顷刻间整座终南山都仿佛燃烧了起来,黑云红光遍天,烧得夜空都化为炽白,地火热气早就涌入了法宝光圈之内,炙得苏犹怜几乎死了过去。
她是雪身,最受不得火气,何况还是天下最炽烈的地火之气。
刹那间,仿佛历尽了千生万世的辛苦一般,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轻响,她背后的佛像化为飞灰散去,十三片神鳌背甲也齐齐炸裂,只有头上那颗舍利子仍放射出阵阵清光,为她稍解炎热。
饶是如此,苏犹怜仍觉全身骨骼都几乎散开!
她咬牙勉强起立,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火气蒸走,身子一软,又摔倒在地上。
火山爆发乃是人世间最猛烈的几股力量之一,顷刻之间毁城灭池,千里赤地。
若不是神鳌甲、舍利子都是千年难得的宝物,苏犹怜早就被烤炙成了飞灰,哪里只是起不了身这么简单?
苏犹怜咬牙用了几次力,但觉骨髓都仿佛被烈火烤焦,勉强站了起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这刹那之间,她已从生到死历练了一个来回。若是护身的宝贝稍微弱了一点,她早就死了几十遍了!
好端端地,怎么会突然火山爆发?苏犹怜想破头都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抬头,向天上望去。
天空赤痕纵横交布,仿佛回到了远古的浩劫后,灰烬漫空。
终南山本是天下灵山,此时残破,荒芜,废弃,凄凉。
它成了一位被剥光了华装珠宝的老妇人,丑得歇斯底里,疯狂刻薄。
这座山,这座书院可真是多灾多难啊。
苏犹怜忽然看到了一双眼睛。
龙穆的羽衣华服也布满烧灼的痕迹,金色的长发落满灰尘。然而,他的神态仍然那么潇洒而高华,他站在漫空劫灰之中,就仿佛暗夜中的王子,所有灾难都是他身上装饰的夜之珠宝。
他轻轻拂去发上的尘埃,静静地注视着苏犹怜,双眸透出星辰般的光华。
“伟大的烟火,喜欢么?”
他踏上一步,他的骄傲透过布满尘埃的衣衫,依旧如此逼人。
他微笑着,踏着烧尽的灰土,仿佛就算整个世界陨落,他仍然会存在。
就听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是专为你准备的呢。”
苏犹怜猛地想起花之宴中龙穆说过的一句话:“地心由sunmhts一团很大很大的火焰组成,叫做地火。从任何一座山上往下打洞,只要打得足够深,就能引动地火,化为火山……”
她霍然醒悟!
火山,是他引发的!
怪不得他事先准备好那么多宝物!
他邀请自己来赴宴,就是为了让自己受火山喷发之苦的么?
苏犹怜从未对任何人生气过。就算眼珠被挖走,爱情被背叛,她都没怨恨过任何人。她怨恨的只是自己的命,但此刻,她身上的雪衣却全都燃烧起来。
她伸出双手,尖尖的十指就像是猫一般抓住了龙穆的衣领。她的怒气也像是被冒犯的猫:“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了我们!你差点将终南山都点燃了!”
龙穆微笑看着她,他的笑就像是钩,带着美味可口的饵,等着鱼儿上钩。
鱼儿游在清澈的水中,他在岸上等待。
等着她心甘情愿地咬住钩,然后他就会扬手,将痛深深刺进她体内。
她的疼痛就是他的收获。
爱情是一枚刺,弯弯的,带着美味的饵,迟早会刺进体内,而他,则在刺的背后微笑看着。
看着她像猫一样发怒。
“因为,我想你记住这一刻。”
“这是我们的初遇。”
这一刻,他不再骄傲,不再刺人。他的语声低沉而温柔,宛如嵌在月光里的一段回忆,那么空灵、那么忧伤,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触动心底最柔弱的地方。
那是忧郁的王子,在月光下诉说自己的倾慕。
苏犹怜怔了怔。
——为了让你记住这一刻。
谁又能轻易忘记这样的一刻?
苏犹怜忽然发现自己的怒气也不是那么重。龙穆的话音隐在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