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记-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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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我局促不安的时候，一股水流在我的丹田处涌动了起来，及时地用生理上的难受反应打断了我心理上的不适感觉。我低头看了看表，八点四十五分，刚好准时。于是我转过身，早有准备地向厕所走去。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遇到考试，不论大小，在试前十五分钟，必然会有液体在输尿管处躁动。几年来按时按点，风雨无阻。试前上厕所已经成为我考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每次进行了这个程序，我才能安心考试。就像上网时必须先打开QQ。而考试之前撒尿对我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一个人仰头闭眼站在那里，任污秽之物缓缓从体内排出。听着水流坠地时曼妙的“哗哗”声，那种经过压抑后身心痛快的愉悦与放松，只有自己才能真正体会。解过手后，我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家伙，振臂对它说了声加油，接着义无反顾地走向了考场。
由于是第一次月考，所以题目非常简单，目的就是帮助我们这些智商有残疾的同学树立信心，和国家手拉手献爱心的扶贫政策差不多。因此我做得比较顺利。顺利对我这种苟延残喘在四十名以后的同学的意思就是答上的题目比没答上的多，答上的题目里做的比蒙的多。唯一做得不太好的就是化学试卷，一方面是我的化学本身就不太好，另一方面是出的题太没水平。例如化学试卷上的一道题目是：“配制250mlNa2SO4溶液，用到的主要仪器有烧杯、玻璃棒、胶头滴管和_____、_____。”我一共就会三个，都被出题人无情地写上了，只留下两个我不会的，分数自然不会高。
不过从总体上讲，我这次发挥得还算不错。考完试回到家里，我重重地把自己摔到了床上，望着天花板长长地舒了口气，身上满是忍辱负重后终于得到回报的欣慰感觉，心想这次冲进全班前四十应该没问题。想着想着，我就不禁笑了出来，然后抽出床底那本落满灰尘的《*生活大揭秘》，心安理得地看了起来。
2
在见到法拉利之前，大众一直认为自己是跑得最快的。而我对月考的期望，和大众犯了同样的错误。
两天的忐忑等待后，月考的成绩出来了。由于题目比较简单，我这个月又异常发愤，所以很多成绩都创了自上学以来的最高纪录，从整体上讲非常不错。但化学成绩有些糟糕，只考了四十二分。这也让我非常内疚，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化学老师。因为她长得很漂亮，也很有气质，是我一直深深爱着的老师之一。我觉得像这样漂亮的老师，根本不应该来教化学，而应该去教美术音乐或者文学一类能让人联想到美好的东西。而想到她看到那个四十二分时的失望表情，我的心就愈发悲凉。不过化学的很多题目我都错得非常可惜，不是把“甲醛”写成了“甲醇”，就是把“同分异构体”写成了“同系物”，要么就是把某有机物的结构简式多画了个圈或者少画了条线。我觉得像以上几种情况，判卷老师应该酌情给些分数，毕竟“甲醛”和“甲醇”，只是“酉”字右边的部首不一样而已，不能草率地按零分计算。如果这样的话，分数可能还会稍微高一些，不至于让美丽的化学老师将我完全遗忘。
另外我的英语试卷也不是十分让人满意，上面有很多“特步”标志。尤其是两个大号“特步”，异常醒目。从那两个“特步”的型号之大与用力之猛上，可以看出老师在判我的试卷时是多么地气急败坏，以至于一个“特步”都把我的试卷划破了。当然必须承认，在写作题上写下“Teacher；I"；m sorry！”，确实是对老师耐心的一种考验。要达到试卷“nike”多而“特步”少的水准，我依然任重而道远。
但现在的问题不是我考得不好，而是别人考得太好了。相比之下，我还是考得不好。这就是人生最无奈的地方：即使你在前进，也不能保证自己不落后。
这就是牛哥所说的相对运动！
首先是李科，这个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幼稚思想，经常缠着我们问一些关于性的简单问题的清纯男生，竟然从平时的四十几名一下跃居到了第十一名。本来他因为自己长了一张娃娃脸而给班主任造成他还未性成熟的错觉，而获得了全班唯一一个和女生同桌的机会已经让全班男生愤愤不平，这下我们更加不平衡了起来。再就是杜明昭，自上高中以来成绩一直没有我好，这次竟然考了四十二名，刚好领先我一名。因为他的物理多选题竟然全部蒙对了，恰好超出我一分。我对此很不服气，说他这是侥幸。而杜明昭却理直气壮地说这就像计划生育时期生孩子，虽然生多了要罚款，但如果人家一胎生两个政府就是没办法，这叫能力。看着杜明昭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这些是好的例子，在考试中一败涂地的同学也比比皆是。比如李傲。虽然这次的题目很简单，但他却考得非常不好。看着他趴在桌上默默的样子，我的心里也是一阵失落。当然任浩的《尖子生》也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作用。让一个只会烙饼的厨师买满汉全席的烹饪书看，他根本就理解不了。事实上半个月前任浩就开始在班级里大叫谁买参考书，给钱就卖！而和李傲任浩面临相同境况的，还有吴清华。
吴清华，这个名字充分反映了高考大行其道父母望子成龙的时代特点，就像七十年代的人都叫李建国、潘共产一样。清华学习特别特别特别地努力，是个拉屎的时候都在默背物理公式，做梦都是梦见自己做出了一道超难物理题的人。从我升入高中见到他的那天起，他就在埋头做题，直到现在，他仍是在每天做题。仿佛除了做题，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事可做。不过生活似乎有一种考验那些极度渴望成功的人的耐心的癖好，所以直到现在，他的成绩也没有丝毫起色。
但清华似乎仍然没有对自己失去信心。他捧着那张只有五十几分的数学试卷，自言自语但语气坚定地说了句学海无涯——
回头是岸呀！杜明昭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他的话说。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蚊子之死
回头是岸呀！杜明昭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他的话说。
3
月考过后，杨哥为我们开了一次班会，主要内容就是安抚这次考试不理想的同学，以让他们继续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高考事业中去。也无非是说些一次代表不了什么，只要有持之以恒的精神，就一定能取得成功之类的话。还举了牛顿小时候是个弱智，长大却成了物理学家；以及孔子笨得把竹简都翻断了，最后竟成为一代儒学大师的事例。并且表扬了那些虽然成绩不好但一直默默努力的同学，说他们有韧性，只要能够坚持到最后，就是真正的强者。
但如果你是个有独立思考习惯的学生，那么就一定不会相信杨哥上面的话。他表扬“强者”的那番言辞，就像参加过辩论赛后评委点评说你的普通话说得好，你千万不要因此而沾沾自喜。评委之所以说你普通话说得好，是因为你在逻辑思维方面的能力实在是太差了。这种赞扬其实是一种委婉的批评。同样的，老师夸奖你有坚持精神，是因为你在智商方面实在找不出值得肯定的地方。
晚上回到家，爸又就我化学考了四十二分的事件与我进行了长谈。开始是程序化的气急败坏，这是每次谈话的第一个、也是必不可少的步骤，我早已习以为常。在教育我的间隙，他会翘着二郎腿喝上一口茶润喉，一副舍我其谁的爸爸风范。不过不用担心，他在激动一阵后会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以一个固定的反问句式结束自己的冲动。果然，爸爸在拍着我的化学试卷大叫了两句你说你对得起谁，你说你对得起谁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倚到沙发上了。我在整个训话过程中则一言不发，一副在虔诚忏悔、确实对不起生我养我父母的惭愧模样，目的就是勾起爸的同情心，让他早些放我回房间。这是我在多年的受训过程中总结出的宝贵经验，屡试不爽：只要你不在沉默中爆发，他自然会在爆发中死亡。果然，短暂的沉默过后，爸抿了一口茶，以一种无奈的和蔼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
“你坐吧！”
我便一声不吭地坐了过去。
“你这化学——是不是有点少啊？”
“嗯。”我推了推眼镜，抽了下鼻子说。
“你平时学不学化学？”
“学。”
“怎么学呀？”
“就那么学呗！”
“唉——”爸听了我的回答，又是一声长叹。“赵超啊，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你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这就是爸爸！你头脑一定要清醒，你爸爸我一不是总统二不是富豪，既没权又没钱。除了你还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意外收获，我基本上没取得什么成就。我知道做我儿子，是委屈你了，你要是生到比尔盖茨家，考了二十四分也不用发愁不是！可你爸没有比尔盖茨那能耐呀，不但卖不了电脑，买个电脑都买不起品牌机呀！所以以后你凡事都要靠自己，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以一个平和的心态对你进行引导——”爸语重心长地说。“可是化学考了四十二分，你说你对得起谁，你说你对得起谁！”爸说着说着瞥到了茶几上的试卷，又痛心疾首地大叫。
终于，在一阵或激动或平和的训话过后，我被放回了自己的房间，理由是独自反省。虽然爸爸说得慷慨激昂，但对于他的训话，我没有任何感觉。一是因为他的话过于唯心，毫不尊重客观情况地将考了四十二分的责任全部推到了我身上，却丝毫没有考虑遗传因素。要知道产品不好用是“生产商”的责任，与“经销商”的关系并不是很大；二是爸的训话没有闪光点，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十七年来说的都是一个道理。这也是我多年来不愿听他训话的原因。
不过虽然脸皮比一般人的要厚，但作为一个有正常情感的人，我回到房间后还是感到稍稍有些失落。因为一个月以来我一直在努力，虽然和别人比我仍然显得微不足道。可是我的勤奋并没有得到爸的肯定，相反，他总是盯着我的失败不放。还好他是治理我一个人，如果是治理一个国家，肯定得发生国人暴动。想到这些我不禁怅然若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4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无数郁闷的人，为了无数郁闷的事而心力交瘁。如果你认清了这个道理，生活里就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了。看着站在讲台上满脸沮丧的生物老师，我欣慰地想。
生物老师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妇女，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挤在一张小小的脸上，看起来就想到用地紧张。丑就丑吧，还非常爱化妆。每当看到她浓妆艳抹地站在讲台上，我都没有丝毫听课的欲望。可能是生物老师也对自己的容貌不满意吧，所以脾气特别暴躁，动辄就因为一个受精卵的问题对我们大发雷霆。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不太喜欢生物老师，总体的生物成绩也提不上去。这次月考，我们又不负众望地拿下了年级组平均分数的倒数第一。
大概生物老师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有问题，所以这次并没有因为我们的表现而做河东狮吼，而是要求我们把对她的不满或者建议写下来，以匿名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