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之痕,血之绊-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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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
汤诺斯退后一步:“我现在正式以杀人罪和妨碍国家安全罪将你逮捕。”
说完不等汤诺斯的命令,两个警察一拥而上,端着枪,小心翼翼地靠近零。一个试图去抓他的右手,另一个命令道:“把手拿出来,放到脑后。”
“啊?”零垂下头,双眼无神地盯着他们,忽然长声抽笑,寂寥无比。放在风衣口袋里的右手被他抽了出来,缓缓地抬高,没有放到脑后,而是指向了两个警察中的一个。
“去吧,去该去的地方吧。”
零轻声命令,表情索然无味,仿佛一瞬间对所有事物都没了兴趣。
与他声音的寡淡对立的,钻心的痛立刻袭向警察,不光是那两个试图靠近他的警察,而是所有人。
“零!”
就在这时,空荡荡的夜里传来了海砂的呼喊声。
海砂从后门钻出来,手上拿了张白纸迎向零。她显然没有想到这样的状况,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警察包围住零。从那些警察僵硬的背影中,她更想不到零此刻在做什么。
第102节:血色冰源(15)
“怎么回事,零?他们是谁?”海砂扑闪着双眼,一边走向零一边稚气地问。
零注意到她手中的白纸,看她特地拿在手上,一定有特别的意义。
“那是什么?”
“啊?这个?”海砂笑起来,跑向他,对他说,“你一定想不到,这是纳维尔?苏文卡写给你的邀请信,她希望你明天能够去她的设计室见她。她希望你成为她冬季系列的缪斯,想不到吧……咦……他们怎么了?”
海砂终于走到足够近的距离,发现那些警察不但每个都端着枪,每个都对着零-而且每一个面孔上都是极端痛苦的表情,有一些翻着白眼,有一些的鼻孔还有鲜血流出。
“他们怎么了?”
“没事。”零回答完,放下他抬起的右手,同时通过月光通道,瞬间移动到海砂的面前,拿过那张邀请信。
“缪斯?哼……”
零冷笑一声,回身望向草地上,满满地蜷缩着痛苦呻吟的身体。在他们恐惧的视线中,他再次瞬移到汤若斯的面前,站在他的面颊旁,垂着头,目光残酷地悲悯着。
“怕吗?”零问。
汤若斯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一样,根本无力回答他,望着他,恐惧盖过了仇恨和理智。
“不要怕。”零淡淡地说,抬了下手。顿时,草地里的泥土之下,有神秘的力量复苏,蒸腾起来,包裹住蜷缩痛苦的众人。
霎时,他们身体内外的伤口就被抚平、修复了。
汤若斯重新站了起来,其他的人也站了起来,却没有人敢再次端起他们的武器。
“你……你在干什么?”海砂望着零,那个零异常陌生。
“我。”零回过头,对着汤若斯,居然天真地笑起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文书来,递给他,“我差点忘了,我好像有外交豁免权。所以你不能逮捕我。”
“啊?”汤若斯从他手里接过那张文书,的确是外交豁免权的文书。
但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这个人根本就不需要外交豁免权!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
第103节:血色冰源(16)
“好了。”零的注意力已经全然不在汤若斯还有他的部下身上,他的注意力在海砂给他的邀请信上,在明日与苏文卡的约会上。
“我心情好,你们可以回去了。”
零最后看了汤若斯一眼,命令道:“听从我的意志,回去,然后遗忘掉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全部的遗忘,最后……”
“滚!”
Ⅱ
海砂看到众人在零的命令下,僵尸一般失去意识,挪动身体,离开了。草坪上,空寂的夜空下,只剩下她和零,两人相对,立在草坪的两极。
零专心地阅读着苏文卡给他的邀请信,脸上有不易察觉却十分恐怖的兴奋。
“海砂,看来我们明天要休息一天了。我要去见苏文卡小姐。”零抬起头,对着海砂扬了下手中的信。
海砂呆呆地看着兴奋快乐的他,陌生,陌生得可怕。
“零,刚才你在做什么?是你让他们……”
“没错。”零走过来,盯着海砂,突然扭过头,决绝地说,“你不要多想。我先回酒店。”
月光通道特有的幽蓝光弧在空气中瞬闪而过,海砂意识到草坪上,此刻,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泪水差点又不争气地掉下来,却不是为了那些警察,而是为了零,陌生、强大而冷酷到底的零。
海砂强忍住眼泪,独自在后台等待其他人结束记者的访问。等待到夜很深,他们和她都被疲劳击垮,再随着汽车把自己拖回酒店。
第二天清早,纱样的薄雾还没退的时候,海砂就发现零已经起床了。他独自站在窗前,等待着那辆来接他的汽车。
大约快到中午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细沙一样的雨,苏文卡派过来接零的轿车终于在酒店下的红地毯边停下。
零拿起一件黑色的防水长风衣从客厅里一扫而过,视线的边缘在海砂身上停留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海砂望着他离开,关门,起身走进了透的房间。
“透。”
透揉着头从床上爬起来:“什么事,海砂?”
第104节:血色冰源(17)
海砂想了想,蹲到他的身边,“透,帮我做件事吧。”
此刻,酒店外,苏文卡的专车——深红色的宝马停下来,门童将后门拉开。门之后是更为妖娆的猩红沙发,零往内看了一眼,坐了进去。
轿车在米兰街头穿行,雨点打在玻璃上,雨点的影子投在零的面孔上。他的目光凝滞在灰青的天空上,双手情不自禁地相互摩挲,来来回回却总是避开那两条伤疤。
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稀疏、葱绿,轿车带着零向远离城市的方向越行越远。
零抬头望了一眼远方绵延的山峦,无声地长长叹息。
“苍御少爷,请下车。”司机将轿车在一所离市区十多公里路程、被栽满水莲的环形池塘包围着的乡间别墅前停下,为零拉开了车门。
零走下车,扑面而来的满是水莲清新略带苦涩的味道。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虽然已快入冬,池塘中的水莲还有一半不顾一切地肆意盛放。零在池塘前稍作停留,被雨水打乱的池面上,朵朵莲花摇曳飘零。
“苏文卡小姐在天台花房等你。”司机为零撑着伞,指了下别墅顶上全玻璃表面的温室花房。
“有劳。”零礼貌地点头,随着司机走进别墅,又在佣人的带领下,沿着乳白色的橡木悬梯,走上顶楼的花房。
那是一间足足有三百多个平房的圆形花房,透明的玻璃在银色的不锈钢网状支架上,伞一般地覆盖在数百朵盛放的山茶花上。
开满了花房的山茶,或白如雪,或红如血,红和白的颜色娇艳争斗在纯正深绿的鲜叶上。
零站在门口,女佣在他背后把门轻轻合上,茶花林的深处,有人呼唤着他的名字:“零,苍御零吗?进来,请。”
零循着声音缓步走进红和白交错竞艳的深处,拉开一大簇正好挡在他唇前的白茶,一个穿着碎花布长裙的女人,从撑起的画板前面回过头来,对他微笑。
看不出苏文卡的实际年龄,她有着一头柔软的淡金碎发和一双亮而奥妙的细眼睛,这两样东西都是特别能抗拒岁月的。她对着零微笑,穿过包围在她周围的工作人员,向零走了过来,就跟熟悉的朋友一样,握紧了他的手。
第105节:血色冰源(18)
“缪斯,你终于来了。没想到你会来,我原以为像你这样的男人,是不会为任何人的请求而屈驾光临的。更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你这样……”
零耐心地等待着,保持安静,让苏文卡将她对他的称赞述说完。
事实上他一直没说话,任由苏文卡倾诉,随着她,被她拉着,坐到花间的藤椅上。
苏文卡一时间没有注意到零刻意的沉默。实际上她忘记了吃饭、忘记了摄像,忘记了周围的工作人员,尽情地将第一眼看到他时的兴奋、惊讶和迷茫倾诉了一遍又一遍。
她说了很久,直到天空中的雨变得更大。很大的一滴接着另一滴打在玻璃的天顶和墙壁上,汇聚成小溪流下来,仿佛他们是在一个偌大的喷泉之下。
零在苏文卡的要求下,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换上了一些他从未尝试过的颜色鲜亮的衣服。
一会儿,他放松地蹲在茶树的枝叶之下,被泪水蓝的驼毛高领毛衣沿腰而上一直包到下巴,在叶的墨绿和黑色的地板双重夹击下,变成树林下的忧伤精灵。
又或者,让橘红色的皮革把腰肢的修长展现到不能抵抗,然后于一大簇白色盛放的花朵中,用嘴角妖媚挑逗地笑,被青白的日光照得反光的黑发如同勾人魂魄的迷烟。
再来,他又站到鲜红和鲜绿的双色中央,撕开了三颗纽扣的丝绸衬衣是和他瞳孔一般忧伤失魂的紫色,贴在身体上,仿若蝉翼,又仿若光的雾。
最后一套,粗犷得连形状都保持原始,就那样野蛮地盘踞在他的肩头,从上而下,斜到腰,再垂下来的整块白熊皮。他裸露的左肩,若隐若现胸膛和腹部的轮廓,强有力的曲线映在那原始的白上,震撼无比。而那双紫色的眼眸,更在白红交错的花海中如黑夜中的北极。
“天啦!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苏文卡再一次不能抑制地尖叫出来,花丛中那个昂着头微笑的男人,脚下的大地就是世界的顶点。
“怎么会?天下还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发现,怎么可能?”苏文卡端着相机继续尖叫,忽然想起零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话。
第106节:血色冰源(19)
是什么原因让他一直沉默,苏文卡迟疑着,将相机放到助手的手中。她一边吩咐化妆和造型的工作人员离开,一边安排下午茶。
“忘了问你吃过中饭没?”苏文卡走到零的身边,“如果可以,请和我喝杯下午茶再走,好吗?”
“可以。”零第一次开口了,淡淡地微笑。苏文卡看到自己的面容清晰地映在他的紫眸中。
“有人对你说过,你的眼睛是紫色的,美得不可想象吗?”
“没有。”
“怎么可能?”
零坐到树中的橡木靠椅上,微笑更浓也更美,缓缓地说:“因为我住得很远,很偏僻。几乎没和其他人接触。”
“啊?偏僻,有多偏僻?”苏文卡也在他的身边坐下,此时茶点送了进来。送茶的女佣离开后,花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你想听我的故事?”
苏文卡少女般地跳起来:“非常想听!”
“还是算了。”零笑了下,幽幽说道,“我的故事很平淡,你一定觉得没意思。”
“怎么会?我想听!”苏文卡眼中有孩子才有的好奇之光。
零没有立刻回话,而女人的兴趣被挑逗起来,就不会善罢甘休,苏文卡更是如此。
“这样吧,我们交换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