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孩子的天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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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能怎么办？当时是好多人都看到的，这几个学生打了我的。”

　　“呵呵，几个学生还没你胸口高，怎么可能打得着你。”

　　“这事在场是很多人都。。。”

　　校长打断：“我知道，我知道很多人都看到了。可是你看，这些都只是个孩子，算了吧。哈？”

　　“算了？他们口口声声说在我饭堂吃到钢丝。这能算了？这是毁坏了我的声誉！”

　　“那你说想怎么办嘛。”

　　“公开道歉。”

　　“绝对不可能！这些都只不过是个孩子，你和他们较真干什么！”校长态度坚决。公开道歉？简直是笑话，怎么公开啊？登报？就为了这么点事？你好意思厚着脸皮登报纸，别人还不好意思看呢。

　　夏飞的班主任下完课赶过来了，额头上有些汗珠。

　　“校长。”班主任在门口轻轻敲门。校长的窗门平时是开着的，大概是以示磊落。

　　“嗯，进来吧。”

　　“我刚听学生们说。。。”

　　“先坐下吧，这是饭堂的老板。”

　　“怎么处理？”这是在场所有人都关注的问题，怎么处理，实际上是怎么处罚。

　　校长点根烟，说：“食堂老板要求公开道歉，我不同意。”

　　于是就都沉默着，各有各的心事。校长把烟蒂揿灭，对夏飞几个说：“你们先回去上课吧。”

　　一伙人下了楼，开始议论，都纷纷不平。

　　夏飞推了王森一把：“叫你别扯进来，你不听。看吧，到时候恐怕还要处分的，我看你怎么办。”王森是学生会成员，执法犯法，实在不好听。

　　王森挠挠头说：“我昨天在白菜里吃过烟头，早想扁这丫的了。”

　　处分是怎么回事，大家都不太懂。只知道是件坏事，坏到什么程度？听说处分是要记入档案的，老师说过，档案是要跟着人一辈子，直到人死，最后一起火化掉。

　　处分的事压得人郁闷。

　　有人提议买包烟抽。烟这东西大家都没抽过，以前觉得抽烟是不良行为，排在纹身和染黄色头发之后，属于“小不良”。反正大人是不让抽的。

　　夏飞想到去年见过舅舅右手手指夹着烟，左手手指指着表哥的鼻子骂：“再让看到你抽烟就打断你的狗腿！”

　　夏飞和谢凡跑去买烟，其他人在厕所等。

　　学校内就有小卖铺，主要是卖文具，零食和生活用品和烟和啤酒。

　　看到刚刚校长抽的那种烟，夏飞指着问：“这烟多少钱。”

　　“75。”

　　真贵，还是买包“特美思”好，表哥就是抽这个。

　　烟和钱在“禁止向为成年人出售烟酒”牌子前作了交换。

　　几个男孩就在厕所抽下了人生里的第一根烟。严格说，是抽了人生的第一口烟，都被呛得不行。很奇怪，为什么有人会对这东西上瘾。那包特美思就被搁置到宿舍抽屉里。夏飞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再去碰它，也永远不会为戒烟发愁。它解不了烦恼，味道还很糟糕。舌头辛辣了一个上午，到第二天还能在嘴里品到烟的感觉；怎么都吐不干净。　txt小说上传分享

检讨书
在晚自修知道了的处罚方法：夏飞写一份检讨书，2000字，要深刻。3天后在全校师生面前检讨。

　　班主任问：“是不是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男孩们蔫蔫的一起回答：“嗯～。”

　　“知道错了，以后还犯不犯？”

　　“不犯。”

　　又问：“夏飞，你哪里错了？”

　　夏飞嗫嚅着，回答不出来。刚刚问的是选择题，现在是问答题。难度不一样。

　　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老师提示：“是不是太冲动啦？”

　　这是一道选择题。

　　答案是A：我不知道。B：老子才没冲动呢。C：我错了，我太冲动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是太冲动了。”夏飞回答。

　　“嗯，知道错就好。校长说了，这事就不通知你们的家长了，处分也不记入档案，检讨书就先放我这里，等以后你们真的改过了，还给你们。”

　　处罚就这么决定。在老师的言语看来，学校对于他们，还是宽大过了的。电视上的古装剧，那些被从宽处理的大臣甚至还要惊喜地跪着喊“谢主隆恩。”。几个男生也觉得受了学校的恩惠：本来是要通知家长的，本来是要记入档案的。现在都赦免了。想在这里，夏飞都觉得如果不怀着内疚又痛苦的心去写那份检讨书的话，也太无理取闹，不识趣了。

　　夏飞回到宿舍，拿出纸笔。利用了一个小时二十三分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上了一趟厕所，在反省过程中喝了一杯王森买回来的可乐，用王森打回来的热水到澡房洗洗完毕，学校的灯已经关了。

　　学校的灯除了毕业班外都是按时关的。

　　躺在床铺上，夏飞发愁。

　　用半页纸已经可以把整件事件说完，再用半页纸也讲述了自己后悔的心和请亲爱的广大同学们要以自己引以为戒，不要盲目跟风。感觉已经写完了。可字数依然不够。

　　辗转反侧又反侧还是找不出写作灵感。

　　今晚没有夜谈会。

　　早上早读课过后。

　　袁冰蛾拿着检讨书：“给，老师说了，不够深刻。再写。”

　　袁冰蛾是语文科代表，和班主任亲密无间。

　　不够深刻，怕是不够字数吧。

　　夏飞求助：“你帮我写一点吧。”

　　“凭什么啊。”

　　“凭我们之间的关系啊。我们不是～亲爱的同学们嘛。”

　　“去。”

　　虽然袁冰蛾不在现场，也从没犯过什么校规，但这不影响她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偷着代数老师在上面圈画解释几条公式的间隙，一篇公整规范的检讨书就编成了。

　　夏飞大概数了数字数，嗯，这次是够深刻的了。字是袁冰蛾用左手写的，可以不用再抄一遍，直接就可以给班主任过目。

　　班主任翻翻，当场拍板，这次可以！

一具尸体
“谢凡，陪我一起到河边去一趟。”夏飞心闷，再过两天就要在全校面前检讨。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担心，这事会传到夏妈的耳朵里。

　　夏妈一定又会用打烂的衣架指着夏飞“你成绩很好吗？你成绩很好吗？！”

　　运河虽然穿这镇而过，却没有在这一带留下停靠的码头。镇上的人除了多听点轮船的噪音外，并没有得到多余得好处，还要为到对面岸办事而发愁。桥只有一条，主要是供车过，人要是想走路过去，是得冒生命危险的，否则只能坐船，再否则只能游泳。

　　扁平的石头被用力甩出去，在水面跳着水瓢。夏飞觉得释怀一点，每次来都有用。这块石头代表着检讨书这摊子事，现在没了。

　　谢凡也在投烦恼。坐在摘来的几枝树叶上，左手捧着一堆石头，右手一颗接着一颗的往水里投。石头小，甚至能被风吹动，偏离原定抛物线。这代表着小烦恼。

　　夏飞问：“什么事啊？这么小的石头。”

　　“考试，期中考试快到了。”

　　夏飞一听，又转身去找了块大石头。

　　谢凡一边投，一边小声的数：“代数，语文，地理，生物，美术，语文。错了错了，从新来。”

　　可见考试在每个学生心里也是不一样的。夏飞把它比作一块大石头，谢凡把它比作很多小石头，分别代表每一科。

　　夏飞干脆，一次就解决了。谢凡墨迹，而且科目还数错。

　　“谢凡你看，那好像一个人呢。”夏飞指着河水旁边的水葫芦堆。

　　“什么东西啊？我看不到。”谢凡热爱街机，眼睛有点近视。

　　夏飞用石头砸向水葫芦堆里引导谢凡：“那，那里，看到没有。”

　　谢凡还是看不到，夏飞觉得像是一颗香蕉树。不知道是哪一段的上游漂下来，搁浅在这里。

　　夏飞扯来一根大树枝，修掉小枝叶，说“我钩过来给你看，是棵香蕉树，很像人的形状呢。”

　　等人是无聊的，无聊可以让人做些平时不会做的无聊事。比如把水里漂浮着的香蕉树勾过来让别人看。

　　夏飞扒开水葫芦，看到了。。。一具尸体。

　　这不是一棵形状像人的香蕉树，而是一具像香蕉树的人。

　　死人！这个词最先出现在夏飞的脑海。然后就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害怕，就真的感到非常害怕了。脊梁都腾起寒意，让夏飞一连打了几次颤。但光天化日之下，旁边又还有一个人，还不至于屁滚尿流。

　　对着一个死人，自然是怕。人都喜欢把负面情绪和别人分享，这能让痛苦减半。

　　于是就对在场的另一个活人说：“还真是一个死人。”

　　谢凡把手里的石头全撒进水里，跑过去看，怕得像夏飞一样。两个人以互相为胆量，不远不近的观察着。这时候的心理大概和看某些没剧情的只为了吓人而吓人的恐怖片一样，比如日本的《咒怨》。也许《咒怨》是有剧情的，可在这么优秀的音效和场面下，夏飞就没记住剧情。

　　“回去找老师吧。”随着恐惧感一点点褪去，看着不断有蛆虫在尸体的两腿间的柔软处爬出来，往各个方向爬来爬去。夏飞觉得非常恶心。而且风向乱了，偶而一阵恶臭吹过来。

　　两个人就一起走回去。

　　夏飞说：“我刚才还用石头砸了他。”

　　“你完了，他晚上来找你。”

　　“南无哦弥陀佛，南无哦弥陀佛。。。”

　　“哈，这没用的。你要念‘沙里路亚’”

　　“沙里路亚，沙里路亚。。。”

　　两个人嘻笑打闹，想驱散心里最后的压抑。毕竟死的是一同类，不是可以放上饭桌的猫猫狗狗。

　　夏飞是无神论，这是从小得到的教育。好比不断的有人说“世上无神，世上无神。”，听了一万次以后，夏飞就真的认为世上无神了。可惜又受了恐怖片的毒害，一直对“世间有没有鬼”有点犹豫不决。所以，夏飞是一个不太坚定的无神论。

　　真可怜，心里面没有一个高大的可以罩住一切的主，却怀疑在黑暗的阴暗面存在着一些不怀好意的。。。东西。

　　夏飞和谢凡告诉了老师，老师告诉了校长，校长报了警。警车来了。

　　这事不可能天天有，很快就引起轰动了。消息在学校内荡来N次以后，中午上课铃声响之前，每个人都知道学校后面的运河出项了尸体。但是消息到底不是学校的大喇叭传播的，事情自甲同学的嘴传入乙同学的耳朵，再传到壬老师的时候，韵味已有改变。所以流传的版本不一，有谋杀，有碎尸，高中那边甚至有人口口声声的说看到一对男女殉情，男的跳了，女的没跳。

　　警察问夏飞，为什么要到运河那边，为什么用树枝扒开那些水葫芦，动机是什么？

　　夏飞如实回答。

　　警察大概是新手，又特地跑过去问上司。

　　“那个学生说跑到河边的原因是特地丢几颗石头，扒开水葫芦的动机是无聊。这样可不可以的啊？”

　　上司正在向校长了解情况，不耐烦，说：“可以可以，他们怎么说，你就怎么写。”

　　校长忽然想到，这两个小孩无故跑到河边，会不会想着“轻生”啊。联系到饭堂老板的事件，越想越像，越想越后怕。最后拍着大腿自言：“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