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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没人像我一样-第6章

小说: 没人像我一样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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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答应了。
    那一天,我们四个穿得格外老实,怪兽和张沐尔都是白色T恤牛仔裤,图图则穿了一身类似学生制服的水手装,长发在脑后高高地扎一只马尾,看上去比中学生还中学生。
    演唱的曲目也比较中规中矩,《橄榄树》、《兰花草》、《拜访春天》,都是挑不出任何岔子的健康向上的曲目。直到快结束的时候,我们才唱了那首《我想知道你是谁》。
    全校都疯了,学生们拍着掌,跳起,气氛HIGH到极致。好多学生冲上来要图图签名,我们好不容易才把她从台上救了下来。
    图图给我眨眼睛。趁周围没人的时候偷偷问我:“怎么样,没给你丢脸?”
    “微瑞估得。”我说。
    她哈哈笑,手拍到我肩上来:“告诉我,哪个女生追求你最厉害,让她先来跟图图阿姨PK一下。”
    “没有的事。”我说。
    “才不信。”她摇着肩膀说,“你混得这么背吗?”
    正说着就有女生挤过来:“林老师,请签个名。”
    “我?”我指着图图说,“该她签吧?”
    “一起签。”女生嘻嘻哈哈地说,“林老师,你女朋友很漂亮!”
    哇,全天下的人都长有火眼金睛。
    图图得意地转着手中的笔,看来,做我的女朋友还算是件风光的事。
    演出结束后,学校请吃饭,团委书记不知道脑子里哪一根筋抽风,居然跟我们一一握手敬酒,拍着我们每一个人的肩膀,尤其是图图的肩膀一再感慨地说:“年轻人,有前途!”
    我不知道,如果这个老古板知道了图图只是职高的学生,而且,曾经是一个混迹酒吧的问题少女,会不会又惊又气地晕过去。
    庆功宴结束我们收拾家伙,怪兽开着他新买的车,张沐尔一边把他的鼓往车上搬一边问我:“这一晚上多少钱?”
    “钱?”我傻了一秒钟。
    张沐尔马上反应过来:“噢噢,义务的,我明白。”他用手指轻轻弹了弹他的鼓掩饰尴尬。我们一起坐在后座,他先不说话,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你得这么一个奖,他们给你多少钱?”
    “没钱。”图图啪地给了他一下,“这是在培养祖国的音乐幼苗,懂吗?光惦记点钱,你小子俗不俗啊?”
    “我俗。我俗。”张沐尔嘿嘿笑。
    气氛忽然有点怪怪的,我点燃一根烟,怪兽和图图同时制止,图图说:“不要抽烟!”怪兽说:“要抽滚下去抽!”我讪讪地把烟熄掉,原来我们排练的时候简直可以把烟当饭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都变了。
    怪兽把我们送到楼下,楼道的声感灯早就坏了,我们摸着黑一层层往上爬,图图一直不说话。楼道很窄,我的吉他会撞在墙上,发出铮铮的声响,图图轻轻地靠在我胳膊上,每撞一下,她都会不易察觉地叹息一声。
    进到家里,图图洗澡,我上网。浴室里水声哗哗哗,过了一会图图跑出来说:“林南一,浴室下水道堵了。”
    我正在吉他中国论坛上试听几把极品吉他的弹奏曲,头也不回:“我明天叫人修。”
    “那今天怎么办?”
    “一天不洗澡又不会死!”我不耐烦。
    她气结,汲着拖鞋啪嗒啪嗒到了我的身边,一伸手拔掉电源:“林南一你现在越来越过分!”
    “谁过分?”我指着被强行关机的老IBM,“你说说,现在是谁过分?”
    她瞪大眼睛看我的样子好像要吃人,过了十几秒才摆出一副强制冷静后的姿态:“懒得跟你争!”然后,拖鞋啪嗒啪嗒,我听见她很大声“哼”了一句,然后砰地关上卧室的门。
    这是我们第一次为琐事争吵。
    那天我上网到很晚,看完新闻看娱乐,看完娱乐看体育。两点钟我困到哈欠连天,网页也再看无可看,推开卧室的门,她面对墙躺着,听见我进门,肩膀不易察觉地耸了一下——她还没有睡。
    我的气当然马上消了,我想不通我怎么居然会对图图生气?我轻轻走到床边,隔着薄薄的空调被拥抱了她一下。我们就这样和好了,不需要语言。当你们相爱的时候,也不需要说对不起。
    “林南一,你说,如果我们很有钱,是不是就不会吵架?”我的手臂轻轻环着图图,她没头没脑问出这么一句。
    我想了想:“应该还是一样会吵吧。可是我还是一样爱你。”
    “林南一,你真好。”她终于放心地打了个哈欠,忽然又冒出一句:“其实,他们该给你发点奖金的。你应该换把好一点的吉他了。”
    “这种重点中学能给音乐老师一条活路就不错了。”我安慰她,“也许下次就有奖金的。”
    “其实你为什么要去学校?不是有家网络公司要你吗?”
    “这是我所能从事的和音乐最接近的职业。”
    黑暗里图图低声笑,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你真傻。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傻小子?”
    我假装生气:“那你可以换啊。你觉得怪兽怎么样?”
    她轻轻打了我一下:“别瞎说。”然后她就睡着了,她睡觉非常非常安静,不打呼也不磨牙,像只小猫一样惹人怜爱。我怕把她惊醒,很久都不敢换个姿势,胳膊渐渐酸麻。我始终没有告诉图图,那一晚我其实失眠,生平第一次我居然会为自己的固执而沮丧,我恨自己是一个这样的傻小子,如果我更多向这个世界妥协,是不是能给图图更幸福的生活?
    一个晚上我没能想出答案。也许永远不会有答案。
    “十二夜”的排练仍在继续,但坚持已经慢慢变得艰难。没有了演出,没有了钱,连买个效果器都小心翼翼。我的学生吉他音色只是勉强能听,一直想买一把新的——当然我的梦想只是一把Vowinkel的中等价位吉他,两万块,但是如果不行的话,去上海的蓝衫吉他定制工坊定一把5000块的我也满意了。张沐尔在A大医务室的工作薪资微薄,对他的老爷鼓越来越漫不经心,慢慢开始迟到早退,借口请假。
    怪兽总是说:“等我想办法。”他的办法是不断地自己垫钱,这根本就不是长远的办法,天晓得能撑到什么时候。
    当怪兽终于想到办法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卖了自己的车。
    他要自己开一间酒吧,名字就叫“十二夜”。这个想法让他变得很兴奋,他不断在酒吧一条街转悠,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店面,卖车的钱,正好付了转让费和半年租金。
    “今后咱们就能固定在那演出了,会有固定观众,会有名气,”他显得很兴奋,“面包会有,牛奶也会有的。”
    我拍拍他的肩膀:“要多少钱,我们有钱出钱没钱出力。”
    张沐尔有点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没钱也没力怎么办?”他嘟囔。
    怪兽很快反应:“你小子说什么呢?”
    张沐尔耸肩:“我是说,反正是个死,挣扎有用么?”
    “你说什么?”怪兽怀疑自己听错的样子。“张沐尔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张沐尔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你喜欢玩,你折腾得起,我们这些折腾不起的人,恕不奉陪!”
    “你……”怪兽气得失语,半天憋出来一句:“你小子有病!”
    “我有病?”张沐尔看来今天成心闹事,“你有钱,”指指我,“他有女朋友,我有病,正好!”
    图图打圆场:“也许木耳今天是真的病了……”
    张沐尔把鼓槌往地上一砸:“你才病了!”
    我当然护着图图:“你小子不要撑杆子上脸啊!”
    张沐尔还没来得及回击我,怪兽就一声怒吼:“今天没法练了!”他生气得把自己最心爱的Warwick贝斯一摔:“都给老子滚!滚!”
    事已至此赖着也没用,我横了张沐尔一眼,气哼哼拉着图图出了门。
                  第三章 消失(2)
    她什么也没带走。她的衣服挂在柜子里,鞋整整齐齐地摆在鞋架上,每一双都刷得很干净。浴室里她的洗面奶面霜排得挤挤挨挨,很多都只用了一半。屋子的每一个细节都真切记录着她存在的痕迹,而她只是,不见了。
    她的手机就放在枕头下,上面还拴着我送她的粉红色hellokitty手机链。我每天打三次三十次三百次,也只能听到同样的一首彩铃,她最爱的歌《心动》,林晓培冷色调的声音怅然地重复:“啊,如果不能够永远都在一起……”
    我曾经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在她走后,曾经有一次我重看《心动》这电影。浩君把戒指放在水杯里,对小柔说:“如果接受,就喝掉它。”
    小柔的回答是把戒指捞起来戴在手指上。这是一次拒绝。
    再高贵,再温柔,也还是拒绝。
    也许,离开就是图图的拒绝。对我的拒绝。
    刚开始,我不是没想过,她可能出了意外。
    她可能因为没带证件被莫名其妙的警察扣留,可能被一个陌生亲戚带离这个城市,也可能被一些。总之以上所有的可能她都来不及通知我,因为,她凑巧没带手机,凑巧而已。
    最平庸的可能是她在街的拐角遭遇车祸。
    最坏的可能是,那些她曾惹过的流氓又盯上了她,这一次的报复,却不像一次酒吧寻衅那么简单。
    是的,我想过所有这些可能。直到我打开她的抽屉,打开她平时装证件和重要票据的小包,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那两万块钱也没在,也好,她带走钱,我至少放心些。
    我去她的学校找过她。这一次,是直接去的教务处,出示我的身份证工作证,告诉人家她是我一个孤儿学生的唯一亲人,她的手机换了号而我有急事跟她联系——总之我必须找到她。
    “名字?”教务处管理名单的老太太从老花眼镜的上方看着我,面目和善。
    她的真名叫刘思真。这个名字,她并没有刻意告诉我,是我帮她办理小区出入证的时候,从身份证上看到的。那时候小区保卫科的人询问我们:“关系?”她笑吟吟地回答“未婚妻”,再看着我一阵大笑,那时候我们是相信,我们会结婚,会有小孩,会快快乐乐一起过一辈子。
    “班级?”老太太取出花名册。
    “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2000级会计。”
    她把脸埋进花名册,一行一行看下来,像检查自己的指甲那么仔细。
    然后她摇着头遗憾地对我说:“没有。”
    我失望的神情无法掩饰,她一定也看出来,或许她认为我是好人,在我就要告辞离开的那刻,她叫住我:“我可以帮你查一查当年所有的学生。”
    我谢谢她以后,她就又带着与人为善的快活神情把脸埋进花名册。
    “找到了!在这里。”她终于抬起头,跟我指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区域。
    上面写着,刘思真,财务管理,二班。
    原来她念的是财务管理。
    “那么财务二班的教室在哪?”我尽量彬彬有礼。
    “等等,”老太太的脸上忽然流露出诧异的神气。“你真的要找她?”
    “当然。”
    “一年前,她就已经退学了。”她把花名册一合,几乎是难过地看着我。
    退学了。
    那天我独自呆在家,我是说,没有了图图的这间房子,我仍暂时把它称作“家”,一个人默默开了很多瓶啤酒。不知道从多少天以前开始,她整理证件,准备后路,消灭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有计划地一步步从我的生活中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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