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剑阁之少年游-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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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安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金三爷住的地方，从门口望去正好能看见金三爷的牌位。
“小子，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金茂昌，乃是扬州金家金一堂的三子。”
陆长安眼泪簌簌而落，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
“我已经将他与他妻子合葬。”沈妍婕的声音陡然响起，“你为他立碑吧。”
陆长安讶然回首，道：“立碑？”
沈妍婕面无表情，语气低沉的道：“是，你为他立碑吧。将他与鄂其耶的名字刻在石碑上，只怕字字要我的命。”
陆长安心下了然，叹声道：“好，我是三爷爷的传人，本该我来立碑。”
沈妍婕欣慰的看了一眼陆长安，沉默许久才道：“你还要回到云州去么？”
陆长安陡然响起司徒晗说的话：“……我知道你一向孝顺，如今你大哥娶了雪莼进门，宸熙也孝敬懂事。我和你娘身边有他们在，你不必担心家里。你沈姨和金三爷那里，却无子女孝顺膝下。你去徽州只管多行孝道，他们必定高兴的紧……”陆长安摇了摇头道：“沈姨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沈妍婕道：“我住够了这里。”
陆长安讶然的看着沈妍婕，忽见沈妍婕落了泪。
“我守了他一辈子，难道他死了我也要守着他与那个女人的墓碑一辈子么？他既然不能娶我，何必在那年耽误我呢……”
第五十一章 采莲南塘秋
时至秋，陆长安夕阳西下时带着沈妍婕去荷塘观莲。
沈妍婕清减不少，好在精神不算萎顿。陆长安又是个风雅的，每日带着她散心解闷，这才将沈妍婕从悲痛中拽了出来。
二人并肩坐在荷塘边上，正巧红日温润风动荷花。陆长安见眼前美景，只道：“不如就这样陪着沈姨终老。”
沈妍婕笑道：“你这般年纪，如何要陪我终老？大千世界人间百态，你都要去看看的。更何况，你这性子可不是呆得住的。”
陆长安摸了摸头笑道：“可也是。”
沈妍婕道：“我早晚是要与你走的，只是如今不是时候。我须得等着不醒回来，与他交代些事情。”
陆长安第一次听见她谈及不醒和尚，便讶然问道：“不醒大师云游很久了么？”
沈妍婕道：“是，他出走五年了。”
“一去五年，不曾回来？”陆长安喃喃道：“那宋宋和无意就丢在家里自生自灭？”
沈妍婕笑道：“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爹娘那样疼护弟子的。那两个丫头虽是不醒捡回来的，不醒也的确对她们有养育教导之恩。只是不醒那个性子与谁都不亲热……”
陆长安应了一声，道：“我未曾见过不醒前辈，但听闻他这些事便知他是个世外高人。”
沈妍婕笑着摇头道：“他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反倒是个红尘之人。他只有死了才能超凡脱俗。”陆长安微微挑了眉头，又听沈妍婕道：“我如今看的通透了，亦不后悔当初所做。”
陆长安听闻她提起当年，当下眼观鼻鼻观心不做言语。沈妍婕看了一会儿夕阳，叹气道：“我们回去吧。”
二人刚回了竹屋，便见唐宋情绪激动的跑了过来叫嚷道：“沈姑姑，我师父回来了。”
沈妍婕微微一怔，道：“可真？”
唐宋道：“是，他正站在金三爷爷的坟前。”
沈妍婕应了一声，神色忽的落寞起来。“他老哥俩有许多话说，我便不过去了。”陆长安扶着她进了屋去，安顿好沈妍婕便出门与唐宋道：“你且回吧。”
唐宋急慌慌的扯了陆长安的袖子道：“沈姑姑这是怎么了？”
陆长安摇摇头道：“许是沈姨心思繁多，累了。”
唐宋道：“陆大哥不去看看我师父么？”
陆长安道：“不去了。我守着沈姨，哪都不去。”
唐宋扁扁嘴道：“那好吧，我这便回去了。”
陆长安送唐宋出了院门便一路折返回来，推门进去才发现沈妍婕正坐在炕沿上等着他。陆长安过去问道：“沈姨可是累了么？”
沈妍婕道：“不是，我不累。我只是不知道该与不醒说些什么。”
陆长安道：“既然不知道说什么，那便不见不说。”
沈妍婕笑着道：“好，那我便不见他。”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有人声如洪钟的道：“妍婕，你可歇下了么？”
陆长安微微一惊，那人的声音竟有些让他真气荡漾，可知是内力深厚之人。陆长安见沈妍婕蹙了眉头，便小声道：“不如我去打发了他。”
沈妍婕微微摇头，起身去开了门。陆长安一路跟了过去，这才见到门外之人。
一个衣衫褴褛剃着光头的老者就站在他们面前，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老叫花子。可你仔细端详他眉眼间的神色，才知此人并非凡人。
老者虽然眼神有些微醺朦胧，却直指人心。
陆长安刚要上前拜见，便听老者道：“这小子便是金茂昌的传人么？”
沈妍婕微微颔首道：“他是我的徒儿，也是茂昌的传人。长安，去拜见不醒前辈。”
老者忽然仰天狂笑起来，良久才道：“你的徒儿，他的传人。听上去就好像是你俩的亲儿子。”
沈妍婕并不言语，只是蹙着眉看着老者。老者笑了一会儿道：“如今他真的死了，你竟然将他与鄂其耶合葬。你何不像我？若是我，我定要将他们一个扔在漠北，一个扔进南海，永生永世不要见面。”
沈妍婕低声道：“小辈面前，你怎么如此疯癫？”
老者咦了一声道：“我站在金茂昌的坟前大骂了他一个时辰。我恨不得把他的坟碑砸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死没死！”老者狂笑落泪，高声道：“他骗我，他骗我！”
沈妍婕静默不语。
老者哭了一会儿又道：“都说人死灯灭，恩恩怨怨的不过就是一捧黄土，埋了也就没了。可我就是气不过！你为了他什么都做了，他连死都不肯与你同穴而眠么？他当时如何答应我的？他说要给你个说法的。”
“是我将他与鄂其耶合葬的。”沈妍婕轻声道。“我都看开了，你有何看不开的。”沈妍婕说罢回头看了看陆长安，笑着道：“我来世可再也不要遇见他了。莫说同穴而眠，最好永生不见。”
老者身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妍婕。见沈妍婕面色云淡风轻，这才道：“为何？”
沈妍婕道：“我苦了一辈子，如今才想得通了。即便来生能在一起，我也不要把今生的痛楚带到来世去。好聚好散，别到最后弄得面目全非的。”
“锦水汤汤，与君长诀。”陆长安笑着看向沈妍婕。
沈妍婕高兴的笑起来，道：“是。”
陆长安轻声道：“沈姨此言极是。好聚好散比面目全非好的多。”
老者审视了陆长安许久，才道：“你出身哪门？”
陆长安抱拳道：“晚辈陆长安，云州人氏，乃是君山鸣剑阁司徒晗次子。拜见不醒前辈。”
老者哦了一声，忽的笑道：“原来你也是那道士的儿子，你可有一个弟弟名唤凌宸熙？”
陆长安微微一怔，道：“是，我家中是有个弟弟叫凌宸熙。”
不醒道：“我回来的途中遇见过他。若不是他给了我一些银两，只怕我是没酒喝了。”
陆长安蹙起眉头道：“是，我爹让宸熙下山历练，如今已是半载有余。难道这孩子一路来了徽州寻我？”
沈妍婕道：“若是他来了也好，也能多陪陪你。”
陆长安道：“若是宸熙来了，我便要他也来陪沈姨聊天。他性格敦厚乖巧，很讨人喜的。”
沈妍婕笑道：“我有你就够了。”
不醒思量了一会儿，道：“你既然是司徒晗的儿子，又如何拜在了他俩门下？”
陆长安道：“因缘际会。”
不醒微微颔首道：“你爹不介意你去做别人的弟子？”
“长安之前与爹有师徒名分，自从遇见了沈姨，爹便将师徒名分化成父子。还写了封推荐信给沈姨，许我投入沈姨门下。”
不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我先回去了。”
沈妍婕道：“好走。你刚回来，且先回去好好休息。”
不醒道：“明日我来找你。”
沈妍婕不答话，转身回了屋去。
第五十二章 微雨燕双飞
一辆马车缓缓行至徽州南郊，赶车人乃是一个青年道士。道士面色沉静，双目炯炯的看着前方。车里的人递了他一个桃子，柔声道：“且吃个桃子解解渴。”
道士接过桃子，转过头的时候才显了疲态。
车里的女子道：“我们可是到了徽州的地界上么？”
道士道：“正是，不多时便可到玉邙山。”
女子叹气道：“我忐忑的很，不知道他见到我会不会厌烦。”
道士笑起来，道：“若是如此，我便拉着你回云州去。若是你不肯回云州，那与我一同回武当山也好。”
女子笑道：“我去武当山能做什么？你们又不收女弟子。”
道士轻轻叹口气，道：“你若要开个酒肆，那便在山脚下。我每日都去与你闲聊，断不能叫你落寞。”
女子笑的甚，便美得很。“无量道长这般好意我可收下了，若是他日我真去了武当山，你可别忘了你说的话。”
宋无量涨红了脸，道：“那是一定，宋无量说到做到。”
赶车的正是宋无量，车里坐的正是花黛眉。自打陆长安回了徽州，花黛眉便相思甚笃。后来要来徽州寻陆长安，宋无量知道后便二话不说的送她一路过来。
花黛眉笑着摇摇头道：“我可住不惯南方。”
宋无量的眼色便黯了些，喃喃道：“那你在哪里都好……”
花黛眉瞧了瞧日头，道：“不如咱们赶赶路吧。”
宋无量颔首，二人便坐着马车一路前行，不多时便到了玉邙山脚下。二人驾着马车问了樵夫，那樵夫思忖了半晌才道：“我记得南山那里有连成片的竹屋子。”
二人绕到了南山去。刚见竹屋，便听见有一女子叫道：“什么人？”
宋无量勒了马，从驭位上跳下来道：“武当弟子宋无量特来寻陆长安陆师弟。”
女子手中拿着水烟袋施施然走出来，打量了宋无量一会儿，又将目光投向马车。“马车上可还有什么人么？”
花黛眉便出了来，跳下马车后给女子行了礼道：“云州花氏特来求见陆二公子。”
女子微微挑起眉头来，颔首道：“二位稍等，我叫我师妹去通报一声。”
女子说罢便扭头唤道：“唐宋，你去告诉长安，说来了个道长和一个姑娘。”
女子正是柳无意，吩咐完唐宋后她便扭过头重新打量了宋无量和花黛眉。面上笑道：“二位从何处来？”
“云州。”花黛眉笑了起来，道：“无量道长送我过来的。”
宋无量在一旁轻轻咳嗽一声，轻声道：“花老板，你渴不渴？”
柳无意便笑道：“二位稍后，我去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