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全本)-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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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续办得很快。
出来后,阳光满面,金光流转。这座已经萧条的古都,隐约现出了曾经画栋流丹、佩玉鸣鸾的气象。结婚没有选对时间,离婚倒是碰得巧。
我深吸口气,对他说,再见!
一眼都没敢看他,即跳入匆匆人海。不是不想看,而是怕自己会软弱会不舍。
这一天,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一个腿有些微跛的女人在拔足狂奔。再仔细看,会发现她脸上有泪肆虐。
我和觉明就此各奔前程。
我开始一个个国家的穿梭。打一阵工,旅游一阵,而后换一个地方。是一只鸟,不过不是候鸟,我没有固定的归期。
而沈觉明则在属于自己的人生路上固定地走着,去维持他的家业,去创造他的梦想。
三年,我没有再见他。
我也没遇上陈勉。
【旁支一:觉安】
1、伤总会结疤
作者有话要说:提醒下;进入了安安的部分;叙述人是她了。这部分大约两三万字;主要写陈勉离开那三年的故事;也是一段边缘感情。比较和风细雨;大家歇一下;再转入锦年的急风骤雨中去。 陈勉回国前给我电话,向我求婚。
“安安,到我身边吧。我要你看着我老去。”
我想我会永远记着这句话,记着听到这句话时心动与怨恨交织的累累情绪。然而我不能接受。是我骨子里在拿腔拿调,还是我为着自尊拒绝做他生命中的配角?
离开陈勉已经有一阵子,我以为我心如止水。
在下决断要彻底跟他了结前,我曾质问他:如果我的来临算不得奖励,那么离去算不算得惩罚?
那3年,候鸟一样的3年。我每次飞去的时候,都暗自期待与满怀喜悦。而每次离开的时候,却无一例外地收获着失望与沮丧。
我没见过如此执著的人。
为一份已经不成样的感情,顽强自守,刀枪不入。他一个国家一个国家游历,说起来,也是为她吧。他曾说过,她的梦想是周游世界,她喜欢走路。他虽然渴望平静,但是为了她,他不得不选择用自己的脚去为她丈量土地。他真是个尽职的土地勘测员,每到一个国家,都要买下当地的明信片,拍下很多鲜为人晓的新奇画面。他难道期待着有一天能跟她详细汇报这一切?他为她进行的旅行。用完了自己的一生。
我真是说不上感动还是觉得可笑。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退场。跟哥哥一样。
我问过哥,怎么会喜欢锦年呢?
哥说,如果把他比作函数的坐标,锦年就是那条向他无限靠近却永远抵达不了的曲线。对于这样的曲线,人们往往有仰望的心思。
陈勉于我或许也一样。他不是我世界的人,也向我紧闭着心扉。我不过是在自己的幻觉中演一场寂寞的戏,演到壮烈牺牲为止。
高中的时候,他在我们学校操场跑步。一圈一圈,那时候,他身体瘦弱,其貌不扬。总是沉默。偶尔笑一笑,笑起来,用锦年的话说,羞涩得像个小媳妇。我认定他是个火山型的人,爆发的时候,会有让人震撼的能量。
我风雨无阻地等着他。只为了守候这份属于自己的豆蔻心事。
有次下暴雨,我依旧在操场擎伞翘望。我以为他不会来。但是他来了。穿着土黄色的胶皮雨衣,淌着水到我身边,“哎,不知道下雨啊?”
“我。”我低下头,看着沙坑里跳跃的水花,“人家有名字啊。”
“那个,”他好像有点不安,踌躇着说,“下雨我不跑步,另外,你,你也不要等我。”
“谁说我等你啊……”我脸腾地热起来,辩解着,“正好,休息嘛,我醒醒脑。”
他没说什么,抽过我的伞,帮我举着送我回教室。
雨顺伞沿哒哒落下,那一方晴空,分外幽谧。我不时偷眼看他。他感觉到了,便微微笑笑。我把他的笑吃进嘴里,被胃消化,而后输送到全身各处,荡起浅浅的甜蜜。
在教室走廊,他犹豫了下,说:“有个说明书,你能给我翻译下吗?”
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是英文。很专业的词汇。我也看不大懂。就跟他说:“我得查查字典。明天告诉你好吗?”
那个晚上,我打电话给哥,在哥的帮助下,终于顺利译完。我哥纳闷说,你们英语老师是不是有毛病啊。这么专业的东西,你一辈子也用不着。
后来,陈勉英语方面有什么问题都会问我。再后来,我就主动请缨做了他的英语老师。每天吃过中饭,他都会来学校找我,我就在校长室后头的竹林里,为他授课。
那真是一段非常开心的日子。
春天的时候,竹子旁边会生出尖尖的笋。陈勉会拿着小铁锹偷偷地刨上几根。我给他望风。校长室的窗子时开时关,把我吓得一惊一颤。陈勉看我那样,摇头说,你真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他是在拿我跟锦年比了。锦年有点人来疯的。我呢,只是心向往而实不能至也。
“偶尔做做坏事也是很快乐的。”陈勉跟我说。
我拼命点头。后来,跟着他,我真的做过不少坏事,譬如,去饭店吃饭,看到人家的勺子很是精致,我爱不释手,陈勉说,那就藏一把吧。等买单的时候,我把勺子用餐巾纸裹着塞包里。服务员拿来找钱,开始收拾桌子。我心咚咚跳,提到嗓子眼,三步两步便夺门而跑。陈勉跟出来,笑说,你真像贼。又掏出勺子,举着,喊,捉贼啊。
“哎,你怎么这么坏呢。”我跳起来够。
陈勉说:“安安,人是理性兼现实的动物,绝大多数时候都被各种戒条约束着,但不妨碍时不时地任性一把。”
“恩。”
我还和他一起去偷农人种的草莓,愚人节的时候给他工友搞恶作剧。也见过他和别人打架,被打得满嘴是血。我很担心,可是他满不在乎,说,流点血没什么的。
他跟我的哥哥是不一样的,哥哥健康阳光,他幽暗卤莽,却别有生命力。
最忘不了的,自然是跟他一起学跳舞。
我们是跟着录象带学的,他握住我的手时,脸也红了,说,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这一出的。
我笑,“其实不难的。我教你。”
他脚步有点笨拙。惟恐踩着我。不停看地上。我说,“要自信,把节奏听进去,让自己融入音乐。”
后来,我又要求他,“投入感情,看着我。”
他便专注看着我。瞳孔是琥珀一样的褐色。像小动物一样的驯良。
我望着他眼中倒着的我。
他哪里知道,那个时候,我就对自己说,要在他瞳孔里住一辈子。从那时候起,我就盲了,再看不到这个世界别的男性。
“你比锦年要高一点。”他尴尬的时候会没话找话。
“是啊,我有168。锦年是163。陈勉,你跟我哥哥差不多高。”
“你有哥哥啊。”
“恩。”
“我觉得你很像妹妹。”
“像锦年,不会啊。”
“我的意思是,你乖巧温顺,注定要做妹妹的。而锦年不像。她从不叫我哥。你要没有哥,我可以做你哥,谁欺负你,我为你出头。要不,你叫我一声哥。”
“想得美啊。”
陈勉托我背的手很轻,像蜻蜓的翅膀,其实我希望他用力一些,我不计较。这么一失落,我莫名其妙叫他,“哥。”这一声哥,轻柔、婉转,叫出了哥以外别的意味。我没这么样叫过我哥。
然而陈勉喜欢的是锦年,哪怕跳舞时我那样深情寄居在他眼睛里。跳舞之后,我不过是一个乖巧文静的邻校女生。而锦年有勃勃的生机。我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在黄昏的运河边,夕阳挑起潋滟的细浪,我亲眼见她和陈勉在吻。他们拥抱着,又倒下去。热浪烫人。对跟她同龄的我来说,未免惊世骇俗。
我是那个转身离开的人。
只是在梦里,我会梦到我是锦年,被陈勉压住了拥吻。我不知道唇舌该如何运作,只觉得头晕脑胀,气息短促。醒来怅然,才知自己只配做梦。
我的教养,以及长久以来被灌输的道德规范教导我,女孩子要矜持,不能主动。
很多年之后,陈勉在锦年那里受了伤害——他跟她的谈话被录音,而后被我哥公开。我去找他。他喝了很多酒。醉了,拽过我,好像把我当成锦年,他眼里的愤怒熊熊燃烧。然后,他的唇决然掠过我。周身全是浓烈窒息的酒气。酒气过滤后,是属于身体内部的干燥而又蓬勃的渴意。
他用力扯我的衣襟,我拉住他的手,哀求说,不要这里。
他的房子脏而乱,毛糙的水泥地上积着经年擦不掉的污垢和尘屑。
这一句话,即把他的幻觉破灭。他酒醒大半,闷声说,“对不起啊。”
我一颗颗无措地系着纽扣,跟着他结结实实地沉默。
也许锦年不这样。也许我也不该这样。然而。我做不到。我希望至少有一张干净的床。
“你走吧。”他赶我。
我说:“你,搬我那边去吧。我可以住宿舍。”
他冷冷笑一笑,“小姐,我还没穷得要接受施舍,如果需要,我会找你。”
我慌乱站起来,局促难安, “陈勉,我今天,并不是……”
“你别靠我太近。我不是好人。”他扑哧又拉开一罐啤酒。
那是我失败的第一次,但是我记住了他的吻,莽撞粗鲁而富有进攻性。也记住了他身体里的渴,如此浓烈。
他真的是座火山,把爱的熔岩一点点化进体内,明明很烫,却能够深深压制。
毕业那年,我不顾家里反对,执意留在北京,也不顾老师同学的诧异,放弃那么多条件优厚的OFFER,选择做一个普通的计算机老师,只是为了陈勉,只是为了缩短我和他的距离。他有时候很自傲,但骨子里是自卑的。没有正经的学历,档案上描着污点,工作不好找,即使找到,即使作出成就,他的野路子也总是受同行非议。他有很多不快乐,但他从不会对人说,一律选择自己消化。
我能做的,就是悄悄在他身边,没有面目,没有特色,像个普通妇女一样料理他的起居。我知道这样的我,他不会爱,但是至少他会接受我的存在。而如果我恢复沈觉安的面目,去畅意跟哥哥一起管家业,或者去别的企业做一个白领,他却是连够都懒得。
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要付出很多代价,并且还要付得无怨无悔。对此,我只能说,我愿意。
那个年年拿一等奖学金、为众多男生倾慕却从不对他人稍假辞色的沈觉安,陈勉永远不会知道。
因为录音带事件,陈勉的发展不太好。在和美,业绩虽还不错,但是闲言碎语不少。老板留了心眼,对他也不是很上心。他看着无所谓的样子,但我知道他苦闷。他需要做出一件大事情,让老板觉得他不可或缺。我留了心眼。正好,我家的企业跟朗恩夺标。和美是朗恩的大代理商。
我那些时,回家很勤,后来偷听了爸爸和哥哥书房的谈话,知道了技术的漏洞。哥哥跟爸爸许诺一定会在竞标前解决这个问题。
我告诉了陈勉。
陈勉很奇怪地看我。他一定觉得我品质有问题,我微弱解释:“哥哥上次对你不应该,我只是帮他还。家业有我一半。”
陈勉提高嗓门:“跟你哥没关系,是锦年。”他这么说时,分明还是很介意。
我说:“你一定觉得我挺没出息吧——”
“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