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个温暖人心的情感故事-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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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隐隐有种预感,我忙拉住姑*胳膊,那个男孩叫什么,叫什么。好像叫,叫……沈什么的,听说学习特别棒,可惜了呀,有的专业根本不收这类学生。
耳边似有一声闷雷惊炸,接下来的饭菜,我食之无味。真相被摊在桌面时,往事一下子那么沉那么沉。
那年体检过后,沈恪泄气松懈,当梦想落空,生命失去弹力,他没有了力量再次腾越。过往的疑惑在头脑中渐次过滤,难怪他曾疏远我,用言辞激我,在他折断梦想的翅膀后,更不愿我丧失飞翔的动力。
薄薄一纸化验单,让一个男孩坚毅的心志崩溃夭折。可最让人心痛的,那时的我没有在他身旁,哪怕一句安慰鼓励也没有。
后来,我辗转问了好多人,终于打听到他的联系方式。
依旧是个夜晚,拨通他的宿舍电话,一个男孩调侃地说,沈恪和女朋友浪漫去了。说完笑起来,还问我要不要留话。举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我说谢谢,不用了。
当电话挂断,我再也忍不住,任眼泪肆意流淌。就在放下电话那一刻,我想起那年的黄昏,夕阳渐沉,沈恪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的表情。那么悲愤,那么失落。当隐忍的痛勉强找到一个借口时,终于轰然发泄。
每个人都以为他胆小,此刻我才懂,他哭泣背后的真正原因。
其实,那年他被扶到医务室后,我曾在门外徘徊了好久,但还是逃开了。我只是缺失了那么一点点勇气,紧守了那一点点自尊,为此,年少时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因为我的仓皇而逃,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们都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却原来这么地软弱。
………【第一百〇一章 永远的格桑梅朵】………
第一个抱过我的人
父母从部队转业回北京的时候,我才跟他们一起离开了*,离开了日喀则,离开了阿妈拉,央吉卓玛。那一年,我十四岁。
其实在此之前很长时间,我从来没有管央吉叫过阿妈,更没有叫过她阿妈拉。虽然我五岁的时候,央吉就告诉我,藏语里,称呼别人时,在称呼后面加上拉字是表示对对方的尊敬。但我一直固执地叫她央吉,这让她的很多朋友都表示不能理解。可是央吉总是用很欢喜的眼神看着我,说小卓玛是个好姑娘。
听母亲说,央吉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抱过我的人。
母亲在青海那边的一个部队文工团,父亲在日喀则驻军部队。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母亲请了产假,准备到日喀则待产,也许是因为一路奔波,母亲在从日喀则赶往部队的马车上就破了羊水。
好在他们又往前赶了一段路,便看到路边有卖瓜的摊点。
摊主是个藏族女人,她就是央吉卓玛。她二话不说就把母亲扶进家,只是央吉从来没有替别人接生过,她生边巴的时候是村子里一个年长的接生婆接生的。她去世后,只有七户人家的村子里,再也没了接生婆。
好在央吉生过孩子,也算是有些经验。后来央吉说,我没有为难她,很顺利就生了下来。
第三天,央吉托马车夫带话给我的父亲,父亲赶了过来。母亲生完我后一直没有奶水,离开了央吉家的羊奶,父亲不知道部队食堂里还有什么饭菜可以把我养活。更何况,三个月的产假休完后,母亲要回青海,父亲在日喀则,他们根本没法照顾我,于是便跟央吉商量,能不能把我寄养在他们家。央吉一口答应下来。
母亲说那天央吉特别开心,抱着我在屋子里转了好几个圈。
二十多年前,交通还不是很发达,父母常常几个月才能来看我一次,有熟人路过,也会捎些钱物过来。而央吉总会留下那些吃的用的东西,却将钱款如数退还。
其实,央吉的日子并不好过,我和边巴要张口吃饭,伸手穿衣,全靠央吉一个人,她的丈夫在她生下边巴的第二年就去世了。
我想画一个央吉出来
六岁以前的日子,我全部是在央吉家度过的,我长成了和边巴一样黑的脸庞,学会了讲一口和央吉一样味道浓重的藏语。央吉的母亲是汉族人,她也懂一些汉语,因此,央吉便开始用汉语和我交流。
她说小卓玛以后是要回去的,说一口藏语可不大好。
央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眶是湿的,边巴在一旁说,阿妈拉伤心了,因为你要回去,我也伤心。我说边巴,我不走。我喜欢边巴,因为他会带我出去玩儿,我也喜欢央吉,但我不管她叫阿妈,我有阿妈。
可是那时候我那么小,根本决定不了任何事情,不久后,母亲还是把我接到了青海,并且在她任职的小学上课。
我高高兴兴地和母亲去了青海,甚至没有回头,我或许是回头看了,但我忘记了当时的情景。是母亲后来告诉我的,她说,你走的那天,央吉一直在哭。
而我,也是在完全置身于另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时,才开始想念央吉。老师教我画画的时候,我就特别想画个央吉出来,可是我画不了,就急得开始哭。也于是,我生平第一次学会了想念,想念央吉,想念边巴。
终于,半年后,央吉带着边巴来看我了。可她只是带着我和边巴在学校光秃秃的院子里玩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走了。一走又是大半年,那时候我根本体会不到在*高原赶两天两夜的路程是个什么概念。
我在青海上小学的那六年里,央吉来看过我十二次,陪我待得最长的时间没超过一天。三年级的假期,央吉接我回去陪她待了十多天,那十多天里,央吉总是笑着一张脸,她不再在我耳边唠叨称呼别人的时候要加上“拉”字,不能在别人背后拍巴掌,坐下的时候不能脚心对着别人等等琐碎的事情。
她是个亲人
上初中的那年,我盼了整整一年,以为央吉还会来看我,带着边巴,可是她一直没有来,边巴也没有来。
我写信给他们,央吉隔了很长时间才回信给我,说她很好,边巴也很好,家里添了一大群羊,她很忙。
上初二的时候,父母转业了,我们要举家迁回北京。我想写信告诉央吉,可是我试了好多次,始终都没有勇气把信寄出去。我害怕看央吉黑黑脸庞上的大眼睛里湿润的光。
直到我们决定出发的时候,才一起去看了央吉。
边巴死了,骑马的时候从马背上掉下来摔死的,是去年的事情,央吉哭得眼睛也快要瞎掉了,给我的回信,是找别人代写的。
临走的那天,央吉送了一张照片给我,是我、央吉和边巴的合影,我三年级那年假期回去陪她时,一个照相的人路过,在央吉家歇了半天脚,给我们拍了这张合影。央吉说那个照相的人只寄了这一张照片给她,她担心弄丢了,一直存着,现在我要走了,央吉没什么好送的,只好把这张照片送给我了。她说,小卓玛啊,你要记得我。
我拥抱了央吉,说,阿妈拉,会的,我会的。央吉就又哭了。
后来,我们一家三口坐上长途车的时候,央吉竟然对着远去的车子跪了下来。我不懂她这种行为的意义所在,但我似乎又非常清楚地懂得,她是个亲人。
日喀则的阿妈拉
我并不顺利地上了高中,我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外地孩子,开始被同学取笑和瞧不起。
我特别特别想念央吉的怀抱,让她抱着我,在空旷的*,怎么样都好。可一切是那么不现实。
我开始学着北京孩子那样穿着打扮,说一口地道的京腔,可记忆却变得越来越浓稠,于是,我总是给央吉写信。
十六岁,我得了一场怪病,总是流鼻血,怎么也止不住,整个人干瘦得不像样子。看了好多医生也不见有好转,我觉得我快要死了,跟妈妈哭着说我要回到央吉那里。
母亲答应我先给央吉写封信,却只是在信里简单地说我生病了,想念她。那一次,央吉去喇嘛庙,为我跪了二十四小时。
后来病好了,我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渐渐地,遗忘了央吉,直到我高考后她寄来了一笔不菲的学费。这时候,我才又一次记起,我有个阿妈,她在日喀则。而我,是她唯一的寄托。
后来,我总是想找机会去看看央吉,可总也没能成行。只是,我再不敢听韩红唱那首《家乡》:我的家乡,在日喀则,那里有条美丽的河,阿妈拉说牛羊满山坡,那是因为菩萨保佑的。
我想,菩萨一定也会保佑我的阿妈拉,我的央吉卓玛。
藏语里,格桑是幸福的意思,梅朵是花。小时候在日喀则,每次问起央吉那些不知名的花草叫什么时,她都会告诉我,它们叫格桑梅朵。而我亲爱的阿妈拉,你将是我永远的格桑梅朵,开遍我生命的每一段岁月。
………【第一百〇二章 彼穷、此穷到不穷】………
穷有两种。一是相等的穷,一是相对的穷。前者损坏肉身,后者殃及心灵。不知幸与不幸,二者我都体验了。
前者发生在改革开放前。例如“*”期间,大家都穷,穷得大体相等。那时我在东北乡下务农。大家基本吃一样的东西:早上玉米面饼、咸菜;中午还是玉米面饼,冬天土豆熬酸菜,夏天豆角熬土豆;晚上高粱米粥或苞米粥、咸菜。家家如此,户户皆然。穿的就更相等了,四色黄蓝白黑,男的直领,女的翻领。群众三个兜(衣袋),干部四个兜。裤子都是肥裤腿大*,姑娘们显不出曲线,小伙子看不出挺拔。
因为穷得均匀,穷得平等,所以心理没什么不平衡。何况人们也没觉出有多穷,甚至以为幸福得不得了…“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改革开放后,另一种穷、相对的穷出现了。对于我,那不仅仅是穷富之差,还有穷富角色的错位,尤觉刻骨铭心。
1982年研究生毕业后我当了大学老师。被分到广州的暨南大学。暨南大学是国务院侨办属下以招收港澳台同胞和海外侨胞为主的大学,部分招归侨子女。退回二三十年前的广州,与“港侨”沾边是极不得了的事情。因为那意味侨汇,意味“兑换券”,意味新潮服装和MADEINJAPAN两用收录机、电视机。而我来自祖国版图几乎最北端的小山沟,我教的班上二三十名学生都比我富。当时我的工资是七十一元五角,甚至不够我的学生在外面卡拉OK一次的钱。你叫我这个老师如何体面地生活、如何在讲台上气壮如牛呢?我除了买书,没有任何像样的消费,身上的衣服多是地摊上买的。校园里有湖,湖里有鱼。一次学校从湖里捞鱼,我们一大帮老师围着草地上不大的一堆鱼分鱼。正当我提着几条不到巴掌长的鲫鱼往回走的时候,迎面碰上班上嘻嘻哈哈打闹着走来的女生……还有一次学生买了软包装果汁给我,我竟不知道怎么喝,是一个女生帮我把吸管*小圆孔里。不久我为电视台翻译《血疑》的姐妹篇《命运》电视剧,播出后我竟没有电视机,两个香港男生知道了,一天半夜敲门,从香港背一台彩电送来。后来用每集五十元的《命运》稿酬好歹把钱还了,好在长达二十八集。
我不是说我不能忍受这种物质生活上的穷,只是难以忍受由此带来的精神痛楚…当学生们面前站的是昨天中午自己给插吸管喝饮料的、昨天半夜自己敲门送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