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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的波塞冬-第18章

小说: 我的波塞冬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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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是问我,又像是对自己说。
  我走过去在他前面,看他专心致志的计算着数据,推测着风浪来袭的过程中所会产生的变化,不仅仅是我,此时指挥大厅里几位工作人员也走过来,看着莫凉这个年轻的科学家是不是能在这个时候为营救他自己和我的父亲寻找出来一线希望。
  “莫老师,刚才我们也计算到这里。”一位戴眼镜的军官说,“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即使在洋底盆地的作用下,风浪速度有所减轻,我们也不可能深入中心,实施救援啊。”
  “也许,”莫凉抬头看他,“他们并不是在风暴中心,也许…… ……”
  他低头,观察自己的屏幕良久:“强台风遭遇海底盆地,最大的可能是,”他抬头看看我们所有人,“漩涡。”
  他的话让走过来的研究人员们都微微一愣。
  我以为他找到了营救的希望,可是他却告诉我一个最无望的答案。
  我的脑袋里却出现了更恐怖的画面,我爸爸的军舰在无边无际巨大的黑色漩涡里旋转,像片树叶被风暴和大海吞没。
  我咬着嘴唇,觉得越来越冷,浑身上下又开始哆嗦起来。但是不仅仅是我,这个房间里大部分的人,海军军官,研究人员在听到“漩涡”这两个字以后,看他们的表情,都让人觉得营救的希望更加的渺茫。
  “安菲,”莫凉看着我,“不许哭。”
  然后他继续看自己的微机屏幕,在南沙海域西北,正北两个海底盆地的边缘圈出两小块南北走向的椭圆形的区域,莫凉问:“哪位能告诉我现在台风中心区域风速的即时报告?”
  有人回答:“上一秒钟秒速为49。85米。”
  “军舰最后一次报告时的方位?”
  “八小时五十六分前,东经115度32分15秒,北纬10度45分正。”
  莫凉在计算机上一阵飞快的运算,然后忽然沉默,看着自己的屏幕很久,我紧张的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像在跟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还有很大的希望…… ……漩涡会沿着盆地的边缘向西北和正北方向移动,风速和浪速会在…… ……攀升的过程中减慢…… ……”他说着用电子笔在刚才画出的椭圆形的区域内标出细细的两道线段,然后抬头对所有人说,“他们一定就在这里,此处,远离风暴中心,仍有成功营救的可能。”
  莫凉精确的计算结果立即被上报给军区司令员,二十分钟后,刚才跟我们握手的指挥官告知我们两个:广州军区及南海舰队已经连夜派出大型巡洋舰和直升飞机在莫凉圈定的范围内对出事军舰实施搜救。
  他听到此事,握手感谢对方,然后对我说:“走,你刚才要去找什么?我送你回家?”
  我刚刚燃起一丝希望,此时恨不得一眼不眨,一步不动的守在这里,直到他们跟我说,我爸爸找到了。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抬头看着他说:“我在这里等消息,我哪也不想去了。”
  莫凉蹲下来看我:“安菲,那上面不仅仅有你爸爸,也有我爸爸啊。我觉得咱们现在,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比惊慌失措的好。”
  他的话,他的黑眼睛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我心里其实还是不愿意的,却被他一拽胳膊拉了起来。部队的人保证一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有人送我们两个离开军港,在大门口上了莫凉的车子,我忽然发现,之前的大雨停了下来,此时的天空有星光,海鸟在雨后潮湿的海风中唱歌。
  我窝在车座上,仰头向上看,此时此地是这样的安静和太平,那南方的中国海是不是也可以给我们的父亲一点点生机?
  莫凉发动车子之前打开CD,里面是一首哼哼唧唧的英文歌,又懒又蜜的女声,唱着点关于昨天和今天,孤独和影子的故事。
  我听啊听啊,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开到我自己家的楼下了。
  我说:“干什么啊?”
  莫凉说:“不是你说要回家取东西的吗?”
  我这才想起来,对啊,我刚才说要回家找我爸爸给我的那个小企鹅的啊,我呆头呆脑地说:“我都忘了,你等我,我去拿。然后咱们还是回城,回学校。”
  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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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回来在外面敲他的车窗的时候,是把他从睡梦中给叫醒的。
  莫凉揉揉太阳穴说:“你干什么啊?这么慢。天都快亮了。”
  “我忘带家里钥匙了。”
  “你妈妈没给你开门啊?”
  “她不在家。”
  “…… ……你没给她打电话?”
  “…… ……我给她打了两个小时电话…… ……她没接。”
  他听了就没再说话,上了路很久才问我:“菲菲,饿不饿?我先带你去吃饭?”
  我把头贴在窗子上,额上一凉,我这才发现我是有点发烧,我说:“我不饿。莫凉哥哥,我睏,想睡觉。”
  “…… ……我送你…… ……”
  “学校旁边的干休所,你认不认识?”
  我一直到回家,脑袋好像都不会转个儿。怎么突然之间,我爸爸和妈妈都不见了?我记得刚才我上了楼,在自己家门外面才发现我的钥匙包根本就落在干休所这边。我当时看表,凌晨一点多的光景,我按门铃,我妈妈不在家。然后我给她打电话,一直都是盲音。
  莫凉给我送到了地方,我下车之前问他:“我好象是把我妈妈的电话号码给弄错了。莫凉哥哥,你再告诉我一下。”
  他慢慢的打开自己的手机,从里面找到我妈妈的电话,给我读了一遍。
  我说:“没错啊。”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往院子里面跑,柿子树的上面,天色都现鱼肚白了。
  莫凉在后面叫住我:“菲菲,好好睡一觉啊。有消息我马上就找你。”
  我说:“你也是。你也要好好休息,莫凉哥哥。”
  “你进屋吧。”
  “你先走啊。”
  “你进屋吧。”
  “你先走吧。”
  他微微笑一下开车走了。
  我一转头,满眼睛都是泪水了。
  大门没锁,我进去看见叶海,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打电子游戏,身边一堆的光盘和喝光了的啤酒瓶。
  他坐在那里,也没看我,只是说:“你…… ……”
  我的手机响了。
  是我妈妈。
  是她。
  我接起来,我压抑了一晚上,我的五脏六肺都那么疼,我终于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你去哪里了?!我爸爸军舰沉了,你知不知道?!他要是回不来,我也去跳海!你自己过吧!你自己逍遥去吧!…… ……”
  我话音未落就觉得天旋地转耳朵也听不见了,倒下来的时候被叶海给接住。我的眼泪喷涌而出,我抓住他的胳膊,脑袋紧紧顶在他的肩膀上嚎啕大哭。他的手臂慢慢拥抱住我,我想我要是这么哭死,靠一切就简单了。我哭死得了。
  他说:“你别哭了,你爸爸会被救上来的。”
  我断断续续的说:“我不用安,慰。你,要是开玩笑,我就…… ……”
  他离开我一点,看我的眼睛:“我没有开玩笑。”
  我攥了拳头要打他,软绵绵的被他拽在手里:“打个赌吧,安菲。要是你爸爸回来,”
  我抽噎着看着他,他的那张孩子气的脸孔不知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我精神恍惚,此时像一个年轻却又法力高强的巫师,下咒语。
  “要是他回来,算上上一次那事儿,安菲,你可就欠了我两回了。”
  我仍在流眼泪,粗声粗气的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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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陵玉,信用。

  21 彩虹石,雨后天晴

  之后我生病了,发烧发的气势汹汹,我缩在被窝里一直在发抖,脑袋里面很混乱。一会儿是我爸爸的军舰被卷到大海里,一会儿是我妈妈跟着刘叔走了,一会儿是莫凉坐在计算机前面,我给他拿咖啡过去,他说:“我要喝柳生兰子的日本茶。”一会儿是叶海凶巴巴的拽我起来往我嘴里灌药,我狠狠呛了一口才发现,之前的都是梦境,这个却不是,叶海真的就在我旁边喂我吃药。
  我推开他,我不吃。我就想生病,我挺舒服的,我就要这样。
  他把我裹到被子里把我给抱起来,手捏着我的下巴恶型恶状的说:“你以为你这样能死啊?这样做你不会死,就是会越来越难看。”
  我确实难看,我床对面是个镜子,我看见自己一张脸瘦成个小条条,还有黑眼圈,像涂了一个最丑的烟熏妆。
  我看着自己发呆的一瞬间被他把两粒胶囊给塞到了嘴里,捏着我的下巴往上一抬,药“咕噜”一下子滑到肚子里去了,顺势又被他灌了一大口温水。
  这一趟下来我就差不多筋疲力尽了。我又蜷缩着躺回床上的时候跟他哼哼着的说:“我就是觉得我,我,谁也不把我当回事儿,他们都是这样,说走就走,说出事儿就出事儿…… ……”我一蒙被子趴在枕头上又哭起来,他就呆在我旁边也没管我,我自己哭得累了,退烧药的劲又上来了,我翻个身迷迷糊糊的要睡着。旁边的叶海把我往里面推推:“往里点儿。”
  我没动。
  “往里点。”他又推我,到底把我往里面窜了窜,“您这是双人床呢。”
  我睡着之前跟他说:“你知道我烦你不?”
  “因为什么啊?”
  “因为……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卧室里是淡淡的粉黄色的太阳光从窗子外面斜斜的照射进来。叶海就躺在我对面,看着我。
  我的嗓子很疼,脑袋里却比刚才清醒了一些。
  “什么时候了?“
  “六点多了,快晚上了。”
  “有没有人给我电话?”
  “还没有。”
  我叹了一口气。
  他说:“着急你爸爸?”
  “…… ……废话。”
  “我不是答应你了吗?”
  “这不好笑。”
  他没再继续说疯话。
  我们两个面对面躺着,他的手扶在我的脸上:“安菲。你睡着的时候可真好看。”
  “…… ……”
  “谁说你不重要?你对我很重要。”
  “…… ……那你给我弄点吃的去,行不行?”我说,“我有点饿。”
  “你想吃什么?我去餐馆给你买。”他微微的笑,因为我想要吃东西而高兴的样子。
  “要不你就煮点儿大米粥吧。多放点儿水。稀一点儿。”
  他下楼去煮粥,我躺在床上继续纠结。叶海要是给我弄点安眠药来就好了,直到有我爸爸的消息,我都可以一直睡觉多好。
  有汽车进院子的声音,有人在楼下敲门。然后我听见我妈妈的声音。
  她进我屋子里来之前我把眼睛闭上,我不想看见她。我跟她说什么啊?
  叶海说:“我去做粥。”
  我妈妈说:“好啊,你忙。”
  她走过床边来看看我,在房子里转一转,走到窗子边拉出椅子坐下来。
  我一直听着她的动静。
  “嚓”的一声火柴打火的声音——她要在我屋子里吸烟我就受不了了。
  我慢慢坐起来,回头对她说:“我还没死呢。你要吸烟请去外面。”
  她把火柴轻轻的摇灭了,笑着看着我说:“你这个孩子跟谁学得这么泼辣?在电话里跟我大声吼,说起话来还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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