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又度玉门关-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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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以前我就说过,这里的路没人走过。”
“连你也没进来过么?”
“没有,从前我只到过这楼的边缘。如今我与你们一样,都是第一次进入这‘蜃楼’内里。”
“你也是第一次?!那你怎会知晓那众多的机关?”羌浅难以置信。
“因为你。”戚烨语速极缓,讲话已明显费力,“若没有你,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有幸一睹‘蜃楼’真容。”
“我?!”
“嗯,你。”戚烨无力笑笑,“你就当自己是福星,把福气带给了我。”
“我……有福气……”羌浅低首呢喃,脑子里不知怎的晃过个久未想及的画面,“我若有福气,又怎会弄丢七心莲……”
“别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看看前面,我们得见故人了。”戚烨的音色突地一变。
羌浅慌地抬头,只见通径地上猝然闪烁起幽光,这光由蓝转红,又由红转黄,竟在两侧地面映出不断变化的色彩,使得这道路看似光怪陆离的幻境。而在这些奇光映照上方,仿佛隐约能看到什么东西悬在空中。
那是一个人的躯体,毛骨悚人的只余下半身的躯体。通道顶壁由两块巨岩相拢而成,这半身躯体卡在了巨岩的缝隙中,双足悬于距地面半人高处,不断散出令人作呕的腐臭之气。
“是——左大人……”在戚烨之后,羌浅认出了这尸身,“他的下半身……怎会在此处?”
戚烨道:“这楼内所有的路径屋室都在不断变换方位,他尸体所处的石室挪移至此,碰巧被我们看到。”
唐自傲与雷厉等人随在羌浅与戚烨身后,见到左愈明这匪夷所思的尸身皆现惊目,均迅速避了开去。
通径在众人始料不及处急转直下,众人一步步下行,就似正向无底之洞行进。重重机括开启又闭合,众人走到一方稍大的空间,终至再遇死路。
戚烨令羌浅驻足,调转轮椅方向面对唐雷等人,之后的话却并非对唐雷等人所说。
“曹大人,请现身吧。”他极平静地道出了令所有人震惊不已的话。
一路走来,险象环生,每个人本就只能顾到自身的安危,根本无暇去想他人之事,竟没人再提曹千流去向。此际听到戚烨此语,众人皆不约而同地愕然回目看向身后。
“戚公子,一路有劳。”不尽黑暗中卷起一阵阴风,风中送来与在场任何人都不相同的步履声。
曹千流从众人身侧穿行而过,凤目中冷光灼灼。羌浅手中唯一的光源打在他所着的锦衣上,却看到他身间染着团团暗红。
“能让本座手下三人都命丧楼中,戚公子的本领大大出乎了本座意料。”曹千流从袖中取出锦帕,微微抬臂擦拭手指,于是微光又照出了他之间的血迹。
拭净五指,曹千流将锦帕送入袖中,又阴*:“敢问戚公子,这里的机关又在哪里?”
戚烨看向曹千流腰间的流霜剑:“这里的机门,只有大人能够开启。”
曹千流眼中森光一闪,轻翘手指在流霜剑剑鞘上一弹。宝剑顷刻一声清吟,剑身如舞凤飞龙般出鞘,反射出短笛上宝石的莹亮,纵是在此般暗淡的境况仍遍洒银霜。
“本座应是没有曲解戚公子的意思。”曹千流擎宝剑于掌中。
戚烨让羌浅将自己推至一侧,让出身后见方。流霜剑光芒溢向石壁,壁上赫然显露出一枚与剑身形状吻合的孔隙。
曹千流凝视孔隙片刻,而后袖摆微动,剑身便在铮鸣声中飞射入孔隙。
孔隙内发出了机括运转的铿锵声响,剑身竟自己向一侧旋动。随着剑身旋动,孔隙外围的石壁也呈圈状旋转。又是一声机械碰撞之音,这圈石壁停止旋转,却逐渐向内里凹陷。与此同时,这面石壁上方两角遽然闪现光亮,两点幽火燃起,照出了众人所处之地的大概。
随之,比这圈石壁更阔外一些的石壁亦成圆形转动。经过相同的时长,这较大的圆形石壁也陷入深处,与壳先前较小的那一圈石壁相壳。这一次,石壁下方两隅也亮起火光,整面石壁完整现于眼前。
机括继续层层递进,不断燃亮的光火照亮了整座屋室。最后的响动结束,石壁自中间分裂,向两侧退去。
四窜的流光灼烧着眼眸,壁后巨室若宽阔无边,堆积如山的金银竟令人失了落脚之地。
羌浅这辈子还从没见过如此多的财富,珍珠璀璨翡翠琳琅,象牙玛瑙洒银泄玉。有那么一刻,她精神恍惚,只心想着奔入这宝库中,将其内之物全部据为己有。
这里所藏瑰宝的价值,或许是国库所有的十几倍甚或几十倍。
见到这等壮观的宝藏,唐雷等人由衷赞叹。即使阴冷如曹千流,也在石壁开启的刹那面露不同以往的惊喜。待他一步跨入巨室,唐雷等人也跟随而上。
“我们也进去吧。”戚烨幽声对羌浅道。
羌浅仍在晃神中,戚烨语声过后好一会儿才回转神思,推起戚烨也进入了巨室。沐浴在五彩斑斓的宝光之中,她发自内心喟叹道:“原来百年前的传言竟是真的!”
这时忽听远处一柜玉器后发出异样声动,此后接连又有数声宝物坠地碎裂之音传来。
羌浅马上睁大了杏目循声望去,只见那高柜已于瞬间倾倒,满柜玉器碎落满地,而以唐自傲为首的唐门中人正与曹千流呈对峙之势。
“这是?!”羌浅不禁惊呼。
戚烨却如早有所料般笑了笑:“唐自傲终于动手了。”
“唐门主他想做什么?”
戚烨冷静道:“纵使唐雷等人助曹千流将这些宝物搬运出去,曹千流也一定会杀之灭口。但是,如果没有曹千流……”
“你是说,他们欲合众人之力杀曹千流?!”
“不错。”
“曹千流武功深不可测,他们如何会胜算?!”
“说得对,他们不会有胜算。”回答羌浅的,却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
☆、第50章 迟来的春
戚烨身后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羌浅没听过这人的声音,可她很快察觉自己见过他,而且不止一面。这人的脸面全部都被粗布覆盖,仅有双眼外露,眼周的皮肤蜡黄枯槁,深痕遍布。
羌浅认出了此人,他就是那个被唤作“丑伯”的老者,是在清风寨中刷马为生的老人。
丑伯此时就站在戚烨背后,用一把刀上在戚烨的命脉,牢牢掌控住戚烨的生死。
戚烨却平静得出奇,无惊惧、无惶然,不回首、不移目,只淡淡望着远方道:“最近一段时间我才想明白,为什么我的秘密曹千流也知道。所以我一直在猜测,曹千流麾下的最后一人到底是谁,要到何时才会现身。我也一直希望,那个人不是你。”
“那你要失望了,那个人一直是我。”
丑伯像是在笑,但他的脸全部被布帛遮住,羌浅瞧不到他面上表情。不过她能看到他的眼神,那原本浑浊的双眼此刻闪出的是诡厉的光。
她攥紧了拳,拳中满是汗。丑伯只要稍有动作,她就冲上去跟他拼命!
可丑伯并没有动,他不动,她也便不敢妄动。
戚烨仍宁静道:“我很佩服你对曹千流的忠心,能忍常人之不能。等待我成人的这十几年间没有说过一字一语,日子一定很是煎熬。”
“以鲁班神斧门的技艺刺于皮肤上的图案会随岁月扩张成型,这等待的时间,值得。”丑伯似审度着戚烨。
听到“鲁班神斧门”几字,羌浅的心突然剧烈地一跳,原来戚烨前胸的图案果真与自己背脊上的图案同源。耳边仿佛又飘荡起了那悠远空灵的笛音,她幡然醒悟,在许多年以前她已听过那声音。或许,她与戚烨之间的羁绊,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长久许多。
丑伯冷笑着又道:“在清风寨中的这些年,我也知晓了许多督主大人未知的事。比若说,那通了人性的苍鹰,它叫疾风,是不是?”
“是你杀了疾风,而非曹千流……这我就懂了,唐苏自清风寨离去的那日,也是你引来了曹千流的兵马。”戚烨语声倏沉。
“反正你也命不久矣,今日至此,我不妨就将你还不知道的事如实告诉你。”丑伯的声音忽然尖锐得吓人,“我能一路暗中隐匿行迹而不被发现,是因为我也曾经到过这大漠深处,见到过这‘海市蜃楼’。当年就差一步,我就能如今日般入这‘蜃楼’。”
他说话间扬手摸向脑后,覆面的布帛竟被他一圈圈解下。
粗布后的本来面目显露出来,可这张脸与其说有,不如说无。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丑陋,是让人只瞧一眼就余悸一世的恐惧。
“因为你的父亲,我成了这副模样。”丑伯手中仍执着刀,脚下却缓缓移动,身体转到了戚烨一侧。
戚烨却毫无所惧与他视线相交:“你在我父亲入漠的队伍之中,是曹千流安排在我父亲身边的人?”
“说得没错!那一夜,我们本可遍获这楼内所有,可是你父亲却只令我们留守楼外。他早前分明已让鲁班神斧门的女子在你身上绘出了楼内地形,那时却不许我们入内,定然是想独吞楼内的宝藏!”丑伯的语调升高,音色变得歇斯底里,“队伍中的人都曾随他赴汤蹈火,且不说我,就是其余众人手足折损无数也仍对他百般信任,到头来却被他如此玩弄!我知道没有人甘心,略微施计便获取了一众人心!”
听到这里,戚烨的右手握住了轮椅扶手,胸膛逐渐能看出起伏,可音色却仍是清冷未变:“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哼!他与那女子自这楼中退出时天已将亮,我们展开伏击与他二人殊死相搏,却未料及这城镇正陷落地底。当时一片混乱,在场众人要么伤重而亡,要么沉尸城中,只有我一人拼死逃出,可我的脸也因此而毁!我跋涉了数月才寻到大漠中的商路,从马队中得知你还在世的消息,便忍辱负重在清风寨呆了下来。”
戚烨听他叙述完这一席话,沉默良久,不再与丑伯多说一字,淡淡扬眸看向数丈之外。
这时,远处猎猎风声剧增,战局声动响彻耳畔,唐门众人已展开了对曹千流的攻势。霎时间,数道身影飞动,满室琳琅如乱红飞絮,扬扬洒洒碰撞跌落,击起不绝于耳的清音脆响。
羌浅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神,因为丑伯注目战局之时手中仍不忘紧扣戚烨命门。而戚烨也在观测着场中局势变动,幽深宁远的眸中没人能够读懂的光。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曹千流阴笑飞升,腾跃而起的身躯于巨室半空居高临下俯瞰众人,同时袖间旋风迭起,金银玉碎便仿似被无数条看不见的线牵引,飞入空中化为他周身利器。
他轻轻挥动臂弯,袍袖牵起无尽涟漪。急速窜动的气流带动金器与玉帛射向唐门一众,玉石所散的灼目光芒飞泻而下,唐自傲三子皆被击中。
三人即刻奋力起身,抄起从室内寻获的刀剑,再度顽强冲上,自三个方向飞身而起,合力攻向曹千流。在与此同一时刻,唐苏也跃向前来,从三人身形间急速游走,足尖在高高推起的宝石器皿上一点,执剑击向曹千流的正后方。
然而曹千流的背后就像是生了眼睛,唐苏的每一个举动都在他掌握之中。他左臂扬动控制金玉驱离唐艺唐苍唐莽三人,其间右臂轻挥,唐莽手中唐刀便被吸走,自他身畔掠过直击唐苏。
唐苏身体正在半空中,无处借力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