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梦幻世剑-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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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来岁,青衫马褂,布裤长靴,面目清俊带着仕子之气,正是左宗棠和李观鱼。
原来左宗棠最近又得了朝廷旨令催促,不敢再因事耽误,便辞别了湖北地方官府等人,今天就要准备北上出发。
两人缓步走来,李观鱼对他道:“左大人,我习惯了南方的生活,京城北方离这里太远有些不太习惯,若是这次大人上京没有其他太多事情,不如我先回落霞山居住,等大人回来rì后若需要用我的时候,直接派人前往落霞山找我就行。”
“哦?”
左宗棠听了,没有料到他会提出不跟自己一起上京,有些意外,便停下脚步,暗自思虑了一下,点点头,“嗯,既然如此,那也好,京城毕竟不同这里,你暂时不跟随我前往,也是可行之计。”他这次去京城少不得在官场打交道,既然见李观鱼这么说便也不勉强,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李观鱼见他答应自己的要求,十分感谢,两人又边走边说沿着曲曲折折的碎石小路来到峰顶处一座五角凉亭之中,亭内有石案石凳,摆有酒杯等物,东西齐备,两个人坐下欣赏外面的风景,一边喝酒,一边叙话聊天。
左宗棠这时瞧着外面冰雪融化,和煦阳光照在亭内,一阵灿然温暖,不禁笑道:“今年倒是有些不同于往年,你瞧,虽然风雪刚过便晴天来临,阳光照shè,不仅感不到有什么冷意,反而觉得十分暖和,倒是难得。此一景预兆来年必定不错,吉祥如意。”
他说话带着喜气,因为今rì便要离开武昌前往京城正式赴任,自然心底高兴。
李观鱼说道:“大人心情喜悦,看这外面雪景也觉得不同以往,乃是瑞雪兆丰年之意。”
左宗棠呵呵一笑,道:“你说的不错,人逢喜事jīng神爽,只要心底高兴,瞧着外面的景物无论如何,都是好的。”说到这里稍稍一顿,“唉,只可惜倪照方死太可惜,这人刚刚投靠了我,我本待带他一起上京还有用处,却不料还未出发他就先得了疾病身亡,倒是想不到。”他得到倪照方的死讯感到十分意外,本待想细查,可自己上京城的行程丝毫不能耽误,便只能按照原先的安排准时出发,却依旧觉得有些可惜。
李观鱼眼神微动,见他脸上似有愁sè,顿了一下,不想隐瞒这件事,便开口说道:“大人,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什么事?”左宗棠坐在那里,对他笑道:“你对我还有什么拘束,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
李观鱼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瞒大人,这人是死在我的手上。”
“嗯?”
左宗棠听了他这句话十分意外,眉头微皱,瞧向他问道:“你和这人才刚刚相识,萍水相逢,为何竟然会死在你的手中,倒是奇了?”
李观鱼见他相问,不便隐瞒,便把相关事情的前后来龙去脉对他说了一遍。
左宗棠这才知晓其中的隐情,坐在那里不语,想了下,转头又瞧向他,“既然这件事是你做的,可是别人都不知道详情,你大可不必讲出来一直隐瞒着就是,为何今rì突然对我又说出实情,这样岂不是对你不利?”
李观鱼听了他的话,一抱拳:“我曾经听这人和左大人谈过话,说其在京中官场有熟人,这人算是大人身边一个不可缺少之人,少了这人只怕对左大人不利,总觉得有些不安,这才对你亲口说出实情。”
左宗棠注视了他一会儿,忽然一笑,“原来你是怕这件事影响了我的前途官运,你能当面对我说出实情可见诚意,嗯,倒是不错,倪照方这人若真是如你所说的以前在梧州任上贪赃枉法,为非作歹,你杀他倒是应该,算不得违法之事。”
李观鱼想不到左宗棠倒是十分体谅,并未责怪自己,感到有些意外,说道:“多谢大人体谅,就怕失去了这人对大人前途有碍。”
“算了,这话不提也罢。”左宗棠摆了摆手,打住了他的话,“我有他相助,自然最好,不过若是没有他,换成我一人也照样能在京中闯出一片天地,难道缺少了这人我就在京城呆不下去了不成?嘿,我在湘军历练多年,早就不在乎这许多,事在人为,不在通路,若是有真材实料,到哪里都能受人重用,若是没有真正本事,纵然是皇帝保你怕也不行。”
他说出的这番话倒是少见,不仅带着豪气自信,更带有一股常人少有的气魄。
李观鱼虽然事出有因,不过毕竟杀了倪照方对他利益有损,本以为他纵然不会责怪自己也定会对此惋惜不已,可是却想不到他听到自己说出的详情之后竟然却是毫不为意,依旧十分沉稳自若,可见这人的不凡之处,对其不禁更是佩服。
左宗棠不同其他人,他虽重视倪照方能够为他提供的官场通路,可是更看重李观鱼能够对他据实说出真情,没有隐瞒,两相衡量比较之下,对倪照方死去之事不再多理会。
他这时瞧向李观鱼,端详了一会儿,忽然缓缓开口道:“没错,你不管何种理由擅自杀了倪照方确实对我利益有损,不过我更瞧重的还是你能对我坦诚说出隐瞒的实情,你能不对我隐瞒这件事,就很好。只是,你这人,还是有些太过看重江湖上的恩怨情仇,看重情义是好事,可是有时候过于重情义未必就是好事,你今rì是这般为人报仇杀了倪照方,我怪不得你,不过rì后或许还会遇到其他类似的事情,到那时候你又该怎么做?世上的事情多了,凡事不能全用江湖上的恩仇相报的方式解决,三思而行,谋后才能决断,这些,你该当好好考虑。”
李观鱼眼神微动,知道他的话中意思,虽然左宗棠没有责怪他这次擅杀倪照方之事,可是毕竟左宗棠在官场已久懂得权衡利弊,比其看事情更加周全,他这么说就是当面在指出自己的不足之处,便坐在原处有些思虑。
“我只是说说心里话,你不必介意。”
左宗棠见他不语,脸上一笑,又接着说道:“这人若真的为官贪赃不法,该当被杀,怪不得你。你只是行事有些未免过于鲁莽,该当反思一下,不过尺有所长,也有所短,人人都是如此,行在人世间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这一身本事,便是第一,就算行侠仗义也是如此,其他的事情都算不了什么,多余烦心之事何须斤斤计较,不用放在心上就是。”
李观鱼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我自当将这些话牢记心底,一生受教。”
左宗棠微微一笑,摆摆手:“算不了什么。”
两人就此隔过这件事不再多提。
李观鱼又想起一事,“大人,我这里有一件东西,给你瞧瞧。”
“嗯?是什么东西。”左宗棠眉目稍动,见他从怀中拿出一物递到自己手上,是把折扇,见这把折扇白玉银面,优美jīng致,十分少见,瞧到上面题写着一行字,细细端详觉得有些意思,便说道:“这扇子上的字倒是写得有意思,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山水皆不在,满目荒唐事。山本来就是山,水本来就是水,眼中所看到的景物不过是外物在自己心内的反应,山水美丑,不在于山水本身,归根结底不过还是自己所想的而已。”
李观鱼道:“大人这话jīng妙,和我想的一样。”
左宗棠将折扇还给了他,又一笑,“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我二人在夏rì凉亭内饮酒聊天,那时候也是在这小小凉亭内,咱们畅所yù言,毫无拘束,谈天说地,指古论今,是何等的畅快惬意,实乃是人生不可多得的享受。”
李观鱼说道,“大人记得,我自然也记得。”
左宗棠坐在这里,借着顶处高势,外面的青山河流,城郭高楼,一切景象都能尽收眼底,居高临下仿佛伸手可及,又轻叹一声,开口说道:“站得高,望得远,望得远,伸手想要触到的东西便越多,一生不得安闲。人生享受是真,只可惜活在世上总得干事,哪里有轻易舒缓之际?天地广阔尽在心底一念之间,心怀退意,平坦大道尽是荆棘阻隔,心怀进意,荆刺丛中也能轻易走出一条通路。此去京城,前途有些莫测,可是箭在弦上便不得不发,纵然困难再多,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李观鱼知道自己杀了倪照方,折损了左宗棠身边一个臂助,对他始终是个损失,心底感到有些歉意。
左宗棠却站了起来,他双手负后,这时转头望向亭外四方广阔,但见天空青白,视野遥远,江河弯曲,湍湍激流,一片和平景象,可是远方却似乎隐隐能够瞧到征战场景,心底感慨,便开口道“今rì,你我二人在这里既然要分别,不如还像当初咱们在凉亭内一样,各自作诗一首,聊以抒发抒发情怀,作为道别,你觉得如何?”
李观鱼听他这么说,也跟着站起身,“大人既然这般说,我自当跟随奉陪。”
左宗棠一笑,挺直站在原处,眼望四方远处,思虑想了良久,然后命人取来笔墨纸砚,伸手拿起笔,在白sè宣纸上写了出来。
便是:
风萧萧兮望沧海,乱世争斗胜无常。
孤村野乡闻啼哭,处处白骨见狼烟。
故土黄草多劫难,国已积贫民已弱。
刀剑不敌洋枪炮,外来侵辱任猖獗。
钟馗眼中应有鬼,三尺神剑斩魍魉。
华夏儿女若无志,辜负先祖泪千年。
待到家国重振时,山河天下整乾坤。
八万疆土十万兵,忠胆赤血为轩辕。
左宗棠笔下勾画走动如同龙飞凤舞,他写诗前思虑良久,下笔时候速度却飞快,不一刻就写完,先前铺在桌案上空白清清的白纸上现在满是墨迹淋漓的字。
“大人的诗既带壮志又有忠心报国之意,难得。”
李观鱼站在旁边看完,被他的诗句里面所带的豪迈之情引动,不由生出感念。
左宗棠对自己做的诗词十分满意,听他夸奖,甚是高兴,呵呵的一笑,对他道:“你也来一首。”
“好,不蒙大人嫌弃,我也来为大人接续一首。”
李观鱼点头,便从左宗棠的手中接过了毛笔。
他没有马上写,而是站在亭内,凝起眉目思虑了一会儿,这时视向亭外大地上郁郁生机的青草,便重新从旁边拿出另外一张宣纸铺在桌案上,将手中笔墨蘸满,然后接着左宗棠先前的诗句继续写了出来。
诗词格式和他的一样:
风萧萧兮易水寒,难见壮士踏歌还。
醉酒酣谈半柱香,一瞬千年说桑茫。
梦还未醒流光过,只怪世事太荒唐。
荒唐人来荒唐事,我自笑来我自狂。
盈盈话语莫含泪,chūn夏秋冬年复年。
且行且停莫回首,山水万千有尽头。
世间本来无限好,何须在意荒唐事。
多年青青河边草,河边还是青青草。
李观鱼也是一口气写完,凝起眼神从头到尾瞧了一遍,也觉得十分满意,便将笔放到一边。
五角凉亭内,冰凉的桌案上摆着两张写满字的宣纸,笔墨上却似乎微微散发出一股热气,令人感到冬季之中的温暖。
两个人的心意感慨尽在这白纸上的黑字,点滴不差。
左宗棠的诗句豪气雄浑,带着激荡冲进之意却又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