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鲜血流千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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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我揽进他的怀里了。
我笑着推开他,李先生,我一向觉得“真的”越强调就越成“蒸的”了,一说完,便挥发不见了。
李亿没想到我如此明显地拒绝他,心有不甘,要挽回面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把烟圈吐出,摇了摇手里的车钥匙,自作潇洒地说,呵呵,我也是来电影学院找适合的广告人选来着,偶然碰到了你,茉莉,开个玩笑,别介怀啊。
啊,这样的男人,混社会,总是随身带梯。
他借坡下驴,我何乐而不为?
我忙应和,我就知道李先生在开玩笑,要不我这一自作多情,让李先生涮得吃了情感火锅,你说,那将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情呢?
成年男女的感情,真是称斤论两,毫厘必计,谁也不肯为谁多付一点款息。
年龄越大,我们的爱,也越市侩,付出的时候,都一类点钞票,小心翼翼,直怕让对方的情感假钞蒙蔽了。
两个人各怀鬼胎,并着肩朝校门口走着。
李亿看着那些年轻的孩子,肌肤光洁,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出。突然感叹,茉莉,年轻真好,我们老了。
我笑了笑,说,李亿,应该说我老了。你还年轻,男人四十一枝花,你才三十多。
是的,我老了,鱼茉莉老了,老得不会去爱别人了。
老得只会爱我自己的。
茉莉,他突然驻足,用中指和食指弹了弹烟灰,他弹烟灰的样子,一类芭蕾舞里的男子,舞姿飘逸,完美无瑕,无可挑剔。
这个男人,如果没有林廊,我想我也会喜欢他几月,或者几日。
你如果真的喜欢林廊,那就看好他吧。
看好林廊?什么意思?林廊又不是宠物。
我也站住了脚步,盯住他,他想挑拨离间,玩三十六计吗?
哈,别这样看着我啊!茉莉,我没别的意思,我也是好心。李亿看了看身边走过的年轻女孩子,她们牙齿洁白,眼光如水,连膝盖都美妙的一类光洁的贝壳。
他是在暗示,我们不适合。我和林廊差了十岁了。
啊,这李亿,皇帝不急太监急。
第三章
心在酿一种叫醋的液体
我又不爱林廊,我只是喜欢林廊,我并不求什么一生一世,我只要目前、当下、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
我大笑起来。李亿,我明白的。哪有男人万花丛中过,花落不粘身的道理?我不期望林廊做什么杨过。男人嘛,多数的理想是做个韦小宝。林廊如果爱上别人,我会放他走的。
李亿耸了耸肩膀,深深一笑,别有意味的。
我问,你笑什么?
他说,鱼茉莉,别故作潇洒。人,是自私的动物。只怕真的到了某个时刻,你会觉得自己养了个拆白党,赔得跳楼大甩卖,血本无归了。
拆白党?他说林廊是个拆白党?
我不高兴起来,一字一句,李先生,我愿意,难道你不愿意?
是的,只要我愿意,别人都无干涉的权利。
李亿何等聪明,他知道这话题己经与我无有讨论的余地,只怕这样说了下去,连朋友也没的做。忙打了个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茉莉,你换了香水?
嗯,我心里不快,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鼻子,倒也算是敏锐。
我记得你以前爱用“温柔毒药”,现在这个气味好似“诱惑”,对不对?他吸了吸鼻。
是“诱惑”。我说。
茉莉,“诱惑”的香型并不是很适合你,还是“温柔毒药”与你更相配的。
这时,我看见林廊从校门口走出来了。
我朝李忆嫣然一笑,说,我用这款香水,是专门来接林廊的。
李亿手里的雪茄抖了一抖,一抹笑凝固在嘴角。
他受到伤害了。
我是故意的。
我要他付出代价,他说林廊是拆白党,偏我喜欢把这个拆白党诱惑。
林廊走了过来,他也看见了我。我不由得快走两步,刻意与身边的李亿,保持了一段距离。我不想林廊再把我误会了。
不知哪来的女子,飘飘黑发,一身白衣,人人朝外走,她却逆流而上,和林廊撞了个满怀。
书籍,三三两两地掉地了。
林廊看了看那女孩子。
林廊的目光很长很长时间无法从那女子的脸上移开了。
长的秒针、分针、时针统统坏了。
长的有一亿光年。
林廊俯身下去拾书籍。
那女子也俯身去拾。
两个年轻的额碰在一起,似乎刻意以这种方式肌肤相亲,作为见面礼了。
林廊好像在说对不起。
那女子在和林廊说着什么。
林廊把书捡了起来,递往那女子的手里。
没有递对,书,又纷纷地掉了一地。
林廊,你在慌乱什么?
那女子长着什么样的天使面目,才令一向冷漠的林廊,也如此阵脚大乱,失了定力?
梦,那个梦,那个梦里牵他的手的女孩子,不也是只看背影就够爱娇美丽的?
有一滴汗珠,流至我的手背。
我的额头在流汗。
第一次,今生,为自己喜欢的男人额角流汗,皮肤哭泣。
谁说,我不在意!
一直,我都在自己欺骗自己。
李亿最清楚我,他看透我了,他才是我的知己。
我快步地走了过去,我必须看看那女子有一张什么样的天使面孔。林廊的表现,太令我恐惧了。
可来不及。
那女子似乎连背影都是先知,知我来意,翩然站起,悄然离去。
林廊看着那背影,依依不舍,眼光如藕,千丝万缕。
酸。
心在酿一种叫醋的液体。
第三章
改变对美的执著
我得抽刀断藕,调一盘醋熘莲菜,私下悄悄地食下去。
我站在面前,柔声唤他,林廊。
我在招唤他的灵魂,我要他回来,我心痛欲裂,早不知什么时候,我在意他了,我自己还不清楚。
他惊魂甫定,看我一眼,茉莉姐。
我挽住他的胳膊,我当一切未曾发生,我一如所有爱中的女子,开始伏低做小,想用温柔兑换他回心转意。
我说,林廊,今晚咱们吃什么?你说,姐姐给咱们做。
他抱了我一下,紧紧的,抱歉一般,为自己刚才的丢魂失魄,他要加倍地偿还我了。他说,随便,茉莉姐。
我望过他的肩,那女子窈窕的背,隐在人丛里。
月亮淡白,暮霭四合。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她是来约谁的?
林廊摇了摇我的肩膀,问,茉莉姐,你怎么了?
我抬头看他,清醒过来,说不定是偶然的碰触,我何必如此在意?真没想到鱼茉莉不动心则己,一动心,比谁都庸俗小气。
没什么。我用下巴蹭着他的前胸,最近我莫名地喜欢这样蹭着他,小狗一样的,闻他衣领、袖口、胸前的味。
咦?香味清淡,充满神秘,似有非有,是“一千零一夜”女用香水的香味,我怎么在林廊的身上闻到了呢?
这不是我熟悉的林廊的体味。
林廊一直拒绝使用香水,他固执地说香水是有狐臭的人才用的。何况这“一千零一夜”女用香水的气味,千娇百媚,过分雌性化的,他怎么会用了它呢?
我在他的胸前嗅着,猎狗一样的。
茉莉姐,你又怎么了?
我抬头问他,林廊,你用“一千零一夜”了吗?
一千零一夜?不是本神话书吗?我用它干什么?
他彻头彻尾的不知,怎么会用它?一定是那女子,那白衣黑发的女子,碰触了他,留了遗香。
我不再问,挽着林廊,一起开车回家。
晚上,我在电脑前码字,林廊又在巴格尼尼演奏的小提琴《浪漫曲》里,给那尾鱼换水,喂食。
我也走过去给它喂食,我更喜欢它了,我喜欢它,是因为它是林廊的,它和林廊一样,灵性十足。
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一切的美,我探询一切的美,我对美敏感,那是我致命的缺点。鱼玄机千年后如此,千年前更无法改变对美的执著。
第三章
天籁相和,天人合一
我无法改变什么,我什么也不能改变,我能看见我自己,那一年鱼玄机十九岁。
她仍旧写诗,仍旧扔进曲江水,咸宜观香客更多,他们都是冲她来的,他们拿着写着她诗歌的花笺,来讨好她的。
起先,她并不理他们,她只喜欢看他们为她奔涌而来的样子。
那证明她还有魅力。证明李亿不要,自有男人会来找她。
你诱惑过男人吗?你要知道,诱惑是一种快乐。
一切都是玄机,是宿命,她没有想到,她爱的人,不久,一个个地离开了她,她根本无法挽留住什么。
什么也挽留不住,人,活着,是如此悲凉不堪的。
娘死了,死的时候握住她的手,薇儿,娘不放心你。
不放心又如何?在那破旧的寒屋,窗户在风里轻轻地摇,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木头在哭,娘的手在冷,慢慢地冷,冷如寒冰,她紧紧地攥住,喊,娘,娘,不要走。
她没有给过娘希望过的好日子。
可死神不听,该走的都会走的。
她十九岁,她把娘的手放在脸上,她要焐热娘的手,她要把娘焐得活过来。任谁来,都剥不开她的手。一清师父来了,拍了拍她的肩膀,玄机,生死由命,让死者安息。
她抱住一清师父的身子,大哭,眼泪决堤而出。可她没有想到,不久,一清师父也离开她了。
师父的生死没有由命,她由了她自己的。
她永忘不掉,瑟,弦,师父的脸,在碎碎的日光里,师父自己结束了自己。画面血腥,不忍悴睹。
那一天,师父请来的画师正在壁上绘着《五圣天宫图》,师姐彩羽和那画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来的香客,三三两两地结队,其中的一个咏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另一个道,好句,好句,可惜做诗的人早就死了。
她亲眼看见,一清师父月亮一般冷清的脸,在殿前暗了下去,暗了下去。
月全食。
她问,师父,你怎么了?
一清脸色惨白,一把抓住那香客的袖子,你说,李商隐怎么了?
那香客奇怪地看着一清,李商隐三年前就死了啊,这有什么奇怪的?
一清的身子摇了一摇,临空要抓住什么,却抓住空茫茫的一片。
师父自言自语地,他死了?商隐死了?
她忙扶住师父。唤着,师父,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玄机——扶师父回房子。
她扶着师父回了忏房,师父不肯上床歇息,坐在瑟前,指点着沉香炉,说,玄机——
她知道师父要她焚上一柱香,于是把香点了。
袅袅轻烟里,师父说,玄机,你出去吧。
她不安地退了出来,门刚刚合上,琴声响了。久违了的琴声,如泣如诉地响了。自从观里香客大增以后,师父很久不弹琴了,似恐俗耳无德,不配聆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