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轶事(双妖道宋吴)-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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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主。”
“某以为你睡了……”宋江开口解释道。
“我好久没有在此地睡过了。”
“此地凉风习习,若让某闲坐此地,只怕须臾,便要入梦了。”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吴用虽然肯定了宋江的评价,却给出了一个意料外的答案。
“哦?为何不能?”
“会使别人生出无谓的担忧。”好似想起什么,吴用嘴上浅浅笑着,目光却是顺着一片荷塘延伸到了远方……
就是这一刹那,宋江得到了他一切疑惑的答案。吴用此次归位,情关已破,按理应当有所变化,可是他却同数百年前一样,温文尔雅,谦和有礼。吴用心中该是有情了吧?宋江问自己,可他不敢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直到方才,他终于能够回答他自己的这一问题,吴用其实变了,他心里已有情,只是这情,并非是给他宋江的……
这些时日,他与吴用对弈,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咫尺,可从吴用的言谈举止间,他仍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些许隔阂。但是,方才吴用目光中一瞬间流露出的……明明相隔天上人间,万水千山,却让人产生错觉,仿佛公孙胜,就站在吴用面前。
“加亮,某有一事相询,还请你不吝如实相告?”宋江在石凳上落座,并没有走到吴用身边去。
“星主请讲。”
“昔日,你究竟因何破了情关?”宋江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直言相询,“是因情,还是因愧?”
吴用并未因此诧异,仿佛他早就料到宋江会有此问:“我因三娘之故心力交瘁,实不能承受星主如斯深情。此前星主之情,有如万钧压在加亮心头,加亮受之有愧。那时,加亮尚可以自封情关为由逃避,然而星主轮回崖上纵身一跃,教加亮如何继续视而不见。我以为光阴能淡化星主之情,可还未及星主放下,变故乍生。终是我误了星主,万般悲愤下,情关一时破,寂寞园一夕毁。”
闻听如此答案,宋江一阵沉默,然而他仍有一丝不甘,一丝不解,故又问道:“某还有一个问题,当日宋江饮下毒酒自尽,吴用旦夕便自缢追随,你这又是为何?”
吴用幽微地叹了一声,道:“辜负良多,情无以偿,唯命相报。”
“加亮,你对某,从来都只有愧,没有半分情么?”问到这步田地,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话到嘴边不得不问。
“星主……实不相瞒,确是如此。”吴用抬眼,直视宋江。
良久,宋江没有回应,他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答案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却也是他意料中的答案。吴用归位以后,种种蛛丝马迹,已然说明一切,到如今,不愿面对,也得面对。
“加亮,今日某若不问,你还打算瞒某到几时呢?”
“星主,加亮也非一朝一夕便能看清自身心迹,看清你、我和一清之间的纠葛。此前情关被封,我对星主与对一清一般无二,只是星主毅然跳下轮回崖,我实措手不及。吴用一世,鞍前马后,愿偿还星主前世周全我与三娘之情,只可惜情未还完,星主再次饮下毒酒,可教吴用如何心安理得,苟活于人间?直到归位后,整日闲暇,我才得空整理思绪。于一清,于星主,我究竟对谁有情,对谁有愧……也是这一池与我心境相通的荷花给我了答案。那时我便决定,无论星主问或不问,我定要在他归位前,同星主坦诚此事。”
“原来这荷花不开,便是你心无生机的写照……今日以前,某从未听过你之心声,从前,你也只会说与一清听,如此结果,早在前世便已埋下。”宋江沉声道,“听到你这样说,某便释然了。加亮,某公务繁忙,日后恐怕不能再同以往一样,经常来看望你。百年之期将近,你唤他回来吧。你言你亏欠某之情,加亮一命,加亮一命,两命已还,对你之情,某会渐渐放下,以后,于你于一清,某依旧以礼相待。还盼某下回来此,你二人能一如既往,与某下下棋,论论剑,共叙同修之情。”
“星主……”听得宋江话中苦涩深藏,吴用纵是心有不忍,仍需当机立断,慧剑斩情丝。
“加亮,你我之间无需多言。多加保重,等他回来。”宋江起身作揖。
“加亮,多谢星主!”望着宋江远去背影,吴用遥遥相拜。
是年,公孙胜已是耄耋高龄。此夜,南方无端信风至,公孙胜心有所感,却刻意不去测算,如今的他,只想顺其自然。自退隐清修后,公孙胜甚少受凡尘梦境搅扰,然而今日三更时分,他却无端入梦,梦中,他竟看见一袭白衣的吴用在等候着他。
“许久不在梦中见你身影,如今又见,可知我白日里道心不静。我百年道行,总能被你轻易破去。加亮啊加亮……”公孙胜深知这不过是一场梦,他眼前所见即便是牵肠挂肚的人,也不过是梦中幻境。可纵然如此,公孙胜依旧是难以抑制心中牵念,伸出手去,欲抚上对面吴用的脸颊。公孙胜的手悬在半空,吴用已然近在咫尺,可他却不敢更近一步,因为他心下知晓,更近一步,一切便要破灭成泡影。
“你已衰朽成这般模样,我就要认不出了。我已在天机寂寞园等你良久,你还不肯归位么?”就在公孙胜的手要放下之际,吴用却主动执起他的手。
“加亮,真的是你!”公孙胜愕然,他不敢相信他面前的,不是因他日有所思而夜有所梦的幻影,而是真实的吴用。
“一清,自情关破除后,直到今日,我终于明白了从前你陪在我身边的感受。这数十载,我也领受了诛心之罚,备尝到了相思不相亲的滋味。一清,你肯不回来,天机寂寞园的荷花,也不肯盛开。”
如果说方才只是诧异,那么此刻公孙胜心中,便只有震惊可以形容。从前吴用对公孙胜说起过天机寂寞园光景与他心境相联,那番话言犹在耳,因此那莲池中的荷花意味着什么,公孙胜很是清楚。公孙胜没想到他之本意是成全,却换来吴用看清了自己的心,原来吴用情系的并非是宋江,而是他,倘若他多些勇气……
“加亮!”公孙胜情不自禁将吴用拥入怀中,仿佛只有此刻怀中真实的触感,才能宣泄他这一世数十载的思念。
公孙胜没有看到,此刻吴用嘴角,扬起了一个何等温柔的弧度:“随我回去吧……”
“贫道的魂魄都被星君你拽出来了,贫道还能起死回生不成?许久不见,加亮你依然如此,不动则已,动则诉诸武力。天帝都拿你无可奈何,贫道岂有讨价还价余地?”起先的喜不自胜过后,公孙胜恢复往日冷静与风趣。这副肉体凡胎自然看不见天机金链,天闲星可不同。生魂离体一久,公孙胜便恢复了天闲星的法力,因此便能看出他并非无端入梦,更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被吴用用天机金链拽出了躯壳。此刻,望着腰间缠绕着的天机金链,公孙胜不禁哑然失笑。
吴用面露绯红,思君久矣,情难自持,然而这话让他如何能说出口?不过他不必说,公孙胜也了然于心。公孙胜解下天机金链,牵起吴用的手,便随他一道回归天庭去了。
次日,朝中收到讯息,昔日梁山兵马最后一位头领——入云龙公孙胜殁。那时高俅早已归入黄土,天帝魂飞魄散久矣。自此天罡地煞与天帝间的恩怨,彻底了结。
翌日,宋江座下童子自外面归来,手中抱了一束洁白如雪的荷花,清香悠扬。宋江远远看见,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天机寂寞园的荷花……
“你这荷花……”宋江忍不住问。
“见过星主,回禀星主,童儿路过天机寂寞园,不觉被内中清香吸引,吴用见如此,便送了童儿一捧,还要童儿给星主送一些呢。”童子手抱荷花,喜形于色。
“荷花开了,莫非……”
童子好似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星主,天闲星归位了,方才我在天机寂寞园看见了他。好生奇怪,天闲星归位,他怎的不来拜见星主,而是先去了天机寂寞园?”
“一清回来就好,如此,某便可以放心了。”
童子歪着头,望着公案上自言自语过又开始批阅公文的宋江,只觉得他今日有些不识得星主了。
天机寂寞园,闻听公孙胜归位,杨雄携石秀前来拜访。然而他们只在门口停留了片刻,并未入内,因为园子的主人正在休息,他们便决定来日方长。杨雄石秀走后,宋江也来远远望了一眼,同样是过门而不入。
弼襄亭中,公孙胜笑得云淡风轻,而吴用则披着公孙胜的鹤氅,靠着他肩上,与他两手相握,正安详小憩……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圆满了
☆、七星金链风云动,岭梅茱萸日月长
公孙胜一大早过来,远远就望见吴用坐在弼襄亭中,面向莲池捋着胡须神游天外。
“怎么了?想什么呢?”公孙胜十分好奇,这个样子的吴用他不是没见过,通常这种情况,吴用都是在心下默默地图谋着什么。
“一清,我昨晚梦到了水泊梁山。”
公孙胜从他语气中听出了些怀念的意味,于是笑道:“倒是挺值得怀念的,故你想?”
心思被人看破,吴用也不恼,只是幽幽看了公孙胜一眼:“你是否还记得,你屋后种了满坡的茱萸,而我那山头,却是开着一岭的白梅。”
“不错,莫非……”公孙胜转念一想,了然吴用的意思,“这天机寂寞园千年如此,是该变变了。”
正当公孙胜扬起拂尘,正要动用法力一改天机寂寞园周遭风光时,却被吴用拦住了。
“怎么?难道你不是想换去这绿柳白荷的景致?”
“是如此没错,不过不是你这般换法。”吴用浅笑摇头。
“哦?此话怎讲?”
“我见过你七星剑神威,你亦见过我施展天机金链,但你我二人,从未比试过。从前你借舞剑,诱我使出天机金链,我从不肯。今日,我倒生了兴致。公孙胜君,赐教吧。”吴用说着,自袖中取出天机金链,横展于胸前。
吴用的举动着实出乎公孙胜意料,不过与吴用切磋一番确实是公孙胜的期盼,公孙胜看得出来,是吴用有意成全了。因此,他也不推诿,拔出七星剑,脚踩鹤舞步。
“加亮,你当知道你我二人若使出全力,不消一个时辰,玉帝定会寻到此处。因此,这个中分寸……”
“比武切磋,我自然会控制力道,点到即止。一清,你我二人谁先扫清我这天机寂寞园,便是赢了。输者嘛,便着手布置茱萸与白梅吧。你看如何?”吴用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一计定输赢。
“妙哉!那么,承让了。”
公孙胜起手挑剑,一招【素月分辉】,划开两人距离,这招乍看平平,然而公孙胜气贯剑身,一挑便削去了天机阁一边光景。这还不说,【素月分辉】后招隐于前招,紧接着便是【一叶引心】之招,这招直取吴用胸口,公孙胜只想看看如此凌厉攻势,吴用又会如何应对。
只见吴用气定神闲,金链回转,以一招【宛风回雪】,凌空画出圆弧,风卷残雪一般绞住了七星剑。而他这一招同时也将他周身十里夷为裸地。
吴用既用了【宛风回雪】,公孙胜便以【清风动梨花】应之。这招招如其名,异常繁复,先抽,再抹,抹剑之时,宛若清风拂动梨花,梨花纷纷而落,混淆对方视线。而后趁乱点刺,乱中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