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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月殇-第5章

小说: 月殇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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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芷缓缓渡步而来,她说,不用担心,就算我此刻跳入池中,王也不会相信是你推我的。辛芷走到我面前,王是那么的信任你,爱护你,我相信你也一样深爱着王,是么,珨珞。
  我看着她不说话,辛芷继而道,所以你应该明白,对王而言,什么才是应该。你不过是长乐府的一个舞女,王只有立我为后才能堵住悠悠众口,才能不给高元青反驳的机会。
  我望着辛芷,她依旧是如多年前一般的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繁复的装饰衬得她愈发高贵庄重,我看到她提到王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温柔,这个女子,同样深爱着我的渊。
  【柒。】
  可渊深爱的人,是我。
  渊册封我为宸妃。王后之下最高的位分,朝臣中有人反对说棠瑜不过是清宁公主府上的一个舞女,渊说孤也只是王城长街的一介白衣,孤也没有资格成为王么。朝堂上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
  我曾以为渊将朝堂和感情分得很清楚,而如今他已得到了他想要的,再不会像当年那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我怕他会因此前功尽弃,而我更不能成为他的玉环飞燕。
  我穿上了从一品妃嫔的礼服,胸前开着盛大的芍药,凤冠上饰着凤衔珠串。宫里的嬷嬷们说我像极了当年的宸妃。
  我再一次站到了莲云宫的宫门之前,这一次再无人阻拦我,对我横刀相向。我推开莲云宫的沉重的檀木大门,里面的老人对着墙上的画像怔怔的发呆。我弯下身子行礼,说臣妾向太上王请安。抬起头看见他的表情由不悦变成了震惊,他唤我棠瑜。
  棠瑜。
  我终于见到了这个人,夺走我的母亲害死我的父亲的人。
  十年之前,王在白马寺祈福之时喜欢上了一个民间女子,将其强行带回王宫。那个女子不敢告诉王自己有丈夫和孩子,怕为他们带来杀身之祸。王对她的宠爱日盛,却始终得不到她的一丝笑意,王将她封为宸妃赐予瑰丽的莲云宫,依旧不能使她一展笑容。乾元二十四年,宸妃郁郁而终。王为这个一生都无法得到的女子失去了理智。这个女子,就是宸妃棠瑜。
  母亲离开以后,父亲开始唤我棠瑜,他虽仍旧照常生活对我关爱有加,但眼中的失落与长久的沉默让我的童年一点也快乐不起来。十二岁那年父亲郁然离世,我找到王城的某个富商,告诉他我愿意替他的女儿进宫为婢,只要他替我安葬我的父亲。
  我如愿以偿地进入王宫,我想去莲云宫见我的母亲,想杀了那个霸道的帝王为我的父亲报仇。可我遇到了渊。
  爱上渊,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
  我想要离开王宫,因为在宫里一天,我就一天无法忘记这个人的存在。即使他对我的母亲恩宠非常即使他根本不知道我和父亲的存在,我依然无法原谅他。他让渊离开王宫的时候我感谢过他给予我幸福的机会,我以为我可以就此忘却。
  可是我没有。
  我听到莲云宫外急匆匆的脚步声,我听见渊用熟悉的声音唤我“棠瑜”,我能想象他慌乱不解的眼神。
  太上王握着我的手一遍一遍地唤我棠瑜,我望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有一瞬间的恍然,却还是将袖中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救赎。
  或许很多年以后渊还会记起那个女子,她叫珨珞,也叫棠瑜,他爱过这个女子,可她却只把他当作复仇的垫脚石。他不会再挂念她,他会有他的王后,会建立起他心目中那个繁盛的帝国,成为束氏这一朝最为称道的王。
  崇宁三年,成帝宸妃弑太上王于莲云宫,帝念旧情,赐毒酒。
  喝下毒酒的那一刻我想起了八年前初见渊的时候,梨华宫的棠梨花落满了他的肩,那场景美得仿若梦境,一碰就会碎。
  那个时候,他想要成为月昭的王,而我想要报仇。
  如今我们终于各自达成心愿。而我们的爱情,不过是彼此的一步错棋。                    
作者有话要说:  

  ☆、扶桑

  扶桑
  【零。】
  直到月昭换上下一个年号,还是会有人在看完一曲舞后谈起镜月阁上的那个少女,感叹又惋惜。
  杏眼柳眉云鬓微斜的女子转过头看着身边的男子笑笑,“我早说过,她与我们都是不同的。”
  【壹。】
  冬日的王城在暖阳下氤氲出不同往日的欢欣。一群队列整齐的白鸽划过长乐宫璀璨的琉璃瓦,高耸的台阶上还环绕着清晨尚未消散的薄雾。庭院里花草葱郁,清香盈盈,如碧玉流淌。
  扶桑终于穿上了那件深水绿的银纹百蝶度花舞裙,宽领舒袖,衣袖上是粉红丝线绣的夹竹桃,腰间是粉丝软烟罗系的华美蝴蝶结,裙摆的白流苏正使樱蓝的绣丝莲花鞋若隐若现。这是长乐宫司乐府最华贵的舞裙,只属于领舞的舞姬,换句话说,它只属于连翘。
  几日后便是公主的生辰宴,而连翘却病了,连走路的力气都被突如其来的风寒掠夺殆尽。司乐大人看着扶桑无奈又悲哀地摇摇头,“算了,就你来吧”,末了又想到了什么似打破了沉寂的空气,“本司会重新为你排舞。”
  扶桑能得到这个机会不是因为她的舞技能担大任,只是为她长了一张与姐姐连翘相似的脸,而连翘,是公主钦点、非上场不可的舞姬。
  描上了远山眉,扶桑一看镜子,来不及惊呼一声就跑出了屋子。她忘了问姐姐要那只御赐的镂空紫玉蝶形簪,那是连翘每次宫宴献舞时都会戴的。
  取了簪子,扶桑提着逶迤的长裙跑回去。长乐宫的乐声一起,她愈发慌乱起来,也不知是踩到了什么,身子一个前倾就要摔出去。摔着就算了,若是蹭坏了舞裙……扶桑下意识伸出手试图在空旷的长廊里找到依靠。
  她真的握到了一只温热的手掌,那人环过她的腰,扶着她站稳。扶桑抬头,四目相接的瞬间周身一颤,仿若有什么自心房上盛开,一路缠绕上升,攥紧她的喉咙,手中的紫玉簪应声而落。
  他俯身拾起簪子,一袭青灰色的官服,一双深墨色的眼眸静如深渊,眉宇间却露出一丝笑意,“真是好玉,”他抬起手透过阳光打量起来。扶桑呆呆地看着他,竟忘却了长乐宫缠绵的乐声。少年回身将灵气的紫蝶发簪插入她的发髻,绣木槿花边的衣袖拂过她的脸颊惹得一阵痒,“快去吧。”
  扶桑跳不好舞,她没有连翘那般灵巧的身形,一颦一笑都惑人心扉,她甚至都记不住教习讲的动作。可是扶桑会作画,远山水墨花鸟虫鱼都信手拈来。长乐宫辉煌盛大的宫殿里乐声悠扬,翻涌的白色锦缎围绕着少女们流转,若隐若现着她们妖娆的舞姿,锦缎上落下第一笔浓墨时一定有人发出了惊叹,而后一笔一画地胡乱涂抹更是让众人都凝息屏气。一曲歌了,舞姬们依次回身展开画卷,磅礴的万里江山展现在王公贵族们面前,画卷后是着深水绿的银纹百蝶度花舞裙的舞姬,长发上别着一支蹁跹的紫玉蝶簪,一双黑眸纯澈清亮。
  公主满意地点点头,王城最好的舞姬在长乐宫,便是再一次表明公主是王城最尊贵的女子,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即便是供男子取乐的舞姬,也不属于王不属于太子,只属于长乐宫。
  【贰。】
  连翘对扶桑说,你一定会成为新的领舞,她说话的时候笑意晏晏,扶桑的眼却黯了下去。连翘笑起来总是不经意就倾倒了众生,尤其是这般发自内心的欢喜时。她已经许久不曾欢喜如此了,扶桑想,连翘就要离开长乐宫了。
  连翘说会带扶桑一起离开,而扶桑摇摇头,那一朵一朵盛开又凋零的情绪只能带着点瑰丽又伤感的姿态在她的心房里静默轮回。她明白,唯有留在长乐宫她才能再次见到那个人,再次为他跳一支舞。扶桑不似连翘,她从不为自己争些什么,能在下次献舞时再远远地望他一眼,便已足够。扶桑自始至终都只是个渺小而谦卑的女孩子罢了。
  内官一唱三叹的悠扬声调在司乐府响起,连翘被公主的一纸恩赐赠予了王城最风光的少年。羡慕与嫉妒,祝福与讨好,各种声音充斥在司乐府,让连翘在长乐宫最后的日子都不得安生。
  待连翘走了,司乐府却愈发热闹起来,领舞的位置成了少女们竞相争执的缘由。扶桑只如当年的连翘一般,站在一边露出清浅的笑意,不同的是连翘的笑能乱人心,扶桑的笑却是和煦而惊不起一丝波澜的。她不在意那个位置,况且她也知道自己不会成为领舞,即使连翘总是夸她,她确实跳得不如任何人,而且司乐大人也不会让公主知道司乐府还有一个与连翘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扶桑依旧是司乐府最不成器的一个。不过连翘说过扶桑的眼睛就像清晨的露水,清澈明亮,能唤醒一整夜的沉寂。这世上或许只有连翘能看见她的好。想起了连翘,扶桑又痴痴地开心起来,连翘这样美丽又善良的女子,合该得到万千宠爱。
  连翘被公主赐于了王城最意气风发的少年,龙骧将军的二公子,禁卫军都督,晏远。弱冠之年随父出征,大破突厥,封侯拜将。她们说他如漠北草原上飞驰的野马桀骜不驯,又如天山冰封上神秘的雪莲纯白清冷,她们掩起嘴偷笑着说,他还如所有风华正茂的少年一般,潇洒风流。晏远的身边来来去去无数女子,投怀送抱的歌女舞姬,暗自恋慕的闺阁小姐,可没有一个能拴住他的心,甚至没有一个能察觉他风流倜傥的外表下究竟隐藏了什么。
  传闻连翘进了晏府后,原本生硬静冷的将军府摆上了琴棋书画,每日夜里都响起丝竹舞曲,歌舞升平。晏远还把晏府花园的镜月阁赐给了连翘一人独住。人们都说,晏将军对那个舞姬真是宠爱的很呐,怕是要为了她破例了。
  扶桑很快再次见到连翘。而此时的连翘却再不是几日前的连翘,她们朝夕相对十数年,扶桑第一次见到连翘脸上骄傲而飞扬的神采消失殆尽。
  “晏大人对你不好么?”扶桑挽起她的手,问。连翘摇摇头,嘴角依旧是噙着一丝笑,“晏大人对我很好,”她的眉角弯过来,“可是再好又怎么样呢。”
  扶桑知道连翘又想起了那时候。每当夜幕初落,晚霞浸染上天空之时,崔毓修长的指尖拨动七弦婉转出一曲相思,连翘足尖轻点水袖长挥舞尽花月。这世上只有扶桑一个人明白,连翘在等的是另一个人,在那个人心里连翘不是闻名天下的舞姬,连翘只是连翘,是他爱的连翘。可连翘没有等到他,就被公主赐给了晏远。
  而在此刻,连翘握紧了扶桑细嫩稚然的手,“扶桑,你可不可以帮我?”
  【叁。】
  崔家是南榆镇上再普通不过的人家,即使是与丞相同宗也显不出一丝荣耀的姿态,倒是因为出了个颇有才情的少年成了镇上小有盛名的人家。与此同时,南榆镇还有户人家有两个女儿,姐姐连翘跳得一曲好舞,妹妹扶桑书得一手好画,姑娘不过舞勺之年说亲的人就踏破了门槛,先说的自然是姐姐连翘。
  数不清的人对连翘表露倾心诉说爱慕,说要带她去大漠策马江湖,说要带她去山林隐于安宁,说的越是动人越是将那信口开河表露无疑。而连翘只是嘴角噙着一丝笑听不说话,一副对世事了然的模样。事实上她只是看得多了,知道很多事听一听笑一笑就罢了,说者无心,听者又何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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