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候鸟-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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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阿姨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长时间,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多了一丝无奈:“小林,你说的对,这世上的事真是他们说了算的,昨天晚上我儿子在新加坡给我打电话,说他搞的那个海洋项目的投资人准备撤资。你也知道我儿子过去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个项目,如今要停下来,当然难受,我儿子长这么大没在我这个做*面前哭过,昨天在电话里哭的稀里哗啦的,说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了!我的心里面那叫一个难受啊,像被刀割的一样!我本来以为只是正常的撤资行为,后来我接到了昨天带我们进去的那个王秘书的电话,他说易先生让他转告我,我什么时候在拆迁同意书上面签字我儿子项目的投资就什么时候恢复,我这才明白……”
挂了电话之后,我在床边坐了很长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出那天他在我家,挽着袖子从我破旧的卫生间里出来的样子。但是我心里明白的,那个人不是真实的易北城。
这件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易北城说的对,这世上暂时是没有他建不起来的楼盘。他的一句话往往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活,我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因为我又要重新找房子了。
我计算了一下…身边的一些钱物,如果短时间之内我要搬走的话我身上的钱肯定是不够的,为了这个事情我整天心事重重的,连上课都开小差。
我同桌小佳看出了我有心事,那天下课之后,我正收拾东西,她突然凑过来问我:“林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我这几天看你魂不守舍的!”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就把目前的处境说了一下。
“也就是说你缺钱?”小佳下了一个结论。
我点了点头,无奈的坐回位置上。
“我那有个兼职,要不就给你了吧,就是是个体力活,工钱是时薪制,还不错,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
“真的吗真的吗!我愿意我愿意,我能吃苦的!”我高兴得跑过去拉着小佳的手猛摇。
小佳给我介绍的工作是在一个主题餐厅里面,我的任务是打扮成各种卡通人物为客人服务,有时候是跳一小段舞,有时候是变一个小的魔术,我经过简单的培训之后就开始了工作。
我对这个工作适应得很好,来这个餐厅的人大多数是有钱人,点我的人大多数是为了博得美人一笑,美人笑了,我也会笑,因为通常我会得到比工钱更多的小费。
这天下了课我像往常一样的搭公车去餐厅上班,我在这个地方工作了一个礼拜,基本上已经凑够了我下个月的房租。
我穿好加菲猫形状的衣服,正准备戴上加菲猫的头套,经理从外面推门进来。
“小林,今天有人包场,你可以晚半个小时换衣服!”
“包场?那是什么意思?”
“今天你只需要为一桌客人表演,他们大概7点才能到,现在才6点,你提前半个小时准备一下就可以了!这个是客人要求的,等下你通过表演把这个礼物送出去。”经理递给我一个小盒子。
“明白了,经理,我现在想一下表演内容吧!”
“那行,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你在这里好好想想吧!”
我找了个凳子在换衣间坐下,仔细想了一下怎么才能把这个礼物送出去。
我在换衣间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听到叫我的铃声,我戴好头套,以加菲猫特有的笨拙的脚步奔了出去。
餐厅内的灯光很是昏暗,我仔细一瞧才发现以前特有的灯光今天全部都换成了蜡烛,营造出浪漫的气氛。
我依稀看到在窗边的位置上坐着一对情侣。
我按照想好的表演方式,背对着他们跳了过去。
我笨拙的扭着我的屁股,做着各种各样滑稽搞笑的动作。我跳了大概十分钟都没有听见身后美人的笑声,身上的衣服很重,渐渐的我有点体力不支的感觉。
我咬了咬牙,按照计划来,我按了一下…身体上的某个开关,穿在我身上的加菲猫的尾巴慢慢的从柔软变得僵直,然后从尾巴里面开出一朵玫瑰花来,经理递给我的那个小盒子在玫瑰花里摇摇欲坠。
我撅着屁股,眼角的余光瞥到有一只纤细的手伸过来,拿起那个盒子。
我等着美人激动的尖叫,然后我就可以谢幕离场了。
可是等了半晌,我听到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啜泣声,我愣在那里,维持着一个滑稽的动作,不知道是进是退,我做了这个工作这么久还没碰到这种事情过。
“原来真的没有弄丢啊!”我听到美人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
“岑岑,你要相信我,你给过我的东西我永远也不会弄丢,即使弄丢了我也会把它找回来的。”
“嗯,我相信你!”我成功听到美人破涕为笑的声音。
我赶紧转过身,像往常一样,脱下头套,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谢谢您喜欢我的表演,很乐意为您服务!”
一只手夹着几张百元大钞递到我眼前,我边接过那些钱边抬起头想说谢谢,可我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时我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易北城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我,拿着钱的手就这样顿在那里,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瞥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子,肤若凝脂,温柔婉约,大概每个男人都希望有这么一个女人陪在自己身边吧。
汗水顺着我凌乱的发丝滴落下来,我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蓬头垢面,还穿着滑稽的加菲猫衣服,我站在他们面前,我的身份是一个卖艺的小丑。
………【你不要这样对我笑】………
“怎么了?你们认识?”对面的美女看出了一点异样,向我们投来狐疑的眼光。
“不认识,表演得不错不是吗?”易北城回过头去,对着美女笑了一下。
那笑带着宠溺,带着怜惜,仿若这对面坐着的是他的珍宝。
美女也回以温柔的笑容,然后对着易北城说:“凑过来一点。”
易北城依言照做,我看见她把一个水晶挂件挂到他的脖子上,然后她捏了捏他的鼻子:“以后再弄丢的话就不理你了。”
我这才看清楚,那个挂件就是上次易北城大费周章找我要回去的那个,他说这是护身符。
我觉得此时如果我还站在这里的话就真的是太不识抬举了,于是我也没说话,手里拿着头套,转身耷拉着脑袋往回走。我的额头上不断的有汗水滴落下来,真累啊,这个活真累。
我走回换衣间,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肤色由于运动过度透出酡红的颜色,跟那个坐在他对面的瓷娃娃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甩了甩头,在心里暗骂自己,林若,你傻啊,没事你跟人家比什么啊,那些人是你可以比的么。
正在这时候,经理推门进来,我赶紧从凳子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经理。”
“恩,小林啊,今天表演得不错,反正下面也没什么事情,你可以先回去了。”
“真的吗?谢谢经理。”
“哦,对了,这是易先生托我给你的小费,他说很感谢你让他的夫人很开心。”
我抬起头,轻轻的问了一句:“夫人?”
“对啊,今天对面坐着的那个是他的夫人,好像是顾氏集团顾万年的女儿,叫顾岑。”他边说边把一只信封递给我。
我道了谢,接过那只信封,缓缓的坐回凳子上。
顾氏集团,怪不得那天顾进叫他姐夫,原来真的是他的姐姐嫁给了他的。
我把那只信封打开,掏出里面的钱,易北城出手真大方,给小费给了2000人民币,我可以租四个月的房子了。
我把钱塞进信封,然后脱下…身上的加菲猫的衣服,拿起我的包包就走了出去,我还要去医院看我妈妈,今天我得睡在医院。
我看了一下时间,8点多一点,这个城市正在开始热闹起来。
公车是不能坐了,路上会很堵车,我心里盘算了一下路程,觉得这里到医院也没多远,所以决定步行。
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好好的看过它一回,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好像一直在匆匆的来去。
唯一的一次机会就是小时候坐在妈妈…的三轮车上跟着它去摆地摊,可是就连这唯一的机会都被闻讯赶来的城管给搞没了,我犹然记得那群人是怎样的凶神恶煞。
那也是唯一次我见到我妈妈在我面前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回。
我甩了甩头,叹了口气,我总不愿意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在某个特定的时间点总会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有时候非常憎恨自己的记忆力。
晚上的时候我没有睡好,隔壁病房有个病人半夜去世了,他的家人在走廊里呼天抢地了一个晚上。
那声音哭得我冒了一个晚上的冷汗,我想哪一天我或许也会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我瞥了一眼我妈妈,她挂了水,睡得很沉。我的心却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有些事情我无法想象。
第二天一早我去学校上课的路上碰到小佳,她指着我略带惊讶的问道:“林若,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太累了,脸色怎么这么白。”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估计是昨天晚上汗出多了,夜风一吹又加上几乎一个晚上没睡,我感冒了,我觉得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没事,没睡好而已,走,上课去!”
课间的时候,我找了个机会问小佳:“知道金城集团在哪么?”
“知道啊,淮北路上面最高的那幢楼。”
“具体地址有没有?”
“我帮你查一下,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好奇问问而已。”
下午没有课,我本来想把易北城给我的那个信封寄给他的,后来想了想怕寄丢,于是我搭了三站地铁去金城集团。
我没奢望我在没有预约的情况下能见到他这么一号人物,于是我直接把那个信封扔在了前台,让前台小姐帮我转交给他。
我想我不用多说什么,他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会明白的。有时候自尊心确实是个恼人的东西,我能接受我的劳动所得,可是却不能接受无谓的同情与施舍。
我去医院看了一下妈妈,我知道我的感冒严重了,因为我头晕眼花,有气无力。
我不想让我妈妈担心,所以找了个借口回家,我想吃点药睡一觉应该就可以没事吧。
我从公车上下来,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昏暗的路灯下有辆黑色的车子停在那里,车牌尾号是999。
我不再往前走,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看着那辆车。
过了好一会儿,也许是见我没有向前走的意思,易北城从车上下来了,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领带已经不知道被他扯到哪里去了。
他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也面无表情的回视着他。
一阵风吹来,他的身上有浓浓的酒味,估计是从某个饭局上过来的。
“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口袋里掏了几下,把我早上还给他的那个信封递到我的面前。
我看了一眼那个信封,转过头来对着他笑了一下:“易先生,谢谢你的慷慨解囊,可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