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守红杏-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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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晓敏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一脸担忧着急惶恐,她急的像是要哭出来似的,连她那双平日幽幽清冷的双眸此时也充满了惊慌失措;而我却仿佛在坠入一个无底深渊,有什么仿佛要将我吞没。意识开始一点点涣散,直到完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我听到晓敏的失声尖叫:“荆岳!”
第八章
其实自从患病后我就常常陷入这样的昏迷状态,常常是我在办公的时候手却突然无力,毛笔笔尖余下的墨将我放置在一旁的宣纸涂成墨黑,然后我的意识就开始比浆糊还要混,所处的世界比被笔墨染黑的宣纸还要黑。管家一开始见我如此的时候是惊恐害怕,我昏倒的次数多了后他就开始担忧,开始劝我,他说:“少爷,何以如此急着去处理事务,先将身体养好方是啊;你如此劳累,太医就更难医治好你了。”我说:“管家,你不必安慰我,你不是晓敏,我未曾将病情对你有过丝毫隐瞒,太医也不敢不如实禀报,你我都心知肚明,我这病不可能会被治好了,又何必再去浪费时间,倒不如将这些时间花去处理事务,还能将府里积压的事务处理些。”管家不忍地看看我,没再多说什么。
醒来的时候还是晓敏在我床边;每每我昏迷,醒来第一眼在床边的都是晓敏,管家他也私下跟我说过,在我昏迷期间,都是晓敏在不嫌弃地帮我擦身,擦脸,擦汗,替我打水,端茶倒水,忙前忙后;还为着我的病去问太医饮食该如何搭配才好。提起擦身这种东西或许有些羞涩,但我和晓敏都是受过新教育的人,也自不会为这些小事而介怀。
醒来的时候,晓敏一直在床头凝望着我;晓敏一见我醒来,顺手就拿过床头的一杯水递到我唇边,另一只手拿起垫子替我靠着;我就着她的手势喝下去,晓敏笑说:“我就知道你醒来后必定会口渴,所以就早让下人备好了温水放这。”方才我喝下的水确是温热,但我昏迷的时间这么多,水早该凉掉了,再一细想到晓敏的细心就能知道她热了许多遍。看着晓敏的动作语气,仿佛她就是这林府的女主人,我曾无数次在昏迷的梦中想过如果做这一切的都是绍司就好了,但是明明就不是,一切都是晓敏在照顾我;在我重病期间,绍司或许为我付出心头血,但她却没一次来看过我;晓敏或许未付出心头血,但都是她细心照料我的饮食起居。我竟在拿晓敏和绍司作比较了,绍司那么好的姑娘,我的小姑娘,我竟在拿她和别人比?
我忙打断思绪,岔开话题问:“我昏迷多久了?”晓敏说:“三日了,现在正是卯时;今日……孙姑娘就会来见你了。我对她说‘林先生病重,我想你是她的妻,就算……只是名义上的;你……也去看看他吧。’她坚决说:‘不行。’我又说‘他病重了,如今身子瘦弱得就同纸一样,随时随地都会被风吹倒似的;他的病已经重到随时都会昏迷的地步了。你若不去,可能就是再也见不到了。’孙姑娘这才答应我。我又对孙姑娘说,让她午时再来见你,理由是你正昏迷着,太医说你要午时才会醒来,所以午时来见合适点。”我点头。
午时,现在只需静等就好。我问:“现在什么时辰了。”话刚脱口我才想起方才晓敏已经告诉过我了,如今是卯时;我又感到一阵阵的疲惫无力涌上来,我摆摆手,闭上眼说:“好了,你忙你的去吧。”晓敏应:“是。”随后是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应是她离去了。我的病很严重了;这我一直都知道,可我不知道的是这病竟也会使记忆衰退。我的记忆是一直都很好的,方才我却连晓敏刚说过的话都忘却了。我有些害怕了,我害怕我会忘了绍司的模样,忘了多年前林家小院中的交谈——那是我最美的回忆。我又睁开双眼,见四周无人,便硬支撑着身子起来,我要到书房去办公。
习惯性拿来宣纸放到一旁,拿起一旁青年人寄来的信细细阅读起来①。
日光渐渐移动,待我觉双眼有些酸涩而抬眸时,日光已经有些昏沉了。我唤来管家,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管家说已经巳时了。我点头;巳时,已将近午时了。我略有疑惑地望天,明明是巳时,何以日光却如此昏沉?但我没有多想,略一沉吟后,我拿起笔轻蘸墨,在纸上写下一句话,将纸塞进信封中交给管家,我吩咐:“待会我会将这信交给少夫人,若我一时忘记了,便由你来交于少夫人;好了,现在,领我去主卧,等少夫人。”管家应是。
又躺在床上闭上眼假寐了一会儿,短暂时间却感觉气力忽然变得很足,仿佛我还是未患病前的那段样子。忽有脚步声传来,我睁眼,看见绍司一身淡蓝色旗袍,神色淡漠被府中下人领着向我走来。当她坐在我床前备好的椅子上看着我时,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圆满了,但我的气力却流失得越来越快,我伸手,想要去触摸她,但却觉得艰难得很,连说话都觉得艰难得很,我艰难开口:“绍司……”
绍司淡然一笑,说“你杀了我的孩子,老天终于将报应轮到你的头上了。”
我觉得咽喉似乎被一双大手死死掐住了一般呼吸困难,却固执地仍将手伸过去想要拉她的手。她却轻轻避开,“呀,少爷,你想做什么呢?”
我终于拉住她的手,费力地将字吐出口:“绍司……”我就那么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没了时间一样,仓皇而又仔细地看着她。她又瘦了,本来就那么瘦的人,现在就像是瘦的要被风吹走。她的脸色更苍白了,几近透明的惨白。嘴唇的血色更是淡的透明。我说:“你更……憔悴了……”
她笑,“你都快死了,还在这里和我墨迹什么呢?何不早些到了地府里去,也省得我见你心烦。果真啊,报应来了。你说说,你得的是什么病?哦,瘟疫?”她做出一副恐惧的模样,“那我岂不是要被传染了?肺痨?你怎么不咳个一声,装装样子?好再来博取我的同情?或者装的淡漠一些,让我心生愧疚?”她的脸色又冷了下来,“想死就快点死,我可不想多见你一个将死之人。”
我问:“为什么……”她淡漠地吐出两个字:“晦气!”她又笑了起来,“少爷就在这里垂死挣扎吧,绍司就失陪了。”我慌了,忙去找信封,却找来找去找不到;绍司却已脸色冰冷地站起身,转身走开竟没有一丝留恋。
我绝望地闭上眼。那只妄想拉住小姑娘的手无力地垂下。她明知我问的不是那个……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自己的过失而自责,所以我说……孩子,是我杀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对我心生愧疚……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好好活而已……
绍司……
我忽然看见多年前在林家小院中,有一个小姑娘笑意盈盈,她向我伸出手来,笑唤:“大哥哥。”我忽然看见多年前在林家小院中,有一个小姑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嘟着嘴低声向我抱怨她名字的不好;我忽然看见绍司正一身素雅旗袍,面带微笑款款向我走来,她双手端放在小腹前,眉眼弯弯,我不受控制地向她伸出手去,我就要握到了,我就要握到了……我握到了她的手!绍司……
——绍司,我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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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拿起一旁青年人寄来的信细细阅读起来:林家是洛安城中最成功的一个大家,所以会有许多青年寄信来请教,希望也能像林家一样成功。
番外:晓敏(关于离开)
我费劲心思终于来到了他面前,但他却一副完全不认识我的模样。但我是不会失落的,因为过去了这么多年,而且当年也不过是一件小事,他会不记得是正常,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想起我。
他送给了我一座宅子,我给它叫“采薇宅”;我对他说:“妾身也无何文化,思来想去还是觉着‘采薇’好些,不若便唤采薇宅?”他不知这只是“采薇宅”名字的原因之一,之二便是在五年前,他刚读《采薇》尚未清其意时对我说:“采薇菜采薇菜,采薇菜应当是个很有诗意的事,否则诗人也不会特地以其命名了。”当时我还嘲笑着他的无知,如今想来却觉得伤感。真的是物是人非了。
噢,他还让我去和孙绍司做真心好友,取得她的信任。我默默无言应下了,因为这是我目前唯一一个接近他的机会了。和绍司做朋友并不难,大家同是女子,喜好的东西也该差不多的;我将他给我的那张纸条粗略地扫了一眼,便知这绍司和我一样的人。我们两都是贵族子弟,但却又不拘泥于贵族,我们两都是不喜拘束的,我们俩都喜自由。她简直就像我的另一半,于是我很成功的和她成为了好友。
孙绍司是谁我一直都很清楚;我既然会来到他面前,自然要下不少功夫,我让父母动了不少人脉才将他的一切全部了解清楚,孙绍司是他的妻子,他已经娶妻了呢;四年的别离,让他彻底忘了我,但他也确实没对我说过什么,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我觉得我可真是奇怪,竟能和情敌成为好朋友,而且相处起来没有一丝别扭,仿佛我们两真的是一对交心的、没有任何其他物质参杂的好朋友。但我知道不是;白天我毫无知觉的同她是最好的朋友,我与她交心,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却觉得恨死她了,如果不是她比我早出现在荆岳的世界两年,或许现在林家少夫人的位子就是我的而不是孙绍司的了。但第二天早起我却又顺其自然地对她说“早好”。我不觉得我虚伪,我觉得我矛盾;如果不想起林荆岳,我和绍司就是很好的朋友,可如果想起林荆岳,我和孙绍司就完全是仇对的关系。
我得知孙绍司怀孕后的第一反应,竟是想到了他,他若是知道他心爱的女人怀孕了,而孩子不是他的,他该如何作想?我有些恶毒地想,若是他一气之下把孙绍司赶出林家就好了。再知道她流产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林荆岳亲手了解了孙绍司的孩子,但是再派人去调查一番才知道,是孙绍司自己的问题。但可笑却是孙绍司一直自欺欺人,说就是林荆岳将她的孩子杀死的。或许也不能怪孙绍司自己的无知,林荆岳太过宠爱她,为了怕她知道是她自己将孩子弄没后太过自责,所以把一切消息都给封锁住了。若不是我家是洛安城第二大家,人脉广,恐怕都不能查到分毫。
孙绍司流产后深夜来找到我,我看着她憔悴的模样有些心疼,我把她安排在我房间的隔壁,我对她说的理由是两人住的近,有什么不便也好互相照顾。但我的私心却不然,我想着,以林荆岳的消息圈,是一定能知道孙绍司住在我的“采薇宅”中的,如果有什么事来找孙绍司的话,我也可以借此静静凝望着他。
孙绍司说要开服装店,但是我们两个却都没有钱;她是不好意思向孙家要钱,而我,是因为林荆岳,不能跟梁家要钱。天知道我费了多大的气力才来到他的面前!梁家就是洛安城的第二大家,也是“堂风”的主人;“堂风”和林家一直是生意上的死对头,所以我不能告诉荆岳我是梁晓敏,我只能告诉他,我叫晓敏。这样既不算欺骗了他,也不会让他听出什么端倪来。但是我拟造了一个假身份,荆岳印象中的晓敏,是一个风尘女子,但是个卖艺不卖身的风尘女子。从小就学起的琴棋书画此时却派上了用场,一个卖艺的风尘女子当然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