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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失贞姬妾 (完结+番外)-第3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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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音为他取来药箱的时候,这才看到穆槿宁幽然转醒,她虽然缓缓睁开眼,但眼神却不若往日清晰果断,而是有些涣散迷离。

    赵尚并不急于跟她说话,打开针盒,拈着一根细长银针,朝着穆槿宁的尾指指腹扎下一针,一颗血珠却隐约泛着暗红色,他见状,眉头皱的更深,取来白帕子为她抹去血珠。

    “赵太医,郡主好了吗?”

    琼音看穆槿宁虽然醒着,却并不开口说话,眼神游离苍茫,面色依旧苍白如纸,实在忍耐不住,低声询问。

    “如今没有大碍了,你先出去候着,我写好了药方再交给你去取药炖煮。”赵尚淡淡一笑,示意琼音不必过分紧张。

    如今整个内室之中,只剩下穆槿宁跟赵尚两人,他沉默了许久,视线从未移开过那一双眼眸,直到看到清亮的光影点点滴滴汇入了眼眸之内,他才开了口。“你这回回来,我从未见过你如此憔悴。”

    喉咙口的薄荷草的气味,让她每一口呼吸,愈发清晰,喉咙口的干涩,遇到了药丸之中山楂的甘甜,生津解渴。

    她几乎以为自己挺不过去了,如此强烈的清凉滋味,几乎让她无法继续混混沌沌,迷迷糊糊。

    环顾四周,她最终的视线落在赵尚的身上,强颜欢笑:“我真庆幸,琼音找来的人是你。”

    “你早就察觉到了?”赵尚觉得此事蹊跷,眼眸之内掠过别样的苦涩和哀伤,却又转瞬即逝,不愿让她洞察半分。

    “虽然不清楚是何原因,但隐隐约约觉得仿佛会有事发生在我身上,每一日都是提心吊胆过来的。”穆槿宁气若游丝,自己耳畔的嗓音都是漂浮在半空的,这一次昏迷来的太过仓促,没有任何征兆,也实在来势汹汹。

    若是长此以往,她一定生不如死。

    “郡主——”赵尚的喉咙挤出这一声呼唤,苦涩至极,心中暗潮汹涌,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我之间,不必说什么好听的话了,我要听真话。”穆槿宁泛白的唇畔,有一抹浅淡至极的笑容,却不达眼底,她浅叹一声,眸光显得柔软而无力。

    “毒性已经在你体内好几个月了,极难根除,情况——”赵尚悔不当初,若是早些知道她备受痛苦,也不会有如今的满心慌乱。他顿了顿,沉痛地看她,挤出三个字:“并不好。”

    不好。

    这两个字从赵尚的口中说出,穆槿宁更清楚,是何等的含义。他素来说话谨慎得体,更体谅病人的病的心情,从来都是温文有礼,宛若春风般和煦。

    “若是不曾发作,说不准还能找找法子。但我听琼音说,这也不是头一回了,毒性已经蔓延到你的血脉之中,如今看似不致命,但将来很难说。”赵尚直直望入她的眼底,一脸凝重,说的恳切动容,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不愿她继续蒙在鼓里。

    赵尚紧蹙眉头,看着穆槿宁沉默不言,他更是心痛难忍,却还是冷静地说下去:“我要花些时间确认到底是何种毒药,除了昏迷之外,还有哪些症状,你与我说说看。”

    “全身都痛,眼睛也看不清楚,虚弱无力,有时候甚至分不清虚实,不清楚自己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中——”

    她幽幽地说道,赵尚的话已经把她推入了万丈深渊,她这些日子的不安,最终成了真,十指紧紧攥着锦被一角,她失魂落魄,判若两人。

    赵尚闻言,心中的担忧更重,若是一般的疼痛,这样的毒药或许并不难治,但听穆槿宁的言语,她已经有时不再清醒,甚至有了幻觉,她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糟糕。他久久不曾言语,只听得穆槿宁连连轻咳着,她自然有了疑心。

    “赵尚,我的病是不是还会更严重下去?”

    “会。”他对着那一张面孔,说出这一个字的时候,几乎无法抑制鼻酸心疼,仿佛过去记忆中拥有灿烂笑靥的少女,独自跑向远方,一个人,越来越远,他即便大声呼喊,即便伸出手去,也根本抓不住她。

    他突然好怕,下一回,她就会那么直挺挺地躺在他的面前,而那双眼眸,再也不会睁开。

    穆槿宁宛若被浇下一盆冷水,手脚早已冰冷麻木,脑袋之内隐约还有疼痛遗留下来的虚无空涨,她清楚她或许早已无药可解,否则赵尚的脸上,至少也该有一丝敷衍的笑容,哪怕只是敷衍,但此刻,他的脸色认真凝重的可怕。

    她垂下双目,发觉自己指甲之内的血痕已经变成紫青色,方才她从软榻上摔下滚落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扭曲成团到底有多疼痛,仿佛像是刀剑的锐光,一刻间闪烁过她的眼前。

    这才是刚刚开始。

    还没有到结束。

    “我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闻到此处,眼神复杂难辨,心中涌起浓重的悲伤,压抑而窒息,他这才惊觉她垂着的长睫悬着晶莹泪珠,她的言下之意,或许是她还有多少时日。

    若是明天就要离开的话——她或许也不再遗憾了吧。她经历过九死一生的许多困境,人的际遇,或许是不可太过贪婪的。

    “郡主,别太过担心,哪怕连夜不睡,我也会找出症结所在。”赵尚几乎在心中发誓恳求,他不会……他绝不会容忍自己学了一身医术,却救不了自己最想要救的人。

    “这世上并非每一种毒都可解,哪怕可以,我也已经耽误了最好的时机。”

    她缓缓道出这一句话,仿佛已经变得心平气和了,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悲伤欲绝,更没有歇斯底里。

    一语道破。

    她此刻是清醒的,赵尚能够察觉的到,甚至,她的聪慧让她在许多难关的面前不轻易低头,更不轻易流露出绝望。

    但他宁愿她糊涂一些,至少在知晓自己的性命并不长久之后,她哪怕能够痛哭一场,也让他觉得更加自然。

    赵尚离开淑宁宫的时候,是忧心忡忡的,穆槿宁的固执依旧说服了他,他答应将此事保密,对外人只说是来诊治她的风寒。

    “把迎春放起来吧。”

    穆槿宁朝着琼音浅浅一笑,神色自若,倚靠在床头,看着琼音将软榻上的那一束金黄色鲜嫩的迎春放入青瓷瓶内,将瓷瓶轻放在圆桌中央,宛若一把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烛光,她看着看着,便情不自禁失了神。

    春天,给人带来希望,她似乎从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翘首以盼,但希冀迟迟不来,到最后,她也就忘记了。

    众人,也就一同遗忘了。

    “待会儿爷就会来的,郡主你是好些了吗?”琼音几乎有些迷茫,穆槿宁看来虽然疲倦憔悴,但眼底之中的祥和,让琼音最终归于宁静,满心关怀地询问。

    她笑着点头,沉静婉约,琼音总算舒出一口气来,走到一旁,为穆槿宁端来一杯暖茶。

    理了理鬓角的青丝,穆槿宁似乎想的越来越少,如今这个时候,她无法高瞻远瞩,但却又只是一瞬间,她的眼底闪烁过一抹波光。

    秦昊尧推门而入,整个下午都跟军机大臣商量要事,又因为太子的行踪而耗费了不少心思,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人这才有胆子跟他提及,槿妃染了风寒,赵太医才去淑宁宫看过。

    “病了?”

    他坐在床沿,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冷漠的黑眸之内,此刻却有常人难以得见的柔光。她的面色过分苍白,没有任何血色,病容憔悴,才一天不见,他惊讶于她的颓然疲惫。

    她努力勾起唇角的笑容看他,任由他紧握着她始终微凉的双手,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俊脸上的愁容真切的让人无法怀疑。

    “你的伤好些了吗?”

    沉默了些许时候,她再度开口的缘由,却是关心他肩膀的伤势。若不是因为秦昊尧被下毒和行刺,大伤元气,这阵子就该是他登基的时候了,虽然秦昊尧不愿拖延太久,不顾御医的建议,不愿拖延太久,免得好事多磨。

    登基大典,就在五天后举行。

    他笑着点头,男人不比女人,虽然负了伤,过早下床走动,他虽然有些勉强,但礼官所说的将登基大礼拖延一个月,他一口否决了。

    “后宫的事我听说了,你做的很好,如今我们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你都把身子累垮了,这几日安静休养,那一天一定要容光焕发,我会让世人都看到你。”他探出手掌来,将她额头上散落的刘海轻轻拨弄到一侧,神情带有些许的不舍,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都会硬撑下来,这些都是他自小就想得到的,更势在必得。

    她的温婉从容,大气沉静,一定会折服世人,将过去的所有传闻,一扫而空。

    “你登基的时候,哪怕病得很重,我也会站着看的。”她淡淡一笑,眼底的阴霾复杂藏匿的很深,说的轻描淡写,但秦昊尧却还是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在意,说的漫不经心:“不就是风寒吗?要是这几天还不能治好,那就是太医的责任了。”

    她显得过分的安静,只是眼波闪耀,似乎有自己的心思。

    秦昊尧将她的柔荑拉到胸口,神色一柔,隐约听得到她的轻轻咳嗽声,似乎身体的确不舒服。他黑眸一沉,他低沉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格外清晰笃定。“那一日可不是我一个人要站在百官臣子和天下子民的面前,还有你呢。”

    她微微怔住了,抬起水眸望着他,仿佛他方才说的那一句话,她听的并不算清楚,他的言下之意,她也几乎一无所知。

    他的眼底褪去了与生俱来的冷傲,笑容越聚越多,他以为以他们的默契,至少他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她不该是一脸受惊的模样。

    “我即位之后,就该册封皇后,那个人会是谁?”他不疾不徐吐出这一句,神色一柔,轻声询问,每一个字都宛若随着细细溪流,流淌到她的心里去。

    若是在即位前,已经有了妻子,他该册封那个人为后。

    秦昊尧在登基之前,虽然他们有夫妻名分,但她只是他的小妾,并非正室,登基后将正室直接纳为皇后,秦昊尧做出这样的决定,多多少少于理不合。

    到最后,她只能做这个决定,还不如让他别再爱下去,别再越陷越深。她的心中揪着疼痛,她伪装神色自若,皇后的那个位置太高太华丽太沉重,她这辈子没有梦寐以求,如今更不忍心伸出手去触碰。

    秦昊尧渐渐看着穆槿宁的眼神,却诧异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一分喜色,她的眼眸掠过几分冰冷,仿佛并不领情,让病容慵懒疲惫的她,看来愈发疏离,冷若冰霜。

    他险些觉得他说的话,不是无上的荣耀,而是痛苦的惩罚。

    她为何会是这等神情?

    穆槿宁眼波一闪,晶莹小脸上没有柔和温暖,苍白的唇中溢出这么一番话,愈发咄咄逼人。

    “我会是那一个,天下无双吗?”

    “我会成为你心中那一个,绝无仅有吗?”

    “我会让你觉得我是那一个,世间唯一吗?”

    她几乎是翻脸无情,他只觉得她一定是病了所以在闹脾气,否则至少也不该吝啬一丝笑容,横眉冷对。

    秦昊尧当下几乎无法说出话来,他当然承认穆槿宁对她而言,是不可取代的女人,但他无法做出更多的保证,他登基即位,便是大圣王朝的新帝,即将建立自己的后宫,这些原本就是板上钉钉,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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