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休(今生)淡瑾-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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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的那位未婚妻和岳父岳母前来看望他。对于这个差点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易不休除了知道她的名字…沈柔…就什么也不了解了。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什么小癖好,有什么缺点,甚至那些像是书面用语一样的优点也只是从母亲口中听过几遍而已。而他也可以确定对方对他的了解并不会比他对她了解的多。
因此可知他们并没有什么话可说。而这种无话可说的尴尬氛围在沈父沈母对说了一些安慰鼓励的话后就留下沈柔同易不休父母去了书房后更加紧张。沈柔拘谨地坐在一旁,双手一直在搓揉着自己的裙摆。她觉得自己似乎根本仅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之前准备的几句安慰话现在已经七零八落拼凑不起来了。于是两人就保持着这种沉默的状态直到沈父沈母近来唤女儿该离开了。
沈柔走在最后,临关门前,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易不休,她咬着下嘴唇,低下头,似乎叹了口气,轻轻地关上了门。
此后,又陆陆续续有人来借探望来这座大宅。有他认识的不认识的,有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但大多数人只是在几堵墙外,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和谈话声。甚少会有进他房间的。
毕竟,不是谁都希望自己残疾的儿子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的样子被别人看到。不管这是为了顾及谁的面子。
热闹了几日,屋子又恢复了清静。
易不休在昏迷和清醒的过程中反反复复,而腿伤的疼痛一直不曾停止甚至减轻,但他并不在意。
有时候他会在凌晨的恶梦中醒来,反射性地蹬动双腿。伤口传来的抽痛会让他在如释重负的后一秒又让他陷入恐慌中。这一次他梦见自己深处人群之中,却显得格外矮小,他不明白,于是一直奔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然后有人笑着拍了他的肩膀,他也不认识对方。然后他地头看着自己的双腿,发现他根本就没有腿,只剩下小半截大腿站立在地上,他惊恐地睁大眼睛,大脑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的剧痛。但是没有,他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甚至也没看见半滴血。仿佛他的双腿天生就应如此。于是他崩溃地大哭起来,但是周围的人群都像是没有看到他的存在一样漠然地涌动川流着,或许他们根本就不愿意看他一眼,这个失去双腿的可怜的人。
易不休大口喘气,大脑乱成一团,各种复杂,属于现在的,又是过去被他压抑的情绪都一股脑地纠缠在一起,让他没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清晰地感到绝望,却又不甘心被绝望笼罩。于是他愤怒地捶打床板,柔软的床垫吸收了他拳头里的力量以及无处诉说的愤怒,在寂静的黑夜里只听得微弱的闷响。
最后眼泪无声地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突然丢掉了一切的伪装,防备和抵抗,像是一个脆弱的孩子一样,无声地啜泣起来。
第八天后,易不休离开了那张床,坐上了轮椅到花园里晒太阳。他仍然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坐在阳光下,因为大多时他都在打盹。又过了三四天,他会拿本书或者一个速写本,几支笔,在花园里大发一上午的时光,下午太阳盛烈的时候回到屋内。
有时候碰到那个人也在家中院子里的时候,他会就坐在房间里,就那么看着他,直到那人起身回屋。
家庭医生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次看他的康复状况,给他换药。易不休非常合作,没有一点抱怨,就算换药的时候弄痛了他,他也只是皱着眉头,不发出半点声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一个月后,他进入了复健期。在进行第一次复健的时候医生就非常郑重地告诉了他这个过程非常痛苦,但是若想恢复到最佳状态只有每日坚持。
易不休只对医生说了句,我能坚持。
如果现在来问易不休他活到现在,哪一段时间是他觉得最难熬的,易不休可能会犹豫一下然后说,现在。若是从前的那个他,他会毫不犹豫地说高考后那两个月。
复健的艰辛是易不休没有预料到的,但至少他预料到了自己一直在坚持。每天晚上他的左腿肌肉都会酸痛无比,就像有无数根针扎在他最脆弱的那几处。因此第二天复建之前,医生会给他先做一次按摩,然后再开始,但是他仍然会在没开始多久后就左腿发酸,没办法凝聚半点力气。前几次他会带点情绪地硬来,而通常换来的是直接失去平衡摔倒,这个时候他感到的不仅是挫败,还有羞辱。他甚至会不敢再直视医生的眼睛,但是对方只是一直鼓励他,告诉他没关系。
于是易不休不再急于求成,他慢慢来,照着医生的话。半个多月后,就有了明显的效果。
十月底的深秋,他的复健进展的不错,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吃力了。而复健的强度也已减小,但他依然每天要有固定的运动时间。在家里,他基本就是靠墙壁和扶手慢慢走,要是出门就要坐轮椅。但比起轮椅和拐杖,他觉得手杖好多了。
而今天,天气阴沉刮着微风,他却突然很想去不远的湖边走一走。既不是想验证自己复健的效果也不是想看自己能坚持什么,他只是想找个地方坐一坐,想一想而已。而这栋房子有太多压抑的记忆,不适合思考。他想去更开阔的地方,可以看到广阔的天空的地方好好想想。
这么决定了后,易不休没有告诉父母。他在他们出门后只和佣人说了一声,并拒绝了她陪同的好意。毕竟路程并不长,他一个人完全可以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后半段有大篇幅添加。(这章主要说明车祸后易不休的心里变化以及他最后他的选择权,可能会有点长,因为这是为故事后续发展做的铺垫,整个故事的发展都是由易不休性格上的矛盾推动着,所以这很重要。)
第3章 Chapter 02 雨伞
Chapter 02 雨伞(进入剧情主线)
厚重的乌云积压在天边,眼看着就要扯破天空倾泻下来,易不休坐在湖边的长椅上,视线平视前方,神情宁静,仿佛像是正等待这场即将到来的大雨。
但其实他不过是陷入了沉思。他想了很多,从一开始杂乱无章地回想起从前灰暗的记忆,到渐渐有了清晰的脉络。那些压抑沉重的过去在这一刻像是吹过他脸颊的风一样轻了起来。
他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才起身,右手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此时,风吹得更紧了,铅色的积雨云缓慢翻卷着,大雨即将落下。
宽阔的柏油路上几乎见不到什么行人。易不休缓缓地走在人行道上,从远处看就像一位佝偻着脊背的老头。
易不休记得医生说过,他不能运动过度,否则很容易引起副作用。所以他走一段路就停下来一会。不过此时左腿已经隐隐传来疼痛。就在他第四次停下来的时候,远处传来的引擎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易不休知道有车要来了,而且听这声音,对方车速还不慢。
上次的车祸留下的阴影还在,易不休一直都很抗拒靠近那些行驶中的车辆,更拒绝坐车,他只要一想,小腿神经都会反射性的抽痛。所以他连忙远离马路,贴着人行道最里侧,等待那辆车子过去。
喧闹的音乐和引擎声呼啸而过,易不休抬头看见火红色的跑车消失在拐角,微微皱起眉头。此刻,一滴冰凉的雨水滴落在他的眉梢,易不休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继续向前走,不一会儿细密的雨水就砸落下来。他没带伞,但幸好穿着一件连帽衫,于是他戴起帽子气,依旧缓慢地行走着。
很快他又听见另一辆车子驶来。他抿着嘴停在一旁。右手更加用力地握着手杖。黑色的轿车不急不缓地驶过他身边。易不休瞥了一眼,愣了那么一下他才反应过来,那是那个男人的车。因为看过太多次,所以记忆深刻。
易不休凝视着汽车渐渐远去,低下头,继续中断的行走。脑海里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关于那个男人的画面。可是内心深处的无望与悲哀就像这冰凉的雨水,浸透了那些画面,湿漉漉的倍感沉淀。
“易先生?”
低沉好听的声音透过雨幕在耳边响起。易不休眨眨眼,疑惑地抬起头,瞬间表情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没带伞。”对方陈述道,修长的指节正握着一把黑色雨伞举在两人的头顶。
易不休的大脑在当机了几秒之后才恢复运转,但显然还很迟顿:他连连点头,然后有点窘迫地说:”我忘了。”
“需要我载你一程吗?”他问道。因为了解易不休车祸的事情,因此用的是可以拒绝的问句。
易不休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是眼前的人却让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于是他摇摇头说了声:“谢谢,我想我可以走回去。”
“那你最好拿着这把伞。”他又说。
易不休微张着嘴,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左手却在大脑意识到之前接过了那把雨伞。一股微弱的电流从他碰到他手指的地方传来,易不休感觉自己一定是红了脸,因此愈发不敢抬头看着他。
他想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的窘迫,但是结巴的“谢谢”反而让他更加不知所措。
“不用谢。”对方这么说,然后转身奔向前方的轿车。
易不休这才抬起头,看见雨幕中他颀长的背影。易不休无法抑制地感到一股暖流汇入心脏,目送着他回到车内,然后消失在视野里。
他低头回想起刚才他的模样:藏蓝色的西装三件套很好地勾勒出他的身材;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甲圆润修剪得整齐干净;被西装裤包裹的修长双腿;黑色皮鞋上虽有些许污水,但是依然可以看出之前它一定是一尘不染。即使未与他双目相对,他也可以想像出他双眼的样子。世间没有比对眼眸更令他魂牵梦萦的存在了。他记得晨光下他们饱含温柔清明的样子,夕阳下沉静深远的样子。就算黑夜里阂上时,浓密的长睫毛也会沾上细碎的月光。
细密的雨水砸落在黑色的雨伞上滚落下来又溅落在水泥地上,绽开水花。易不休不知道,他已经嘴角挂着倾慕的微笑站在雨中陷入回忆不可自拔了许久。
许久后他才回过神来,对自己刚才那样没有顾忌地在脑海中描绘那人模样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只是当他又看到自己手杖时,最终苦涩地轻叹一口气,他与那人的距离,从此是近在咫尺远在天涯。
回去的路上,佣人突然急匆匆地喊着他名字跑来。焦急地想接过雨伞扶着易不休回去,但是被他婉转拒绝。
易不休问:”你怎么出来了?”
“我一直在准备中饭没有注意到下雨了,是刚回来的娄先生告诉我您在这的,所以我急忙赶来了。看来娄先生已经给了您雨伞了,他真是体贴。要是您再感冒,可就糟糕了。”
易不休微微一笑,换了一个话题,说:“饭做好了么?”
“快了。”
“今天吃什么?”
“都是您爱吃的。”
“饭后再做点甜点吧。”
“您想吃什么?”
“都可以。”
“好的。”
中饭在一如既往的沉默中进行、结束。易不休回到卧室,他抵门而靠,视线落在了床边的那把黑伞上,雨水已经被揩去。他就这样注视了一会,然后坐到床沿,放下手杖,将伞放到了腿上。他抚摸着木质伞把,好像这样就可以感受到那个人手掌的温度一样。
他想将它留下,但内心有一个微弱的声音提醒着他,他必须还给他。虽然对方并不一定会在乎这把伞,但是他不能这么自私。
或许他可以买一把一模一样的给他,留下这把。易不休突然想到,但随即对自己的念头感到好笑。这样还真像是个小女生的心思。即使他喜欢他,但他毕竟还是个男人,如此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