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途三千-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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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周大嫂哭声收歇,抹干眼泪,面上有些赧然,道:“小妇人一时失态,叫公子见笑了。”
楚天炀摇了摇头,沉声道:“大嫂放心,此事便交与我,我来为你讨回公道。”
周大嫂面sè一慌,连连摆手道:“不要不要,公子可莫要逞强做蠢事。那伙子泼皮帮闲汉,平rì里搭帮结伙,人多势众,到处欺负人,大家都只得忍气吞声,怕遭报复,也没人敢报官,便连官家也那他们没办法……公子你斯斯文文的,可莫要去给那伙子泼皮欺负了!”
楚天炀淡然一笑,道:“大嫂且放下心,我自有分寸。”身后众人,也已上得前来,与周大嫂见礼。灵泽嘿嘿笑道:“大嫂放心,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也不是人少势微啊!”
周大嫂几番张口yù言,但看着众人淡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加上众人装扮,像极了传言中的活神仙,当下也不再劝,摇摇头轻叹一声,道:“你们都是好人,一定得菩萨保佑,一辈子平安喜乐,身体康健!”
宽敞的朱漆大门,琉璃瓦飞檐翘角,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门上的封条,早已不知去向,斑斑驳驳的积灰,也被粗略地清扫过一番。门楣之上,当年位列当朝二品的都察院右都御使,楚秉言大人亲手书写的“楚府”二字牌匾,也已不见。
朱户轻掩,推门而入。黄昏入夜,月如钩,投下颇有些黯淡的光华,透过院中参参差差高高矮矮,有如幢幢鬼影的林木,洒落一地细细的碎玉琼光。
院中一方池塘,清澈见底,池中有假山怪石,浮廊亭台。以浮廊为界,半池荷叶亭亭,长长出水的茎上,小荷才露尖角。而另外半池水,映照着天上残月,微微波荡,粼光闪烁,恍如半池星子。
朱老六赤着上身,下身着一条犊鼻裤,正背倚着假山,坐在水中,戏水冲凉,仍嫌不够痛苦热得慌,手里使劲地摇着从池塘另一边折来的,蒲扇般的半张荷叶,凉风习习,这才觉得惬意许多。
朱老六心中暗自庆幸,多亏自己当初机灵,投靠了漕帮,如今在老大的带领下,四里八乡,谁人不知,无人不晓,名气那是大大的,势力范围几乎囊括了半个金陵城,无人胆敢轻拭虎须。
如今,更是占下了这宅子,要知道,当年楚大人官居二品,这一座宅院,那可是价值不菲的,索xìng他全家都死绝了,正好救济救济我等穷人,如此天降横财,不好好兜着,那是要遭天谴的!如今疫灾刚过,萧条得很,等到过些时rì,往来的商贾贵人多起来,再倒手一卖,就是一大笔银钱啊!
到时候,咱也能分个千儿八百两,到时候,买几亩地,再雇几个人拾掇,咱也过过地主老爷的好rì子!再娶一房媳妇,生俩大胖小子!
朱老六心里想着,嘴角哈喇子已是止不住地流下来,哼着不知名的俚强小调,身体不自觉地跟着摇摆,满身的肥肉,也随之甩将起来。
朱老六正自意yín着,忽听得“吱呀”一声响,大门被推开,而后又被合上了。朱老六抬起头,向门楼处看去,却不见有人。
“嘿,猴子,是你吗?来来来,来得正好,给你六哥搓搓背!”说着从水里捞起一条粗布巾,拎在手中,便要递出去,却仍不见有人。
“出来吧,别玩儿了,多大个人儿了,还跟个娃子似的,还躲猫猫咧!”朱老六戏谑地笑着,却仍不见有人出来。
“倒地是谁!”朱老六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状,粗声吼道,“耍六爷是吧!?”心中暗自思忖着,莫不是东城的河帮来踢场子了,当下略带惊惶,蓦然从水中站起身来,取下挂在假山上的一条大布巾,随便在腰间一围以遮羞,带着十二分jǐng惕地,盯着大门,眼睛一眨不眨,屏息提气,不敢喘出声来,双腿错开作弓步,踮起脚尖,随时准备发力。如若真是河帮来找场子,便撒丫子逃命,才不要作那挡箭牌冤大头。
半晌,朱老六全身上下,都已经酸软难耐,更有要抽筋的趋势,却仍不见动静,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有顷,他终于是耐受不住,身体一软,坐倒在水中,背靠着假山,大口喘着粗气。虽然并未剧烈活动,但这般全身紧绷,也是极其耗费体力的。
朱老六嘴里骂骂咧咧:“cāo,大不了就是一死嘛,爷才不要再活受罪了!”狠狠喘息几口,冲门外喊道:“河帮的小兔崽子们,有种就进来!”
又是许久,仍不见动静,朱老六心中苦笑,当真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不知是谁,在和自己开玩笑,耍自己呢。
若要被老子知道是谁,定然狠狠教训一顿!朱老六恶狠狠地自语道,挥起手中汗巾,像鞭子一样,抽在水中,溅开多多水花。
“你是在找我么?……”
一个诡异的嗓音,轻声幽幽,在身后道。那声音是如此之近,仿佛便在耳边低语。
朱老六浑身一个激灵,刹那间,已是除了一背的白毛汗,猛然回转头来。
入目黑漆漆一片,没有人,只有假山。
假山!
自己是背靠着假山的,身后怎会有人!
后颈忽而一凉,朱老六不由得浑身一震,猛然便要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却是全然不受自己的控制。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朱老六的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心中口中,不断默念着。
“拜再多次佛祖菩萨也没用,你鱼肉乡里,作恶多端,今rì我便勾走你的魂,将你投下地狱去!”怪声yīn森森恶狠狠地道。
朱老六忽然感觉后颈的凉意消失,身体也恢复了控制,转过身来,却仍看不见人影,一时肝胆俱裂,翻身跪倒在水中,望着前边空渺无人的夜sè,哭喊出声:“牛头马面大人,无常爷爷,小的知错了,您就饶了小的吧,小的rì后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您放过小的吧!小的还不想死啊!小的还没娶媳妇呢!”鼻涕眼泪,一齐落下。
“说,强占这宅子,以何人为首?”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
“回禀爷爷,是,是我们漕帮的大当家……”朱老六虽看不见人,却心知绝非自己所能招惹,毕恭毕敬地答道。
“漕帮?”
“回禀爷爷,不过就是一群帮闲汉,平rì里在码头,帮忙装卸货物,久而久之,就结成了帮。”朱老六恭敬而耐心地解答着。
蓦然少顷,只听那诡异声音道:“好了,你滚吧,念你态度诚恳,且放你一条生路。”还不等朱老六磕头谢恩,那声音复又厉声狠狠道:“记着,rì后老实做人,也不得再踏足这宅子一步,否则,定不饶你!”
朱老六只觉周身蓦然一寒,转瞬,那寒意便又消失,只听那声音怒道:“还不快滚!”
“是是是!遵爷爷之命!小的这就滚!”朱老六连滚带爬站起身来,顾不得身上只围着一条遮羞布,飞也似的跳出水池,开门奔了出去。
……
后宅主厅中,数盏烛火,遍布各处,在薄纱灯罩中,静静燃着,将屋子照的通明。
门紧闭,门外左右,各站着一名荷刀武夫,以为守卫。主厅之上,左右各列数席,上首一张主位,这架势,倒也颇有些商议大事的排场。
只不过,列坐各席位后的,不是高冠儒袍,正襟危坐的文士,而是大马金刀,搭脚翘腿的莽夫。
酒气熏熏,胸脯袒露,面前桌上凌乱地摆着诸般吃食,和啃了个干净的骨头等残渣。正是漕帮一众当家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顺便商议些事。
上首位上,一名虎背熊腰,身材魁梧,脸有横肉的大汉,顺手将一根鸡骨头仍在桌上,又捞上一个酒坛,灌了数口,而后打个饱嗝,砸吧砸吧嘴,似在回味方才那般滋味。
有顷,那大汉瞪着醉醺醺的红赤牛眼,冲着自己下手左边,一名正端着一整只烧鸡,大快朵颐的汉子道:“昂,老三,最近河帮……嗝,河帮有点不安分呐……此事你怎么看?”
被唤作老三的那汉子,正享受着美味,一时也顾不上答话,只用鼻子哼哼两声,继续大口咀嚼着。上首那汉子也不以为忤,自顾自继续喝酒。
有顷,老三终于将口中美食下咽,摇头晃脑,似模像样地思忖盘算一番,道:“大当家的,我看此事必有蹊跷!”
“嗯!……”大当家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又打了个嗝,道:“果然老三你也这么看,你我兄弟,当真是不谋而合,英雄所见略同啊!”
再灌几口酒,大当家将手中酒坛,顺手一抛,那酒坛便稳稳当当落在了桌上,显然手底下,也是有些真把式的。
大当家忽而仰天一阵大笑,作豪气干云状,朗声道:“弟兄们,河帮不安分,看来是想打咱们的主意!弟兄们,你们说怎么办!?”
一片嗯嗯啊啊的哼声响起,下坐众人,大口地咀嚼着。
………【第六十五章 弄鬼】………
“啊啊啊!!!”惊恐的呼喊声传来,而后是两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倒了下来,撞在地上。
“怎么回事儿啊?”大当家眯着一双醉意微醺的牛眼,含含混混地嚷道。
“恩恩……”杯盘相碰发出脆响,咀嚼之声依旧。
紧闭的门扉,忽而像是被人大力推开,一阵强风袭来,主厅之中,外有轻纱罩,本不畏风的灯盏,霎时间尽数熄灭,主厅中,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今夜月光,并不甚明亮,然尽管熹微,却也终究还是有些效用。只是此时,却伸手不见五指,主厅门户洞开,向外边看去,更竟是浓黑如墨,茫茫一片。
呜呜……
低沉的风声,幽幽响起,像是有谁,在轻声抽咽,于这一片漆黑之中听来,只觉分外诡异。大当家的不由自主地全身一抖,身子一缩,将衣服裹紧,竟是觉着有些寒了。
风,今夜怎得有风?还竟然是,在这将近六月时节,刮起了这般寒意刺骨的yīn风!
大当家登时睁大了眼睛,眼见这般异状,再被寒意所激,微醺的酒意,已是去了七七八八。目中带着jǐng惕,皱紧了眉头,大当家的沉声道:“哥儿几个,都jīng神着些,点子扎手!”
“呛!”
不消大当家的提醒,见惯了江湖厮杀的众人,已然早早丢下了手中吃食,拔出了刀来。
大当家的忽而一声冷笑,高声道:“可是河帮的小兔崽子们?装神弄鬼,想吓唬爷爷们吗?啊?还不速速滚进来!”话虽说得豪迈,声音却是微微有些颤抖。大当家的出生入死,见惯了鲜血白刃的厮杀不假,但敬畏鬼神,却是人之常情。
呜呜……
没有人应答,只有风声依旧。
“河帮就这么点能耐吗?没种的孬货!”大当家的大声吼道,sè厉内荏。
低沉的风声,骤然高昂了起来,听来像是野兽沉沉的低吼。寒意更盛,加上心中惊骇,大当家的终是忍之不住,牙关打战,身体瑟瑟发抖。
“老,老大……”下坐一人,显然心中骇异万分,声音颤抖着,道:“老大……河帮那些崽子,没这么大能耐吧……这冷……可是做不得假的……这宅子……莫不是咱们……中,中了什么邪,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此言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