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本多情-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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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南生的脸上划过一丝怒气,但忍住了没说话。
谢明玉却犹嫌不够,赤、裸裸的目光故意上上下下打量周南生,然后扯了扯嘴角,用非常轻飘的语气说:“还以为这些年谢暄长进了呢——”
周南生的眉头紧紧皱着,盯着谢明玉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明玉一笑,又冷淡又高傲,“什么意思也没有。”然后他擦着周南生的肩,走向门口,周南生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后背,问:“你莫名其妙地来,又莫名其妙地走,有什么目的,不妨说出来——”
谢明玉转过头,挑着眉毛,故意说:“我要不说你是不是要对我动粗?”
周南生摇了摇头,“你是三儿的堂弟,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谢明玉忽然冷冷笑出声,“周南生,我真讨厌你——”
周南生面不改色,“我也不喜欢你。”
谢明玉已经打开门,一只脚都迈出房间了,冷冰冰的脸上忽然现出艳丽的笑,慢吞吞地说:“哦,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跟谢暄在一起了——”
周南生的瞳孔瞬间紧缩,仿佛一时之间不太理解那话里的含义,因此只是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谢明玉的嘴巴,想从这里掏出答案,“你说什么?”喉咙有些干涩,这话听起来非常沙哑。
谢明玉的心里升起一丝快意,于是脸上笑得更加动人,语气和缓甜蜜,“听不懂么,就是在一起,做情人,做情人应该做的一切事情——接吻、做、爱。”
血色从周南生脸上褪去,但他的脊背依旧如同标杆一样挺直,刀削斧凿般的脸上冷凝着没有任何表情,就这么看着谢明玉,死死地看着,“你爱谢暄?”
谢明玉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你在开玩笑么,爱?那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爱谢暄?”
周南生愤怒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抵在墙上,双目赤红,仿佛要吃人一样。
谢明玉却仿佛丝毫感受不到他的怒气,依旧笑得非常欠揍,“你是不是想问,我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
周南生的鼻翼翕合,不说话。
谢明玉歪了歪头,说出的话却冰冷而厌恶,“只是无聊了——我的人生从一出生就是花团锦簇,捧女明星也好,玩极限运动也好,或者嗑药赛车,通通不过是为了打发那些生活中的庸常无聊,不过这些我都玩厌了,这时候谢暄出现了,他需要我帮他夺权,我想要玩一个奋不顾身的爱情游戏,真是一拍即合——”他笑得像个孩子,摇着头感叹,“说起来也真好笑,明明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偏偏还要披一件柔情蜜意的外衣——”他说到这里停下来,笑容还留在脸上,眼里已经冰冷一片,“不过,这个游戏,从今天起可以结束了——”
他扭过头,看向楼梯口——
谢暄就站在下面的楼梯平台上,脸隐在阴影中。
“三儿!”周南生吃惊地叫了一声——
谢暄却好像没有听到,他从阴影中走出来,目光沉沉地望着谢明玉,然而说话的语气依旧是一贯的平稳枯淡,“胡宁军说你跟着他来的——”
谢明玉挣开周南生的手,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脸上挂着甜蜜的笑,“不然怎么看得到这样的好戏呢,你说是不是,三哥?”
谢暄抬着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谢明玉与他对视片刻,移开目光,将两只手插、进裤兜,一步一步走下楼来,走到谢暄身边停下,贴近他,那宛若工笔描绘的眼线轻扬,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宛若情人耳语,“谢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不是非你不可。”
谢暄的眼中墨色翻涌,整个人宛若大理石般冷硬,脸部肌肉更是紧绷,颈部静脉微微突出,仿佛随时可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然而他却依旧忍着,以巨大的意志力克制着,缄默着,仿佛从千年起就如此——
谢明玉收回目光,不再看谢暄一眼,正要迈步,然后手腕却被扣住了——谢暄的手掌宛若烧红的烙铁,扣着谢明玉的手腕,那样紧,那样用力,简直要烙进皮肤里去,那其中传递的是沉默的怒气,以及,其他——
两个人就僵持在那儿,谁也不看谁,谁也不说一句话,空间似乎变得太逼仄,挤压得空气变得稀薄,令人无法呼吸,无法出声——
漫长得仿佛是一个世纪,然而就在谢明玉以为谢暄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放开了手,脊背挺直头也不回地走上楼,走过周南生身边,走进房间——
挽留也好,责骂也好,发怒也好,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周南生看着谢明玉的背影,刚刚还嫌小的楼梯间一下子似乎变得空旷,他孤孤单单地站在那里,依旧是高傲的模样,只是无端地令人觉得悲伤,然而他不是需要别人同情的人,很快,他就迈开步子走了,依旧将两只手插在裤兜里,撑起一身骄傲,没有回头。
周南生走进屋子,看见谢暄就站在开着的玻璃门边,看着外面。他轻声关好门,犹豫了很久,才走过去——谢暄的脸色很差,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那天谢暄离开后,他们已经两天没有见面——
“你想说什么?”谢暄转过头,乌沉沉的眸子危险盯着周南生,像一只受伤的野兽。
周南生被如此陌生的谢暄吓了一跳,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谢暄转回头,目光僵直地望着外面向晚的天色,“就像你听到的,我确实跟谢明玉在一起,该做的都做过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
周南生的脸色有些发白,勉强说道:“你喜欢他?”
谢暄的霍的扭过头,阴鸷的目光射过去,反问:“你说呢?”
周南生垂下眼睛,轻声而肯定地说:“你喜欢他。”
谢暄忽然一脚踢翻了脚边的盆景,双目通红,目眦欲裂,吼道:“周南生,这话说出来你不觉得诛心,我喜欢谁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要接受不了,就他妈给我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周南生吓了一大跳,隐忍压抑许久的情绪也涌上来,“你要我怎么接受?你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哥,要什么有什么,我呢,舅舅不疼姥姥不爱,无名小卒一个,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就算拼了命,也走不到你那个地步——你要我怎么办,像个女人一样被你圈养着,让你安排房子安排工作,然后呢?哪一天,你要结婚了或者不再要这份感情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卷起铺盖溜回自己的角落?”
周南生的双目充血,声声如泣,“三儿,为你死我都愿意,可你能不能给我留点自尊?”
谢暄的脸色纸一样的白,望着周南生喃喃地说:“原来从头到尾,你都没有相信过。”
周南生别过头,不说话。过了很久,他缓和了一下情绪,自嘲地笑笑,说:“三儿,我一直想,或许从你离开周塘那一天起,我们就不该再见面,那样留下来的永远是最好的时光,多好——现在呢,你变得不像你,我呢,在你面前也变得不像我,总怕惹你不高兴,总是小心翼翼地说话,我真是恨透了这样的自己——”
“周南生——”谢暄忽然连名带姓地叫他。
周南生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向谢暄——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想着能跟喜欢的人天长地久,白头到老——我总是觉得你是不一样的,我对任何人都可以用尽心机,唯独对你,不肯半点算计,我挖心挖肺,奋不顾身,自以为能导演一场声势浩大的爱情,很天真,很执拗,也,很蠢——”
“三儿——”周南生的心像被针扎似的,痛得喘不过气。
“滚——”谢暄的声音很轻,好像冬天呼出嘴的白气,他的面容冷肃,浑身没有一点人气,呆直地望着前方。
周南生咬紧嘴唇,看着谢暄。
“滚!”谢暄的眼里瞬间爆发出狠戾气的杀气,猎猎焚烧。
周南生哑巴似的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低下头。
身后传来清晰的关门声,谢暄忽然像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都往下坠,往下坠,没有着脚点,然而这只是错觉,他的脊背依旧如同挺立千年的松柏,坚硬不倒。他只是在那一刻觉得茫然——
周南生没有走远,他坐在楼梯口抽烟,外面下起雨来,暴烈的雨水似乎要将这个城市冲刷干净,轰鸣的雨声透过厚厚的墙传过来——
楼梯的灯已经坏掉了,黑暗中只有猩红的烟头一闪一闪,像人不安焦躁又难受的心。
周南生的手机响起来,是跟着他的小弟华子。
他被谢暄带到这里养伤,第二天就趁着谢暄不在联系上了他的人。因为怕连累谢暄,他禁止他们过来找他,没事也不让他们随便联系他。
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华子焦急的声音,似乎在奔跑当中,“周哥,出大事儿了,刘爷在马来西亚被人害了,您赶紧去外面避避风头——”
周南生霍的站起身,“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周哥,现在情况很紧急,真不是三句两句说得清的,现在到处都是刘卫东的人,他不会放过你的——”
电话里头忽然传来打斗声,周南生焦急地冲着手机喊,“华子?华子?”
好一会儿,话筒里再次传来华子的喘息声,“周哥——”
“怎么回事?”
“没事,一帮小杂碎而已,还奈何不了我,周哥放心。”
“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周南生挂了电话,转身走到小公寓门口,握了握拳,隔着门板,说:“三儿,我现在有件事必须要去做。”他顿了顿,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三儿,你等我回来。”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周南生咬咬牙,扭头就走。
雨越下越大,瓢泼似的,雨刷刷个不停,挡风玻璃上还是水。路上车辆很少,红色跑车在黑色雨幕中疾驰,宛若流星,好像驾驶员要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在玩命的速度上。
突然,前方岔路驶出一辆黑色轿车,谢明玉吓了一大跳,急打方向盘,雨天路滑,车子一下子冲向了旁边的栏杆,谢明玉只觉得整个人向前飞起来,又被安全气囊弹回来,紧接着,车子又剧烈地震了震,他头晕目眩,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89、分道扬镳
事实上,谢明玉只昏迷了一会会儿,醒来雨声依旧,但车边已经围了好些人,拼命敲他的车窗。谢明玉赶紧打开车门,冰凉的雨水浇在他身上,有路人关心地问他,“没事吧,这场面够吓人的——”
可不,谢明玉的玛莎拉蒂直接撞在栏杆上,后面一辆车刹车不及,一下子撞在玛莎拉蒂的车屁股上,车头都瘪进去了,这时候就体现出百万豪车的优越性来,除了车屁股被擦伤车头稍稍凹进去一块,啥事也没有,倒是撞上他的倒霉蛋,车子半残不说,额头撞在挡风玻璃上,破了一大块,鲜血直流,一手捂着额头,惊魂未定地从车内出来,朝谢明玉望来——
这一看,彼此都吃了一惊,居然还是熟人——谈笑。
熟人好办事,私了吧。交警来得很快,眼睛往惨不忍睹的现场一扫,脸立马吧嗒一声挂下来,等两当事人一露面,劈头先是一顿骂——
“嫌命太长是不是?车速多少?”眼睛往谢明玉的跑车上一瞥,冷笑,“不是非法赛车吧?我告诉你们啊,非法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