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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春秋大梦-梦三生-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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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从越国来的……”
  “呵呵,老天保佑,那些越国妖姬一个个死绝了才好。”
  “会的。”云姬抬袖掩唇。
  躲在走廊后的香宝静静地听着,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直到她们渐渐走远,香宝才轻轻吁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
  思茶?香宝侧头想了很久,只觉得依稀有些耳熟。
  “西施?”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香宝吓了一跳,忙抬头。那一个女子正站在她面前,她背阳而立,在阳光的反射下,显得面目模糊。
  “华眉?”认出是华眉,香宝拂了拂裙摆,站起身。
  华眉眼睛红红的,似乎哭过。
  “发生什么事了吗?”香宝小心翼翼地问她。
  “思茶死了。”华眉抬袖抹泪,随即看着香宝,又道,“你不记得了吗?跟我们一起来的思茶呀,我们的姐妹思茶……”
  香宝咬唇,那些同她一起入吴的越人女子,除了对她极好的华眉,还有苎萝山的郑旦之外,其他女子在她眼中,一直都是面目模糊,甚至于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清,可是如今……竟然死了一个。
  “对不起,我忘记你失忆了……”见香宝死死咬着唇的样子,华眉忙抱着她,哭道。
  香宝垂下眼帘,满心都是歉然,没有失忆,她从来不曾失忆,只是于她而言……她们都是那般的模糊,都是不重要的存在,所以她从不曾在意。
  可是思茶,怎么会死?
  是因为不堪重负吗?那些女子的肩上,都压着越人的期盼,她们都是越国复国牺牲品。
  “她不可能自尽……她怎么可能自尽……”华眉抱着香宝喃喃,“她那样爱笑,她昨天还跟我谈起家中的妹妹,怎么可能就……”她哽住。
  香宝抬手轻抚她的背,一下一下,眼中却渐渐积聚了寒意。
  那些吴妃,她们笑着说,老天保佑,那些越国妖姬一个个死绝了才好。
  云姬说,会的。
  一切不是巧合。
  “在这里哭,像什么样子。”一个冷冷的声音。
  香宝侧头,是郑旦。
  她一身素衣,极美,眼眶略红。她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女子,都是香宝见过的越人,她们都哭过的样子。
  “不要在这里哭了,思茶一个人太寂寞,我们送她一程吧。”郑旦说着,径自往走廊深处走去。
  华眉拉起香宝的手,一同跟着。
  随她们一同走入一个有些破败的园子时,香宝微微有些诧异,这里……竟是她和司香来过的那个园子。如香宝第一次趟进这地方一样,大家都很意外这看起来年久失修的破败园子内竟然繁花似锦。
  香宝一眼便看到坐在水池边小小身影。他果然躲到这里来了。
  “大胆,谁准你们进来的!”见到这么多人闯进园子,司香仿佛是被人占了地盘的小老虎一般跳了起来,怒道。
  “太子殿下?”郑旦有些惊讶。
  “出去!都出去!”司香大叫着,正暴跳如雷时,他看到了站在华眉身后的香宝。微微愣住,半晌,他才嗫嚅着低低叫了一声,“娘……”
  郑旦一脸错愕地看向香宝,华眉和其他人也都十分讶异。香宝低叹一声,招了招手。
  司香犹豫了一下,有些怕怕的样子。
  “过来,我不生气了。”香宝叹气。
  司香这才乖乖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她们……是为了那个叫思茶的女人来这里的?”
  “嗯。”香宝拉着他的小手,轻应。
  有人止不住开始啜泣,声音哀哀凄凄,令人耳不忍闻。
  “秋绘……别这样,让思茶走得安心些……”拉住一个忍不住痛哭失声的女子,华眉红着眼眶劝。
  感觉到司香的手在微微颤抖,香宝低头看着他,他正咬着唇死死盯着水面,“是她……是她……”
  香宝蹲下身抱住他。
  郑旦径自走到水池边,定定地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出神,“思茶被捞起来时,我便见过了,大概是在水中浸了一夜,她全身都被浮肿着,死不瞑目呢。”
  “别说了。”玲珑捂住嘴巴,哽咽。
  “可是,她不可能自尽,更不可能投水自尽。”郑旦忽然道。
  “你的意思是?”华眉悚然一惊。
  “总之,万事小心。”郑旦侧头,淡淡开口,“也许思茶的今日,便是我们的明日。”
  众人都静默,兔死狐悲的感觉令她们连哭泣都万分艰难。思茶的尸身一早被捞了出去,可是连个葬礼都没有,便草草卷了扔出宫去,那个和她们一起入吴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殒,而她们,也只能悄悄送她一程。

  一、风波起(中)

  出了园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司香精神不太好,香宝送他回了自己的寝宫之后,便一路慢慢走回醉月阁。
  香宝刚刚踏进醉月阁,便见夫差正坐在走廊边饮酒,月华如水,连带着也映衬得月下的那个男子神清骨秀。
  “夫人的精神似乎好得很呐……”他站起身,半倚着廊柱,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莫不是等她?
  “看来……”他扔下酒壶,走到香宝身边,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看来寡人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了。”他凑到她耳边,喃喃轻语。
  低头看着那双在自己身前交握的修长大手,香宝明白他话中所指,微微红了脸颊,没有吱声。
  夫差伸手扳过香宝的脸,却在看到她眼中望不见尽头的幽黑时,微微顿住。半晌,他眉略锁,“怎么了?”
  “思茶,死了。”
  “思茶?”夫差一脸茫然。
  香宝了然,不出所料,夫差根本不记得思茶是哪号人物,也难怪,连她都不曾记清,何况这个大王。
  只可怜思茶,死得不明不白,无声无息。
  思茶死后的第七日,香宝正午睡,迷迷糊糊之间,被人拖了起来。
  “西施!西施!快去救人!”是华眉的声音,十分焦急的样子。
  香宝立刻清醒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秋绘冲撞了云姬夫人,快被打死了!”华眉急得直跺脚,“大王那么宠你,你去或许还能救下来。”
  “在哪儿?”
  “就在思茶死的那个园子里。”
  香宝二话不讲,拉着华眉就冲出了醉月阁。刚到废园门口,便见秋绘被几个孔武有力的宫妇按着毒打。
  “住手!”香宝大喊,中气十足。
  “西施夫人?”云姬抬眸看了一眼香宝,嘴角浮起一线浅笑。
  见那些宫妇都没有停手的样子,而秋绘已经奄奄一息,香宝急了,冲上前试图推开那些凶悍的妇人,“放开她!”
  云姬浅笑不语,那些棍棒仿佛长了眼睛似的专往香宝身上招呼,香宝一时躲闪不及,被狠狠一棍子敲在背上,钻心的疼。眼见又一棍砸向香宝,华眉急急地去拉香宝,却还是避闪不及,打在了香宝的额头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发际缓缓滑下,血雾蒙住了眼睛,而那些棍棒依然没有停下。
  “住手!”一个尖利的声音,是司香。
  云姬好不容易得了杀香宝的机会,哪里肯停。她使了个眼色,宫妇得了暗令,又一棍砸向香宝。
  “娘!”司香凄声大叫。
  一只修长的手掌从半空中截住了那足以致命的一击,另一棒却是狠狠砸在那手腕上,力道之大,连那木棒都断了开来。宫妇愕然抬头,在看清来者是谁后,凶神恶煞的表情一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恐惧。
  香宝侧头看了看,然后径直奔向趴在地上的浑身血迹斑斑的秋绘,“秋绘,秋绘……”
  “大王饶命……”
  宫妇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断裂的木棒划破他的手腕,成串的血珠滴下。
  云姬原以为只是有司香,哪里料到夫差会一起过来,又见伤到了夫差,一时也是六神无主起来,慌忙跪下,“臣妾该死。”
  “的确该死。”夫差抬手轻轻舔去腕上渗出的血珠,淡淡道。
  云姬闻言,吓得忙跪着上前,拉住夫差的袍摆,“大王明查,臣妾因为见到越人秋绘在妹姒夫人的园中鬼鬼祟祟,才会稍加薄惩……”云姬搬出已故的妹姒夫人,道。
  “大王明鉴,秋绘只是想要拜祭死去的姐妹,才会冒犯了妹姒夫人。”华眉忙跪着道。
  “死去的姐妹?”夫差扬眉。
  “她叫思茶。”香宝忽然开口。
  思茶?夫差忽然想起那天晚上香宝恍惚的神色了,原来如此。
  “秋绘她……”华眉看向秋绘身下那一滩血迹,抬手掩唇,瞪大的眼睛中缓缓有泪流下。
  “死了。”香宝扭头看向她,似哭非笑,额前一片血迹触目惊心。
  夫差皱眉。
  “她是被活活打死的。”香宝咧了咧嘴,额前的血珠滑到眼角,仿佛血泪。她缓缓站起身,摇摇晃晃走了两步,一头栽倒在地。
  “娘!”司香大叫。
  夫差上前一步,抱住香宝。
  宫妇们趴在地上,一直磕头,夫差没有说停,她们谁都不敢停下,只一个个磕得头破血流。云姬正心急,眼见夫差抱着香宝便要大步离开,忙跪着爬上前拉住夫差的袍摆,“大王,她们……”
  “拖下去打死。”淡淡丢下一句话,夫差抱着香宝大步离开。
  香宝受伤并不重,只是因为身子弱,在榻上休养了两天。华眉因为内疚天天来看她,还告诉香宝,吴王下令将思茶和秋绘厚葬了。
  “厚葬……”香宝扯了扯唇角,“这便是她们最好的归宿了么?”
  华眉咬唇不语。
  如花一般的生命,最后……只落一个厚葬呢。
  恍惚间,香宝走进一处废弃的园子,园中雾气弥漫,耳畔忽然有琴声响起,悠然入耳。正听得入神,却听那琴音忽转,入耳皆是金石之音,宛如千水万马奔腾而来。蓦然一声凄响,似弦断,香宝看见那个在池边弹琴的华服女子,竟与司香有三分神似,莫非……是妹姒夫人?那华服的女子怔怔地看着那断了弦的琴,忽然弃琴跃入池中。
  “不要!”香宝惊呼,慌忙去拉她。待香宝冲到池边时,那池面上忽然浮起一个被水泡得肿胀的女子,不是先前的女子,却有几分面熟,是思茶?!
  那女子静静地浮在水面上,如无根的浮萍,香宝惊恐地看着那女子缓缓睁开被水泡得肿胀的眼睛,她在哭。
  她在哭……
  雾气渐渐浓郁起来,身后传来惨叫,香宝慌忙回头,见到一个血人正爬向她,是秋绘,她满身满脸都是血,她在哭喊。
  她说,救救我,救救我……
  香宝跑去扶她,秋绘却忽然不见了,只有一个白胡子的老者站在原地,怒目而视,大骂道,“你是祸水!”
  雾气里伸出无数的手,那些惨白惨白的手紧紧将她缚住,让她动弹不得。
  门外,守夜的侍女正昏昏欲睡,忽然看到一个黄袍男子走到眼前,立刻吓醒了,“大王……”
  “夫人睡了?”
  “是。”
  夫差挥了挥手,走进房。
  香宝正蜷在榻上,双目紧闭,面色煞白,正微微挣扎,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缚住一般。
  夫差略一皱眉,走上前在榻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抚到一手的冷汗。
  “醒醒,醒醒。”他推她。

  一、风波起(下)

  香宝正蜷在榻上,双目紧闭,面色煞白,正微微挣扎,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缚住一般。
  夫差略一皱眉,走上前在榻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抚到一手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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