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梦-梦三生-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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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没有回头。
四、战祸(下)
天色阴沉沉的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
沿着来时的路,香宝一路放松缰绳策马缓缓走过,经过一片断崖的时候,她忍不住勒住缰绳,望着崖下那无底的黑,茫茫然不知所措。
待香宝策马回到留君醉的时候,那里已经因为找她而人仰马翻了。
“为什么还是找不到!你们怎么那么笨!”莫离在庭院里大吼大叫,全然没了平日的风范气度。
香宝沉默了一下,抱着马脖子以一种极其扭曲可笑的姿态慢慢从马背上滑了下来。
落地的时候,脚踝上便是一阵钻心的痛。
听到声音,文种回头,正好看到香宝滑稽的下马全过程。
“香宝回来了!”没有取笑香宝,文种只是一脸的如释重负,忙伸手将莫离的身子转过来对着香宝。
香宝一抬头,便对上莫离又喜又怒的眼睛。
“这么冷的天,你还出去,不要命了吗?”莫离咬牙道。
愣了一下,香宝一跛一跛地走到莫离面前,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莫离这才注意到她满身狼狈,鞋子也丢了一只,晶莹的雪花映衬着她绯红的面颊,即使身着粗衣,狼狈不堪,香宝也依然漂亮得不可思议。
注意到她脸上异常的绯红,莫离忙上前扶着她,抬手一抚她的额,滚烫。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准备热水!”莫离回头对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春喜大声吼道。
被莫离吓到的春喜忙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出去。
解下自己外袍罩在香宝身上,莫离有些吃力地扶着香宝回房。
“要不要我帮忙?”文种忙上前。
“不需要。”扶着香宝后退一步,莫离摇头,声音疏远而有礼。
文种伸出的手落了空,僵住。
“为什么?”文种轻声开口,他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好好……明明她已经答应了给他一个机会的。
“我要照顾香宝,我不会给自己任何一点脆弱的机会。”莫离轻声道。
“我不明白!”文种皱眉。
“范大夫说,他不会舍弃香宝,可是在死亡面前,所有一切的誓言都是那样的无力呢……”莫离低头,看着靠在她怀里神智已经有些模糊的香宝,“我那样保护着香宝,她如今却要承受这样的痛楚……”
“我是文官……我不会上战场,不会让你有伤心的机会的!”文种匆匆辩白。
“小姐,热水准备好了。”春喜喘着气跑上前道。
莫离没有再看文种,有些吃力扶着香宝回房。
“无论什么事情,似乎只要关系到你,莫离就会失去理性呢……”看着她们的背影,文种喃喃开口。
香宝病了,病得很重。
莫离便天天在床边陪着她。
会稽城里的名医来了一批又一批,都说香宝好不了,说香宝挨不过冬天……
文种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莫离倚在床头睡着了。
香宝就那样躺在床上,那样的娇弱,仿佛随时会断了气息……
看着躺在床上满面潮红,神智不清的香宝,文种有些不可思议,那个爱财如命又贪小便宜的香宝,那个总是大大咧咧又傻头傻脑的香宝,居然如此脆弱?
平时看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她是超级强悍,怎么也整不垮的。
一直以为少伯用情很深,他还曾经感叹过少伯命苦,竟会看上这样一个傻乎乎不懂情为何物的小丫头。
却原来……她用情比谁都深。
“把门关上,香宝受不得寒。”莫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到文种站在门口,淡淡地道。
文种忙反手把门关上。
“香宝她……”文种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失去了香宝,莫离会疯吧。
失去了香宝,莫离一定会疯的……
“她不会有事。”莫离替香宝将被子捂严实,轻声开口,仿佛怕惊扰了香宝的好梦。
“那些名医……”文种张了张口,感觉声音很涩。
“他们懂什么,我的香宝……会活过来的。”看着躺在床上神智不清的香宝,莫离的眼睛十分温柔。
文种在一旁坐下,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莫离,眼中有着不容错辨怜惜。这个女子……该有多么坚强,在目睹母亲被杀之后带着妹妹逃离,全心全意守护着妹妹,纵然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你在可怜我吗?”莫离回头看向文种。
文种忙开口欲解释。
“你以为我在欺骗自己?以为香宝会死?”莫离摇头轻笑,“不会,她不会死。”
文种眼中的心疼更加清晰了。
她轻轻握着香宝的手,悠然开口,“母亲被杀死的那一日,正是严冬……那一日之后,香宝发了高烧,昏昏沉沉睡了一整个冬天,我抱着她从吴国逃了出来,沿途看了无数大夫,所有人都说香宝没用了……说她快死了……可是我不信……”
文种微微怔住。
“然后忽然有一天,她清醒了过来,叫我……姐姐呢。”莫离的眼睛越发的温柔了起来,“她知道的,我只有她……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舍得丢下我一个人的。”
“莫离……”
“有时候我在想,究竟是我在保护她,还是她在保护我呢?她……当真像她表现得那么快乐和天真吗……那一回清醒之后,香宝便变得极其畏寒……所以,这一回,她也一定会醒的,一定会。”
“嗯,我相信你,她会醒的。”文种蓦然微笑,他轻轻扶起莫离,“可是香宝醒来,看到你如此憔悴伤神,定然会心痛内疚……你要保护香宝,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自己怎么能先倒下呢?”
莫离怔了半刻,点头。
文种暗自心疼,这个女子呵……远不如她所表现的那么坚强,保护香宝和报仇……是她唯一生存下去的动力了吗?
听了文种的劝告,莫离总算回房去歇息了。
阿福一直在院子里劈柴,一根又一根,一根又一根,仿佛不知累。
“阿福,够了,你……”秋雪站在一旁,皱眉劝他。
“阿福,莫离小姐让你把柴拿到香宝的房里去,她说香宝畏寒。”春喜一路小跑了过来,道。
闻言,阿福立刻放下斧子,弯腰抱了柴转身便跑。
秋雪站在原地,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有些苦涩地扬唇,她磨破了嘴皮子,也抵不上“香宝”两个字。
抱着柴,阿福小心翼翼地推门进了香宝的房间。
仔细关上房门,不让一丝风透进来,阿福在火盆里添足了柴,屋子里立刻温暖了起来。
火光跳跃间,阿福缓缓走到床边,看着香宝,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香宝……”喃喃地,阿福伸手想去触摸她的脸,却在发现自己两手脏污的时候猛地缩回手去。
站在一旁,阿福替香宝守着火盆,不让火盆熄了。
直到满满一抱的干柴都燃烬了,阿福才开门走了出去。
阿福前脚刚走,窗户便微微动了一下,一道红影从窗口跳了进来。
“他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没了他,你就会死?”
卫琴看着躺在床上病弱的香宝,轻声喃喃。
他一路从夫椒山悄悄护送她回到留君醉,看着她病倒,却一直没有机会接近她。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是那个讨厌的少年又抱了干柴回来,卫琴下意识地握剑,他讨厌那个家伙看香宝的眼神!
回头看了香宝一眼,握剑的手微微僵住,那一日香宝死寂的眼神在眼前浮现,卫琴把嘴唇咬出了血,最终无声无息地跳窗离开。
时间一天天过去,院子里的树开始长出第一抹新绿。
虽然天气渐暖,阿福依然雷打不动地在香宝的房间里守着火盆,仿佛那火盆就是香宝的命。
五、若相逢(上)
屋子里很热,阿福站在火盆边,汗水湿透了衣衫。
眼见着火盆里的柴快烧完了,阿福忙蹲下身,往火盆里添了些柴,将火拨得更旺了些,汗水从他额头上滑下,滴入火盆中,发出“嗤嗤”的响声。
“阿福哥。”
一个轻轻的声音忽然响起。
阿福猛地僵住,连火苗舔上了他的手指都未曾察觉。
“阿福哥?”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阿福猛转过身,看向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的少女。
“香……宝?”怔怔地张大嘴巴,阿福一脸的呆滞。
“好饿呀……”香宝皱皱鼻子,有气无力地抱怨。
阿福几乎是跳了起来,立刻冲出门去,“香宝醒了……香宝醒了……”
香宝无力地咧了咧嘴巴,笑了起来。
莫离闻讯匆匆赶到香宝房间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香宝呢?”侧头看向春喜,莫离怒问,“她才刚刚醒过来,你怎么不看好她!”
“我刚刚看到……她往厨房去了……”旁边一个小丫头怯怯地道。
莫离微愣,随即失笑,转身走向厨房,推开门,便看到香宝正盘腿坐在地上,抱着一只鸡腿狂啃。
香宝醒了,这个被会稽城里所有名医判了死刑的家伙,在狂吃海喝了一顿之后,又活蹦乱跳了。
吃了一嘴的油,香宝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打了个饱嗝。
“睡醒了啊。”莫离走上前,拿帕子替她擦去嘴边的油渍,微笑。
“嗯。”香宝笑眯眯地点头。
香宝恢复了正常,只是她从此绝口不提范蠡。
日子平静而安逸。
雕花木窗半敞着,窗外繁星点点,冷月如钩。
香宝坐在窗前抚了抚饱胀的肚子,晚膳果然是吃太多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香宝揉了揉眼角,好困呐……
正感慨着,香宝脖子上一阵酸痛,眼前一黑,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香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这是哪里?
未知的黑暗里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然后,门便开了。
“你是谁?”虽然四周仍然一片黑暗,香宝看不清来者是谁,心里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害怕。
那人没有开口,只是伸手来解她的衣服。
香宝大惊,抬脚便踹。
那人后退一步,桀桀怪笑,“越国的探子,反正你死期已经不远了,何不便宜了我?”
越国的探子?那么……她在吴国的地盘?他们想抓的人……应该姐姐吧。
那人又欺近香宝,一手抱着他,另一手便猴急地来脱香宝的衣服。
“死?我怎么能死呢……我不能死的……”香宝闭上眼睛,轻轻摸索着抚上他的脖颈。
“哈哈,果然不愧是留君醉出来的……”见香宝服软又主动,那人大笑。
悄无声息地从头上拔下莫离送她的银簪子握在手中,香宝一咬牙,狠狠刺进那人的脖子。
带着腥味的粘稠的液体喷了香宝一脸。
“我不能死的,莫离还在家里等我呢。”香宝面无表情地摸索着从那具尚且温热的尸体中找出钥匙,打开门,摸索着往外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见到一丝昏暗的火光,香宝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再走几步,香宝发现四周都是昏暗的火光,还有许多的营寨,是吴营?
“有趣有趣……”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冷不丁地自香宝的身后响起。
香宝猛地僵住。
“你杀人的样子……很漂亮。”他缓缓上前,凑到香宝的耳边,轻声喃喃,仿佛情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