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性于人-第2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而你,不过是技术并不算好的那一个。
秋逸苦笑笑,“我只是不想在你身边死去,像姐姐那样。”
车头迅速拐向一边,急刹车后滑行数米,尖锐刺耳的声音真像出事前的提醒。
莫景深的脸色黑如锅底,狠狠一敲方向盘,将气撒在冰冷的物件上。
随即点了一支烟,被她接过来,也点了一支。
“你记起来了?”他穿过烟雾看她。
“没有很多,记起她怎么死的,仅此而已。”她竟然笑得出来,“也是这样的位置,然后死在血泊之中?”
“对你姐姐尊重点。”
“哦,不能说死,要说去世是吗?死就是死了,说去世就不是死了吗?”
莫景深几乎要发疯,扔了烟,不停抓着自己的头发。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像是一头低吼发怒的狼。
秋逸不害怕,冷冷看着他笑,“是有多爱她,才能达到这种地步。将我当作她整整两年,是因为看着我的眼睛就觉得她还在你身边吗?”
莫景深危险地勾起一边的嘴角,“如果这么恨我,根本不用一收到短信就出来见我。”
“不不不,莫景深你搞清楚,我是和他缱绻折腾到半夜,才姗姗来迟地出来可怜你。”
那副神色,真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睥睨天下后眼中精光闪烁,而嘴边,又残余一份倨傲。
莫景深的声音倏忽变得很远。
“秋逸,你变了……从前的你善良纯洁的像是一颗水晶。”
秋逸掩了掩外套,将头往领子里缩了缩,并不在意地告诉他,“不好意思,从前的我早就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她们母女俩是怎样的虐待我和妈妈。”
“是吗……很好。”
他的指甲陷入方向盘的皮套,默不作声地发动车子。
一路疾驰,路边的风景急速后退。深夜里,仅有的几个游魂似的行人,也化作一瞬的竖线,从眼边轻掠而过。
然而这个沉睡着的都市,却依旧藏着许多未始未了过不去的情。
属于她和莫景深的,尚未开始便已终了的……或许还算不上情。
她的爸爸靠开赌场发家,拿洗干净的钱开公司开工厂,遇见第一个老婆时,风华正茂,门当户对的婚姻,很容易便会成功。
她的妈妈不过是当年赌场里一个跑堂的小妹,靠着赌徒们高兴时给的一点小费养活一大家人。
遇见她爸爸时,也不过才是十八岁。
很快的身体上相爱,顺理成章的做了姨太太,陪着正房太太打牌摸骨牌搓麻将,也免不了吃点心看男人说俏皮话。
大户人家的那点事儿,不说也罢。
秋逸从小没上过牌桌,投色子猜大小也只玩过屈指可数的几次。
可骨子里却有赌的基因,时不时想压上一把,哪怕输得倾家荡产。
因而此刻半开玩笑,实质上却分外认真地问他,“你爱过我吗?单单纯纯的爱过秋逸,而不是秋遥或是她的替身。”
莫景深起初不说话,看着路况,异常认真而执着。
其实一个人的逃避,无论如何都无法隐藏。
一直到了墓地,白玉兰灯立在过道,两旁便是永世安眠的灵魂。他解了外套包裹住她单薄的身体,这才开始说话。
“刚刚的问题没有丝毫价值,”他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你从未爱过我,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但你却要让我承认爱着你,这是不公平。”
“如果这个世界果真变得公平,也一定不会从我们身边开始。”
她循着记忆里的那条路,在墓地中寻找。一排排方方正正的碑,像是一个个知她笑话的背影,因为看透了她这个人,因而可恨,继而可憎可怕。
低头,地上投影着他交叠起的两重影子,爬进眼中,竟能纾解下那份不安,她只能苦涩地笑笑
。
在最高一处,一人多高的墓地之前,立着写有他爸爸名字的墓碑。
汉白玉的墓碑上,退了红的朱砂写着:先考秋殿山之墓。
旁边一溜红色鲜艳许多,是秋遥的母亲:先妣刘沁仁之墓。
右下方是两行立碑人:爱女:秋遥,女婿:莫景深立。
秋遥两字,自然也是红色。
不过一平米左右的墓碑,她足足看了半天。
手划过那些凹下的字体,竟然如此陌生。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冲他笑了笑,“没有我和妈妈的名字,很讽刺,是不是?”
这股笑,比此夜墓地里的阴风更冷十分。
莫景深只能如实平叙,“秋的妈妈极力反对,去世前又特别叮嘱,你们的名字便没有再添。”
“我妈妈的墓在哪儿?”
“拉斯维加斯,和你姐姐在同一个墓地。”
“嗯,我隐约记得。”秋逸僵着脸,一瞥墓碑上的那个名字,“她要是知道,一定会气得在地下不安的。”
秋逸深深侧了侧身子,向着爸爸的那一边深深鞠了一躬。
转身而去,不再留恋地走离这一处。
两个人坐在一处全天开业的咖啡馆里,秋逸端着杯焦糖拿铁很有兴趣地看着一隅天际的薄光。
莫景深显得很是疲惫,头发凌乱,下巴上冒出新长的胡茬。
她连这一点都觉得有趣,望着他,以前所未有审视的眼光。
莫景深躺在沙发上,半歪着头看她,问道:“乔言为什么带你来香港?”
“不知道,可能有生意,也可能有别的理由。”她放下手里的咖啡,“言明输给了深蓝,他总要挽回些损失。”
“呵呵……”他忽然就笑起来,双手撑上桌子,前俯着身子说道:“真的觉得他那么好对付,这么重要的案子一声不响就给了我?”
“你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我在言明安排了自己的人,言明的标底我一早就知道。”他拿手沾了咖啡,在台上写了个数字。
秋逸再蠢,这种数字还是看的懂,她蹙了蹙眉,沉声低语,“这么低。”
“没错,非常低。我要想赢,利润就打了水漂,若是供料方吃紧货一并抬价,深蓝就会被巨额亏损掏空。”
据她所知,言明的代工厂因为设备原因,生产一度受到影响。哪怕极力再找到新的合作厂家,仍然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期。
深知量力而行的决策人,绝不会在此时又一次贸然接单。
而乔言却在股东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言明一定会赢。
食言而肥是大忌,他又未曾履行承诺,弄砸了和新亚的合作。
竞标那天,尚未密封的标书,以及后来被重新递交的另一份……包括安颜脸上的那副惊愕的表情,还有他们的欲言又止。
那么,答案似乎仅余这一种——
“乔言故意放水,就是要看我给出更低价赢得案子。”莫景深握紧了拳头,苦笑几声,“我买通新亚的唱标人,他们说,乔言的那份标书给出了全场的最高价,他根本就是自己放弃了竞标。”
秋逸点了点头,果真如此,和她想得一模一样。
那么下一步的动作,必定是抬高原料价格。
她急忙问道:“你们的供料商是不是香港的企业?”
“没错。”
原来如此,乔言步步为营,将深蓝诱入陷阱,损失一笔订单不会伤到言明的筋骨,大可以去接下一笔再赚一票。
而深蓝则深陷泥沼,牵一发而动全身。
秋逸在咖啡里又加了一包砂糖,慢慢搅动银勺,再尝一口时竟还觉得苦涩。
她要了一盘巧克力蛋糕,浓郁的比利时巧克力在舌尖旋开融化,终于中和了那些苦。
“你们的仇果然够深。”她放下勺子,好整以暇地淡淡说,“有什么忙想让我帮?”
“让乔言收购深蓝。”
秋逸眼中一敛,银勺割碎蛋糕,雪白的盘中散着碎屑。
莫景深又一次重复,“和让深蓝破产相比,我更愿意贱卖它。”
秋逸默然片刻,起身时将他的外套扔过去,临走前,又看了他一眼。
“深蓝……是因为秋遥喜欢深蓝色,才取的这名字?”
莫景深一怔,半晌后方才点头。
只是她早已走远,推开店门时,碰响了那些垂下的风铃。
声声清越,让他想起很久之前,她那样怯生生望向的他的那一幕,告诉他“深,别——丢下我”时,也是这样好听的声音。
窗外,斑斓灯火处,她被揽入乔言的怀中。
那样依靠在他的怀中,像是一只受伤的猫,虽然可爱可怜,仍旧危险着,不知何时会给你一击。
乔言在她耳边说着话,莫景深靠着唇瓣开阖辨别出他说的那句话。
“不管你在哪,我总能找到你。”
是啊,不管你在哪,我总能找到你。
你在拉斯维加斯的那一处等我,无论沧海桑田,又或是天塌地陷,你总是在那儿,静静守候。
莫景深端过她的那杯咖啡,浅浅抿了一口,意料之外的,竟然如此的甜。
和她姐姐,真的不同。
这一处的明亮,投在他立体的脸,挺直鼻梁后的一处阴影,是他孤独中的隐蔽。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
醒来的那一刻,他要奔去秋家的别墅,在秋遥的房下大喊,我们不走了,嫁给乔言吧。
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还活着,哪怕看到你依偎在别人的怀里。
都会是幸福的。
作者有话要说:2011/11/24 NJ
☆、23 香港,暖情(4)
秋逸刚刚回到酒店便病倒了。
高烧不退,一连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
绵延不绝的梦,都是儿时迷迷糊糊的记忆。
她在爸爸的房间里四处乱跑,还不如立在书桌旁的花瓶高。
佣人跟在身后追,她钻来钻去的躲。看着爸爸笑得张牙舞爪,两手捏着小脸做鬼脸。
静好的画面被碎裂声割破,立刻,有滚烫的液体劈头浇下。
碎了的茶碗静静躺在地上,佣人跪在地上一片片的捡。
太太低头轻蔑地望向她,啐一口,变调的声音朗朗地骂。
爸爸来护着,给她擦身上的水。
一方看不过去,和他吵,整个屋子都是一片嘈杂。
她受了惊吓,晚上睡不稳,一早就发高烧。
也是像现在这样,整个脑袋像是被铁铸的帽子箍得牢牢,脑海里的声音来回地穿梭,荡啊荡,什么都听不清。
窗外似乎在下雨,淅淅沥沥洒落下来,汇聚成小溪,流进深不可见的下水道,泛着一个个迅速破裂的泡。
身体很烫,快要忍受不下去,却睁不开眼,眼皮倒像是有千斤重那般。
她无力地陷入命运,亟待摆脱却莫可奈何,连同哭泣都是默默的,泛滥成激荡的河流,灌进酸涩的心。
手心忽然被一冰,沉沉地往下坠,每一个指节都被压紧,紧紧握进不知何物之中。
湿冷的柔软压上她的唇,很用力地厮磨蹂躏,擦破了她的唇,血腥味溢满口腔。
男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
“囡囡,囡囡……”
*
乔言拿指头擦着秋逸的唇,眼睛始终望着塑料管中,清澈的液体一滴滴往下落。
私人医生刚刚量过体温,满脸欣喜却仍旧小心翼翼地说道:“乔先生,这位小姐的烧退了。”
乔言没作声,挥挥手让他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