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孽天使-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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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解读了“光之文”，那么天幕的声音会恢复，意料中的悲剧或者意外的喜剧再或者莫名其妙的散场就会在她的身上发生，而我，则可以毫无责任地去到一个我喜欢的地方，那是有很多人的地方，足够我慢慢生活，品味一切可以品味的欢喜或悲哀，但是这样，我将离开我在乎的那个人。
如果我不去解读“光之文”，一切就会像现在这样波澜不惊地过下去，或许上千年、上万年之后，会有人因忽然觉醒的自我和感情而哭喊、尖叫甚至毁灭，但那时我已不在。不过同样地，我在乎的人没有任何爱上我的可能，因为我不是天幕。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我所谓的心愿是不存在的。
这样的话就好办得多了。我在地上找到了一块扁平的小石头，一面是黑，一面是灰，我把它抛上天空，并决定了，如果是黑面，我就去解读“光之文”，如果是灰面，我就维持现状。
结果是黑面。
我站在原地发愣的时候，有人拍了我的肩膀。那是一种特别相熟的朋友之间表达情感的方式，我不需要回头，就已知道那是谁。
他的傻笑一如平时。我看到他的手上已沾染了新鲜的泥土，我知道下一分钟我就会帮他一起在地上挖坑，为了那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把大地挖穿，让所有寂寞的人去往世界的另一边，他是不会放弃的。
果然像我想的那样，他把我带到了深坑的边缘，指着那黑黝黝的通道告诉我：“嘿嘿，你看，就要完成了！”
我错愕，因为真的没有想到他的动作会这么快。
我说：“这是你一个人挖的？”
“怎么会，不是还有你呢嘛！”
“除了我呢？”
“嘿嘿，看到我挖洞的人都过来帮忙了！”
我笑了。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天赋，明明做的是只有傻瓜才会专注的事情，却能打动所有不相干的人。
“可是啊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拉着我沿着深坑的斜面向下疾冲，“半路遇到阻碍了！”
耳畔风声太大，以至于我听不清他的解释。不过最后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因为那时我已站在了地洞的中心。
果然遇到了阻碍。是石块，岩层，还是很久以前死去的生物未腐朽的骨骼？黑暗中，巨大的障碍物就摆在眼前，让我们的手指无法进一步触到泥土。
他叹了口气：“我问了这里年纪最大的人，可是连他们都没有办法唉。我看是咱们的脑袋不够用，要不怎么能在这里半途而废呢！”
欲孽天使 外篇 光之文（终）
我说：“不怕，还不见得就废了呢，办法都是人想的……”
他愣了愣：“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嘿嘿，这真是黑啊！我看咱们还是上去商量。”
我忽然说不下去，是因为我想到，其实办法不一定都是人想的。
当人的智慧不够用的时候，是可以求助于神的，当神已经从这个世界陨落，还是可以求助于他们留下的智慧的。
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竟有了一种想法：要是解读“光之文”的时候，能帮他问问这件事就好了。
……
预想的时刻终于到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站在石壁面前的，又或者，我站在那里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的心情。
天幕用光，把曾经黑暗的地下，照亮了。
这是怎样一种辉煌…无法抬头，无法睁眼，体内的每一块骨头都被光芒所沁透，回过头，却看不到自己的影子，这才明白一切与黑暗相关的东西都已不复存在。
面前的不是一面石壁，而是无限延伸着的、光的平面。那累累伤痕般的印记也不是什么文字，而是真正的画，一幅连着一幅，仿佛永恒地静止又好像从未停止变化…我伸出手，妄图触摸这本应该无法碰触的禁忌，结果成功了。
光很沉静，画很温柔。
这时我侧过头想看看身边的人，却发现，天幕早就已经不在身边。
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和这面墙。
啊…这要如何解读！全部都是画，有些似乎能猜出意思，有些却根本不能。我呆呆地盯着面前走马灯一般流过的光痕，傻瓜似的大张着嘴，就让时间这样无意义地流逝。我在无数的画面中拼命寻找和记忆能够重合的部分，却一无所获…渐渐地开始觉得疲倦，想要放弃，手从光壁上滑落，眼睑下垂…这时脑海中却响起天幕的声音：问到了么？
啊呀，险些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神的智慧和宇宙相连，想要全部解读根本是妄想…可是，要从中找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秘密，却不是不可以。
我闭上眼睛。
手指感受着画面在不断变幻的过程，然后在脑海中将它们复现。我看到了许多人的故事，我感受到了无数的欢喜与悲哀…忽然觉得所谓的智慧就是一种经验，这个世上没有完全的答案，只有可能行得通的解决方法…我把问题在心中一遍遍的默念，终于，在心底闪过无数光影之后，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东西。
那是属于天幕的答案，我为她找到了。
居然…如此简单。
心剧烈颤抖，愈发觉出自己的渺小和可笑…我贪婪地把这个答案完全记下，然后开始了新一轮的搜索。
我想为那个男孩找到解决中途阻碍的办法。
毫无悬念地，我又找到了，而后我把它记下。
时间似乎还非常充足，光的流动没有丝毫减慢的趋势，于是我继续查找着，查找着一切想要知道的答案，直到再也想不起问题来为止。
松了口气，觉得终于可以对大家有一个交代了，于是我准备离开。
可是手却颤抖起来了。
好像…好像还有什么事没有完成一样啊……
心底有一个声音好像在大声喊着什么，可是听不真切…那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熟悉到了每天都能听到，却有时不知道它在说什么的程度……
啊，那是我的声音。
我自己…在喊什么……
心跳得越来越快，某种模糊的渴望开始变得清晰…我惊恐地发现，贪婪的奢望开始在我的体内觉醒。
我想，我想要……
指尖光的流动开始变得混乱，再不能犹豫下去了！要问就问，不问就走！
“请问——我要怎么样，才能让我爱的人爱上我？！”
终于大喊出声。
我终于…把自己的愿望剥了个精光，然后直勾勾的与之对视。
有一瞬间我感到耻辱，但下一个瞬间，我的心得到了安宁。
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找到这个答案，也没有想到，这个答案比前两个还要简单。
原来我是如此的愚蠢……
这时光壁开始闪动，宏伟的光之城在指尖、在眼前缓缓崩塌，世界开始摇晃，各种声音从壁画中传出来，有的像是在哭，有的却是在笑…在一片混乱之中，我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
然而它所说的话是我所不愿意接受的。
“孩子，你离开这里的时候，只能记住一个问题的答案。”
只能记住一个……
那么，为什么不事先就告诉我，为什么还要等我知道了一切之后，再让我面临艰难的取舍？
我想看到天幕幸福的笑靥，我也想让那个男孩带领大家挖开厚厚的大地，一起去到一个幸福的地方…而我，又怎么会不想让我爱的人爱上我……
可是现在，只能选一个。
“选择吧，现在。”
好…我选。
真正的决定是在一瞬间做出的。那一刻，左右一个人的往往不是理性的衡量，也不是心中最迫切的想法，而是完全依靠了一种直觉。
“最后的血脉，与光同行，将打破来自中途的阻碍。”
我把这样的句子念出来，然后，记下了答案。
……
桌前的坐着的人，轻轻合上了本，吐出了一大口气，而后转过身，朝着在床边倚着的人扑过去：“嘻嘻…沐阳，我看完啦！”
夏沐阳笑笑，接住向自己扑过来的身体，然后顺势把她平放在了床上：“我真弄不懂，你小时候的日记有什么好看的，不是今天丢了橡皮，就是昨天和小同桌逃课被老师抓。”
简媚做了个鬼脸：“不是呐，在太阳底下看的话，里面的内容就会变得不一样！”
“你当是侦探小说里的暗墨水呢？”
“呜…我就知道你不会信的。”
“那么，”夏沐阳笑了，手指穿过对方长长的柔发，顺便用它摩擦着简媚嫩嫩的脸颊，“里面说了什么？”
“秘密。”
“你看，说不出来了吧。”
简媚忽然坐起身来：“沐阳，我是怎么样让你爱上我的呢？”
“啊？”
“明明帮小林问了问题的说…按说我的问题是不应该被解决的啊…唉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可惜日记里是一点记载也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问呢，”夏沐阳轻轻地说，宠溺的目光和阳光一起，明媚而温暖地洒下来，照在身下的人儿睁得大大的眼睛里，“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因为你做了什么，而改变自己的人么。”
“听不懂……”
“傻瓜，我是自己爱上你的。”
“……！”
“如果一定要说你做了什么，那就是，相信这一点吧。”
哦！原来，答案如此简单呢。
（本故事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