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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黑吃黑-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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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宁没说什么,愣愣的起身离开。
  主任办公室门口围了许多人,都是一副八卦加好奇的样子,莫宁看着那一张张旁观者的脸,一眼就看穿他们内心是怎么样一种“事不关己”的冷然心态,觉得自己好悲哀。
  一个来问她“好不好”、“出什么事了”的人都没有,不止没有,她还在一众好事者的脸中发现了抱臂挑着奇怪笑容看她的付夕颜。莫宁立在原地看了看她,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她的人缘原来这样差,是太自负太刚愎自用了吗?
  苦苦一笑,她不再逗留,挺起胸膛,抬腿阔步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像没事人一样拉着网页,余光里看到今天的报纸,她想到李涵。先是一惊,后来又想,她早已经让李涵呆在家休息了,这篇稿子也没署上她的名字,即便有难,应该也不会牵连到她。
  尽管不对岳容抱希望,莫宁还是忍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并无意外的听见电话里“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事实太明显,她不是被人陷害了就是河源公司力量太强大,她的稿子根本撼动不了它。
  其实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绝望的时候,莫宁还是忍不住想哭。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事业——如果会写几篇犀利的稿子算作事业的话——就这么像镜花水月一样散开来,什么都没给她留下,倒教会了她一个残酷的人生教训,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就在这个时候,她特别特别想念顾准,特别特别想给他打电话,可是,犹豫了很久,她最终没有拨通那个电话,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要用何种语气何种心情去和他倾诉这一整件事。
  他会听吗?好笑当初是她自己那么清高的说,要给两人彼此的事业以自由。他会安慰她吗?如果换做是自己,苦口婆心劝他他却反咬她一口还冲她发脾气,莫宁保证自己不会再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顾准和自己太像,像到让莫宁找不到一丝勇气去打这个电话。
  李总编晚上七点多到的报社,上至编辑部主任,下至部门摄影记者,都被留了下来开会。总编来之前,有人还冷言冷语不时吐几句怨言,总编一现身,众人就全体噤了声,一众人被安排在大会议间开大会。莫宁更是被总编直接逮去了主座位旁边,接下来两个多小时的批判大会一直开到深夜。
  这个会莫宁算是听明白了,河源公司的反应很快,报道一出来的一天之内,对方不止告到了宣传部,该公司法律顾问还专知会了报社,三日内会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事故责任人下到记者,上到值班编辑,部门主任……牵连甚多。
  已经无人在意莫宁的新闻是不是真正失实,反正河源公司已经找出证据证明他们的清白。主任甚至当场放出一段刚播过的新闻,里面河源公司某位总经理对着电视机镜头说:“我期待这场官司,我对赢得这场官司抱着百分之百的信心。”
  散会后,李总编留下了莫宁,就在冷气森森的大会议室对她说:“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这次……我也保不了你。”
  莫宁出了报社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心情荡在谷底,寒风凛冽,她全身冷得发抖,为了御寒,她把风衣领口竖得老高,可是即便这么冷,她却不愿意打车。带着吹风能让自己思路清晰的想法,她打算就这么一路走回家。一路无人,只有她的长靴在人行道的花砖上发出闷闷的响声,莫宁被这规律的声音扯走了思绪,想着自己最坏的打算大概是……
  她真的不太敢想。
  经过一个大十字路口的时候,有辆车停在她面身边,莫宁没发现,等到路灯又朝前走,那辆车缓慢的跟着,在一处可以停车的地方,车主人按了按喇叭。莫宁这才发现那车,只是,车窗里探出来的脑袋实在让她心烦,她并不理会,继续抬步向前。
  张乾志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快步追上莫宁,他拦住她的去路,笑容挂在嘴角,似乎很乐于见到莫宁这副不好的样子。莫宁无意与他纠缠,侧了个身,从他身边走过,张乾志讽刺的说:“都这时候了,还装清高吗?”
  莫宁自顾的朝前走,完全无视他。
  “如果你愿意请求我,我可以帮你安然度过这场劫难。”张乾志转过身,看见莫宁倏然停下的背影,他的嘴角渐渐升腾起嘲讽的笑容,仿佛是早猜到莫宁会这样,仿佛在想莫宁跪在自己面前请求自己的情景……总之,他此刻的心情极好。
  莫宁只是停了不到五秒,又继续往前走去。
  见她继续前行,张乾志立刻收起笑容,声音大了些,也冷了些:“我就等着看你能这么硬到什么时候……”顿了顿,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或者你还等着顾准来救你?”
  莫宁知道再听他的,她会忍不住回去骂他,可她也清楚的知道,在这个节骨眼,她没有任何资本去骂他,因为她没有亲戚在当宣传部部长。想到这儿,莫宁加快了步子,开始不断观察路边有无出租车经过。她已经走得很远,听不见张乾志的声音,她以为他自己也觉得没趣所以没说什么。
  事实上,张乾志只是压低了声音,他上车前最后一句话是:“整不死你老子不姓张。”
  夜风飒飒的响,吹在空旷的马路上,无端的使这个夜变得恐怖而凄凉。
  那一天夜里,莫宁回到家,澡也没洗,就这么和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盯了一晚上。凌晨,她想到自己的手机还没开机,也许有人找自己,于是赶紧充电,起床起得太急,站起来时竟然两眼发白,就这么倒在了床脚,磕上了脑门,很痛。
  眼泪终于找到一个借口,流了出来。
  其实对莫宁来说最大的打击并不是处理结果,而是失败,一向太看得起自己,真正失败了,她竟然觉得难以接受,总觉得这其实是个噩梦。
  前几天顾准还为这件事和她争吵,那时候顾准那样劝她,她不听,她心高气傲,她觉得自己是无可战胜的……
  终究是太天真了,是她这段日子活得太逍遥太畅快了吧。
  还是觉得无法面对顾准,一想到他,心里就猛泛苦意。想到手机开机后找自己找的最紧的是他,她又退却了,再度摸黑躺回到床上,放弃了充电。
  周二,各媒体单位领导到省委开会,电视台中午长篇幅的播放这次会议的内容。张乾志那位直系亲戚坐在会议桌正中间,无比威严的说:“……新闻真实不仅仅是新闻工作者的素质修养,更是每一个从业者必须严格坚守的职业道德。每一个从事新闻工作的人,都要时刻记着对自己的报道负责,对广大的人民负责。对于那种没有职业道德的新闻从业者,各单位应当坚决处理,决不手下留情。一定要肃清整个新闻行业的风气,将……”
  总编回来的时候将这个精神完整传达了一遍,然后公布了“河源事件”暂时的处理结果,从主任到记者,一律停职等待最后处理。
  “河源事件”成为G市年尾最大的虚假新闻报道。因为之前不知是谁散布消息说《经济家观察》为了赢得噱头,不惜捏造事实,伪造证人,只为吸引眼球。《经济家观察》成为网络上人人得而诛之的“无良媒体”,有人甚至人肉出莫宁,不少人还对之进行了残酷而猛烈的抨击,一时间,报社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而莫宁正身处在暴风中心。
  事件当事人莫宁已经无暇去顾及这些了。为了“眼不见为净”,她再也没上过网,只是执拗的把以前堆积在办公桌下的报纸和杂志拿出来翻,很淡定的样子——起码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
  这天中午,李涵来了,她是真的关心莫宁的,拉着她的手一直没命的哭,咕咕哝哝的说都怪自己,都是自己坚持要管这趟事之类抱歉的话。莫宁看着她,觉得自己的人品至少没有太差,起码还有个关心她的实习生。
  好好安慰了她一番,莫宁简单收拾了东西,在办公室一众男女各色的注视下离开了报社。走出大办公间门前,她听见付夕颜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活该。”
  本来打算这么低调的走,听到这句话,莫宁突然想为自己连日来的低谷找个发泄口,于是,停下前行的脚步,她退回到付夕颜面前,对方正用一种讽刺加鄙夷的眼神看她。莫宁笑了笑,那笑容很冷,却也很艳:“知道昨天夜里十点张乾志在干什么吗?”
  付夕颜表情立马冷凝下去,警惕的看着莫宁。
  莫宁笑得愈加好看:“他开着那辆常载你的车,跟在我后面,我走一步,他进一步,跟了很久呢。”
  付夕颜大恼:“你胡说八道!”
  莫宁不理会她的恼,又扔了一句话:“以前我佩服你,因为那时候你还很骄傲,坚决不要别人不要的东西,现在……”故意在这里停下,莫宁转而又说,“现在,你竟然这样稀罕别人不要的东西,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指责或鄙夷我,你没资格,因为我莫宁从不欠你。”
  这话说完,莫宁又毫不示弱的回视了付夕颜一眼,转身潇洒离开。
  哪怕她以后狼狈不堪,起码她离开的时候……还留着那份气场。这是她的骄傲——无法隐藏也无法压抑的骄傲。
  回家以后,莫宁还是给手机充了电。果不其然,四十多个未接电话里,有三十多个来自顾准。她心里满满的情绪,就在看到这些未接电话之后顷刻崩盘,拇指一动,她的电话已经拨了过去。可是,还未拨通,莫宁就挂断了,又很快关机,像是怕晚一秒就会出现什么变故似的。
  周三上午,赶在顾准回来前,莫宁搬出了顾准家,住去了一家并不好找的酒店。
  买过了一部手机,又换了张新卡,旧卡旧手机都留着,只是不敢开。
  联系报社用的是新手机,总编在电话里告诉她,河源公司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收回了诉讼,但是,碍于宣传部的压力,报社对莫宁的处理结果还是比较残酷,直接开除,然而,所有与“河源事件”有关的记者编辑里,只有她一个人被开除。
  李总编在电话里好奇问:“莫宁,你老实说,你最近得罪了谁?”
  莫宁心中其实已有了答案,口头上还是问:“怎么?”
  李总编叹了口气:“G市媒体你是没法呆了,我在北京上海都有同僚,你想去……我可以给你引荐。”
  “谢谢总编,以后有需要,我会找您。”
  知道结果的那一刻心情很复杂。
  莫宁记得周一诺给自己算过一次命,说她在二十四岁本命年里会遇到人生当中的最大的一道挫折,这道坎过了就好,没过就一辈子不顺。那时候周一诺常自诩为灵仙儿,到现在莫宁不得不承认,她确实灵了,很灵。
  忍不住就想给她打电话,于是真打过去了。
  絮絮叨叨还带着些许哭腔和周一诺讲完事件的整个经过,听着周一诺现在已经掺着京范儿的腔调骂张乾志和付夕颜以及这不公平的行业,她的心情好受许多。周一诺还将自己排遣郁闷的许多方法介绍给她,临到挂电话的时候,周一诺叹了口气,很真诚的说:“这个时候你最需要的应该是顾准。”
  莫宁神一晃,不想让周一诺担忧,于是轻快的说:“我知道。”
  “心气太高有时会让你显得吧……总有那么些神秘啊,内敛啊,什么的魅力,但有时候,它也容易伤害你周围的人,尤其是最关心最在乎你的人,所以……还是收一收吧。”
  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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