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光阴不可轻by 俗念亲-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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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6 章
陈今和林隐在车站挥别依依不舍的成钰走进火车车厢时,谢大少正在偏远的某西北山村艰难跋涉,在寻“妻”的路上一步踩下一个脚印前进。
雨下的很大,豌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生疼,伴着呼呼做响的狂风,伞一撑开就被掀翻,谢言民抓着伞走十步翻一次,身上早已湿了个透,他烦不胜烦,手一松,伞打着旋飞远了。他的车在半路挂了底盘,熄了火再也打不燃了,被他丢在了半路上,如今只能在没过脚踝的泥水趟,抹了把脸上无穷无尽流下来的雨水,灰蒙蒙的视线里,终于看见了一排房屋,他加紧跑了过去,居然运气不错,是家小卖部。
偏远地区的人淳朴,小卖部的老板娘一见这小伙子浑身湿透,冻得脸色白中泛清,急急忙忙奔进去,拿了条毛巾出来给他。谢言民道过谢接过来擦了脸,问大姐能不能借地儿换身衣服,大姐爽快的应了。
谢言民还算有备无患,背着个高级防水旅行包,里头的东西好歹还是干的,他在大姐家小卖部的后面的主屋里头换了身干净衣服,这会正捧着杯塑料杯装着的热水,坐在小卖部的屋檐底下打哆嗦回暖。
被大雨阻隔在小卖部的,不知谢言民一个人,还有些住在村里来买东西的男女老少,一溜的坐在屋檐底下,闲言碎语的胡乱侃大山。谢言民长得俊,人又大方爽利,没过多久就打入群众内部,和一群大妈大爷们说说笑笑不亦乐乎。
有大妈笑着问他,你一个城里人,来他们这鸟不拉屎的疙瘩干啥。谢言民端了杯热水,苦涩的笑着说他媳妇儿被他惹恼了,不知道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里藏起来了,找不着了,他都将祖国的大西北快翻遍了。
这货在博取同情心,翻遍大西北的,明明是辛勤的熊江和曹宜安同志。一想到两人,谢言民满头都是黑线,糟心不已,自己怎么会带了这么两个不靠谱的货。一个星期前,他在会议中接到曹宜安的急电,说是熊江被…拖拉机给撞了,不严重,就是腿断了,案发地点在乡间的小路上。
谢言民至此还记得自己当时的震撼无语和崩溃,尼玛,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大城市里,你没被宝马奔驰大货车给撞了,跑到偏僻荒远几百里都看不见十辆轿车的农村,居然在乡间的小路上被拖拉机撞了,这是多么奇葩的物种才能干出来的傻逼事啊,不愧是姓熊的,和熊孩子估计就是一个品种。谢言民恨不得用纯水晶给熊江精心打造一个线条流畅的奖杯,造型详参草泥马。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最得力的小弟都搞不定,他只能亲自出马,然后狗屎运旺盛的遇见了难得一见的瓢泼大雨。
大妈们看着精神的帅小伙蔫了吧唧如同傍晚的牵牛花,一时母爱疯狂泛滥,立刻七嘴八舌的开始谴谪这不靠谱的媳妇怎么能这样,谢言民护着何正,说错的是他云云,在大妈的心目中形象更加美好,个个恨不得将自家嫁出去的闺女回炉重造然后打包送给谢言民当老婆。
谈着谈着话题就偏了,那边拿着毛线针打毛衣的大妈突然问道:“诶,刘妈,电话修好了吗?那个常来打电话的小子呢,今天没来?”
老板娘指着玻璃柜上的一台老式座机:“诺,在这呢,修电话的师傅今天本来要来的,看这样子是来不了。你说阿正啊,他来了,下雨之前十分钟走的,早知道雨这么大,就让他等停了再回去,诶,要是遇到山体滑坡什么的,那可就糟了。”
这地方的大姐大妈们,说话都是方言,谢言民勉强能听懂成句成句的,偶尔单个的词汇,他听不太分明。他没听清老板娘口中那小子,是叫阿震,还是阿镇,他插入话题,问道:“大姐,你们在说谁?谁天天来打电话?”
老板娘看着外头的大雨,有些担忧的说:“就是半山腰乡村医院里新来的小医生,挺斯文秀气一小伙子,一周来打一次电话,这个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有空就往这边跑,就是电话一直没修好,经常白跑。他刚还来过,走了没多久,大概就是你来之前十分钟。”
谢言民听完,觉得老板娘嘴里的小医生条条都很符合何正的状况,他有些激动,腾地一下站起来,急促的问道:“大姐,你这电话号多少?”
老板娘被他这突发的激动吓了一跳,楞了一下答道:“xxxxxxxxx。”
谢言民心里升起狂喜,这就是何正拨给陈今的那个,被他牢牢记在心里的,倒背也能如流的号码,十分钟之前离开的小伙子,一定就是他家小正子。他一边无比欣喜,一边懊恼透顶,他们之间,只隔了十分钟,要是何正等一等,他在雨里赶一赶,现在,他就能见到那个他思念了一个月的跟屁虫。
谢言民大步冲入雨中,带着即将重逢的喜悦和激动,跑了几步,脑子里突然回荡起大妈忧愁的声音,要是山体滑坡什么的……
☆、第 137 章
谢言民在雨里朝着前边是山体发足狂奔,心里参杂着欣喜和恐惧,源源不断的水流以惊人的速度在他脚下堆积,不过五分钟,泥水已经从脚踝漫到了膝盖,并以超越这样的速度不断增长。他这样牛逼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在大自然的规则前,都忍不住祈求老天爷,千万不能让何正出了事。
他狂奔着拐过一道弯,心脏剧烈的跳动,恨不得蹦出胸膛,半是狂喜半是巨惊,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他敞着嗓子嚎了一声:“小正子~~~~”
漫天的大雨里,左手边依着山体的羊肠道上,半路有个湿透的白衬衫,正杵着一根捡来的木棍,颤颤巍巍的在没过腰身的水里移动,那人听见声响回过头来,模糊的视野阻隔了彼此的眼神交汇,可谢言民觉得,隔得远远的何正,脸上的表情,一定是惊愕大于喜悦。
他淌着水往那边跑去,嘴里准备说些想死你了之类的肉麻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大声惊呼:“阿正,快跑~~~~”
巨大的轰隆声传来,带起脚下的地面一阵晃动,山壁山有石块飞速的砸下来落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紧接着泥石流一样磅礴水流沿着山壁汹涌而下,如同山神的怒吼,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何正在水里淌,突然间好像听见了谢言民的叫声,他一边嘲笑自己发个烧也能出现幻听,一面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就一眼,将他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百米开外的,是他试图远离的,谢言民。他心里悲喜交加五味陈杂,眼眶瞬间就红透了,有比雨水温热的东西流出来,很快,就和雨水一个温度了。他也不压抑,由着泪水酣畅的流,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没有人,看得出,他曾在这里流过泪。他还在发愣,陡然见着谢言民狂挥双手,声嘶力竭的叫到,让他快跑。
何正感受到脚下细微的震动,抬头一看。
山洪,爆发了!
何正心里瞬间闪过好几个个念头,前面的路和走过的路,差不多一样长。最终,他咬了咬牙一扭身,朝着谢言民的方向狂奔,可齐腰深的水大大降低了他奔跑的速度,他费劲全身力气,依旧如同行走。他在水里艰难的挪动,眼睛一眼也不眨,盯着同样向他奔来的谢言民,脸上带着不合时宜的笑容。两个相爱的人,在山洪来袭的山脚,拼尽全力,想要走到离那人,最近,最近的地方。
生死关头,每一秒都尤其珍贵。在洪水击打到身上的瞬间,谢言民,终于在慌张和急迫里,拉住了何正竭力伸过来的手,印入彼此雨水糊住的眼帘的,是对方狼狈的身影。然后,一起被水流淹没……
陈今的家在南方,从宣城坐火车,要十几个小时。他睡在下铺,林隐的铺位在他在他上方的中铺。两人盘躺在下铺,一人占一头,陈今抱着个水杯唧唧歪歪的抱怨:“林隐,有谢言民的未接电话吗?他说了今天打个电话汇报行程的,怎么回事儿啊他。”
林隐坐在他身边,手里捏着本书,闻言半合上书,笑着安慰他:“大概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耐心等等,你不要隔五分钟就问一趟,小心我吃醋。”
陈今嘿了一声,踹了他一脚,说:“造反了你,醋没有,酱油你吃不吃?”
林隐抬腿别住他的腿,笑道:“不吃,换成你的话,我就考虑考虑~~~”
陈今使劲抽,没得逞,于是飞出另外一脚:“就恬不知耻吧你。”
现在不是法定假日,火车上人不多,尤其是去往陈今家那些小城市,更是少人问津。这个车厢六个铺位,只有他们两个人光顾,所以说话很是随便。
到了十点,火车上熄了灯。林隐听见陈今在下头来回往复的翻身,平均一分钟一次,运动量还挺大,他从上面探下头来,问:“小今,你怎么了?”
陈今叹了一口气,愁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睡不着,有些担心,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大概是闲疯了,你睡吧,我不翻了。”
一个黑影从上铺翻下来落在陈今的铺位,陈今自动往里头滚了半周侧着身子,林隐舒展开四肢躺下,侧着将他搂住。恋人温热的身体,总是能令人卸下防备,陈今迷糊着眼睛咕噜了一句你说谢言民找到阿正了没,慢慢陷入困意里。
☆、第 138 章
下了火车,陈今在荒郊的空旷站台上,站了许久。林隐提着行李,在他身后安静的站立,并不打扰他。
这是他的家乡,自己离开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没有接通火车,要外出去往大城市,只能坐汽车坐大巴。一别四年,沧海桑田!
火车通到市里,陈今的家在下面的乡镇,要回家,还得转一趟班车,一个多小时。城市熟悉又陌生,比以前亮丽发达了许多,多了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和来往的小车,林立的工场屯在路边释放着工业废气,空气却脏了河流却污了。大致格局没有改变,回家的车,依旧脏破老旧,坐上去会吱呀作响的座位,这里一个洞那里一个洞的生锈铁质底板,还是手动的古董门上挂着一条连着塑料瓶的麻绳,瓶子在汽车的颠簸里频频撞上门,给人一种跑到一半门会哐当一声掉下去的惊悚错觉。
陈今怀念的摩尼着满是污渍的座套,偏着头垂着眼笑的极其温柔满足,好像他坐的,是国航的头等舱一样。他抬起眼对上林隐,在窗外闪过豆腐块一样规整的枯黄田野时,对着他将微翘的眼角笑的愈发飞扬,这是背井离乡的旅人,回到家乡的怀抱后的自在和轻松。
陈今在风衣的遮挡下,默默的扣住林隐的手,五指嵌套,呈现一种密不可分的姿态,他抬起靠窗的那只手,有些得意的告诉林隐过了这条大堤,前面还有一条,夹在其中的田野,在春天的时候,会开出辉煌壮观的金色油菜花海;夹在其中落水的枯萎大河是宽广的汉江,在夏天的时候,纵横拦断这片土地,宽阔的江面上常年有鸣笛的货船渐行渐远……
林隐听的很认真,一眼一眼的望过去,然后深深的刻在心里,这是他爱人出生和成长的地方。这样的土地孕育出这样一个人,浇灌出这样一种气质,不丑也不太美,不过分天真也不残忍,强韧独立而略微善良,浑身带着温暖的热意,让自己在茫茫人海里看见他,就慢慢爱上了他。
乡镇的班车没有固定的站点,客人说出一个带着特征的地点,开车的师傅就停在那里,陈今和林隐在拐弯的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