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碧-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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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请了贫道为二郎看诊,又何须找来大夫?!贫道看,府上郎君之所以顽疾缠身,多半是因为这屋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除了面对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媳妇,单一清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一眼看见了站在内室怒气冲冲的老道士,闻言,冷哼一声:“真人眼下这不是挺好的么,即是白云观出来的,想必对捉鬼驱邪什么的很是在手。这屋子里不干净的东西,不如就请真人在院子里做场法事,驱驱邪。至于二郎的病,还是由我看好了。”
“你!”
单一清横了贾道长一眼,见虞家六郎一直盯着道士,便放心地转身走到桌边,借巧劲顺势从桑榆的手下抽走了药方子。
藁(gao)本性温,用于风寒感冒,巅顶疼痛,风湿肢节痹痛。
王不留行性平,主治血瘀经闭,痛经,难产或是乳痈肿痛等症。
五倍子性寒,大多用来治疗肺虚久咳,自汗盗汗,各种出血,痈肿疮疖等症。
没(mo)食子性温,治的大多都是大肠虚滑,泻痢不止,创伤出血等症。
光是这四种药材,就是各自有各自的药效,搭配在一起,委实没有一个能同虞二郎的病症有任何关联的。
单一清抬眼,看着桑榆,却是一言不发,只等着她说话。
离开奉元城的六年,桑榆学的东西涉猎广泛,其中学得最精的是制药。看师公的表情,当下明白他这是要她自己解释这副方子究竟有什么问题。
“阿姊,”桑榆咳嗽两声,看着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的姐夫,正色道,“姐夫旧病发作时,可是□□抽搐歪斜,发出怪叫?”
桑梓面色发白,袁氏见她久久不说话,忙开口应道:“是呢,初时单大夫也曾说过,这病是癫病,发作的时候就跟你说的那样,怪吓人的。”
桑榆微微颔首。这就是了。“阿姊,真人的这副方子上,药是好药,可和在一处,并不是治癫病的方子。”
桑梓缓缓回过神来,眼神还有些涣散,轻声问道:“二娘,这是真的么,这方子真的没用?”
桑榆道:“师公当初一直给姐夫看诊,师公最有说话的权利。”桑梓闻言,又去看单大夫,见他点头,一脸郑重,顿时腿脚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贾道长见状,知自己恶行已露,气急败坏,甩了袖子就要走人。虞闻却是一把抓住他手臂,沉声道:“真人不解释一下么?这么个方子,十七两金子,真人好大的口气!”
“贫道不过是开了个方子,这抓药的事还是你们自己去做的,贫道即便是骗了人,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谁不知道你白云观的贾道长,写的方子从来只能去特定的药铺抓药!”
闻讯赶来的秦氏,愤愤地走进内室,身后跟着虞家其他几位郎君和一众仆从。十七两金子,对虞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数目,只是如果花得是害人命的冤枉钱,他们却是连一文都不愿拿出来。
贾道长脸色发白,还想强撑着作解释,秦氏却是不听,大郎直接开口,让身后的仆从扑上去抓住人,直接扭送到衙门。
第33章 玉京秋(一)
被扭送走的贾道长会有怎样的一个下场,虞家没有人会关心。秦氏在得知桑梓因为相信那个骗子道长,差点害死二郎后,对上这个儿媳时根本就没有了好脸色。
“单大夫。”秦氏叹了口气,向单一清行了个大礼,“二郎的病,这么多年,反反复复,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我之前离开奉元城,为的就是精进医术,如今对二郎的病总算是有了眉目,若是大夫人还信得过我,明日我便会在府中住下,以便观察二郎发病时的具体症状。”
秦氏没有犹豫,忙不迭点头:“好,好!我这就吩咐侍娘收拾间屋子出来!”
趁着秦氏和师公说话的功夫,桑榆已经扶起桑梓在一边坐下,紧紧握着阿姊的手,低声道:“阿姊,师公很厉害,姐夫会没事的,阿姊别担心……”
桑梓眼眶里蓄着泪,微微点头。她并不是多爱床上的那个男人,可一起生活久了,多少还是放心不下。更何况,男人死了,自己就成了寡妇,若肚子里这个生的是个小郎君倒还好,若又是个小娘子,只怕日后秦氏更没好脸色给她看。
桑榆微微叹了口气。
从医馆抓药回来,单一清屏退虞家的那些下人,将药直接交给桑榆,要她亲手制药。桑榆借机将虞闻说的事转告给师公,得到的却是他不屑的撇嘴。
单一清掏掏耳朵:“进宫有什么意思,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桑榆:“……人家是要你去看病啊。”
单一清:“左右不过是身上留了点疤,觉得难看,这种小事实在没必要让我进宫。杀鸡焉用牛刀,二娘啊,你说师公待你好不好,要不这事你代我进宫?”
桑榆:“……”
单一清挥手:“如此就说定了,师公这就去宰相府回话,到时候宫里的人再出来,二娘啊,你就代师公去了吧!”
他不光嘴上这么说,回头还真就去了宰相府,将自己的意思告知孙宰相。
这日天不亮,虞闻穿戴整齐去上朝。朝会上,众臣就朝野上下发生的事又仔仔细细地说了一些。待到散朝,孙宰相和虞闻被留在了大殿之中。
而后,孙宰相就将单大夫的意思转述给了皇帝。虞闻有些微怔,还来不及说话,那一位已经下旨遣了宦官请谈桑榆进宫。
许贵妃进宫已经有近二十年了,虽然世家低微,但因着容貌出众,性格又好,加上又生下了三位皇子一位公主,使得其在后宫之中地位仅次于皇后。
这次尚药局的事,受到影响的人里,就有许贵妃。
赏赐香丸本是皇后的好意,却不想尚药局会出如此疏漏,连带着许贵妃在内,共有七八位妃嫔用了有问题的香丸——如今贵人们身上全都留着令太医署手足无措的疤。
听说代替单大夫进宫的小娘子,是其妻柳娘子的小徒弟,后宫妃嫔们一时疑惑,都聚集在了皇后的宫殿里,对尚未谋面的这位小娘子充满了好奇。
单一清的名号,就连宫里的妃嫔们也都曾听说过。在得知单大夫娶了奉元城中有名的那位柳娘子后,更是惊讶的不行。然而,若是提及此番代替单大夫进宫的小娘子,却是无人知晓。
许贵妃向皇后请教,得到的也不过是摇头说不知。
桑榆不过是个草民,没有封号也没有能在宫中行走的配车。到虞家接她的马车十分宽敞,装饰布置也气派得很,停在虞家门口的时候,就吸引了附近不少人家的眼球。
桑榆带着阿芍坐上马车,一路头疼地行到宫门前。
此时早朝已散,宫门前又亲王的配车正候着自家主子出宫。看到这辆从宫外过来的宫中配车,也没人用探究的眼光去死命地张望。
在宫内,除非是皇帝特许,等闲人是不得在宫内骑马坐轿的。马车行到宫门前,桑榆便需得下车步行,阿芍低着头跟着她入内。
和历史书上看到的一样,大凡皇宫,为了显示帝王的威严,总归是坐北朝南方方正正的。由宦官领着,桑榆一路往后宫走,路上除了换岗的各卫,偶有宦官和宫女低头匆匆走过,见了引路的那位宦官,忙停步行礼。
再往前又是一道宫门,入内便是后宫。同那些大户人家一样,前庭后院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色。过了这道宫门,桑榆眼前豁然开朗——假山奇石、绿林青草、繁花游鱼、珍禽异兽,竟是隔了几步就能见到秀丽的风光。
皇后住的宫殿名叫麒麟殿,在皇帝起居的正阳殿之后。那位宦官领着桑榆入后宫后,直接就往麒麟殿去了。
还没走到麒麟殿,远远的就看见前面从别处走来一队人,步伐缓缓,并不急躁,同样也有宦官在前头领路。看到她们赶上来碰了面,对面那位宦官忙低头行礼。
直到此时,桑榆才看清跟在宦官身后的那位——宋家七娘宋凝脂。宋七娘也是步行,想来也并无什么封号。
宋家在老家时本就是望族,宋父如今在朝中又任宗正卿,其女自然也就因了这一层关系,成了后宫常客,时常得皇后或者四妃召请。
宋七娘说起来今年也有二十余岁了,论年纪,同龄的娘子们大多已经成亲生子,膝下的长子长女大多都有六七岁了。
可这一位,却是迟迟未嫁,初时还有媒人接踵而来,只为帮谁家的郎君求娶奉元城的这位才女。但不光是宋七娘自己不愿嫁,就是宋父也是对着上门求亲的人家十二万分的不满意。
渐渐的,宋七娘就到了二十来岁的年纪。大抵是因为念在宋父的作为,和她本人才女的名声上,皇帝某日突然开口询问可有允嫁的对象。宋七娘提到了虞家六郎。
虽有一瞬的错愕,但皇帝显然心情大好,挥手就写下了圣旨,将宋七娘赐婚于虞闻。
不管怎样,尽管只是个半生不熟的人,但总归是要打招呼的。桑榆停步,向宋七娘打招呼:“七娘可好?”
两人离着几步的距离,不亲近,略微带着一丝疏远。师父还没离开奉元城前,桑榆曾经在师父那时不时就偶遇宋七娘,对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才貌双全的美人儿,清雅秀丽的眉目,即便是微微蹙眉的神态,看起来都那么好看。再一想六哥,倒也是郎才女貌。
“原是谈二娘。”宋七娘淡笑。
她进宫本是要去见许贵妃的,行到半路才听说妃嫔们都聚在了皇后那儿,匆忙改道去麒麟殿。
桑榆笑笑,只道是都要去麒麟殿的,便微微躬身,请她先行。
麒麟殿一直都是皇后的居所,装饰布置大气精巧,殿内的宦官和宫女都恭敬有礼得很。
一脚还未踏进麒麟殿,就有一股香味扑面而来。桑榆踉跄了一把,差点打了个喷嚏,忙捂住鼻子,轻轻咳嗽两声。领路的宦官低声笑了笑:“这是皇后闲来无事时自调的香料。”
桑榆知道,这是向自己提个醒,省得待会儿面见皇后时因这香料出了什么岔子。她忙恭敬地行了个礼。
待进了麒麟殿,与皇后及众位妃嫔见礼后,桑榆这才抬眼,偷偷打量这位一国之母的容貌。
皇后十二岁时嫁给当时已经封了王的少年皇帝。后来皇帝登基称帝,她也随即成了皇后,母仪天下,到如今,也已有五十来岁。对于桑榆的偷偷打量,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却是面上带笑,轻声细语道:“你就是单大夫的徒弟?”
桑榆不紧不慢福身道:“民女的师父是崇贤坊柳宅的柳娘子,单大夫乃是民女的师公,民女有幸随师公学了些制药的本事。”皇后如今虽有五十来岁,容颜渐衰,但气质优雅,依稀还能看出当年是如何的柳眉杏眼,雪肌玉肤。
皇后看着桑榆恭敬的模样,笑容里不由地泛出一丝满意来,伸手赐座:“单大夫和柳娘子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