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扬州评话)-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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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也好,不在我书中交代.
吴加亮一看:“来啊!你们哪……”意思是“哪一位贤弟去会关胜”,“哪”字才出了口,底下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哩,“有!”旁边骑马的班中出来一位。哪一个?双鞭将呼延灼。”寨主!军师!小弟讨令!”“唔,好!贤弟,小心了!”是!”升炮!”嗒——!一通炮响,呼延灼把马一领,奔征场了。呼延灼这一匹龙驹宝马可爱哩,前蹄从耳根发出,后蹄由胯腹蹬开,势如一阵狂风,喳——唔——呼……一声嘶叫。关胜在对过一望:唷!不坏!来的这一位气概非凡,一人一马就如同飞腾了空一样。渐来渐近,再仔细一望:啊呀!不是旁人,原来是双鞭将呼延灼。“唉——唏!”关胜叹了一口气。叹气者:啊呀呀!呼延灼啊!你是什么人啊?你乃忠良之后,身居八百里静山王的王位。你当初征剿水泊,比我要光彩得多啦,我来不过是皇上下了一道圣旨,叫我挂帅征剿水泊,你当初是先到都城面见圣上,多体面啊,钦赐龙驹宝马一匹,尚方宝剑一口,有先斩后奏之权。万万没有想到你现在也身落梁山为盗,把祖上的荣耀抛于一旦。唔,最好不过,趁此劝他弃暗投明,复归朝廷。关胜刀压鞍山,左手理须,右手指着呼延灼:“呔!呼延灼,你暂且停辔,关某有话问你。”呼延灼将宝马勒定:“关胜有何话说?”“关某问你,你身受君恩,理当报国,为何身落梁山,玷辱宗祖?关某劝你赶速弃暗投明,与关某并胆同心,剿灭梁山,扫平水泊。待关某班师回朝,奏明当今皇上,关某寸功不要,代你将功赎罪,力保你官复原职,日后还可荣宗耀祖。你赶快下马!”哪晓得呼延灼最怕人提到他的前事和家事。刚才来的时候倒是雄纠纠,气昂昂,听了关胜这一番话,触动了自己的心事,不由一阵心酸,虎目中滔滔泪落。“唉唏唏唏唏……”把两支钢鞭悬于腕下,心里有话:我是被奸臣所害,无路可走,才上梁山,你岂能知?现在一时说不清楚。本欲向前交战,因为这一刻心绪不宁,晓得这一仗打不好,动起手来也不得顺心,只好把马头一拨,回到自家阵脚前。关胜见呼延灼流泪而去,不由暗暗得意。心里有话:你也晓得错啦。你既想弃暗投明,就应当下马,为何返身又走?再一想:明白了!闻得呼延灼全家都在梁山,他就是想来投我,现在只能一个人来,全家走不了,他一定是回去想全家脱身之策。关胜自以为得计,仍在沙场要战。
吴加亮一看:咦?两个人怎么不动手的呀?只见大刀关胜跟呼延灼说话,说的什么东西,听不清楚。忽然间,这个被称虎将的呼延灼居然哭着回头了。“啊?贤弟,为何如此?”“寨主,军师,小弟愧煞了:因在征场上呼延灼想起全家为奸党所害,至今大仇未报,关胜又羞辱于我,一时心绪不宁,放而洒泪而回。呼延违反军规,请寨主、军师按军法处置吧!”“哎!贤弟,这个不能怪你啊!贤弟你无罪,先请归班。”“是!”啊呀!吴加亮心里有话:关胜啊!你不仅是武艺超群,而且还善于辞令,几句话就把梁山的一员虎将羞辱得泪流满面,退下阵来。想我梁山的头领有一大半都曾在官府为官,到了征场,去一个你就羞辱一个,被你羞辱之后,我们的人便满面羞愧,不战自退,这样我们还能跟你打仗吗?再一想:莫忙,呼延灼如此,不见得个个都如此,我再派一个人去试试看。“来,哪一位贤弟讨令讨差,去和关胜动手?”“有!”话音刚落,下首步将班中出来一位,声如巨雷:“洒家讨差!”这一位是光郎头的和尚,身高一丈有零,头似斗圆,揸肩阔背,肉红色面庞,高额头,寿眉神目,大鼻梁,翘下颏,大耳厚垂,颏下一部罗汉须。身穿绛紫直裰,黄绒丝绦,僧袜僧鞋,手端一根风魔禅仗。这根禅仗实在是根棍,这根棍的形式与众不同:齐眉为棍,过头为棒,他这根棍比棒略短,比棍略长;一头粗,一头细;粗的这一头有个八角锤,细的那一头是一面月牙铲。这根棍起名叫风魔棍,重量有六十二斤半。他是哪一个?就是人称和尚王的花和尚鲁智深。他到了寨主、军师面前:“洒家去跟关胜比试比试啊!”“莫忙!大和尚,你去要当心,关胜善于辞令,又会羞辱人,你去不可受他之愚。”“随他说得天花乱坠,或者把洒家骂得狗血喷头,洒家不听啊!”“嗯,这个办法很好,他说他的,你全当没有听见。好!吾等代大和尚助威。——升炮!”“嗒——!一通炮响。花和尚不敢轻敌,双手举着风魔棍,蹦纵蹿跳,直奔征场:“洒家来也!”
大刀关胜在对过一望,“啊——呀!”原来是花和尚鲁智深。认得?早闻其名,一看就认得。鲁智深原来也是个做官的哎!不过这个官不大,当了个提辖官,后来拳打镇关西,流落到北五台,才出家当和尚的。嗯,他既做过官,我何不也弄一番话来羞辱于他。“唗,鲁智深!想你当初也身受君恩,为何不思报效朝廷,却身降梁山为盗……”花和尚不等他说完:“嗨嗨嗨嗨,洒家不听啊!”把棍子朝胳肢窝里一挟,两只手就把耳朵朝起一捂。倒也罢了,棍子挟着,耳朵捂着,你说你的,我直接不听。关胜见他把耳朵捂着,只好不说了。花和尚把棍子一端:“吃洒家风魔棍哪!”说着,啪!就把棍子朝过一横。鲁智深跟人动手,用双手拿棍子不多啊,他都是一只手拿棍子,就这么随意地跟人家搂搂,这么随意地跟人家揩揩,多则这么十几棍,少则这么五六棍,就叫对过皮开肉绽,骨断筋崩。他用双手拿棍子,在《水浒》这一部书中,前后只有七次半。上文我就交代过了,半回就是跟他的徒弟武松,在二龙山动手的那一回。还有七次,都是遇到象卢俊义、关胜这样的特等好手,他才用双手端棍子哩。他跟人动手还有个“绝症”,他是先下手为妙,从不等别人,如果给别人抢了先,他这一天比害大病还要难过。旁人是一百单八棍为一路棍法,他不是的,他是三十六棍为一路,一共三路。一路三十六棍不能胜,就再来二路三十六棍。江湖上能招架他三十六棍的,恐怕还不多哩!鲁智深双手端着棍子,嘴里一声招呼:“呔!小关儿招架了吧!”只看见他两个棍头好似雨点,前七后八,左五右六,重重叠叠,哪里象根棍子,就如同棍山倒下来仿佛。打着笑着,蹦着跳着,越打越高兴。一棍紧似一棍,一棍猛似一棍,一棍比一棍厉害。两边助阵的鼓声、呐喊声震耳。鲁智深的棍法与众不同,关胜的刀法也别有奥妙。关胜见鲁智深的棍子如雨点打来,就把坐马裆劲朝下一松,两手端着大刀,鲁智深的棍头到哪块,他刀头就到哪块;顾上顾下,顾前顾后,顾左顾右,顾人顾马,顾着周身。鲁智深三十六棍打着打着,打得差不多了,‘嘻——!嗨嗨嗨嗨,不坏呀!”心里有话:咦喂!大刀关胜不愧是个大刀关胜,着实有两下子哩!江湖上能招架我这三十六棍的不多啊!你既然能招架我三十六棍,我就再来个三十六棍。“嗨嗨!”二路又接着来了。加起来就是七十二。打着打着,二路倒又差不多了。啊呀呀!鲁智深啊,我的一百单八棍的棍法,有好长时间不理啦!不要再把棍法玩了忘记掉了,不如趁这个机会理下子。“小关儿!洒家这里都卖了给你!”第三路的三十六棍又来了。关胜一望,心里好笑:你打吧!我既能招架你三十六,我就能招架你七十二:既然招架你七十二,我就能招架你一百单八!哪晓得鲁智深打着打着,到了一百棍上头,心里一想:不对啊!他能招架我一百棍,还有这么几棍,他不能招架吗?如果这几棍再被他招架掉了,我就没得玩了。哎!最好先把这几棍先摆在旁边,我跟你併併扎扎、抽心揭底供一棍。你如果能把我这一棍让掉了,喏!我就承认你这个大刀关胜的本事不错!你如果让不掉,就对不起了,我非要生擒活捉你这个大刀关胜!鲁智深一旦用到最后这一着“铁牛耕地”,就故意地朝下松了,故意地朝下慢了,好像手底下已经没得劲了,力气已经用光了。可是的呢?不是的,他这是欺骗对方的。对方一望:咦喂!没劲了嘛,快完了。就这么一大意,眼睛眨了下子,他最后这一棍“铁牛耕地”就上来了。欺旁人欺得住哎,欺大刀关胜欺得住吗?大刀关胜威震山海关,武艺高强,是普天下闻名的一口名刀。大刀关胜一望:咦喂!不对啊!你这个秃驴,刚才精力足得很哪,一棍连着一棍,一棍紧似一棍,一棍比一棍厉害,怎么忽然打了松下来啦?唔,其中定有花色,要入神哩。关胜晓得要入神,哪晓得来不及了,鲁智深突然把前头的棍头“嘿!”朝回头一收,把底下八角锤的这一头朝前一伸:“去——吧!啡!朝他马腿裆里头一送。“啊——呀!”大刀关胜一望:要死!要死!这才多快啊!我晓得这一着是个绝着子,叫“铁牛耕地”。关胜为何如此惊慌呢?他这一棍不要说杵到马腿裆里了,马是畜生,不晓得怎么让法;就是杵到人腿裆子里头,你也很难让得掉。如果朝前头进,就等于朝他棍子上头迎,没得这种人;如果朝后头退,你退到哪快,他就跟到哪快;你如果悬起右腿,朝左边让,他棍子就朝你左腿内髁踝上头嗒!敲下子,左腿就断掉了;你如果悬起左腿朝右边让,棍头儿就在你右腿内髁踝上头嗒!碰下子,右腿就断了,所以没得地方让。照这一说,关胜就没得办法了?哪个说的呀?关将军先吃了一惊,而后再一想:有了!你这个禿驴,上来就跟我盖头盖脸地打了百十棍,最后居然还跟我玩这么一着绝着子,叫我不好让。我大不了这一匹马送给你,不过,秃驴啊,跟你没得这个交情,不能白送了给你!我这匹马虽然比不上龙驹,也要算良马的尖子,钬脚枣骝驹是我在边关的时候,挑中挑,选中选,花了五十两银子,好不容易买得来的。我今天跟你萍水相逢,你既然要我这一匹马,好哩,我情愿不要这一匹坐马了。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不能不拿件东西回敬我哎,哼!我旁的东西还不要,我就要你禿驴这颗头!我倒要看看哪个上算?关胜不顾底下这一匹坐马如何了,就把手上的这一口大刀朝前一埋,刀尖子就认定对过鲁智深的和尚头,“着——!”就走他下巴颏子这个地方朝上兜了。鲁智深一吓,晓得自己的这一着绝着子没得用了。怎么没得用的呢?因为为武的动手,要先保自己,而后才能伤人。鲁智深虽然把个棍头杵进了关胜的马腿裆,但是对过的关胜反而用刀来兜他的这一颗头,到底是保头要紧呢?还是来取他的坐马要紧呢?当然要先保住自己的头了。鲁智深随即把腰朝下一哈,得儿……一个纵步朝后一退。人站下来,手里端着风魔大棍,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好啊!”这个“好”是走小肚子底下喊出来的,是真喊好。想我前首跟双鞭呼延灼在青州桃花山动手的时候,我也跟他供的这一着“铁牛耕地”,但是呐,双鞭将呼延就不如大刀关胜了!怎么不如关胜?当日双鞭将看到他这一棍杵进了马腿裆,就两只手来拎坐马,想让掉这一棍,哪晓得没有让得掉,棍头在他马的右腿旁边踏镫这个地方,啡!微微地擦了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