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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再度重相逢-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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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右眼皮总是突突跳个不停,有时跳得我心烦气躁,甚至想打人。回办公室跟同事说起这事,刘春天说马哥你幸福的时刻到了,楼下水果店的老板娘肯定看上你了。水果店老板娘不到三十,长得珠圆玉润,每次看见我总是笑。乔翠笑得差点断了气,然后煞有介事地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祸,“马哥你可要小心点,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我一下子害怕起来,昨天《生活报》上有篇文章《没能多陪母亲让我无比悔恨》,看过之后我心里无缘无故地难受了半天。我越想心越慌,想难道家里出事了不成?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拿起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我问我妈家里有没有什么事,我妈说一切都挺好,然后说洪生死了,得了脑癌,去省肿瘤医院花两万多块做的手术,回家没过几天就死了。洪生比我大十岁,属牛,小时候经常带我去邻居家菜园子偷青菜,他那时指甲经常留一两公分长,总要我拜他为师,跟他练《葵花宝典》,我宁死不从,被他摁在粪堆上,用指甲狠狠地抠我的头皮,疼得我哎呀哎呀直问候他妈。挂掉电话后,我呆坐了半天,想人的生命真是脆弱,洪生比我还高半头,体壮如牛,二百斤的麻袋一只胳膊就能夹起来,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七月初,我的高中同学冯金彪得了急性肠炎,这个绰号禽兽的家伙,在省一家医院被打死了,医生说是药物过敏所致。我现在一听说谁生病、谁住院或者是谁死了,心就会神经质般地揪起来,惶恐不安,久久不能平静。爸爸妈妈年纪都已经过了半百,我越发担心他们的身体出问题,如果现在他们生病我甚至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更害怕留下子欲孝而亲不在的遗憾。我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上次回家张叔也过来劝我结婚,说什么都可以等,对父母的孝心不能等。我当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惭愧得无地自容。

  挂电话时妈妈依旧劝我好好干,“一定要跟领导和同事搞好关系。”我唯唯诺诺,说知道知道,你放心吧,这事不用你操心。我现在越来越佩服李贵了,同样在大牛药业工作四年,他可谓是把能占的便宜占尽了,职务比我高,工资挣得比我多,还娶了家庭条件非常好的郝薇做老婆。我发现这家伙做任何事目标都很明确,他从上班第一天起就想尽一切办法跟领导搞关系,想尽一切办法朝自己腰包里捞钱。这厮非常会收买人心,不管用着不用着,也不管认识不认识,总是先混个脸熟,点头哈腰,满面堆笑,见到谁都哥哥姐姐地叫着。李贵现在是老孙眼中的大红人,从根红到梢,红得发紫,不管有事没事他总往老孙办公室跑,像从茅坑里蹦出来的大苍蝇一样围在老孙身边,蹭老孙的龙井茶喝,抽他的红塔山,轰都轰不走,还洋洋得意地炫耀,说是跟高手过招,其乐无穷。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1)
我手掌上的纹路像麻线一样乱糟糟的,看过我手相的人都说我这辈子是操心命。唐帅说其实是因为你太负责任了。这话不假,我一直认为责任才是一个国家强大民族进步的灵魂,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我总是将责任放在第一位,我要对社会负责,要对公司负责,要对所爱的人负责,要对谁谁负责,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只有我一个人负责有什么用?”这个社会根本不会因我而改变,这世界也许会好,但永远也不可能好,就像李贵说的那样,什么责任不责任,谁的腰包里钱多才是真的。

  这世界永远是有钱人的天堂,只有有钱人才能体味到这个世界有多么美好,而那些每天只为衣食住行打拼的人只能像个怨妇一样不停地牢骚、抱怨。

  这世界上生活在正常水平面之上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正人君子,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奸商们唯利是图,和贪官污吏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鱼肉百姓,女人把大腿劈开,厚颜无耻地往裤衩里塞钞票。食堂老侯利用采购的权力每年都搂不少油水,据说一年下来至少能弄四五万,他前年在长安城买了套50多万的房子,他的工资只有一千三。工程部的韩辉利用采购设备的权力,每年都能从厂家得到三五万的回扣。去年7月份,我和刘明去北京出差两周,每天只住100块钱一晚上的地下招待所。40多度的大热天,他竟然连瓶纯净水都不给买,好不容易挨到吃中午饭,他将我带到一家小面馆,要了两碗十块钱的冷面,吃完后还不忘叮嘱我:“多喝点汤,我就不给你买水了。”我当时一边吃一边想:他也太小气了,买瓶水才花几个钱啊,再说花公司钱又不是花自己钱。直到回来那天我才算看清他的真面目,他在站前广场花三百块买了三千元的餐饮住宿发票回来报销。去年研发部得了个技改特等奖,奖金一万,这个项目唐帅做了半年只得一千块,剩下的都被老付拿走了,他什么也没做,拿得也心安理得。前段时间他整天猫在办公室弄高级工程师的申请材料,后来才知道工资调整后高工的工资是五千五,日他妈的,得不到好处他哪来那么高的积极性?我现在也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观了。

  其实我清楚我的问题出在哪里,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也管,对公司存在的各种问题总是直言不讳,甚至是领导违反了规章制度我也要冲上去咬他两口,所以各部门领导对我都心存顾忌,每次看见我都像看见瘟神一样,皱着眉头扭过头就往回走,避而远之,不像李贵口是心非,总能说出那么虚伪肉麻的话。

  07年10月公司注射剂品种进行工艺核查,刘明从车间借来几个人,安排他们改记录。因为工作态度的问题,我把化验室的徐平平说哭了。她那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嘴里一直哼着小曲,还跳起了舞。到了下午三点钟,我问她材料整理得怎么样了,她支吾起来。我说你工作能不能认真点儿,“你弄了这么长时间,等于没弄。”徐平平面红耳赤,砰地一下将资料摔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带着哭腔说我不整了,你凭什么否定我的工作,你老跟我掷什么气?!徐平平憋曲着脸,不停地抹眼泪。我说你出去透透风吧!她没好气地说:“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能出去。”我说那不憋坏了吗。她继续没好气地说憋坏了也是工伤啊!我笑了一下,说就怕憋出内伤,鉴定不出来。王栋赶紧将我拉出办公室,说马来,别急别急,慢慢来。我说这不是急不急的问题,而是态度问题,做事就要有做事的样子。

  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看见梁彪在打游戏,键盘敲得噼哩啪啦直响。我腾地火了,说你他妈能不能不玩了。他一下冷了脸,极不平衡地说他们上网你怎么不说,为什么就说我。我大怒,说因为你脑子有问题,因为你心里没有数,“你上网还有理了啊!”他说我活少干了吗?我说只要你工作,干多少都不多,只要你闲着或者干一些跟工作无关的事,那你干多少都是少。他说我困了,上网聊聊天打打游戏精神一下不行啊?我说不行。他说你凭什么说我啊?我说就凭你挣大牛药业的工资。

  回去跟陈凤讲起此事,她劈头盖脸损了我一顿,说我多管闲事,“人家又没挣你钱,只要没耽误工作就行呗,你管那么多干啥。”我说我就是看着不舒服。她说你知不知道直言贾祸,到什么时候都是顺情说好话,耿直讨人嫌。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六章(2)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周,被潮得像被水浇过。天放晴了,我将被子搭在阳台上晒了晒,一只燕子落在不远处的电线上,歪着头不停地打望着我,不知道它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秋天要来了,它的生活是否也会像我一样充满了忧愁。

  来研发后我的工资并没有像刘明说的那样有所变化,一想到这个我就郁闷,有时候我想这么多年学算是白念了,花了父母十几万血汗钱,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没学到,就连开饭店需要办什么手续以及到哪里去办都不知道,实在没想到自己会混得如此惨。早上在大厅与老付相遇,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无声地从我身边走过。

  这些天我一直在做合成试验,化学合成对身体害处极大,用的全是有毒有害易燃易爆的化学试剂,还没有防护措施,所以没有人愿意做。大四那年,我们学院发生一起重大伤亡事件:有位研究生师兄直接用浓盐酸处理剩余的重氮甲烷的乙醚溶液,结果和残余的碱液剧烈反应,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立马就将他彻底征服——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整层实验楼被摧毁。他只有26岁,当他年近六旬的老母亲来收拾遗体时,连根骨头都找不到,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虽然老付安排刘春天和我一起做这个试验,但他什么都不会,连最基本的蒸馏、回流装置都弄不清,这厮除了吃没别的本事,干活拈轻怕重,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有一天他跟我抱怨,说他现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公司里一群二百五,我都来大牛两年多了也不给涨工资。”我乜着眼睛看了他半天,冷冷地问:“老板让你当车间主任,你能拿得起来吗?”他低下头,半天说不出话来。去年冬天溜窗户缝,我打了一饭缸糨糊,他主动要求刷浆子,窗户才糊了一半,糨子就快用没了。我说你歇着吧,还是我来。他讪讪地坐在旁边。我一边刷浆子一边对他说这回你知道诸葛亮为什么事必躬亲了吧。他脸一下红了,笑嘻嘻说马哥你以后得多教教我啊。我横了他一眼,说教你也是白教,你也当不了诸葛亮。他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这个实验基本全是我操作,整整做了三周,累得我要死,下嘴唇莫名地鼓起一个黄豆粒大小的硬包,好几天也没下去。实验做得很成功,我查阅了有关文献资料并结合自己专业知识对工艺进行了改进,使产品含量从90%提高到99%,收率也提高了17%,根据公司文件规定可获得技改特等奖,奖金一万。老付看见我也不板着脸了。我跟他请个假,去医大二院看病,他十分痛快地在请假单上签了字。

  我站在公交站点等车,一辆尼桑商务车嘎地一声停在身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打开车窗,探出头来,呸地啐了一口黄痰。身边少妇双手捂着嘴,肩头不停的抽搐,我看了一眼,胃里一阵翻腾,痛苦地转过头,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日你妈,真恶心。”

  公交车停在一辆出租车旁,等车的群众蜂拥而上,一名男子从远处飞奔过来,不小心碰了一下出租车的观后镜,司机怒骂不止,气焰十分嚣张,我恨不能冲下去给他一拳。车上的人越来越多,我被粘在一三十多岁头大如斗的胖女人身上,一动也动弹不得。司机可能是个新手,把车开得直尥蹶子,在惯性的作用下,我不经意地撞了她胸一下,胖女人立马跟我瞪眼睛,好像我在性骚扰她。我痛苦地将脸转向一边,在心里不住冷笑,想就你这种货色,*了衣服我都硬不起来。在急急停停中我被她粗暴地肩拱两下、肘击了三下。

  主任医师不在,一个实习生模样的学生看了看,又用手指摸了一下,语气十分严肃地说你下午过来吧。我一下紧张起来。好不容易等到下午,医生看了一眼,告诉我做手术。我一下子害怕起来,磕磕巴巴问他是什么病。他说是下唇粘液腺囊肿。我说不做手术会不会癌变。医生说不会,良性肿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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